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语言不再是人们交际的唯一方法，当今世界人们可以通过多种模态来进行交际，包括手势、目光、口语、书面语、图像等(Baldry & Thibault, 2006 [1]; O’Halloran, 2004 [2])。多模态话语指运用多种感官或运用多种符号资源进行交际的现象(张德禄，2009) [3] (p. 24)。
多模态话语中，关于模态间的讨论主要存在三种不同的看法，包含了Martinec & Salway (2005) [4]提出的成分衔接，Royce (1998) [5]运用Halliday & Hasan (1976) [6]对词汇衔接关系进行分析提出的意义关系，以及O’Halloran (2003) [7]提出的模态间转换本质的符号隐喻。
近年来，模态间的研究也越来越被国内学者所重视。张德禄(2009) [3] (pp. 27-28)构建了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胡苑艳&陈莉萍(2020) [8]探讨了书面学术语篇中多模态之间的关系。姜雪(2014) [9]分析了电影《费城》中多模态语篇的符间关系。
我国的各种多模态话语分析对动态语篇的研究很少，典型的动态多模态语篇之一就是教学课堂。本文以张德禄(2009) [3] (pp. 27-28)所提出的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为理论基础，探讨英语课堂教学多模态话语各模态之间在体现话语意义时的协同关系。
2. 动态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
张德禄结合了Lim (2004) [10]提出的综合性多符号模式框架，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为基础，构建了由文化层面、语境层面、内容层面和表达层面组成的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张德禄&袁艳艳(2011) [11] (p. 10)在多模态话语分析综合理论框架的基础上，构建了动态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见图1。
张德禄和袁艳艳(2011) [11] (p. 10)指出，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说话人要根据具体的情景语境和交际目的，通过适当的模态来体现话语的含义。模态的选择以及搭配尤为重要。张德禄(2009) [12]提出了互补关系和非互补关系两种多模态话语形式之间的关系。
模态间的关系会随着事件的变化而变化：有时以视觉模态为主导，有时以听觉模态为主导。动态多模态话语分析正是以动态的图文以及话语和动画之间的关系作为对象进行研究。
Figure 1. Framework for dynamic multimodal discourse analysis
图1. 动态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
3. 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
3.1. 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全国第十六届高中英语教师基本功大赛一等奖作为研究对象。课型为语音课，授课教师庞丽静是内蒙古第二地质中学的教师，学生是内蒙古第二地质中学高一九班的40名学生。授课时间40分钟，授课主题是重读、弱读和连读的讲解与练习。该研究使用飞书软件对语料进行转写。
3.2. 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定性分析为主，定量分析为辅的研究方法。基于张德禄(2011) [11] (p. 10)所提出的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从文化语境和交际目的、情景语境、多模态话语交际模式和多模态话语模态间协同关系，这四个方面对所选择的语料进行分析研究。本研究根据张德禄提出的三个标准(张德禄，2010) [13]首先对语料进行切分，再根据动态多模态语篇语法结构分析框架(张德禄，2011) [11]进行分析。
Figure 2. Sliced images of classroom recordings for phonetic teaching
图2. 语音教学课堂录像切分图
经人工对语料进行处理后，该语料被分为了6个阶段，16个教学活动步骤，20个教学图像。本研究对教学录像的切分如下图所示。见图2。
4. 语音课堂教学的多模态话语分析
4.1. 文化语境
