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早有学者从隐喻作为切入点来分析意识形态。Lakoff & Johnson (1980)曾提出“政治和经济意识形态是以隐喻的方式建构的”[1]，但直到Charteris-Black (2004)在《Corpus Approaches to Critical Metaphor Analysis》中首次提出“Critical Metaphor Analysis”[2]一词，才正式将批评隐喻研究带入了人们的视野。批评隐喻分析将社会、思维和语言同时纳入研究范围，以深刻揭示话语背后所隐含的意识形态、权力关系和认知模式等。
《I Have a Dream》是马丁路德金在美国黑人长期遭受种族歧视和迫害的背景下发表的一篇有影响力的演讲，旨在推动美国黑人的民权斗争。因此，本文以著名社会活动家马丁路德金最有影响力的演讲《I Have a Dream》作为分析对象，旨在回答以下问题：1) 马丁路德金在此篇演说中使用了哪些隐喻关键词，并以此形成了哪些概念隐喻，这些概念隐喻分别属于哪些隐喻类型？2) 马丁路德金如何使用这些概念隐喻达到劝说功能？
本文的理论意义在于以下几点。首先，本研究属于概念隐喻理论在政治话语中的应用研究，因此，丰富了概念隐喻理论的应用研究。其次，本研究从批评隐喻分析切入，分析社会活动家的演讲，关注到了以往对于政治话语研究中所忽视的主体——社会活动家。因此，本研究扩大了对于政治话语的研究主体。
本文的现实意义在于，提升话语的接受者对于政治话语中概念隐喻的使用的敏感性，并进一步提升公众对于政治家话语使用背后所想传达的劝说功能的敏感性。
2. 文献综述
政治话语往往包含着大量的意识形态表达，因此政治话语的批判性研究在国内外受到广泛关注。Fairclough (2000)对新工党话语进行了语言学分析，并认为在政治话语中，隐喻可以用来隐含地表现政治关系[3]。Fairclough的研究使得对隐喻的研究重点从描述隐喻现象转变到分析及解释隐喻功能。Lakoff (1993)研究了美国政府发布的关于伊拉克战争官方文件中概念隐喻的使用，并发现美国政府通过使用概念隐喻来使得战争“合法化”[4]。
在国内，对于政治话语中的隐喻研究起步较晚，但是近年来，随着中美关系的变化，此研究领域成为热点。候学昌，卢卫中(2019)对比分析了特朗普和希拉里在总统竞选中使用的隐喻劝说机制的异同，并指出隐喻劝说机制的差异可归结为二者不同的道德模式和执政理念[5]。武建国，龚纯和宋玥(2020)通过对特朗普的四篇演讲的批评隐喻分析，来挖掘话语背后隐藏的社会意识形态和权力关系，研究表明，美方通过虚构政治神话，以隐喻系统代替复杂的政治事实[6]。武建国，谢思思，李晶(2022)以美国政府网站上的31篇中美贸易谈判语篇为语料，从批评隐喻的视角对美方对华贸易政策的“合法化”进行剖析[7]。
近年来，政治话语中的隐喻研究兴起，国内外学者都阐述了隐喻在政治话语中的重要作用，并试图解释隐喻在政治话语中传达出的意识形态以及由此达到的劝说功能。但是，对于政治话语的隐喻研究的对象多为政治家的演讲和国家官方文件，对于政治话语的其他参与者的话语研究较少。因此，本研究将以社会活动家——马丁路德金的一篇影响深远的演讲为研究对象，分析社会活动家如何使用概念隐喻来实现其劝说意图。
3. 批评隐喻分析
Charteris-Black (2004)在《Corpus Approach to Metaphor Critical Analysis》一书中首次提出了批评隐喻分析这一术语。此外，Charteris-Black认为，隐喻的最基本目的是话语是为了说服听众或读者，因此，隐喻具有劝说作用。
Charteris-Black (2004)提出批评隐喻分析方法的三个阶段，即隐喻识别、隐喻描述和隐喻说明。隐喻识别包括两个阶段。首先，仔细阅读文本，识别出候选隐喻。然后，定性分析在该文本语境中，候选隐喻的源域和目的语之间是否存在语义张力，进一步识别候选隐喻是否在该语境中表达隐喻意义，若候选隐喻在本文本中表达隐喻意义，则被识别为隐喻关键词。隐喻描述主要涉及概念隐喻的构建过程，即对源域到目的域投射的阐释。Charteris-Black (2005)指出隐喻的使用通常在于达到劝说目的[8]。因此，隐喻说明即说明隐喻在话语中的劝说作用。
4. 研究方法
4.1. 隐喻识别
在识别候选隐喻阶段，多数学者采用Pragglejaz Group (2007)提出的隐喻识别步骤(MIP) [9]。本文也将使用MIP进行隐喻识别。该隐喻识别步骤包括以下四个步骤：
1) 通读整个文本，以了解文本所要表达的大意；
2) 划分文本中的词汇单位；
3) 确定划分出来的每个词汇单位在语境中的意义；
判断该词汇单位在其他语境中是否有更加基本的意义；
若该词汇单位在其他语境中有更基本的意义，判断语境义和基本义能否形成对比，并且语境义能否在和基本义的比较中得到理解；
4) 如果回答是“可以”，则该词汇单位是有隐喻性的。
此步骤可以识别出文本中所有的候选隐喻，然后将识别出来的候选隐喻放在本文文本语境中，判断隐喻关键词的源域和概念域之间是否存在语义张力，若存在，则识别为隐喻关键词。
4.2. 隐喻描述
首先，将上一步识别出来的隐喻关键词进行频数统计，然后按照源域对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对隐喻关键词的频数统计主要是为了计算源域的“共鸣值”(resonance)。Charteris-Black (2004)认为共鸣值能够体现源域在语料库中被发现的程度，其计算公式为：共鸣值 = 类符数*形符数，即某一源域下隐喻关键词的种类乘以隐喻关键词总数，得出文本使用的主要概念隐喻类型[1]。识别出文本使用的主要概念隐喻后，本文将在隐喻描述阶段阐释各概念隐喻的构建过程，即从源域到目的域的投射过程。
4.3. 隐喻说明
