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全球范围内人口老龄化的速度日益加快。联合国人口司发布的《世界人口展望2022》数据显示，2021年世界人口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13.7%，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为9.6%，预计到2050年世界人口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将达到22%，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将达到16.5% [1]，突显了世界人口老龄化的迅猛进程。养老金制度是确保老年人拥有足够水平的收入保障、消除贫困和社会不平等的重要制度安排，同时也扮演着调节收入分配的重要工具角色。然而，在人口老龄化冲击下，养老金制度对总体收入分配的正向调节作用将被弱化[2]。在养老金制度收入再分配公平性的研究中，性别利益是其中的重要议题，养老金收入水平的性别差距显著影响着制度的公平性和可持续发展。
在全球范围内，超过退休年龄的人中有77.5%能领取到养老金，但在各地区之间、城市和农村之间，尤其是男女性别之间仍然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其中，38.7%的劳动年龄男性被养老金制度覆盖，女性仅为26.3%，而在中低收入国家中这一差距更为显著，男性为20.8%，女性为8.1% [3]，这表明女性领取养老金的可能性相较于男性较小。此外，2021年OECD养老金概览显示，34个经合组织国家中，男性的平均养老金支付要比女性高26% [4]，这意味着在养老金领域存在显著的性别差距，需要加强对这一问题的关注。一方面，养老金收入差距表现为女性的收入和消费低于男性，导致住房质量及健康状况更差，社会孤立程度更高[5]。另一方面，这种收入差距还可能对子孙后代的收入造成影响，使得养老保险制度分配上具有较强的累退性[6]。无法获得充足的养老金也是女性老龄化贫困率远高于男性的一个重要原因。在经合组织中，女性和男性的平均老年贫困率分别为16.2%和11.6% [4]，女性平均老年贫困率要比男性高4.6%。这表明女性老年人在退休后的生活水平相较于男性更低，更容易陷入贫困。同时，根据世界卫生统计数据，世界男性的平均预期寿命为70.8岁，而女性的平均预期寿命为75.9岁，女性的预期寿命平均比男性高5.1岁[7]。这意味着相较于男性，女性在退休后有更长的预期寿命，承担更大的长寿风险，因此她们更需要足够的养老金来维持晚年生活，避免陷入贫困。基于上述背景，亟需关注老年人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问题，尤其是如何保障女性在退休后的养老金收入水平。
2. 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现状
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养老金制度作为社会保障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性别差异问题备受关注。接下来，本文将探讨全球范围内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现状，从国际和国内两个层面进行考察，尽可能地了解养老金收入在性别方面存在的差距情况。
2.1. 国际主要国家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现状
本文使用2021年OECD养老金概览和欧盟收入和生活条件统计(EU-SILC)来考察国际主要国家的养老金性别差距情况。在34个经合组织国家中，老年人口养老金性别差距平均为25.6%，其中日本为47.4%，墨西哥为42.3%，奥地利为40.6%，英国为40.5%，卢森堡为40.4%，荷兰为40.1%，美国为33.7%，法国为32.5%，意大利为31.9%，德国为31.7%，瑞士为31.2%，西班牙为31%，智利为28.7%，瑞典为28.1%，爱尔兰为27.9%，挪威为26.8%，土耳其为26.5%，希腊为24.9%，比利时为24.9%，葡萄牙为24.5%，芬兰为23.2%，加拿大为21.8%，波兰为21.4%，拉脱维亚为20.9%，哥伦比亚为16.6%，立陶宛为16.5%，斯洛文尼亚为16.2%，澳大利亚为15.3%，匈牙利为14.7%，冰岛为13.2%，捷克为12.4%，丹麦为10.6%，斯洛伐克为7.6%，爱沙尼亚为3.3% [4]，以上国家的养老金性别差距情况可见下图1。不难发现，在主要发达国家，普遍存在养老金方面的性别差距，尤其在老龄化程度越高的国家，养老金性别差距问题越加显著。
资料来源：2021年OECD养老金概览、欧盟收入和生活条件统计(EU-SILC)。
