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现代汉语中,常用字大概有3000多个左右,2018年国家出版局对“最常用的一千个汉字使用频率排名”的抽样显示,在最常用汉字的使用频率排序中“死”字大概位于第215位。国家汉语水平考试中心制定的《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中“死”位于甲级词(1033),在对外汉语教学中也是以基础词的身份出现,需要非母语者熟练掌握。但由于“死”字的用法逐渐呈现自由化、语法化的过程,使用语境逐渐多样,非母语者往往产生歧义与偏误。
学者们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此结构进行了分析:一是从语义与结构的角度:侯瑞芬(2005)对动(形) + 死结构的语义进行分析,从《普通话3000常用动词表》中找出能够进入该结构的代表性动词,并且分析了结构所带宾语名词的特点,根据能否造成歧义将句型结构进行了同等替换[1]。张群(2008)从程度补语死所形成的结构着手分析,以常项 + 变项的形式,讨论句法结构之间的搭配与语意[2]。二是从历史演变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朱赛萍(2006)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将“死”字在历史演变中所展现的从程度补语到极性意义的语义,两次词义跃升进行了系统分析,从人类一开始的认知是用自身最紧密的联系或者感受来表达一切,过渡到物体身上;并且用了部分例句来分析极性程度补语所具有的强烈的感情色彩以及极性程度所获得的动态意义[3]。付哈利(2007)从结构上分析了死字的连动结构及语义虚化的过程,由于连动结构造成死字本身表意的减弱,从而使它的词性发生了改变,变成了副词[4]。从结构与认知心理两方面阐释了死字语法化的过程。三是从对比研究与教学应用的角度:陈波、陈霜(2011)从对外汉语教学的角度出发,从死字本身出发进行了英汉对比,英语中的“dead”与汉语中的“死”及相关结构的表达方式进行了互译对比,同时从文化角度、阴郁的感情色彩出发对对外汉语教师提出了建议[5]。王连胜(2021)重点关注V/A + 死了结构的歧义现象,由于死字本身就有多义性,对于可以进入此结构的三类动词进行划分,发现谓词也有兼容性,从而造成如“热死了、烫死了”这类短语的语义歧义,是真的因热/烫而死还是表示程度之深,并首次对V/A + 死了结构中“了”进行了含义分析[6]。
综上所述,学者们都对“v/adj + 死 + 了”结构进行了深入剖析,发现了歧义产生的源头,并对前置谓词进行了分类。但是以上讨论都只是采用并分析了个别特殊语料,语料来源并不广泛,且较少关注到对外汉语教学领域。
本文将首次从语料库的视角出发,自建文学语料库并辅助检索BCC语料库,获取语料3500条。全面整理文学作品及生活口语语料,分析常用结构“v/adj + 死 + 了”的结构特点、在句子中担任的语法成分以及“死”字的语义,探究其除了本身语法化虚化后“死”字语义的变化以外,前接动词和形容词对其产生的影响以及使用条件,并最终回归对外汉语教学的实际应用,提出创新教学策略,以期解决跨语言、跨文化学习者在学习使用的过程中经常产生的偏误与歧义问题。
2. “死”的辞书释义与基本分析
2.1. 基本释义与含义演变
