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因为环境资源过度开发与利用，人类面临着严峻的生态问题。各学科领域的研究者对生态问题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在人文学科领域出现了生态美学、生态文学、生态翻译学和生态语言学等新兴学科[1]。其中，生态语言学致力于研究语言与环境的密切联系。在“全面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所提出的背景之下，如何以语言正确地建构出环境保护话语，唤醒人的生态文明意识，以投入到生态建设的实际行动当中，成为语言学家在新时代所肩负的重大社会责任与历史使命。
国内以Halliday所建构的功能语法作为理论框架开展的生态话语分析研究已有数百篇论文于中国知网(CNKI)见刊。不过，其中从主位系统出发考查话语生态性强弱的论文占比较少。栗霞和于欢分析《人类减贫的中国实践》白皮书结束语中的主位，对社会生态话语中的主位选择进行研究，从而发现该语篇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社会可持续”等生态观[2]。而本研究则更侧重于考查《21世纪英文报》环境语篇中参与者角色主位的出现频次与分布位置，分析自然生态话语中生态性的强弱，揭示语篇中蕴含的生态哲学观。
2. 使用须知
2.1. “多元和谐，交互共生”的生态哲学观
著名挪威哲学家Arne Naess于1973年首次提出生态哲学观(ecosophy)这一概念。该单词由eco-与-sophy两个部分组成。eco-意为“生态”，-sophy则源于希腊语sophia，意为“智慧”[3]。生态哲学观通俗来讲就是人们对于生态环境所持有的自我内心的观点[4]，它是进行生态话语分析的指导思想。基于社会生态、伦理生态、市场经济生态与自然生态等不同的生态系统，学术界提出了不同的生态哲学观。“多元和谐，交互共生”起初是由何伟、魏榕基于社会与社会的关系，针对国际生态系统提出的一种哲学观([5], p. 28)。而在何伟等的专著中，作者论证得出“多元和谐，交互共生”是可以作为生态话语分析的一个具有普适性的价值观[6]。
2.2. 主位系统
Halliday认为，语言有三大重要的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7]。语篇功能讨论指语言对于信息的组织策略[8]。“主位”则是语篇功能的核心概念之一。主位指的是信息的起点，也是小句的开始点[9]。一般来说，主位有两种分类方法。根据功能意义能分为经验主位、人际主位和语篇主位；根据结构可以分为简单主位和多重主位。何伟所建构的生态话语分析框架中，将主位界定为“从小句开始到第一个参与者角色或过程类型为止的一切成分”([5], p. 30)。本研究遵循何伟所提出的研究框架，对《21世纪英文报》环境语篇中的经验主位进行考察，分析参与者角色的属性，对话语的生态性强弱进行评估，希望为往后该刊物环境语篇的作者选用参与者主位时提供借鉴(见图1)。
Figure 1. Eco-characteristics of participant role theme
图1. 参与者角色主位的生态属性
3. 研究设计
3.1. 语料选取与搜集
本研究从近五年《21世纪英文报·小学版》《21世纪英文报·初中版》中的阅读内容中，筛选出与环境相关的语篇，将其建成包含13,148个英文单词的语料库。《21世纪英文报》是《中国日报》旗下的老牌知名英文刊物。它创刊于1993年，专门面向中小学生设计，以地道、简练的语言刊载国内外时事新闻，确保了内容的新颖性和对中小学生的适读性，使这些读者在接触到第一手资讯的同时，锻炼了阅读能力，积累了丰富的语言知识。该刊物的内容除了具备时效性和适读性以外，还展现了题材的多样性、内容的丰富性、与日常生活的紧密相关性以及信息量的广泛性等特点。它能引起学生的阅读兴趣，满足他们对各类信息的需求，拓展他们的知识面[10]。
3.2. 研究工具
本研究会将语料导入量化与质性混合方法分析软件MAXQDA2022，基于何伟提出的生态话语分析框架进行编码与统计([5], p. 31)。该软件于1989年问世，因为其强大的功能以及简便的操作深受人文社科研究者的喜爱。该软件的优势如下。第一，该软件功能强大，可以分析的数据类型包括访谈记录、报告、表格、在线调查、焦点小组、视频、音频、文献、图片等等。其多种数据可视化工具能以图表、图形等丰富多样的形式呈现分析结果。第二，该软件操作简便，可分析数据范围广，无论使用何种格式的数据，都可以将其轻松导入，无需将文本进行分词或是格式转换。该软件拥有自动保存功能，不必担心文件丢失问题。
3.3. 研究问题
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问题：
1) 《21世纪英文报》的环境语篇中，各类型参与者角色主位的分布状况如何？
2) 《21世纪英文报》的环境语篇通过参与者角色主位的选择，使得话语呈现出何种生态属性？
4. 统计与分析
4.1. 参与者主位的出现频次
经过MAXQDA2022的编码以及其自带的分析工具的统计结果，本研究完整地制作出以下各类型的参与者主位出现频次表格(见表1)。
Table 1. Frequency of participant role theme in “21st Century”