Figure 1. Gender gap in pension in OECD countries
图1. 经合组织国家中的养老金性别差距情况
2.2. 国内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现状
本文将使用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来考察国内老年人的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情况。在国内已有学者通过CHARLS数据发现存在养老金性别差距。杨一帆等[8]基于2013年CHARLS数据发现，女性老年人平均养老金收入仅为男性老年人的39.9%。詹鹏[9]则基于2015年CHARLS数据发现，男性老年人的养老金收入大约是女性的1.9倍。对此，本文将使用北京大学2023年发布的第五期(2020) CHARLS数据，考察国内老年人的养老金性别收入差距的最新情况。首先对2020年CHARLS数据进行预处理，保留60岁及以上样本、剔除缺失样本值及异常值。经过以上预处理得到研究总样本数6594，其中男性老年人样本量为3361，女性老年人样本量为3233。
为了能够更直观地展现国内老年人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情况，本文将描述男女在不同年龄组的养老金收入情况，详细结果见表1。总体而言，男性老年人养老金年收入均值大约是女性老年人的1.53倍。不难发现，随着退休后年龄的不断提高，老年人的养老金收入都有所提高，但男性老年人的养老金收入都普遍高于女性老年人。
3. 养老金收入存在性别差异的主要原因
造成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般而言，职工个人的养老金收入往往与劳动力市场
Table 1. Average annual income of gender pension
表1. 性别养老金年平均收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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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养老金均值 |
女性养老金均值 |
养老金差距(男 − 女) |
总体 |
15,940 |
10,374 |
5566 |
60~69岁 |
14,066 |
9878 |
4188 |
70~79岁 |
18,300 |
10,725 |
7575 |
80岁及以上 |
21,487 |
12,709 |
8778 |
资料来源：2020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数据。
挂钩，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的劣势转化为了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10]，这是对男女养老金收入差距的常见解释。其次，养老金制度安排差异、个人金融素养水平也是造成男女养老金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在劳动力市场、养老金制度安排和个人金融素养水平并不总是性别中立的，女性往往处于不利情况。
3.1. 就业率和失业率的性别差距
就业率和失业率作为劳动力市场的关键指标，直接影响着个体在职业生涯中所积累的养老金水平。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就业率往往低于男性。2021年OECD国家25~54岁人群就业率的性别差距为16.8%，其中男性就业率为86%，女性就业率为69.2% [4]。2021年OECD国家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男性为90.9%，女性为73.6%，性别差距为17.3% [11]。在国内，第四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报告显示，女性的就业率占比为43.5%，男性占比为56.5%，性别差距为13% [12]。此外，由于性别歧视、职场偏见以及家庭责任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女性的失业率相对于男性较高。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统计预测数据，2021年全球男性失业率平均为3.9%，女性失业率平均为5% [13]。2021年欧盟27个国家中25~54岁人群中女性失业率为6.9%，男性失业率为6%，在OECD国家中女性失业率为5.9%，男性失业率为5.4%。从一些国家具体来看，西班牙女性失业率比男性高4%，土耳其女性失业率比男性高3.5%，意大利女性失业率比男性高2.5%，瑞典女性失业率比男性高1.2% [11]。
