1. 引言
话剧《白鹿原》以陈忠实同名小说为蓝本，将白鹿原上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迁生动搬上舞台。这部作品凭借深刻思想内涵、丰富立体人物形象和浓郁地域特色在艺术领域备受瞩目。然而，从小说到舞台转化并非一帆风顺，将小说中的地域特色融入舞台表演面临诸多难题。如何在有限舞台空间充分展现白鹿原地域风貌、文化传统和人物性格，是话剧创作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2. 地域特色与表演融合的难题
2.1. 剧本改编的挑战
小说《白鹿原》是一部宏大史诗，篇幅长、情节复杂、人物众多且关系繁杂[1]。改编成话剧时，需在忠实原著基础上精心挑选并组织适合舞台表演的内容，这是艰巨任务。编剧要保留核心精髓和地域特色，还得考虑演出时间和观众接受度。例如，在众多人物故事线中，可选取白、鹿两家的恩怨情仇为主线，将白鹿原上白鹿两家在祠堂议事(重大历史事件)与白嘉轩娶仙草(日常生活场景)等情节有机结合，使剧情符合舞台节奏又展现原著韵味。
白鹿原蕴含丰富深邃的地域文化，包括关中民俗风情、宗法制度、语言习惯等。将这些抽象文化内涵通过剧本生动呈现是核心任务之一，但地域文化表达隐晦抽象，需编剧巧妙融入剧情和对话。比如，在表现宗法制度对白鹿原人的影响时，可通过白嘉轩对田小娥和黑娃结合之事的态度及处理方式来展现。白嘉轩作为白鹿原宗法制度的维护者，他坚决反对这种违背族规的行为，台词“这女子来路不明，坏了咱白鹿原的风气，不能进祠堂”，体现出宗法制度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若处理不当易流于表面，无法传递地域文化深厚内涵。
2.2. 语言运用的困境
话剧《白鹿原》大量使用关中方言，这是展现地域特色的重要手段。方言有浓郁地域色彩和表现力，能塑造鲜活人物形象、增强剧情感染力。但对非关中地区观众，方言可能构成理解障碍。不同地区方言在发音、词汇和语法上有差异，一些独特的方言词汇和表达方式会让观众困惑。例如，关中方言“咥”(吃的意思)，演员表演时需清晰准确表达，可通过丰富的表情和动作让观众理解，同时舞台两侧设置字幕辅助理解。
小说语言风格多样，话剧中要保持语言风格统一协调，使人物语言符合身份性格特点，与剧情氛围相得益彰。若把握不当，会破坏艺术效果。比如，白嘉轩作为传统朴实的农民，他的台词“咱白鹿原的事，得按老祖宗的规矩办”，体现出其憨厚、遵循传统的性格。若他说出过于文雅的台词，就会使人物形象失真。演员和导演需深入研究剧本，为每个角色塑造独特语言风格。像鹿子霖相对更灵活世故，他的语言会有更多周旋的意味，如“这事儿嘛，还得从长计议”，同时确保整体风格统一。
2.3. 舞台设计的局限
白鹿原地域场景多样，包括白鹿村街巷、庄严祠堂、广袤农田、古朴窑洞等。在有限舞台空间还原这些场景并保证场景转换流畅是舞台设计的巨大挑战[2]。例如，在表现白鹿原农田劳作场景与村庄内部生活场景转换时，可利用可移动的道具组合。用代表农田的麦秸堆道具移开，展现出村庄内部的桌椅等道具，实现简洁高效的转换，让观众感受到场景变化又不使剧情停顿。
为突出地域特色，舞台设计常运用关中地区传统建筑风格、民间工艺品、特色服饰等文化元素。但过度强调展示可能导致舞台效果繁杂，分散观众注意力。比如在设计祠堂场景时，若过度堆砌传统建筑细节和摆放过多民间工艺品，如复杂的木雕、过多的祭祀用品，会使舞台拥挤杂乱，削弱祠堂作为重要剧情场景的表现力。因此，需精心筛选和巧妙运用地域文化元素，使其服务于剧情表达。如在表现白鹿原重要祭祀场景时，适当展示祖宗牌位、家训牌匾等关键元素，烘托庄严氛围。
2.4. 演员表演的难度
《白鹿原》人物形象鲜明，性格受地域文化熏陶。演员表演时要准确把握人物性格，将地域文化对人物的塑造通过细腻表演展现。例如，关中地区人民豪爽、质朴、坚韧等性格特点，需要演员在肢体语言、表情神态和台词演绎等方面细致刻画。如在表现鹿三的豪爽质朴时，演员可通过挺直的站姿、有力的手势和朴实直接的台词来体现。在表现白鹿原人面对旱灾时的坚韧，演员可通过在舞台上模拟艰难劳作的动作，如沉重的挑水姿势、干裂土地上的播种动作，以及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屈，让观众感受到地域文化对人物性格的塑造。