结合上两步所得的数据，进行定性分析。在此阶段，本文将综合考虑社会、历史、认知等因素分析马丁路德金如何使用概念隐喻达到劝说功能。本文的研究步骤可以用下方图1概括。
Figure 1. Research procedures
图1. 研究步骤
5. 研究结果
5.1. 隐喻识别
基于上文提到的隐喻识别步骤(MIP)，识别出以下隐喻关键词(括号中数字表示该隐喻关键词的形符数，若形符数为1，则省略不写)，见表1。
Table 1. Metaphor keywords in I Have a Dream
表1. 《I Have a Dream》中的隐喻关键词
Dream (11), exile, awakening, batter, stagger, veteran, wallow, sit, cripple, manacle, chain, blow off steam, thirst, drink, cool off, tranquilizing drug, sear, cash (3), check (5), sign, note (3), default, fund (2), bank, bankrupt, vault, heir, path, Beginning, threshold, Return to, walk (2), march, turn back, pass, lead (2), speed up, valley (3), quicksand, rock, engulf, whirlwind, hill, mountain (2), rough places, crooked places, summer, storm, wind, whirlwind, night, flame, heat (2), Plain, straight, plane, stone, island, land (2), oasis, autumn, light, daybreak, bright day, Palace, place, architect, foundation, threshold, palace, table, cup, discord, symphony, ring (12), ocean, water, stream, root |
5.2. 隐喻描述
首先，根据源域对上一步识别出的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文本的隐喻关键词可根据源域分为以下几类：罪犯、银行、旅程、建筑、声音、河流和植物。
根据公式计算出每种源域对应的共鸣值，计算公式为：共鸣值 = 类符数*形符数。在计算出每种源域的共鸣值后，笔者根据共鸣值比率的高低顺序对所有识别出的隐喻类型进行了排序，以求直观地展现出自建语料库中主要的隐喻类型，见表2。
Table 2. Types of source domains in I Have a Dream
表2. 《I Have a Dream》中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类符数 |
形符数 |
共鸣值
(类符数*形符数) |
共鸣值比率 |
旅程 |
Path, Beginning, threshold, Return to, walk (2), march, turn back, pass, lead (2), speed up, valley (3), quicksand, rock, engulf, whirlwind, hill, mountain (2), rough places, crooked places, summer, storm, wind, whirlwind, night, flame, heat (2), Plain, straight, plane, stone, island, land (2), oasis, autumn, light, daybreak, bright day, Palace, place |
39 |
46 |
1794 |
70.88% |
罪犯 |
Dream (11), exile, awakening, batter, stagger, veteran, wallow, sit, cripple, manacle, chain, blow off steam, thirst, drink, cool off, tranquilizing drug, sear |
17 |
27 |
459 |
18.14% |
银行 |
Cash (3), check (5), sign, note (3), default, fund (2), bank, bankrupt, vault, heir |
10 |
19 |
190 |
7.50% |
声音 |
Discord, symphony, ring (12) |
3 |
14 |
42 |
1.66% |
建筑 |
Architect, foundation, threshold, palace, table, cup |
6 |
6 |
36 |
1.42% |
河流 |
Ocean, water, stream |
3 |
3 |
9 |
0.36% |
植物 |
root |
1 |
1 |
1 |
0.04% |
总计 |
7 |
79 |
116 |
2531 |
100% |
从表中可知，此分析文本中共有7种隐喻类型，按照共鸣值比率从高到低排序依次为旅程、罪犯、银行、声音、建筑、河流、植物。其中旅程、罪犯、银行、声音、建筑源于共鸣值在本分析文本中共占99.6%，是主要的隐喻类型。其他源于共鸣值比率均小于1%。
5.2.1. 旅程隐喻——QEUEST FOR EQUALITY IS A JOURNEY (追求平等是一段旅程)