养老金的待遇水平与就业状况以及职业生涯连贯性等因素有关[14]。女性在劳动力市场面临着“就业率低，失业率高”的处境。较低的就业率意味着女性参与劳动力市场的机会受限，进而减少了她们缴纳养老金的机会。相对较高的失业率则可能导致女性在职业生涯中频繁经历职业中断，减少了养老金的积累时间。长期来看，劳动力市场的就业率和失业率性别差距将直接映射为养老金收入水平的性别差距。
3.2. 就业类型的性别差距
由于传统的社会分工，相比男性劳动者而言，女性承担了更多家庭劳务以及子女抚养的工作，因此女性更多地会从全职工作转向非正式工作。2022年为女性创造的就业岗位中，有五分之四是非正规就业，而男性只有三分之二是非正规就业[15]。在低收入国家中，女性的非正式工作就业率高达91.6%，男性为87.2% [15]。以兼职为代表的非正式就业缺乏正式雇佣关系的许多特征，而这些特征对养老金收入至关重要。一方面，从事非正规就业并不在社会保障体系的覆盖范围内。另一方面，非正规就业的工资水平相比全职工作的工资更低。有近70%的兼职工作者是女性，女性在所有兼职工人中所占的比例从土耳其的54%到卢森堡的80%不等[16]。在美国，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从事兼职工作，女性从事兼职工作的比例为17%，男性为7% [16]。女性可能更集中在一些薪酬较低的行业或职业中，而这些行业往往提供较少的养老金计划。STEM职业在全球范围内被视为重要的高薪工作领域，但女性在该领域就业参与度较低。女性在非STEM职业总就业人数中的占比为49.3%，但在STEM领域的就业比例仅为29.2% [17]。美国男性在养老金覆盖率高的行业(如制造业、采矿业和技术服务业)中的比例为48%，女性为43% [16]。在德国，男性往往就业于信贷和保险、采矿和采石、电力和天然气供应等养老金计划覆盖率最高的行业，而女性则往往就业于住宿和食品服务、行政和服务等养老金计划覆盖率略低的行业。在国内，第四期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报告显示，女性在第一、二、三产业就业的比例分别为28.8%、17.1%和54.1%。在农村在业女性中，非农就业比例为39.5% [12]，明显低于男性。
女性从事非正规就业的比例远高于男性，即非正规就业形态存在向女性倾斜的趋势。这不仅减少了女性参与养老金计划的机会，同时工资的不稳定性和较低水平也导致她们的缴费基数偏低。这一现象对女性的养老金收入带来负面影响，进一步加大了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
3.3. 工资水平的性别差距
持续存在的性别工资差距是造成男女养老金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从全球视角审视，性别工资差距依然是一座难以消融的冰山。虽然女性总体上有工作，但女性就业集中在较低工资的工作上[18]。OECD国家中全职就业者按中位数工资水平计算的性别工资差距平均为12.1%，其中韩国的性别收入差距高达31.2%，拉脱维亚为24.9%，日本为21.3%，加拿大为17.1%，英国为4.5% [11]。国际劳工组织发布的《2020~2021年全球工资报告》显示，全球平均性别工资差距在20%左右，在领取高于最低工资的工资收入者中，39%是女性，61%是男性[19]。在国内，性别工资差距的问题同样存在。国际劳工组织数据显示，我国平均月收入的性别差距为19% [20]。中国女性在公司董事会和高级管理层两种高薪酬工作比例偏低，分别为13.8%和17.5% [21]，这对女性的整体薪酬水平产生直接影响。
养老金计发方式与个人劳动收入紧密相关，工资水平的性别差异将显著影响两性间的养老金收入水平。在相同的缴费年限和缴费率条件下，由于男女工资水平存在差异，女性缴纳的养老保险费用相对较低，从而导致她们的养老金收入水平低于男性。总的来说，女性在整个生命周期中较低的收入直接转化为养老金资产的较低权利[22]。
3.4. 退休年龄的性别差距
除劳动力市场因素外，制度上的退休年龄差异也是造成养老金性别差异的重要原因。退休年龄直接决定了个体的工作年限，而养老金待遇水平则与工作参保缴费年限密切相关。在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各国普遍采取延迟退休政策来应对老龄化带来的挑战。然而，在一些国家，女性的退休年龄普遍低于男性，存在明显的性别差距。经合组织国家中男性平均正常退休年龄为64.2岁，女性为63.4岁[16]。其中，哥斯达黎加男性的退休年龄要比女性高出2岁，土耳其男性的退休年龄要比女性高出3岁，奥地利、哥伦比亚、以色列和波兰男性的退休年龄则要比女性高出5岁。在一些非OECD国家中，如中国、巴西、阿根廷和俄罗斯等国，男性的退休年龄要比女性高出5岁[16]。