话剧《白鹿原》有独特艺术风格，要体现原著厚重感和历史沧桑感，又要符合舞台表演规律。演员要把握表演节奏、力度和情感分寸，避免夸张或平淡，还要与其他演员配合[3]。在白嘉轩和鹿子霖因白鹿原小学建校问题产生冲突的场景中，演员要把握好情绪爆发点。白嘉轩的愤怒应是隐忍而有深度的，可通过微微颤抖的嘴唇、握紧的拳头等细节展现，鹿子霖的反驳则带着狡黠和不甘，通过眼神的闪烁和手势的挥动表现，双方在动作上要有适度的张力，保持表演节奏感和合理性，使观众感受到剧情连贯性和真实性。
3. 解决策略
3.1. 剧本改编方面
编剧在改编剧本时，要深入研读原著，透彻理解小说主题和核心思想。可采用主题分析法，梳理出白鹿原上家族兴衰、文化传承等主题，围绕这些主题选取核心情节。比如，以白鹿原上白鹿两家在时代变迁中的命运起伏为主线，选取白鹿原闹瘟疫(体现灾难对家族的冲击)、白鹿原上兴起新学(展现时代变革对传统观念的冲击)等事件作为关键情节。同时，设置主要线索和次要线索，使剧情紧凑。主要线索围绕白鹿两家的发展，次要线索可穿插白鹿原上其他家族或小人物的故事，如石头的经历，展现白鹿原社会的复杂性。
在情节组织上，注重连贯性和逻辑性。穿插体现地域特色的生活细节和民俗风情。例如，增加白鹿原人过年时的拜年习俗描写，详细展现拜年的流程、祝福语(如“过年好，身体硬朗着哩”)以及不同家族之间的互动，展现家庭、家族之间的关系。为深化地域文化内涵表达，可增加地域特色细节和情节。在人物对话中融入关中方言词汇和俗语，如白鹿原上的老人常说“麻达咧”(麻烦了的意思)。描写传统民俗活动，如详细展现白鹿原的社火表演，从准备阶段(制作社火道具、挑选表演人员)、表演过程(各种社火造型的展示、热闹的锣鼓声)到村民的反应(孩子们的欢呼、老人们的微笑)，全方位展示关中民俗风情。在剧情中深入体现宗法制度，可设置白鹿原上有人违反族规被惩罚，族人讨论惩罚方式的情节，展现宗法制度在村民生活中的作用，让观众理解白鹿原人的行为逻辑。
3.2. 语言运用方面
为有效解决方言与观众理解的矛盾，在话剧中适度运用方言并结合多种辅助手段。选择方言时，可根据人物特点和剧情需要。对于白鹿原上的老一辈农民角色，可较多使用原汁原味的关中方言，如白嘉轩、鹿三；对于年轻一代或与外界有较多接触的角色，可适当减少方言的使用频率或使用一些较易理解的方言词汇。演员在表演方言时，要进行系统的方言学习。可向当地居民请教，录制方言发音，反复练习，注重发音的清晰和语调的自然。例如，对于“额(我)”“咧(了)”等常用词汇，要确保发音准确无误，使观众能够听懂。
同时，在舞台两侧设置字幕，实时显示方言台词的文字内容，方便观众对照理解。演出前通过多种方式向观众介绍关中方言的一些基本特点和常用词汇。可以制作一份详细的方言手册，内容包括方言词汇解释、例句、发音指导以及在剧情中的含义，分发给观众。在演出前安排专门的方言讲解时段，邀请熟悉关中方言的专家，通过实例讲解方言的特点和用法，让观众对即将听到的方言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演员和导演要共同深入研究剧本，根据人物的身份、性格、年龄、教育背景以及剧情的发展，为每个角色精心确定独特的语言风格。对于农民角色，使用简单直白词汇和口语化表达方式，如白孝文早期的台词“大，我饿咧”；对于知识分子角色，适当增加文雅的词汇和较为复杂的句式结构，但要自然流畅。排练中注重对演员语言的训练和指导，通过反复排练和对台词的细致打磨，使演员能够准确地把握角色的语言特点。例如，朱先生作为白鹿原上的文化人，他的台词“世事你不经它，你就摸不准它”，既有文化底蕴又符合其智者形象，通过演员的演绎，让观众感受到角色的独特魅力。可采用角色语言分析表的方法，列出每个角色的语言特点、常用词汇和句式，指导演员表演。
3.3. 舞台设计方面
舞台设计师可充分运用现代舞台技术突破空间限制。在利用多媒体投影技术时，要进行详细的场景规划。例如，在表现白鹿原不同季节的变化时，收集白鹿原四季的自然风光图片和视频素材，经过剪辑和特效处理后，在舞台背景上呈现。春天的绿意盎然、夏天的麦浪滚滚、秋天的金黄丰收、冬天的白雪皑皑，通过不同画面切换和组合，增强舞台的视觉效果，让观众仿佛身临其境。旋转舞台的使用要结合剧情节奏，设计合理的旋转角度和速度。比如从白鹿村的街巷场景迅速转换到农田劳作场景，旋转舞台可设定在10~15秒内完成180度旋转，使剧情的发展更加流畅。
在舞台布景设计上，要注重简洁性和实用性。采用可移动、可组合的道具和布景元素，根据剧情需要进行灵活调整和布置。例如，制作可拼接的木板，通过不同的拼接方式可以组成白鹿村的不同房屋结构，如白家大院、鹿家院子等。在设计具有地域特色的舞台布景时，要对关中地区的传统建筑元素进行深入研究。提取传统建筑的飞檐、雕花门窗等关键特征，运用现代设计手法简化，通过线条和色彩在布景上体现。比如，用木质色调的线条勾勒出建筑轮廓，在门窗位置用简单的几何图形模拟雕花，既能展现地域特色，又不会过于突兀。