根据隐喻关键词对应的源域对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见表3。
Table 3. The source domains of journey metaphor
表3. 旅程隐喻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旅程 |
path |
起点 |
Beginning, threshold |
行进 |
Return to, walk (2), march, turn back, pass, lead (2), speed up |
崎岖之地/恶劣天气 |
valley (3), quicksand, rock, engulf, whirlwind, hill, mountain (2), rough places, crooked places,
summer, storm, wind, whirlwind, night, flame, heat (2) |
平坦之地/明媚天气 |
Plain, straight, plane, stone, island, land (2), oasis, Autumn, light, daybreak, bright day |
终点 |
Palace, place |
根据源域以及隐喻关键词，笔者分析出了各源域所对应的目标域，见表4。
Table 4. The mapping of journey metaphor
表4. 旅程隐喻的投射过程
源域 |
MAPPING |
目标域 |
旅程 |
追求种族平等 |
旅行者 |
所有美国人 |
起点 |
《解放宣言》的签署 |
终点 |
种族平等 |
崎岖之地/恶劣天气 |
种族歧视 |
下面，笔者将选取典型例句进行阐释。
例(1) 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every valley shall be exalted, and every hill and mountain shall be made low, the rough places will be made plain, and the crooked places will be made straight.
在“追求种族平等是一个旅程”这个概念隐喻下，马丁路德金把旅途中的“崎岖地面”的特征投射到“种族歧视”这一概念。
例(2) And as we walk, we must make the pledge that we shall always march ahead. We cannot turn back.
在“追求种族平等是一个旅程”这个概念隐喻下，“前进”则表示“追求种族平等”，“后退”则表示“放弃追求种族平等”，马丁路德金用这一日常生活的经验，准确形象地描述了全体美国人民需要坚持不懈地追求种族平等。
5.2.2. 罪犯隐喻——BLACK PEOPLE ARE PRISONERS (黑人是罪犯)
在此分析文本中，基于“BLACK PEOPLE ARE EXILES/PRISONERS (黑人是罪犯)”这一概念隐喻，马丁路德金将“罪人”的生理需求、物理活动、生存环境和生存特点投射到“黑人”这一概念上，生动形象地将黑人目前的处境呈现了出来。罪犯隐喻中的关键词一共17种，分类见表5。
Table 5. The source domains of criminal metaphor
表5. 罪犯隐喻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罪犯/流放者 |
Exile, veteran |
生理需求 |
Dream (11), awakening, blow off steam, thirst, drink, cool off, tranquilizing drug |
物理活动 |
Sit |
生存环境 |
Manacle, chain |
生存状态 |
Batter, stagger, wallow, cripple, sear |
根据源域以及隐喻关键词，笔者分析出了各源域所对应的目标域，见下表6。
Table 6. The mapping of criminal metaphor
表6. 罪犯隐喻的投射过程
源域(source domain) |
MAPPING |
目标域(target domain) |
罪犯 |
黑人群体 |
生理需求 |
追求平等 |
物理活动 |
享受平等 |
生存环境 |
种族压迫 |
生存状态 |
被压迫 |
下面，笔者将分别从“生理需求”、“物理活动”、“生存环境”、“生存状态”投射过程，选取一个典型例句进行阐释。
(3) I Have a Dream that my four little children will one day live in a nation where they will not be judged by the color of their skin but by the content of their character.
在例(3)中，马丁路德金将“dream”作为源域投射到“quest for equality”，在Oxford Learner’s Dictionaries中，“dream”的定义为“a series of images, events and feelings that happen in your mind while you are asleep”。
(4) One hundred years later, the life of the Negro is still sadly crippled by the manacles of segregation and the chains of discrimination.