“死”在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的释义有4种,在《康熙字典》中的释义有6种。经过整理上述古代辞书中“死”的意义发现:(1) 在古代汉语中“死”的含义大都以“丧失生命体征、死亡”的意义为起点开始演变,并且意义比较单一。(2) 由于在生活中不断地使用,演变后的词性与使用也都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少曰死、老曰终”中的“死”就是名词,是根据年龄段将“死去”这个事实进行区分的一个表述。而“死”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的释义有以下7种[7],对比古代与现代“死”字的不同含义可以发现:死字的本义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仍然是“无生命迹象的、失去生命的”。但是“死”字的含义由于词性的改变而增加了一系列引申义,如:增加了副词和形容词的词性,词性引申至副词,所表达的含义逐渐开始扩大,表示极性义(“极、很、甚”义),在否定式中多表示一意孤行、态度坚决等含义(如“绝不”),意义更加多样化。且形容词词性上也有了一定的比喻引申,使所包含的意义也更加形象和细化,通过不同事物的状态、程度、性质来进行区分,可以用来形容或者比喻关系远近、人物处事类型、物体状态等;如:从“无生命的”到“不活动的、行不通的”。同时“死”字的用法更加趋向于语法化和口语化,略带感情色彩的用法层出不穷,褪去了“死”原本象征生命结束的黑色压抑意境,而更显生动,比如“高兴死了、骄傲死了”中,“死”作为程度补语,极力刻画了人物心理状态的程度,将高兴、骄傲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总之,“死”在使用过程中,意义趋向多元化、使用更加口语化、用法也逐渐语法化,因此,我们需要有更多具体的分析,以便能够准确的使用它,避免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错误和误会。
2.2. 主要构词类型分析
按“死”在所构词语中的位置,可以分为基本的三类:顺序词语、倒序词语和中间词语。
顺序词语:死缓、死去活来、死穴、死亡率、死神、死因、死有余辜等;
倒序词语有:安乐死、决死、克死、赴死、生老病死、枉死、寻死、醉生梦死等;
中间词语有:替死鬼、起死回生、认死理、生死攸关、兔死狗烹、一潭死水、寻死觅活、老死不相往来等。
由此可见,(1) “死”不但能够独立使用,还能够与其它语素共同组合成词,属于自由语素。(2) 并且成词能力较强,位置变化性大,在与其它语素结合组成词语的过程中非常自由。(3) 且在所组词语中几乎能够主导词语的含义,属于核心语素之一。
含“死”词语的语法结构类型:分析并归纳出主要的构词方式和规律,促进对含“死”词语的理解。
经过对上述词语结构的分析与整理,见表1可以发现,在“死”字的各种构词结构中,偏正型是最多的,其次是动宾型、联合型等,不缺少任何结构,但是相对而言,主谓型和加缀式极少,重叠式也几乎不存在。
Table 1. Analysis of grammar structure types containing the word “Death”
表1. 含“死”词语的语法结构类型分析
结构 |
例子 |
动宾型 |
找死、作死、赴死、送死、处死、拼死、冒死、寻死、致死、死心、濒死、处死、垂死、猝死、昧死、誓死、殊死、效死、瘐死、认死理、救死扶伤、起死回生、拼死拼活、不知死活、
死心塌地 |
联合型(并列式) |
死亡、死活、死灭、生死、出生入死、舍生忘死、生老病死、醉生梦死、鱼死网破、死去活来、舍生忘死、生离死别、生死存亡、生死与共 |
偏正型 |