在地域文化元素与舞台表演的结合方面，要紧密围绕剧情。在表现重要的节日庆典或家族仪式时，利用舞台上的道具布置和灯光效果营造氛围。比如在白鹿原过年场景中，用红色灯光营造喜庆氛围，在舞台上悬挂红灯笼、张贴剪纸，同时在背景处设置一些具有关中特色的民间艺术展示，如皮影戏表演的剪影。在设计家族祭祀场景时，通过灯光的明暗对比(如用聚光灯照亮祖宗牌位)和道具的布置(摆放古朴的祭祀用品)，营造出庄严神秘的氛围，增强剧情的感染力[4]。此外，可以将民间艺术形式如剪纸、皮影等以创新的方式融入舞台装饰或道具中。将剪纸图案运用到舞台背景的装饰中时，可以采用分层剪纸的方式，增加立体感；制作皮影风格的道具用于特定场景的表演，如在表现白鹿原上的传说故事时，用皮影道具在幕布后表演，既能吸引观众的目光，又能巧妙地传达地域文化信息。
3.4. 演员表演方面
从理论层面看，演员要运用体验派表演理论，深入研究剧本中的人物形象和地域文化，全面了解人物所处的时代背景、社会环境和文化传统。通过阅读关中地区历史资料、文学作品，实地走访与当地居民交流等方式增加对地域文化的感性认识和理性理解。例如，演员可阅读《关中民俗文化概论》等书籍，了解当地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到白鹿原实地体验生活，观察当地居民的日常行为、表情习惯等，如他们在劳作时的姿势、交谈时的表情和语气。
在表演过程中，要将地域文化对人物的影响融入到每一个表演细节中。演员可以学习关中地区人民的一些独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习惯，如双手叉腰表示自信、爽朗的大笑方式等，并将其运用到角色的表演中。同时，要深入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理解地域文化对人物性格和情感的塑造作用。比如，在表现白嘉轩在面对白鹿原上的各种变故时，演员要展现出他基于传统地域文化价值观下的坚定和隐忍。可通过内心视像的方法，想象白嘉轩在维护家族尊严和传统时的心理活动，如他对白鹿原的责任感、对祖宗规矩的敬畏等，从而在表情和动作上体现出来，使表演更加真实、深刻[5]。
演员要加强表演训练，提升技巧与修养。可参加专业表演培训班，学习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表演体系等理论，观摩优秀话剧演出借鉴经验。排练时注重与其他演员沟通协作，探讨角色塑造和剧情演绎，形成默契。通过排练互动理解彼此风格节奏，相互配合呈现精彩演出。导演发挥关键作用，全面指导和把控演员表演，引导把握节奏、力度和情感，根据演员及角色特点提建议要求，确保表演风格与话剧整体风格融合，宏观调度协调，让每个演员发挥最佳效果，共同打造高水准、有感染力的话剧。例如，导演可以组织角色分析会，让演员分享对角色的理解，同时提出表演上的指导意见，如在表现人物情感冲突时的力度控制、表情变化等。
4. 结论
话剧《白鹿原》在地域特色与表演的融合方面虽有成绩，但难题依然复杂艰巨。从文化研究角度看，地域文化与舞台表演的融合是跨文化传播与艺术再现的过程，涉及到地域文化符号的解码与再编码。地域文化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资本，其在舞台表演中的呈现具有传承和弘扬地方文化的重要意义。从表演理论角度，融合过程需遵循真实性、整体性和创新性原则。真实性要求准确呈现地域文化特色，整体性强调表演与地域文化在各个层面的协调统一，创新性则鼓励在融合方式上的突破。
通过对剧本改编、语言运用、舞台设计、演员表演等多方面深入分析，我们认识到地域特色与表演的融合是复杂系统工程，需编剧、导演、演员、舞台设计师等多个创作主体齐心协力。在解决融合难题过程中，要深入挖掘和准确表达地域文化，遵循舞台表演艺术规律，不断创新探索。只有这样，才能使地域特色自然、生动地融入话剧表演，为观众呈现优秀作品。展望未来，话剧创作应更重视地域特色与表演融合，总结经验，借鉴优秀成果，推动话剧艺术发展创新，创作出更多优秀作品，传承弘扬地域文化，丰富人民文化生活。
致 谢
在此衷心感谢国家科学基金的鼎力支持，感谢资助者与支持者的慷慨解囊，向提供宝贵指导和无私帮助的所有人致以诚挚的谢意。同时，对赋予转载与引用权利的文献资料、研究成果及思想的所有者表示深深的感激。
NOTES
*第一作者。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