表1. 《21世纪英文报》中参与者角色主位的出现频次
参与者角色主位 |
频次 |
占比 |
无生命 |
物理性参与者 |
517 |
37.5% |
社会性参与者 |
166 |
12.0% |
小计 |
683 |
49.5% |
有生命 |
非人类参与者 |
非人类个体参与者 |
72 |
5.2% |
非人类群体参与者 |
178 |
12.9% |
小计 |
250 |
18.1% |
人类参与者 |
人类个体参与者 |
191 |
13.9% |
人类群体参与者 |
255 |
18.5% |
小计 |
446 |
32.3% |
小计 |
|
696 |
50.5% |
合计 |
1379 |
100% |
观察可以发现，该刊物环境语篇中，共有1379个参与者角色主位。有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出现次数较多，达到了696次，占比为50.5%，而无生命参与者角色出现次数略少，统共683次，占比为49.5%。为将这两个参与者主位的出现频次进行纵向对比，将数据导入进卡方检验软件中检验后，得到P值约为0.73 (见图2)，发现尽管语料中有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出现次数比无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出现次数略多，它们的出现次数并没有统计学意义的差异(P = 0.73 > 0.05)。卡方检验结果证明，《21世纪英文报》中无生命主位与有生命主位的使用次数比较均衡。
Figure 2. Comparison of Chi-square test results of the subjects of life participants and lifeless participants in the corpus
图2. 语料中有生命参与者主位与无生命参与者主位的卡方检验对比结果
进一步对表格进行分析又可以发现，无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中，物理性参与者的出现次数为517次，而社会性参与者角色的出现次数为166次，仅有前者的1/3不到。然而，语料的有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中，人类参与者出现次数较多，达到了446次，相比之下非人类参与者角色主位只出现了250次。这个数据与前文无生命参与者角色主位的统计结果有些相矛盾：该刊物环境语篇所描写的场所大多都与人类社会无关，然而却选取了不少人类参与者角色作为信息的出发点。为了进一步判断其生态性强弱，笔者将参与者角色主位分为两类进行卡方检验(如图3)。由统计数据可知，物理性或非人类参与者的出现次数共767次，而社会性或人类参与者的出现次数共612次，两者的P值远小于0.01，证明物理性或非人类参与者角色主位显著多于社会性或人类参与者角色主位。基于“多元和谐，交互共生”的生态哲学观，《21世纪英文报》中的环境语篇大多以自然为本位的视角来构建文章，其话语的生态性更强。
Figure 3. Comparison of Chi-square test results between physical or non-human participants and social or human participants in the corpus
图3. 语料中物理性或非人类参与者与社会性或人类参与者的卡方检验对比结果
例(1) Can you (PRTind) believe it? This dry (PRTphy) desert is full of hidden life. In 2015, a surprise rain (PRTphy) brought beautiful flowers to the desert. This Mars-like place (PRTphy) turned into a colorful garden!
例(1)是一段介绍世界上最干燥的地区——阿塔卡玛沙漠的语篇节选。选段除了第一句的设问选取有生命人类个体参与者角色作为主位，以设问的方式引出下文以外，其余部分均选取无生命物理性参与者作为主位。这些语句均选择“沙漠”、“雨”等自然环境类的生态因子作为信息出发点，使读者对从自然的视角出发，对阿塔卡玛沙漠生物的多样性产生认知，更生动地使读者领略到了该沙漠中物种的丰富性，也传递了一种对生命的尊重之情。从物理性参与者角色的使用状况来看，该选段生态性较强。
例(2) Small climate changes in the Arctic (PRTphy) can affect the climate in the northern hemisphere. The frozen soil in the Arctic (PRTphy) is important for the environment. A lot of viruses and dead animal bodies (PRTphy) are buried inside. If the frozen soil (PRTphy) melts, it (PRTphy) could put us and our environment in danger.
