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教育部作出加快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国的重大决策，大力推进新时代教育事业的高质量、系统性发展。目前，我国已经建设成世界上最具规模的教育体系，是教育进步最快的国家[1]。围绕“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根本问题，高校课程体系设置需要深刻研究如何育人，怎样在学科专业中教好书、育好人，充分发挥课程的价值塑造作用。外语学科课程改革尤为必要，要在培育学生过硬的外语语言技能、扎实的专业知识的同时，突出社会主义新时代的育人要求，将价值引领、立德树人贯穿在专业教学的始终，使外语专业教学既传授语言、专业知识，又为社会主义新时期全方位育人。
从语言学视角看，语言与自然科学的本质差异在于，语言的使用虽然遵循一定的原则与规律，但是从本质上看，语言是一种更为灵活、更富有变化、更关注整体语境的文化、思维载体。语言的教、学、用，需要充分考虑到社会背景、文化习俗、经济发展、生态环境，以及学习者的认知能力、百科水平、受教育程度等。语言的这种整体性是由人类认知与思维的整体性决定的。认知的整体性理论认为，人类的认知具有嵌入性、能动性、具身性与延展性，认知是与周围环境和身体有机融合的整体，认知影响了环境，塑造了身体的物理状态，以嵌入性的方式体现了这种融合与整体性。因此，只有在明确外语学科自身特色的前提下，从尊重学科本质出发，以整体性、系统性的方式，全方位构建适应新时代的外语学科体系，大力夯实、提升学生的学科专业能力、整体认知能力、独立思考能力与信念树立能力。
2. 整体论的内涵与发展
整体性理论于1951年被引入哲学范畴，理论最初由奎因(Quine)和亨普尔(Hempel)提出。奎因(Quine)和亨普尔(Hempel)针对理论语言的特点和本质提出用于表达科学理论的理论语言的意义具有整体性和互联性。
2.1. 整体论的提出与语言意义的不确定性
奎因(Quine)和亨普尔(Hempel)认为，一个理论语句的意义取决于理论的整体意义以及与其他理论语言的内在逻辑关系[2] [3]。奎因和亨普尔的整体论观点首先提出了科学理论具有整体意义性，又在此基础上提出理论的整体意义由构成理论的语言表达式进行表达。因此，在理论具有整体意义的前提下，单独的理论语句的意义被看作是构成整体理论意义的有机个体，单独的理论语句的意义归于整体理论意义。此外，单独的理论语句的意义还受到整体中其他理论语句意义的影响，单独理论语句的意义需要在理论整体意义中、理论语言的相互关联中进行理解。
奎因和亨普尔的意义整体论观点建立于其自然主义的思想之上，无论是知识、心灵、还是意义都是自然世界的组成部分，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必须以自然科学的实证主义态度进行[4]。但语言作为一种社会产物，势必会受到诸多外部因素的影响，语言的意义离不开语言行为，意义具有体验性、社会性、整体性。基于这种自然化的意义整体观，奎因认为，意义本身具有难以确定性，意义的确定需要考虑到环境、条件、行为等因素，以及其与自然世界的关系。因此，孤立地进行一个语句的语义求得是不严谨的，对意义的证实需要一系列的限定条件。据此，奎因提出了翻译的不确定性及语义生成的刺激条件观。奎因认为，语义的判定在于对语义与行为和自然环境的验证中，在于对语言在某种刺激条件下能够引起怎样的行为和反应的判定中。例如对我们不懂的语言，想要理解言语者的语言意义，必须将其与言语者所在的特定条件结合起来，观察言语者的行为、反应，并结合外部条件，对语言意义进行动态、整体的判定。因此，理解语言的意义即理解行为的意义、环境的意义、特定条件的意义，及与这些因素对应的可证实性的经验内容的意义[5]。
2.2. 认知4E理论对整体论的推进
