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散文是一种文学体裁，主要以叙述为主。其特点是“形神兼备”，内容丰富，篇幅短小，表达出作者的真实感受。朱自清被誉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现代散文的泰斗”。他的散文代表作《背影》被誉为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之作，反映了传统文化中父慈子孝、天伦之乐、感恩图报等价值观念，使这些传统美德具有了现代的内涵和时代的价值，在中国文坛和文化生活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本文从生态翻译学的三维转换视角出发，分析张培基和杨宪益、戴乃迭(下文简称杨、戴)的《背影》英译本，探讨译者在翻译时在三维转换视角下所采取的翻译策略，旨在为译者的翻译实践活动提供更多帮助。
2. 生态翻译学概述
生态翻译学是由胡庚申教授于2001年第三届翻译家论坛上首次提出，是一门衍生于本土的新兴学科，涉及生态学和翻译学的一项跨学科的交叉学科。生态翻译学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原创翻译理论，关注翻译生态系统的整体性，以独特的叙事方式，从生态翻译学的研究视角，描述和解释翻译的本质、过程、标准、原则和方法，以及翻译现象等。生态翻译学将具体的翻译方法简单概括为“三维”转换，即翻译过程中语言、文化和交际三个维度的转换[1]。生态翻译学中的三个维度转换涵盖了翻译在语言、文化和交际三个层面的适应与选择。语言维度要求译者需要注意在不同层面和角度对语言形式进行适应性选择和转换。文化维度要求译者应关注两种语言在文化层面内容的解释和传递，以免从目的语文化的角度误解原文。交际维度则关注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两种语言交际意图的适应性选择和转换，确保原文的交际意图在译文中得到正确完整的表达。
3. 《背影》英译本中的“三维转换”
朱自清的《背影》创作于1925年，主要讲述了因为祖母去世，朱自清到徐州帮助父亲处理丧事后，父亲亲自送他上火车，并一路叮嘱。儿子上车前，父亲给儿子买橘子吃的经过。作品展示了父爱的伟大、人性的温暖以及传统家庭道德的魅力。文章格调简洁明快，情节生动自然，语言抒情深沉，感人至深。读者可以从文章中体味到深情厚爱、亲情至上的思想和情感内涵。
根据生态翻译学的观点，翻译是一种动态的适应和选择过程，涉及多个层面和方面适应性选择和多维转换。在这个过程中，所谓的三维转换模式，即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成为了翻译实践中较为普遍遵循的原则。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应注重这三个层面的适应转换，即“如何翻译”。只有保持原文生态与译入语生态之间在语言、文化和交流这三个层面的平衡，才能确保译者在最小程度地破坏原始生态的同时，能够适应特定的翻译环境[2]。
目前国内学者从三维转换视角下对英译文本的研究涵盖多个领域，包括文学、科技、公示语、字幕等翻译领域。在文学翻译领域，孙琳和韩彩虹研究了小说《北京折叠》，从语言、文化和交际维度分析了各类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方法，通过译者在翻译中的适应性转换，实现了中国文化负载词的翻译效果[3]。龙翔和刘一梦运用三维转换对《饮酒》(其五)的五个英译本进行对比分析，验证了三维转换在古代诗词翻译中的适用性[4]。刘中阳和张堤通过对小说《青木川》在语言、文化和交际维度的分析，探讨了陕西当代乡土文学英译中采取的翻译策略，认为优秀的文学译作要在三个维度的基础上，找到平衡点，提高英译质量，加强地域文化传播[5]。由此可见，三维转换理论为文学翻译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为文学翻译实践提供了重要参考。本文将从生态翻译学的“三维”转换视角探讨《背影》的两个英译本，探讨不同译文在三个维度下的表现。
3.1. 语言维
语言维指的是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不同方面、不同层次上对语言形式进行的适应性转换[1]。由于中西思维方式及语言表达方面存在非常大的差异，译者要选择适合原文翻译生态环境和译文翻译生态环境的语言表达，使译文的语言形式更符合目的语读者的语言习惯。
例1：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
张译：Misfortunes never come singly. In the winter of more than two years ago, grandma died and father lost his job.
杨、戴译：That winter my grandmother died, and my father’s official appointment was terminated, for troubles never come singly.
原文中的“差使”和“交卸”都属于古汉语，“差使”的意思是被指派去完成的人物或职务，也可以指官职。“交卸”指的是官员卸任。张译将“差使”译为“job”，弱化了原文的古汉语色彩，更符合目的与读者的表达习惯，同时，“交卸”被译为“lost his job”，简单直接地传达出父亲失去工作的意思，同样没有保留原文词汇的古汉语风格。杨、戴的译文中将这两个词汇分别译为“official appointment”和“was terminated”，表达更正式，更接近于原文的语言风格。
例2：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
张译：It is more than two years since I last saw father, and what I can never forget is the sight of his back.
杨、戴译：Though it is over two years since I saw my father, I can never forget my last view of his back.