女性较低的退休年龄对她们的工作年限和养老金账户的积累值产生了直接影响。特别是在当前的养老保险制度中，养老金的领取金额与缴费年限密切相关。在相同工资水平下，女性由于过早的退休导致她们缴费年限减少，进而养老金账户累计缴费较为有限，账户积累值相对较低，导致退休后的养老收入水平较男性更为有限。退休年龄的性别差距不仅对个体女性的经济状况产生直接负面影响，同时也进一步扩大了两性间养老金收入水平的差距。
3.5. 投资行为的性别差距
除了劳动力市场和制度设计影响因素之外，行为和文化因素也可能影响到男女个体在养老金计划中的表现，从而造成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所谓投资行为的性别差距，指的是由于金融知识、风险厌恶水平(风险承受能力)的差异，女性在财务规划、股市参与和退休储蓄方面远不如男性积极，女性可能更倾向于选择较为保守的投资方式，这可能导致她们的养老金积累较慢。投资行为的性别差距主要表现在基金积累型养老金计划中，账户基金可以通过适当投资方式保值增值。Bajtelsmit等[23]、Sunden和Surrette [24]在固定缴款计划中发现了女性存在保守的投资行为和较低的投资倾向，这对养老金分配的性别差异产生影响。在金融知识层面，Atkinson和Messy [25]通过考察14个国家金融知识水平情况，发现接受调查的14个国家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女性在金融知识综合指标上得分较高。Almenberg和Dreber [26]研究发现，女性的金融知识低于男性，这导致她们的投资模式更为保守，因此投资收益也低于男性。在风险厌恶水平层面，Watson和McNaughton [27]研究了性别对退休基金风险偏好的影响，结果表明，女性比男性更厌恶风险，25%的男性选择风险最高的投资策略，而女性的这一比例为18%。Fisher和Yao [28]使用分解技术估计了美国男性和女性的金融风险承受水平，发现有一定风险承受能力的男性和女性比例分别为56.3%和39.6%，风险承受能力较高的男性和女性比例分别为20.3%和11.4%，女性表现出较低的金融风险承受能力。
由于缺乏金融知识且更倾向于风险规避，女性往往采取过于保守的投资策略。虽然这种策略在短期内有助于养老基金等资产的保值稳定，但长期来看，投资收益相对较低，进而加剧了退休后与男性之间的养老金收入差距。在中国，投资行为的性别差距更多地表现在购买个人养老金产品的意愿上。女性购买商业养老保险等养老规划的行为，往往受到她们的金融素养水平的影响[29]。
4. 我国养老金性别收入差距背后的挑战
4.1. 老龄人口的女性化
中国于21世纪正式步入老龄化社会，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中国社会发展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达到18.7%，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到13.5% [30]，二者都远远高于老龄化社会的国际标准。我国人口老龄化最为突出的特征之一，是我国的人口老龄化表现出“人口老龄的女性化”。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在中国65岁及以上分性别人口数中，女性占比52.92%，男性占比47.78%。在80岁及以上分性别人口数中，女性占比59.49%，男性占比42.62% [30]。可见，我国老龄性别群体中的女性人口数量居多。同时，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终期统计监测报告显示，我国女性的人均预期寿命水平在184个国家中位列第62位，比世界女性平均水平高4岁[31]。2020年我国男性的平均预期寿命为75.37岁，女性的平均预期寿命为80.88岁，女性要比男性平均高5.51岁[30]。
在老龄化社会中，女性面临着较高的老龄化风险和更长的预期寿命，因此她们相对于男性而言更需要充足的养老金来支持晚年生活。与此同时，女性在长期护理费用上的支出往往较高，使她们更容易陷入贫困化的风险。养老金性别差距的存在则进一步加剧了女性在老年阶段经济上的脆弱性，可能导致她们在面对医疗费用、日常开支和其他生活费用时承受更大的经济压力。在我国老龄人口不断增加的背景下，更需要关注更多女性老龄人口在收入保障方面的问题，尤其是要重视养老金性别收入差距可能对她们经济状况造成的不利影响。
4.2. 老年生活来源存在的养老金性别差异