死敌、死产、死党、死角、梗死、横死、坏死、假死、僵死、决死、死地、死点、死缓、死灰、死机、死记、死校、死节、死结、死牢、死力、死路、死面、死命、死寂、死难、死期、死契、死钱、死囚、死伤、死神、死尸、死水、死胎、死信、死刑、死穴、死讯、死因、死硬、死罪、枉死、死沉、死对头、死胡同、死火山、死劲儿、死扣儿、死心眼儿、死劳动、死老虎、死脑筋、死亡线、吊死鬼、敢死队、黑死病、替死鬼、一潭死水、惨死、暴死、半死、撑死、抵死、该死、死磕、死守、死战、万死、凶死、安乐死、过劳死、见光死、死皮赖脸、死乞白赖、
九死一生 |
补充型 |
老死、死不瞑目、一棍子打死、死气沉沉 |
主谓型 |
死灰复燃、不到黄河心不死、你死我活、槁木死灰、兔死狗烹、兔死狐悲、狐死首丘、胎死腹中 |
加缀式 |
死鬼、死性、死亡率、死翘翘 |
2.3. 其它结构成分分析
“死”除了作为语素与其它语素共同组合构成复合词以外,当“死”进入句子以后,可以与很多其它的词组合,常用的表达有“……死了”“……的死”“……死后”“……死在……”“……死去”“……死得……”等。
例句如下:(此处例句均来自文学作品《白鹿原》,作者陈忠实)
(1) 这个像一团绒球的女人在他怀里缠磨过一年就瘦成了一根干枯的包谷秆子,最后吐血而死了,死了也没搞清什么病症。
(2) 白秉德老汉死了。父亲的死是嘉轩头一回经见人的死亡过程。
(3) 黎铧上翻出大块大块的死泥硬块,细小的种子顶不住你快就捂死在土层里了。
(4) 父亲死后,他每天晚上在母亲落枕前和清早起床后都到里屋里坐一会儿。
(5) 路上遭了土匪,回到家连气带急吐血死去了。
(6) 她死得非常痛苦,浑身扭曲成一只干虾。
但其中比较常用的表达是跟“了”一起连用,即“死了”。虽然“死了”可以单独使用,但是在现代汉语中,一般不把“死了”看作一个复合词,而是让其在完整的句子中担任一定的语法成分来使用。
“死了”在句子中可以担任补语、谓语、状语等成分,具有动词、形容词、程度副词等词性。在动词或形容词其后与之组合成“v/adj + 死 + 了”这个结构时,则一般充当补语的成分,动词词性和程度副词词性更为常见。例如:
(1) 他死了。(谓语,动词词性)
(2) 这只狗昨天死了。(谓语,动词词性)
(3) 死了妈妈的孩子真可怜。(状语,形容词词性)
(4) 他们家的仓鼠吃太多撑死了。(补语,动词词性)
(5) 他考得特别好,开心死了。(补语,程度副词词性)
从语法成分上来说,“v/adj + 死 + 了”整个结构在句子中也可以充当谓语、补语、状语的成分。
从篇章地位和表达功能上来说,此结构一般用于感情色彩较为强烈的地方,不论是本义、后续引申义还是逐渐虚化以后表示程度,都能够引发强烈的感情共鸣。一方面是因为“死”的词义本身就会让人产生紧张、害怕等情绪,容易让人产生避讳,一旦出现在某个语境中,人们就会相应的产生情绪起伏。另一方面是因为其含义与语法逐渐虚化以后,本身就带有程度副词的语法意义,以达到补语的作用,使语义更加清晰,既表达了语义,也表达了背后的主体情感,表达效果更立体。
从使用语境和语体上来说,“v/adj + 死 + 了”结构一般不用于正式的发言场合和书面语中,较常用于非正式的、语境轻松的对话或者自述、小说中。此结构一般在主动形式的语境中出现,比如“今天真的要热死了,他家的狗重死了”等,不能进行被动的变换,但有时也可以在主动、被动语境中兼用,比如“他被超速过来的火车撞死了 = 超速过来的火车把他撞死了”。
3. “v/adj + 死了”中“死”的语义分析
北京大学詹卫东教授在对什么是语义理解以及语义理解的影响因素阐述过程中提到,语义理解就是对语言符号进行形式变换的过程,影响因素包含结构关系、语境搭配、词的语法和语义以及句式等,所以在分析词义的时候应当立足于结构本身,分析词所在的分布,将其放置于真实语境搭配中再确定,除了本身的语义以外还需要注意感情色彩,隐含语义等[8]。
在该结构“v/adj + 死 + 了”中,“死”字语义的影响因素除了以上因素以外,如受到语境的制约,最主要的还是受到前接动词或者形容词的影响,根据动词和形容词的不同类型,词语本身所带的感情色彩、语义深浅程度以及对主语对象可能造成的影响,都决定着死的具体语义。笔者从文学代表作品与生活口语中搜集记录了该结构的使用,发现在此结构中“死”所具有的语义大致分为以下四种:
第一种,表示真的死去了,死亡,失去生命迹象和特征;
(1) 鲁达见郑屠夫的面色渐渐变了,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三拳真打死了他。(施耐庵《水浒传》)
(2) 他们,也有给知县打枷过的,也有给绅士掌过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娘老子被债主逼死了的。(鲁迅《狂人日记》)
(3) 半年未过,她竟然神情恍惚,变成半疯半癫,最后一次到涝池洗衣服时犯了病,栽进涝池溺死了。(陈忠实《白鹿原》)
(4) 伏天里旷日持久的干旱旱死了苞谷稻黍和谷子(陈忠实《白鹿原》)
第二种,作为程度补语的一种,表达程度很深,类似于极其、很;
(1) 我怀胎十个月,疼死了,疼死我啦,许三观你在哪里呀?(余华《许三观卖血记》)
(2) 还抗战呢,不如说逃站吧!这还没见个敌人的影,就要挤死了!(萧红《生死场》)
(3) 你一本正经的谈起那个问题来了,真是好玩死了!(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4) 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接下手,真要令我笑死了。(鲁迅《狂人日记》)
第三种,作为形容词,表示被固定、被卡死等的状态,一般与前接动词的意义类型有关;
(1) 三人不经吩咐已经分别挟制压死了秉德老汉的头手和腿脚。(陈忠实《白鹿原》)
(2) 所有房子的门窗都用木条钉死了。(王小波《我的阴阳两界》)
(3) 他们用锨扎断了洞穴,堵死了水路,培高了土堆。(陈忠实《白鹿原》)
(4) 这是因为院里的茅房都被填死了,大家都得上公共厕所。(王小波《我的阴阳两界》)
第四种,在口语中比较常用,用来表示象征意义,形容这个人很无用、呆木的样子,或者是状态像死了(暂时晕厥、一动不动等)堪比死了一样,但并不实指真正的死亡。
(1) 这么多东西都掉了,你不知道来帮忙么?你是死了么?(生活口语记录)
(2) 他啊,他就像是死了一样。(生活口语记录)
(3) 嘉轩一声嚎哭就昏死了过去。(陈忠实《白鹿原》)
(4) 他整整几天没合眼,今天好不容易休息,直接睡死了过去。(生活口语记录)
根据以上实例可以发现,前接谓词对于死字语义的影响是最大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动词和形容词都可以进入这个结构,并且与不同谓词搭配后所表达的含义也各不一样。
4. “v/adj + 死 + 了”中v、adj分类研究
4.1. v的不同分类及“死”字的语义变化
现代汉语对于动词的分类可以从很多角度来划分,比如根据带宾语的情况、能否重叠与重叠形式、语义特征等,但对于结构“v/adj + 死 + 了”而言,以动词的表义功用作为分类标准,进一步细化分类,探究不同表义的动词能否与“死”进行组合,组合后对“死”的含义又有哪些影响。
根据黄伯荣廖旭东的增订六版《现代汉语》动词的意义和种类划分,可以将动词分为以下八大类:判断动词、能愿动词、趋向动词、表动作与行为的、表心理活动的、表存现变化的、表形式的、表关系的。
根据对以上动词类型的进一步细分,见表2可以发现,能愿动词、表行为动作的动词与心理类动词能够与该结构搭配的频率是最高的,“死”的含义也最丰富,其他类几乎不能进入该结构,即使能够搭配使用也不符合语法规范,仅在口语中较常使用。
总的来说,行为动词所包含的范围十分广泛,除了根据具体语境进行划分以外,还需要关注动词本身携带含义的深浅程度、能够给主语对象带来的结果等区分对“死”字含义的影响。