在例(4)中，马丁路德金分别把 “罪犯”的“生存环境”投射到黑人群体遭受的“种族压迫”。黑人群体所遭受的“种族压迫”是抽象概念，为了激发听众对于这一抽象概念的感同身受，在此处，马丁路德金将此抽象形象具体地描述为限制人身自由的“脚铐”与“铁链”。
5.2.3. 银行隐喻——EQUALITY IS A BANK (平等是一家银行)
根据隐喻关键词对应的源域对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见表7。
Table 7. The source domains of bank metaphor
表7. 银行隐喻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银行 |
Bank, vault |
支票 |
Check (5), note (3), fund (2) |
签署支票 |
Sign |
收款方 |
Heir |
兑现 |
Cash (3) |
失信 |
Default, bankrupt |
根据源域以及隐喻关键词，笔者分析出了各源域所对应的目标域，见表8。
Table 8. The mapping of bank metaphor
表8. 银行隐喻的投射过程
源域 |
MAPPING |
目标域 |
银行 |
平等 |
支票 |
平等的权利 |
签署支票 |
承诺平等 |
收款方 |
全体美国人民 |
兑现 |
黑人要求种族平等 |
失信 |
美国政府未能实现种族平等 |
下面，笔者将选取典型例句进行细致阐释。
(5) In a sense we’ve come to our nation’s capital to cash a check.
“兑现”在此投射的目标域为“黑人要求种族平等”，因为美国政府曾经做出过实现种族平等的承诺，现如今黑人便有权利要求美国政府实现这一承诺。
例(6) But we refuse to believe that the bank of justice is bankrupt.
在例(6)中，马丁路德金把“bank”的特征投射到“justice”，把“bankrupt”的特征投射到“failing to realize equality”。
5.2.4. 声音隐喻——EQUALITY IS A SONG (平等是一首歌)
根据隐喻关键词对应的源域对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见表9。
Table 9. The source domains of song metaphor
表9. 声音隐喻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走音 |
Discord |
和谐 |
Symphony, ring |
根据源域以及隐喻关键词，笔者分析出了各源域所对应的目标域，见表10。
Table 10. The mapping of song metaphor
表10. 声音隐喻的投射过程
源域 |
MAPPING |
目的域 |
走音 |
不平等 |
和谐 |
平等 |
在“平等是一首歌”这一概念隐喻下，马丁路德金将歌曲的“走音”投射到“不平等”，歌曲的“和谐”投射到“平等”这一概念，生动形象。
例(7) With this faith, we will be able to transform the jangling discords of our nation into a beautiful symphony of brotherhood.
“走音”即偏离应该的轨道，这里将“走音”投射到“不平等”这一抽象概念，旨在说明“不平等”这一现象存在的不合理性。
5.2.5. 建筑隐喻——OUR NATION IS A BUILDING (国家是一座大楼)
根据隐喻关键词对应的源域对隐喻关键词进行分类，见表11。
Table 11. The source domains of building metaphor
表11. 建筑隐喻的源域类型
源域 |
隐喻关键词 |
工程师 |
Architect |
地基 |
Foundation |
家具 |
Table |
根据源域以及隐喻关键词，笔者分析出了各源域所对应的目标域，见表12。
Table 12. The mapping of building metaphor
表12. 建筑隐喻的投射过程
源域 |
MAPPING |
目的域 |
工程师 |
建国者 |
地基 |
《1787年宪法》《独立宣言》 |
家具 |
种族平等 |
例(8) When the architects of our republic wrote the magnificent words of the Constitution and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they were signing a promissory note to which every American was to fall heir.
例(9) The whirlwinds of revolt will continue to shake the foundations of our nation until the bright day of justice emerges.
例(10) I Have a Dream that one day on the red hills of Georgia, the sons of former slaves and the sons of former slave owners will be able to sit down together at the table of brotherhood.