由于语料取自“第十六届高中英语教师教学基本功大赛”，教学的主题是英语口语中的“重读、弱读和连读”，因此教学目的是通过教师的文本举例和口语演示，锻炼学生的语音听说能力。交际者是老师和学生，教师控制教学的整个过程。交际的方式是课堂上面对面口头交际，包括动作和语气等，PPT提供教学重点、图像、声音等。
这堂40分钟的课包括6个阶段，14个步骤，17个图像，分别是：
第一阶段课程导入，包含两个步骤：(1) 上课仪式：师生问候；(2) 提出本课的主要教学内容。
第二阶段中英文发音的对比，包含三个步骤：(3) 教师展示了两段口语录音(英语母语者的发音和中式英文发音)，学生对比其不同之处。(4) 教师展示中英文例句，并加粗放大重音部分，引导学生对比中英文的重音。(5) 教师使用演绎法，讲解节奏特点并带领学生进行训练。
第三阶段讲解重音，包含三个步骤：(6) 通过之前的活动铺垫，导入重音在节奏中的重要性，教师抛出问题，如何掌握节奏，并给出重读的关键词；(7) 在PPT中给出例词，并加粗放大重音部分，带领学生感受词汇中的重读；(8) 从词汇层面过渡到句子层面，带领学生练习，并且给出提示，为讲解弱读做铺垫。
第四阶段讲解弱读，包含三个步骤：(9) 在PPT中展示实词与虚词，对比实词和功能词的发音区别；(10) 展示例词，带领学生练习元音弱读的发音特点；(11) 给出例词带领学生练习辅音弱读的发音特点。
第五阶段讲解连读，包含三个步骤：(12) 教师展示四种连读的方式，讲解不同词汇类型之间的连读方式；(13) 讲解并练习辅音+辅音的连读方式；(14) 讲解并练习元音+元音的连读方式。
第六阶段练习总结，包含三个步骤：(15) 训练听力能力，教师播放三首歌曲，学生找出歌曲中的重读、弱读和连读；(16) 训练口语能力，教师给出重综合练习文本，学生试读并进行小组展示；(17) 教师总结本节课所学知识并进行课堂思政。
4.2. 情景语境
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Halliday, 1978) [14]，在本节教学大赛课堂中，情景语境可具体描述为：
(1) 语场：2022年10月21日，第十六届全国高中英语教师基本功大赛，现场课一等奖优质语音课，时长40分钟，英语口语中的重音、弱读和连读的讲解与练习。
(2) 语旨：内蒙古自治区第二地质中学教师庞丽静和内蒙古自治区第二地质中学高一九班40名学生。教师是课堂活动的推动者，知识的传递者，整个教学过程的控制者；学生是知识的接收者，被控制者，被促使提高能力者。
(3) 语式：第十六届全国高中英语教师基本功大赛一等奖语音课，教师通过课堂形式面对面对内蒙古自治区第二地质中学高一九班40名学生进行英语口语教学；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交际是双向的，老师既亲切又有威严，教态得体、用词准确、语调轻松，在课堂中，使用标准、流畅的英文口语，以及少量的普通话口语辅助进行教学，和PPT中的媒体录音作为听觉模态来传播英语口语技巧的声音意义；选择身体媒体和非身体媒体的动静结合所形成的画面作为视觉模态来传播英语口语技巧的图像意义。
4.3. 模态之间的协同关系分析
在语音课中，教师充分利用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使其相互协作、相互补充。在课堂教学中，教授学生英语语音的技巧，提高学生的兴趣和接受能力，更高效率地提升学生英语口语水平。在这个过程中听觉模态是主模态，视觉模态起到强化补充的作用。
在英语教学课堂多模态话语中，需要根据教学的进展，选择不同的教学活动，为了达到教学目的，教师利用不同的教学模态。因此接下来要探讨不同教学阶段，不同多模态话语之间的协同关系。
4.3.1. 英语口语课堂教学中的多模态交际模式
第一类是起始阶段和结尾阶段提示型交际模式：即教师在教学课堂中，利用特定的话语提示某一教学活动部分开始，使用过渡性话语暗示某教学活动部分结束的交际模式。在课例中，教师原地站立，目光扫视全体学生，采用英语口语对学生打招呼，学生起立鞠躬向老师致意，表示课堂正式开始。在这个阶段，主要是动作模态和听觉模态提供信息，PPT中的“English Pronunciation”作为背景，点出本次课程的主题，提供语境信息。在导入部分结束时，老师说“Today we’re going to talk about some useful skills and roles about English pronunciation, but not just Consonants and vowels.”提示学生本部分结束。与听觉模态同时发生的还有视觉模态的变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教师切换PPT，图像由导入时关于学生听说能力有待提高的图像转变为了两个话筒的图像。听觉模态作为主模态搭配听觉模态补充信息，表达了课堂导入部分的结束和节奏讲解部分的开始。在节奏讲解部分结束后，在6分14秒，老师强调“To achieve the rhythm of English, we focus on stress and linking. Let’s start with stress.”