第一种情况,表示真的死去了,死亡,失去生命迹象和特征:前接动词一般都是处置性非常强,含有很强的致死义、攻击性,能够给主语对象造成“死”这样的后果。比如撞死了、揍死了、砸死了、绞死了、摔死了、淹死了,跟主语对象的生命密切相关,“主语对象 + V + 死 + 了”能够转换成“主语因为V或者被V死了”。
第二种情况,作为程度补语的一种,表达程度很深,类似于极其、很时:动词本身带有一定的程度义,结果并没有第一种那么强的致死义,但一般是对主语对象的身体感知、心理状态等情况的描述。比如笑死了、晕死了、挤死了、急死了、笨死了、开心死了、重死了等,表示因为这个V而达到的情感状态持续上升至顶峰,用来做程度补语,往往透露出极致的情绪或者是对于事物是否满意的程度。
第三种情况,表示被固定、被卡死等的状态,用来形容,一般与前接动词的意义类型相关:此时的动词一般本身含有紧实义、固定义,或者是这样的动作。比如压死了、堵死了、关死了、夹死了、填死了、塞死了、钉死了、卡死了等。这些动词往往本身的含义就包含了将某些物体固定住或者卡住,所以“死”此时是作为形容词用来表示结果状态。
第四种情况,常在口语中使用,不太符合语法规范和该结构,但是仍然具有很广泛的运用,所以不应该忽视这种语言现象。主要是用于强烈的疑问、反问或者是肯定语气中,表明所阐述对象的无用、呆傻,或者是一动不动、晕厥过去,与“死”的状态相似,但“死”此时并不做本义中的死亡义,而是暗含类比象征的手法,使表达更加的贴切,并不实指。
除此以外,也有一些词语可以使“死”兼有几种不同的含义,比如“饿死了、撑死了、压死了、揍死了”既可以表示饿、撑、揍的程度很深,形容非常饿、非常撑、差点儿被揍死这种程度以外,也可以表示是饿死、撑死、揍死的真正死亡的状态;笔者认为这一类词需要放置于具体的语境中进行分析,但是这一类词所具有的基本特征是:致死义并不是特别强,但是仍然有一些破坏、毁灭,对主语对象造成严重后果这样的语义存在。
Table 2. Classification of verbs and induction of the meaning of the word “Death”
表2. 动词分类与“死”字含义归纳
动词 分类 |
典型动词 |
能否使该结构成立 |
“死”的含义 |
判断 动词 |
是(他是死了、你是死了么?) |
√(陈述事实,表判断/ 或用于强烈反问语气,表达情感) |
① 失去生命迹象 ⑥ 固定死板;不活动;通常用来形容(此人物非常无用的状态) |
能愿 动词 |
1. 表示可能:能够、可以、可、能(可把你能死了、*可以死了) 2. 表示人自身的意愿:愿意、想、一定、要、肯等 (他特别喜欢小动物,如果能领养的话,肯定愿意死了、你要把我想死了) 3. 表示推测与必要性:应该、应当、该、得等 (这只猫应该死了) |
√、×(并非全部都可进入;一般在口语中使用,且必须有前后语境,不单独使用) √(表示内心接受、意愿的程度) √(表示相应语气的推测判断) |
左1.2同 ④ 表示程度达到
极点 ① 失去生命迹象 |
趋向 动词 |
1. 表示位置变化趋向(单音节):上、下、进、出、回等 2. 与来、去组合成双音节的:上来、下来、上去、
进来、出去等 |
×(都不能与之进行组合,不能表达一定的含义) |
无 |
行为 动作 |
1. 由人的身体器官所发生的、包含视听触觉等动作:摸、看、听、盯、拧、踢、拽、抓、跳、跑、触、吃、尝、闻等 (拧死了、踢死了、*闻死了、*尝死了) 2. 由身体不同感知所引起的动作:恶心、吐、难过、笑、哭、伤心、疼、痒、饱、撑、胀、饿等 3. 由其它外来事物所引起的双方之间的动作:撞、打、碰、扯、揍、欺负、砸、折磨、扭打、拍等 |
√(在具体语境中根据动词所体现意义的深浅程度进行区别,有时可以表示致死义、有时表示程度深、有时也表示被固定压实,不能挪动的含义,具体分析附后) |