原文是以“我”做主语的两个并列的句子，通过语义的连贯来表达两个句子之间的关系。基于中英文化的差异，中文倾向于使用意合，而英文更倾向于使用形合。在张译中，采用了“what I can never forget is the sight of his back”的译法，杨、戴的译文则翻译为“though”引导的让步状语从句，两个译文都充分考虑到了中英两种语言之间的差异，使用了形合结构，表达出作者对父亲的感情，符合外国读者的阅读习惯。
3.2. 文化维
文化维即译者要有文化意识，在翻译过程中要注意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6]。译者要适应译入语的文化系统，从译入语文化的角度进行适应性选择，创造出能让译文读者充分理解的翻译作品，将原文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准确地传给译文读者。在翻译过程中要做出相应的适应性转换来克服两种文化的不对等，进而保持原文意思的完整[7]。中西文化有着明显不同的文化底蕴，在语言表达方面的差异明显，尤其是一些民族特有的文化词汇和表达方式。为了避免读者因文化差异而对原文的误解，译者在翻译时要注重原文文化内涵的传递，对一些包含文化特色的词汇进行仔细考量，才能准确表达出原文所要表达的意思，使译入语读者准确理解文章。
例3：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
张译：There was quite a bit of luggage and he had to bargain with the porter over the fee.
杨、戴译：This was so bulky that we had to hire a porter.
例句中“脚夫”和“小费”都是体现出中英文化差异的词汇，为了更好地传递出原文的文化内涵，需要在“文化维”进行恰当处理。“小费”在外国是指顾客在支付规定的费用之后，为了感谢服务人员而另给的报酬。原文中“小费”指搬运规定额外货物的费用，需要商量后另给。张译选用译入语文化中符合此语境的词语“fee”，准确表达出了原文所想表达的含义，使读者可以最直观地感受原文中场景的具体表现，使读者产生情感共鸣。杨、戴译文采取了意译的方法，虽没有进行直译，也从文化维度上对原文进行了准确的翻译，译出了原文所表达的内容。在翻译过程中里，译者应发挥主观能动性，细致地分析原文中所蕴含的深层文化意义，在此基础上，译者需要选择文化层面上适宜的表达方式，以克服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确保译文的准确和流畅。
例4：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
张译：After arriving home in Yangzhou, father paid off debts by selling or pawning things.
杨、戴译：Once home he sold property and mortgaged the house to clear our debts.
两个译文都将中文中的特殊词汇“典质”和“亏空”进行了意译，换成了“property”和“debts”等词，将中文里特有的词汇采取大众化的译法，巧妙地转换了中西的文化差异，确保了译文在译入语文化中的可接受性，使译入语读者更准确地理解原文内容。同时，张译还关注到了原文的背景文化，此处“回家”指的是回老家奔丧，张译增补了“Yangzhou”，确保了原文文化层面的表达，使译入语读者了解到原文的完整内容，避免了读者对原文的误解。
3.3. 交际维
交际维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要关注原文中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以体现[6]。使读者能够通过译文准确地体会到原文所表达的思想内涵和创作意图，实现译文的交际功能。
例5：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得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
张译：I was then such a smart aleck that I frowned upon the way father was haggling and was on the verge of chipping in a few words.
杨、戴译：I was such a bright young man that I thought some of his remarks undignified, and butted in myself.
原文中的“聪明过分”并不是指作者认为自己聪明。而是自嘲自己当时不满父亲讨价的行为，“不大漂亮”指的是朱自清觉得父亲讨价的方式略显笨拙，不起作用。张译将前者意译为目的语生态中的常见词汇“smart aleck”，常指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张译准确地传达出了作者想表达的交际意图。而杨、戴译文则采取了直译，没有表达出原文作者自嘲的情感，没有达到交际效果。两个译文都对“不太漂亮”采用了意译，准确传达出原文作者对父亲讨价行为的不满，将原文字面以外的含义准确表达出来，避免了读者对原文的误解，达到了交际意图。
例6：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
张译：I’m all right except for a severe pain in my arm. I even have trouble using chopsticks or writing brushes. Perhaps it won’t be long now before I depart this life.
杨、戴译：My health is all right, only my arm aches so badly I find it hard to hold the pen. Probably the end is not far away.
比较来看，张的译文句子长，而杨、戴译文句子较短。“举箸提笔”的意思是手不那么灵活了，张的译文采用了直译，将原文中的字面意思依次翻译出来。而杨、戴采用意译，并通过增加连词“so”，连接了“惟膀子疼痛厉害”和“举箸提笔，诸多不便”，点明了原文中隐含的因果关系，更易于读者理解原文的内容，符合原文的语言风格。相较而言，张的译文容易引起读者误解，对“举箸提笔，诸多不便”的原因不了解。可见，杨、戴译文巧妙地实现了译文的交际意图。
4. 结语
本文从生态翻译学三维视角出发，对比分析了《背景》的英译文，作为一种新的翻译学研究理论，生态翻译学为散文翻译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在原语和译入语两种不同的文化和思维中，译者发挥出主观能动性，通过语言维、文化维和交际维三个不同层面，可以再现原文的语言特征和写作风格，有利于读者对译文的有效解读，使读者能够准确理解原作者的表达意图，阅读到最佳的翻译作品，让海外读者感受中国语言和文化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