例(2)的段落大意为：在北极，哪怕是微小的气候变迁可以影响整个北半球的气候。北极的冻土对环境至关重要。大量的病毒和死去动物的遗体被埋藏于其中。如果冻土融化，它可能会将我们和我们的环境置于危险之中。片段中的五个参与者主位均为物理性参与者角色，能够客观地向读者科普北极冻土对于环境的重大意义，以及冻土融化对于生态所造成的不可逆影响。同时，这也凸显了它们重要的信息地位，使读者看到了全球变暖的严重性与紧迫性，有利于人们重新审视自己过度开发环境、排放温室气体的行为。由于选段均将生态因素放在各个小句句首，因此其生态性较强。
4.2. 参与者主位的多元性与交互性
本研究将“what”，“this”，“that”等迷惑性较强的代词列入非索引词排除后，绘制出如图4的高频参与者角色主位词云图。根据词云图可知，出现次数排在前列的参与者角色主位有“it”，“people”，“they”和“you”。这些主位在语料中的出现次数均超过了50次。从参与者角色的规模来讲，语料倾向于选择群体参与者角色作为主位，且各大类型参与者角色均有涉及到，满足了主位的多元性特征。
为了更直观地反映出语料中参与者主位的分布位置，本研究使用“文件概述”功能绘制了该刊物有生命主位和无生命主位的大概分布位置(见图5)。深蓝色的像素点代表无生命参与者主位的位置，而淡蓝色的像素点代表有生命参与者主位的位置。从整体上看，无生命参与者主位和有生命参与者主位大致呈交替出现的态势，在各个段落的分布都较为均匀。而这些生态因子的交互作用无疑增强了语篇的生态性。
Figure 4. Word cloud map of participant role themes in “21st Century”
图4. 《21世纪英文报》中参与者角色主位的词云图
Figure 5. Distribution of life participant and lifeless participant role themes in “21st Century”
图5. 《21世纪英文报》中有生命参与者主位与无生命参与者主位的分布状况
例(3) In Australia, there are some poor penguins (PRTgrpnho). Because of sea pollution , they (PRTgrpnho) have toxic oil on their feathers. The oil (PRTphy) can harm their feathers. This way, their feathers (PRTphy) cannot keep them warm. Penguins (PRTgrpnho) may also eat the oil. To save these penguins, people (PRTgrp) knit sweaters for them. The sweaters (PRTphy) keep the penguins warm. They (PRTgrp) also stop penguins from eating the oil.
例(3)的内容与海洋污染有关。这些污染导致一些企鹅不断摄入有毒物质。在有毒物质的影响下，这些企鹅的羽毛受到损害，其保暖功能从此丧失，最终使它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为了挽救这些企鹅的生命，人们纷纷行动了起来。从各类型主位的使用次数来看，非人类参与者与物理参与者角色占比较多，这提高了语篇的生态性。从各类型主位的出现规律来看，参与者角色主位在“企鹅”、“毒油”、“羽毛”交替变换，从多角度出发描写企鹅因为海洋污染所遭遇的悲惨处境，最后把“人们”这一有生命人类群体参与者角色作为主位，体现了人们积极参与进保护企鹅的活动当中，进而唤醒读者爱护环境、保护动物的责任意识。这种参与者角色主位的多元化、交互性特征，实现了语篇中生态因子的良性互动，符合“多元和谐，交互共生”的生态哲学观，语篇的生态性因而得到增强。
例(4) The Aral Sea (PRTphy) only receives water from two rivers, Amu Darya and Syr Darya. Russia (PRTsoc) began to grow cotton in the 1960s. Cotton farmers (PRTgrp) used most of the water from the two rivers. The sea (PRTphy) couldn’t get enough water.
例(4)分析了咸海(the Aral Sea)萎缩的原因。短短四句话中，参与者角色主位由物理性成分、社会性成分与人类群体成分轮流充当，更加全面地对咸海萎缩现象进行了解释。这既能将读者的目光聚焦于咸海的大面积消失现象，又能反思自身的用水习惯。发生在咸海的干涸现象只是人类过度开发利用环境资源的一个缩影，它警告着全人类要合理利用水资源，促进人水和谐共生，否则势必遭到自然的反扑。综上，尽管选段中生态破坏性话语占比较多，且由于多元主位的分布使话语的生态破坏性又更上一层楼，但话语的背后所蕴含的实际上是对人类不合理用水行为的强烈谴责，它期望人类从咸海干涸现象中吸取教训，更加珍惜、保护水资源，促进人水关系向“多元和谐，交互共生”的方向良性发展。
5. 结语
本研究在“多元和谐，交互共生”的生态哲学观的指导下，基于何伟提出的生态话语分析框架，对近五年《21世纪英文报》中环境语篇的参与者角色主位进行研究，从各参与者角色主位的出现次数与交互性两方面对话语的生态性进行考察。研究初步发现：语料中物理性无生命类与非人类作为参与者角色主位的次数显著高于社会性无生命类与人类作为参与者角色主位的次数；此外，从参与者角色主位出现规律来看，语料中多个生态因子交替出现，生态性较强。《21世纪英文报》中的环境语篇始终贯彻了以自然为本位的理念，呼吁人们携手共进，应对全球性的环境问题。作为国内知名媒体，该刊物无疑在提高公众生态意识，倡导人们保护环境方面，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