并将代表rhythm的钢琴图片切换为包含重音的单词。视觉模态辅助听觉模态做出补充，代表节奏讲解部分结束，重音讲解部分开始。10分37秒，通过重读与弱读的发音对比，引出弱读讲解部分，PPT的内容从functional words与content words的归纳对比，转换成functional words的平常读音与弱读读音的对比以及所在的例句。视觉模态为主导，承上启下，总结content words与functional words的词类归纳，再详细讲解functional words的弱读技巧。18分10秒，通过播放录音让学生听句子中的重读和弱读，指出句子中连读，听觉模态为主导，先利用媒体录音，再使用口语指出发音技巧，暗示学生连读教学部分开始。
第二类是提供信息型交际模式：这是教师在向学生提供所学知识时所采用的交际模式，包括两个类型：
(1) 直接提供信息型：教师采用口语教学，原地站立，身体正对学生，目光扫视学生。这时听觉模态是主模态，视觉模态对其起到强化的作用。2分18秒，教师提问“So have you ever thought about the reason why some of you will speak in that way?”此时学生并没有回答出问题，因此教师直接说明“To make you better understand, let’s talk about the difference between Chinese and English.”为学生讲解中英文的语音区别，并展示两张图片显示中英文语音差异，使学生能够具象化地理解。在这个过程中，教师判断学生无法给出问题的答案后，选择直接提供信息的方法来推进教学活动。在提供信息之前，教师明确地提出了“我们来探讨中英文语音的区别”，教师切换PPT并开始讲解，采用漫画的形式为所传递的信息作补充。其中教师口语讲解是听觉模态，教师指向PPT的动作和PPT展示的漫画内容是视觉模态。在视觉模态中，教师的动作给PPT展示的内容起到了强调的作用；但并没有对听觉模态起到作用。PPT展示内容的视觉模态，与教师口语为学生提供的抽象信息之间起到了互补的关系。9分25秒，教师说明“Let’s take this sentence as one example”，并直接对例句进行重音方面的分析。教师在对例句进行重音发音方法进行说明时，PPT不仅展示了原例句的内容，并且对重读部分的字体进行了加粗加大处理。重音讲解部分的信息由教师使用口语搭配PPT的内容直接进行了讲解。其中，教师口语讲解的听觉模态是主导模态，所授知识主要由听觉模态传递给学生，PPT展示的内容作为视觉模态为听觉模态进行具象化的补充说明。
(2) 间接提供信息型：提问是英语课堂中必要的教学方法，巧妙的提问技巧能够使学生集中注意力，通过思考和回答问题，提高思维的活跃度，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从而提高课堂教学的效果。教师在课堂提问时，使用英语口语提问，身体正对学生，目光扫视学生，询问是否有学生自愿回答问题时，做出举手的姿势，暗示鼓励学生自主回答问题，同时PPT会展示相关的问题或例子供学生参考。在本研究中，1分58秒录音播放结束后，教师提问“So which one sounds better or more natural?”此时教师手指向PPT展示的两个代表录音的话筒标志，学生集体回答问题后，教师着重指向第二个图标，表示第二段录音为答案，之后再为学生提供信息，讲解为何第二个录音比第一个好。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使用英语口语所提出的问题是听觉模态为主模态，教师的肢体动作所形成的视觉模态，以及PPT所展示内容的视觉模态作为辅助模态对教师的听觉模态进行强调。10分20秒，教师对例句进行发音讲解后，提出问题“Can you summarize the regularities about stress from the example sentences?”。PPT显示的例句中，重读和弱读的词各自都被标出来，学生根据提示回答出“Content words are stressed and functional words are weak。”之后，教师对实词和功能词的词类区分进行讲解。在这一教学活动中，教师通过口头提问问题引发学生思考，同时PPT显示的文本给出提示，帮助学生们找出问题的答案。其中。教师口语提问的听觉模态和PPT展示文字的视觉模态同时处于前景化，两者都由存在的必要性，并且两者之间形成了补缺的关系。