在传统的农业社会中，家庭养老模式是老年人获得保障的主要方式。但是，随着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发展，农村年轻人口逐渐流向城市，传统的社会规范逐渐衰弱，社会化养老保障制度逐渐取代家庭保障。在这种情况下，养老金的作用格外突出，尤其在我国进入老龄化社会后，老年人口养老完成了主要依靠家庭成员供养到依赖养老金的转变。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关于60岁及以上人口主要生活来源的数据显示，养老金作为主要生活来源，在城乡差异和性别差异上都表现得十分明显，详细见表2。具体而言，在全国范围内，养老金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男性老年人占比为36.7%，女性老年人占比为32.8%。在城市，男性老年人为72.4%，女性老年人为28.1%。在城镇，男性老年人为35.8%，女性老年人为28.1%。在乡村，男性老年人为12.1%，女性老年人为8.8% [30]。显而易见，无论是在全国范围还是在城市、城镇和乡村，女性老年人以养老金作为主要生活来源的比例都明显低于男性老年人。
老年生活来源上的养老金性别差异带来了许多不利影响。首先，较低的女性养老金比例意味着女性在老年阶段更容易面临经济上的压力和不安全性。这可能导致她们难以维持基本生活水平，增加了贫困风险，社会上会出现更多女性贫困化问题。其次，由于老年人普遍面临身体健康问题，可能在医疗保健方面遇到更大的挑战。女性老年人如果缺乏充足的养老金收入来源，可能难以承担昂贵的医疗费用，从而影响她们的健康状况和医疗保障，进而可能导致医疗资源的不均衡。此外，这种性别差异在经济上的不安全性使女性难以投入到更广泛的社会活动中，对女性的社会参与和活动产生了负面影响，限制了她们在社会中的角色和影响力。
Table 2. Proportion of China’s population aged 60 and over who rely on pension/retirement benefits as their main source of living (%)
表2. 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离退休金/养老金主要生活来源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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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老年人 |
女性老年人 |
全国 |
36.7% |
32.8% |
城市 |
72.4% |
67.6% |
城镇 |
35.8% |
28.1% |
乡村 |
12.1% |
8.8% |
资料来源：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年鉴。
4.3. 女性老年人丧偶比例较高
在当前我国养老保险制度没有加入遗属养老金的背景下，死亡意味着家庭失去了养老金收入，如果其配偶没有领取养老金的资格，或养老金待遇较低，家庭的经济状况将会恶化[32]。在国内，女性在老年时更容易成为丧偶者。根据中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2020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丧偶中，女性丧偶比例为73.1%，女性丧偶人数是男性丧偶人数的2.72倍[30]，这导致女性更难从男性配偶中分享养老金，进而在老年时期面临更大的健康和生活质量风险，加大了社会养老压力。在养老金性别差距的存在下，丧偶女性的经济负担将进一步加大。
基于性别上的先天差异，加上在家庭照料方面的劳动付出多于男性，老年女性的患病率、丧偶率均高于男性。尤其当老年夫妻中的男性去世后，由于缺乏相应的夫妻养老金分享机制，老年丧偶女性的收入堪忧，贫困女性的脆弱性趋势增强。这不仅影响她们基本生活水平，还导致社会中存在更多经济弱势的女性，凸显了性别不平等在老年经济中的深层次问题。因此，缩小性别差距有助于提高丧偶女性的抗风险能力，为她们提供更多经济支持，以减轻其老年阶段的生活负担。
5. 政策建议
养老金性别差距不仅对个体而言是一种不公平，还对整个社会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首先，这种差距加剧了社会的贫富分化，使女性更容易陷入贫困。其次，由于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她们的经济状况直接影响到整个家庭的稳定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性别差距还可能导致女性在老年时面临更大的健康和生活质量风险，从而加大社会养老压力。目前，众多国家积极进行养老金制度的参数化改革，以应对人口老龄化的挑战。然而，这些改革更侧重于实现养老金制度的收支平衡和长期可持续性，却忽略了对性别差异的关注，未充分考虑确保老年人群体内部的公平和平等。因此，本文提出以下针对性别差距的政策建议。
5.1. 适当延迟女性退休年龄