在“国家是一座大楼”这一概念隐喻下，在以上三个例句中马丁路德金分别将“工程师”投射到“建国者”，将“地基”投射到建国的纲领，即“《1787年宪法》和《独立宣言》”，将大楼中必不可少的“家具”投射到“种族平等”。
5.3. 隐喻说明
马丁路德金此演讲的主要劝说功能在于激励黑人同胞和白人同胞为消灭种族歧视而奋斗。下面笔者将就演讲稿中的主要隐喻类型逐一分析马丁路德金如何使用这些概念隐喻来实现这一劝说功能。
5.3.1. 旅程隐喻——强调消灭种族歧视的长期性，指明奋斗方向
在旅程隐喻里，马丁路德金基于“追求平等是一段旅程”，将“旅行者”投射到“所有美国人”，将“旅程”的“起点”投射到“《解放宣言》的签署”，将“旅程”的“终点”投射到“种族平等”，将“崎岖之地/恶劣天气”投射到“种族歧视”。
Lakoff (1993)将旅程隐喻定义为“一种沿着道路朝目标前进的目的性活动”，此定义强调的是旅程的目的地和行动。而马丁路德金所关注的重点也在于实现“种族平等”这一“目的地”和为之进行的不懈奋斗。此外，旅程途中难免会有不如意的地方，演讲者使用表示道路状况和天气状况的隐喻关键词，来表达到达这一“目的地”所要克服的种种困难，传达出到达此“目的地”的艰难，以此来提醒黑人同胞做好长期奋斗的准备。
5.3.2. 罪犯隐喻——突出黑人遭受的种族歧视，诱发情感共鸣
根据Lakoff和Johnson (1980)的说法，人类隐喻常用来将非人类概念概念化为人类或其他有机体，人类隐喻可以帮助人们理解抽象概念。这一隐喻类型的基础在于人对自身的熟悉程度。而此演讲中，马丁路德金并非将人类概念投射到了非人类概念上，而是投射到了另一个人类概念上。马丁路德金将“罪犯”这一人类概念投射到了“黑人”另一个人类概念上，基于“黑人是罪犯”这一概念隐喻，马丁路德金又将“罪犯”的各种特征投射到“黑人”这一概念上。
这些投射将“黑人”遭受的种族歧视的困难处境鲜明地传达了出来，有助于强化黑人同胞对于自身所遭受的种族歧视的体会，激发黑人同胞的不满以及为自己权利奋斗的决心。同时，此投射也使得推进了听众中广大白人同胞对于黑人处境的认识，激发出白人群体对于遭受种族歧视的黑人群体的同情心。
5.3.3. 银行隐喻——强调消灭种族歧视的合理性，增强底气
在银行隐喻中，马丁路德金选取了“银行”这一概念，基于“平等是一家银行”这一概念隐喻，将人们在“银行”的一系列活动投射到实现“平等”这一过程。
马丁路德金在此处使用“银行”这一源域构筑所要表达的要求权利平等的概念。日常生活中，人们拿支票去银行兑现是合法的行为，美国人民尤其是黑人群体是拥有这个“权利平等”这一“支票”的。马丁路德金把“兑现”这一概念投射到“黑人要求种族平等”，主要为了说明黑人要求的种族平等是有依据的，是合理且合法的行为。这一隐喻旨在增强黑人群体对于要求自己应得的权利的底气。
5.3.4. 声音隐喻——激发听众对实现种族歧视的向往，构建光明未来
基于“平等是一首歌”这一概念隐喻，马丁路德金将“歌”的“走音”投射到了“不平等”这一概念，将“歌”的“和谐”投射到了“平等”这一概念。歌曲是优美的，通常激发听众的愉快情绪，马丁路德金将“歌曲”的投射到“平等”这一抽象概念上，调动了听众的积极情绪，使听众将“平等”这一概念和愉悦的情绪联系起来，渲染了实现种族平等的美好愿景，激发了听众对于实现这一目标的向往。
5.3.5. 建筑隐喻——强调种族歧视对于国家的危害，刺激美国政府加快实现种族平等
在建筑隐喻里，马丁路德金基于“国家是一座大楼”这一概念隐喻，将“大楼”的“工程师”投射到“建国者”，将“大楼”的“地基”投射到建国时颁布的“《1787年宪法》《独立宣言》”，将大楼里面的“家具”投射到“种族平等”这一概念。这些投射过程，旨在说明“种族歧视”的存在会摧毁这个“国家”这座“大楼”，强调了尚存的种族歧视对于国家发展的不利这一现实状况，用以说明实现种族平等的迫切性，督促甚至是威胁美国政府加快实现种族平等的步伐。
6. 结语
本文基于概念隐喻理论和批评隐喻分析方法，分析了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讲《I Have a Dream》的演讲稿中隐喻的使用。经研究发现，马丁路德金在此演讲中主要使用了一系列隐喻关键词，形成了旅程隐喻、罪犯隐喻、银行隐喻、声音隐喻和建筑隐喻。其中，旅程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强调消灭种族歧视的长期性，指明奋斗方向；银行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强调消灭种族歧视的合理性，增强底气；人类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突出黑人遭受的种族歧视，诱发情感共鸣；建筑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强调种族歧视对于国家的危害，刺激美国政府加快实现种族平等；声音隐喻的主要作用在于激发听众对实现种族歧视的向往，构建光明未来。马丁路德金使用这些隐喻，激励黑人同胞和白人同胞为消灭种族歧视而奋斗，并督促美国政府采取积极措施推进种族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