第三类是求取注意的交际模式：这是教师提醒学生注意教学重难点或进行练习时所采用的交际模式。2分40秒，教师在讲解中英文语音差异时，突然出现了汉语讲解，在英语课堂中，出现了汉语口语一般是要强调内容，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同时PPT中增加了文字内容，并加大了重读音节的字母。其中汉语口语的听觉模态以及PPT中加大字体的视觉模态之间形成互补的关系，使学生集中注意力，关注到教师所传递的信息。4分15秒，教师通过拍手打节奏的方式，讲解英语语音中的节奏，在这个过程中，PPT展示了打节奏时要说的内容“1, 2, 3, 4; 1 and 2 and 3 and 4; 1 and a 2 and a 3 and a 4; 1 and then 2 and then 3 and then 4”。教师口语演示了英语语音的节奏。教师面对学生，手部有规律的拍打为口语提供节拍。由此可见，PPT展示的内容和教师动作所形成的视觉模态为听觉模态提供了参考和辅助，听觉模态作为主导模态，视觉模态为听觉模态进行补充。7分11秒，教师使用祈使句“Now, listening to the recording, and repeat”提高学生的专注力，给学生布置听录音并跟读的任务。在播放录音的同时，PPT展示的单词中，每个单词的重读音节字体被加粗放大，为学生学习重点知识做出提示。在这部分教学中，教师使用祈使句的听觉模态吸引学生注意力，提示学生开始听录音并进行语音联系，PPT展示内容的视觉模态为听觉模态提供具体的文本，起到了补充说明的作用。
4.3.2. 英语口语课堂教学中的多模态之间的协同关系讨论
1) 在整个课堂教学中，主导教学活动进程的是听觉模态，作为教学中的主模态，其始终处于前景之中。由于所选语料属于口语教学范畴，且听觉模态是线性模态，因此对于信息的传达，教师会做出突出、强化或弱化的选择；或进行前景化或背景化的处理。所以在英语课堂教学中，教师需要做到吐字清晰、发音准确、语速适中、用词精确等要求。
2) 在英语语音课堂教学中，听觉模态为主体，单独处于前景化的部分大多集中于起始和结束阶段的交际模式中；听觉模态和视觉模态相互协同大多出现在提供信息型的交际模式中，两者同时处于前景化，其中视觉模态包含了教师教态和PPT展示内容，在这两者中，至少有一者与听觉模态进行配合；剩余的部分是由教师教态所形成的视觉模态与听觉模态相互协同配合，出现在了求取注意型交际模式之中。
3) 模态的选取并不是完全随意的搭配。在起始和结尾阶段提示型交际模式中，教师只需要使用口语就能够推动教学活动的进展，因此只使用了听觉模态。但在提供信息型交际模式和求取注意型交际模式中，仅仅采用听觉模态并不能完全地表达教师需要表达所授知识的意义也无法使学生对所学知识有深入全面的了解，所以需要通过教师教态或PPT展示内容所形成的视觉模态对单调的听觉模态进行补缺或强化。因此，既需要使用英语口语这种听觉模态讲解教学内容或示例语音发音来使学生了解课堂所学知识，还要配合自身的动作(例如讲解节奏时手打节拍配合语音节奏的练习)或通过PPT展示内容对口语进行补充或强调，将两种模态协同配合，才能传达出清晰易懂的信息使学生充分深入理解所学知识，达到最佳的课堂学习效果。
4) 从模态配合的角度来看，模态间需要有相关性、有连贯性。视觉模态与听觉模态之间的互补性关系有协调类非强化和强化两种(张德禄，2011) [14]。教师视觉模态对听觉模态其形成协调类非强化关系的比率为31.2%，对听觉模态形成协调类强化关系的比例为18.8%；教师视觉模态作为无效模态出现的比率为50%。PPT视觉模态对听觉模态形成协调类非强化关系比率为50%；对听觉模态形成强化关系的比率为31.2%。视觉模态与听觉模态之间的非互补性关系主要由PPT视觉模态与听觉模态之间的语境交互关系来体现，比率为18.8%。语音课堂教学模态协同关系。见表1。
Table 1. The modal synergy relationship in the phonetic teaching classroom
表1. 语音教学课堂模态协同关系
多模态话语交际模式 |
数量 |
比率 |
听觉模态 |
视觉模态 |
前景化多模态
话语特征 |
教师 |
PPT |
第一类，开始、结束阶段提示型交际模式：步骤1，4，16 |
3 |
18.8% |
主模态 |
无效 |
非互补(语境交互) |
听觉模态 |
第二类，
提供信息型交际模式 |
直接提供信息型：步骤2，5，10，13，15 |
5 |
31.2% |
主模态 |
无效 |
互补(协调类非强化) |
听觉模态、PPT视觉模态 |
间接提供信息型：步骤6，7，11，12，14 |
5 |
31.2% |
主模态 |
互补(协调非强化) |
互补(协调类强化) |
听觉模态、教师视觉模态、PPT视觉模态 |
第三类，求取注意型：步骤3，8，9， |
3 |
18.8% |
主模态 |
互补(协调类强化) |
互补(协调类非强化) |
听觉模态、教师视觉模态、PPT视觉模态 |
5. 结论
研究表明，在语音课堂教学中，为了实现教师的整体讲话意义、取得最佳的教学效果，教师通过协同各模态之间的关系，使其相互协调互补，来实现更好的课堂教学效果。在整个教学过程中，一直处于前景化中的听觉模态是主模态；视觉模态在对听觉模态形成协调或互补关系时才会处于前景化中。本研究探讨了英语语音教学课堂中模态间的协同关系，但由于语料的选择，研究结果具有一定的限制性，之后可以对更多的课型或更真实的教学录像进行研究，使研究结果更具普适性和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