以中国为例，目前的法定退休制度规定，女性比男性早退休5~10年，这意味着女性的参保缴费要比男性少缴费5~10年，导致其养老金账户的基金积累远低于男性，进而使女性未来获得的养老金总体水平较男性偏低。然而，根据2020年中国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女性平均预期寿命比男性高5.51岁[30]，这也说明适当提高女性的退休年龄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毫无疑问，如果女性在其职业生涯收入显著上升的时候被迫提前退休，将导致未来养老金收益的损失。因而，适当地延迟女性退休年龄，具有较好的综合效应。一方面，可以缓解人口老龄化对养老金制度的冲击，减轻养老保险支付压力。另一方面，可以保障女性享有与男性同等的工作机会和养老金账户积累条件，从而最大限度缩小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
5.2. 提高女性劳动力的工资水平
劳动力市场上的性别工资差距会转化为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异。一般而言，养老金的缴费水平通常与职工个人的工资水平挂钩，工资收入水平越高，养老金的缴费基数越高。女性作为劳动力市场上的弱势群体，工资收入水平系统性地低于男性，导致即使就业和缴费年限相同，女性的养老金缴费水平仍低于男性，进而退休后所获得的养老金收入低于男性。因此，有必要建立起与市场经济相适应的职工工资增长公平机制，确保女性劳动者能够享受到合法的工资增长待遇。这不仅能够改善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工资劣势，还能提升她们职业生涯的整体收入水平，从而使女性的养老金缴费水平更接近男性，有利于缩小退休后的养老金收入性别差距。
5.3. 允许女性分享丈夫的养老金
在家庭中，女性通常承担着生育和抚养子女的责任。这可能导致女性经常面临职业中断或从事非正规工作的情况，进而面临工资收入减少和养老金缴费中断等困境，影响她们退休后的养老金收入水平。女性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如果退休后的基本生活水平还无法得到保障，那么实际上对于女性来说一点也不公平，不利于家庭和谐及国家幸福指数的提高。允许女性分享丈夫的养老金，本质上也是一种共同富裕的体现。这种政策能够将女性在家庭和劳动力市场中的牺牲转化为退休后的养老金收入补偿，从而更有效地解决女性老年贫困问题，促进男女平等与社会公正。
5.4. 为女性生育提供补贴和福利
女性在社会中的角色相较于男性更加多样化，她们往往因为照顾家庭而面临职业中断。除接受失业带来的损失外，女性还需兼顾更多的育儿及父母的照顾责任。为了弥补女性因家庭照顾责任而在养老金收益方面的牺牲，许多国家建立了一定的补偿机制。例如，日本和西班牙等国家将女性因生育导致的职业中断纳入养老保险缴费期，最长可达三年，从而降低了女性生育的机会成本。斯洛文尼亚根据每个孩子的数量，将相应比例的养老金奖金分配给父母。建立补贴政策有助于确保女性在职业中断时期仍能享有养老金受益资格，从而缩小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距。这一举措不仅有助于缓解女性因家庭责任而面临的职业和经济压力，同时为她们提供更为公平的养老经济支持。
5.5. 提高女性金融素养
正如前文所述，性别差异在投资行为中显而易见，女性金融素养相对较低。主要原因包括缺乏金融知识和较高的风险厌恶水平。因此，提高金融素养水平将直接影响女性参与养老基金在内地市场投资的可能性。考虑到女性在投资方面表现更为沉稳，并且受益于先天生理优势，因此提高女性金融素养对于她们更独立地作出金融决策的作用较男性更为显著。在风险厌恶水平方面，Hibbert等[33]的研究表明，金融教育降低了风险承受能力的性别差异。在新西兰有一个“超级妇女”计划，会定期组织女性了解养老金制度及投资需求。新加坡的“成熟女性金融教育”计划以中年女性为目标，帮助她们在老年时做好经济独立的准备。在允许固定缴款养老金计划成员自己可以选择投资策略下，提高女性金融素养不仅对增强女性经济独立性具有积极影响，同时对提高养老金的投资回报率至关重要，有助于缩小养老金收入的性别差异。
6. 结语
通过对国内外相关研究与现状的深入分析，我们发现女性老年人在养老金收入方面普遍低于男性老年人，这一现象在全球范围内普遍存在。为有效缩小这一差距，关键在于采取一系列针对性措施，如适当推迟女性退休年龄、提升女性工资水平、允许女性分享丈夫的养老金、为女性生育提供补贴和福利，以及提高女性的金融素养等，这些都可视为切实可行的解决途径。然而，要真正解决养老金性别差距问题，还需社会各界共同努力。既要在政策层面不断完善制度设计，确保公平合理，又要在社会观念层面深化对性别平等的认识与重视。展望未来，我们应持续关注和研究养老金性别差距问题，探索更全面、有效的解决方案，以促进性别平等和实现共同富裕。
基金项目
连云港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连云港市城镇职工非纳费型养老制度构建研究”(23LKT006)。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