① 失去生命迹象 ④ 表示程度达到
极点 ⑥ 固定死板;
不活动; ⑦ 不能通过 |
心理 活动 |
1. 表示内心爱恨情仇等感情状态:爱、恨、怕、讨厌、厌恶、喜欢、挂念、嫉妒、吓、感动、担心等 (爱死了、怕死了、讨厌死了) 2. 表示心理动机、认知以及活动变化等:企图、妄想、确信、揣摩、知道、忘记、回忆等 (*企图死了、*回忆死了、*揣摩死了) |
√(是对前接谓词所表达情感倾向和程度的进一步诠释) ×(该结构不成立,此类词一般为书面语,缺乏口语化中所带的感情色彩或者程度义) |
④ 表示程度达到
极点 无 |
存现 变化 |
1. 表示人或者事物存在类:存在、在、有、 2. 表示变化、消失类:发生、演变、发展、死亡、生长、出现、消失等 (*发生死了、*出现死了、*存在死了) |
×(均不能使该结构成立) |
无 |
形式或 关系 |
1. 形式类:予以、进行、加以、给予、给以等 2. 关系类:等于、姓、相似等 |
×(均不能使该结构成立) |
无 |
*此用法错误,不成立。
4.2. adj的不同分类及“死”字的语义变化
根据黄伯荣廖旭东的增订六版《现代汉语》对形容词的定义与分类来看,形容词一般用来表示状态、性质和形状等,分为状态形容词和性质形容词。性质形容词和状态形容词的区别在于状态形容词本身有程度加深、主观评价的意味,是更为生动的体现。
对前接形容词进一步细分:第一种是表示人或者事物本身的性质,比如颜色性质大小状态等;如高、矮、胖、瘦、聪明、好、坏、笨、傻、好看、漂亮等,一般都可以进入该结构;第二种是表示身体感官的知觉或者是心理感受类,比如难过、伤心、可笑、抑郁、困、累、疼、痒、痛、甜、臭、香等,一般也可以使该结构成立。“死”此时在以上两种情况中就是作为程度补语的一种,表达程度很深,类似于极其、很的含义。形容词的分类相较于动词而言更加的简单,但是在实际运用的过程中,“adj + 死 + 了”这种结构一般用于口语对话或者是自述式中,表达很口语化,主要是为了让感情更加的突出,表现力更强,感情更充沛。例句如下(以下例句来源生活对话中的记录):
(1) 搬这么多东西上六楼,真是要累死了。
(2) 今天下午就要出考研成绩了,紧张死了。
(3) 她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她都要伤心死了。
(4) 快点快点,我都要渴死了,水怎么还不送到。
(5) 笑死了,我今天竟然把外套穿反了。
但是一般有一些状态形容词本身已经表示了特定的状态和程度,比如“黢黑、高瘦、绿油油、雪白、锃亮”等,后面就不需要存在程度补语“死”了,也不能与这个结构相组合。还有一些可用于重叠式的性质形容词,比如“早早、好好、快快、痛痛快快、高高兴兴”等,也由于形态变化导致本身的性状程度得到了加深,一般前面不加副词“很”,其后也不需要程度补语的存在。
5. 结语
“v/adj + 死 + 了”结构在语义语用上都有一定的复杂性,本文通过自建多源语料库对“死”字本身的含义演变,义项增减、构词类型多角度分析发现,死的形容词词性所包含的范围越来越多,并且根据事物的状态有了更为细致的含义区分,新增的副词词性也在使用中由于虚化义而变得更加多元;其构词能力很强,主要的构词类型为偏正型,动宾与联合也有,但较少,几乎没有主谓式、重叠式;在语义、语法功能上,此结构通常在句子中担任谓语、补语、状语等成分,较常出现在口语中,表达的感情色彩都较为强烈。本文结合大量的语料分析出了“v/adj + 死 + 了”结构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可能产生的语义偏误,以期对教学者与非母语者的学习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