近年来，对于语言、意义、认知与心智的整体性问题产生出了新颖、启发性强、有价值的理论探讨与模型研究。这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为克拉克(Clark)与查尔默斯(Chalmers)于1998年提出的“心智延展理论”(Extended Mind Theory)，及梅纳里(Menary)于2010年在讨论EMT理论时提出的认知4E理论。EMT理论及认知4E理论认为，人类的认知具有嵌入性、能动性、具身性、延展性，人类的心智与身体、环境是一个动态平衡又有机统一、协调的整体[6]。认知4E理论对于整体论内涵的丰富与推进主要体现在五个方面。第一，大脑与外界媒介作为“心智延展”的整体性主体，在认知中起到了相同的作用。第二，大脑与媒介构建起来的互动关系对于二者有着相同的影响。这种互动关系不仅影响了大脑对于外在的认知，而且影响了媒介怎样被使用的认知。换言之，大脑与媒介彼此影响，并且这种影响的作用力是相同的。第三，认知具有嵌入性，即认知是与周围环境和身体有机融合的整体。认知影响了环境，塑造了身体的物理状态，以嵌入性的方式体现了这种融合与整体性。第四，认知具有能动性，人类认知系统总是根据外界环境及身体的物理状态作出反应，随时做出判断与调整，以积极、主动、灵活、创造性的方式适应环境与内外物理状态，并创造出有利于身体与认知的客观条件。第五，认知具有具身性，认知与身体行动是一个动态平衡的系统，认知不仅影响了行为，而且与行为一起构建了认知系统与认知过程。
3. 整体论视阈下外语人才培养反思
整体论融合了非语义、主观心理语义及言语行为等因素，对语言、认知、心智的本质进行整体、系统的阐释。整体论揭示出，人类语言和认知总是处在不断的更新变化中，对于语言的理解与习得，不能以静态、割裂的方式进行，语言的理解与习得实现于认知整体、社会环境、外在行为中。从整体性理论中反思外语人才培养，亟待解决的问题可具像化为以下几点。
3.1. 从语言的整体性出发，引领学生习得语言的“内涵”与“外延”
在逻辑学哲学家们看来，思想是一个类似于金字塔的层级结构，最顶层的思想可以推导出下一层级的思想，每一层的思想都包含在上一层级的思想之中，并能推导出下一层级的思想。最后到达的最底层便是所有这些层级思想所指向的客观事物。康德(Kant)将思想与客观事物的对应性与兼容性解释为概念的内涵(content)与外延(extension)。康德(Kant)认为，任何单个的概念都是整体概念的子概念，它们不仅指向客观事物，而且是认知的基础。康德的观点表明，人类对客观事物的认知是一个逐渐清晰并相互联系、影响的过程。对概念(思想)的认知不仅涉及对其所代表的客观事物的认知，而且涉及对其外延(产生这种概念的原因及这种概念所能引发的结果)的理解。正是由于思想与认知的整体性，语言的意义才具有不确定性和整体性。语言习得绝非机械、孤立的记忆与背诵，而是在社会文化中，在真实语境中对语言“内涵”与“外延”的整体理解。因此，语言习得要认识到，语言的意义具有社会性、文化性、语境性、体验性，语言习得要同时学习语言意义的“内涵”与“外延”，即从对语言内信息、语言本身的研究扩展到对语言外信息的关注，将语言的习得放在更广、更深、更整体范畴内以动态化、具身化的方式进行。从这个意义上看，语言的“内涵”与“外延”学习是与社会文化研究、思维学、心灵研究等学科相融合、相交叉的跨学科研究与学习。
3.2. 从语言的语境行为性出发，打造真实的语言使用环境
推理主义语义学派认为，传统的语言习得太过于关注语言本身和词语本身的意义，忽视、割裂了对语言行为与语境的研究。奥斯汀(Austin)认为，说话者不仅仅是在说出一个句子，更是在做某件事情、完成某种动作。言语行为的意义是说话者、语言内容、听话者、语境共同作用的结果，忽视或割断任何因素对意义的判断都是片面和不准确的。在语言的日常使用中，语言往往可以呈现出至少两层意义，一层是语言的字面意义，即语言的自然语义。自然语义具有事实性和客观性等特点。第二层意义为语言的非自然语义，非自然语义指语言在特定的语境和使用者意图的作用下生成出来的非字面性语义。这种生成的非自然语义具有非事实性特点，对非自然语义的理解取决于会话参与者的主观性因素。这种非自然语义必须通过对语境及说话者意图的推理和辨析，并在理解语言自然语义的基础上才能获得。通过传递这种非自然的语义，说话者不仅仅意欲听话者能够领会这种暗示性语义，而且意欲听话者能够做出适当的回应。
语言在特定语境和话语者特有意图影响下体现出的自然语义与非自然语义的综合性语义既非语言的完全自然语义，也并非完全非自然语义。综合性语义首先由语言的自然意义构成，在此基础上，语言在使用过程中根据具体的语境、语言使用者主观想要达成的意图和各自拥有的知识信念，在具体的交际行为和沟通过程中生成了相对于具体语境和特定意图的非自然性语言意义。基于语言具有的这种认知整体性、语境行为性、推理性等语义特征，语言习得需要打造、构建充分、真实的习得与应用环境，并在明晰语言的形式与本质区别的基础上，探究语言的行为性、语境性、整体性，将语言习得完全融合于真实语境下的语言使用中去。
3.3. 从认知的整体性出发，全面培育、提升学生的整体认知水平
语言教学作为一种具有社会性、文化性、交互性、创造性、历史性的习得过程，具有浓厚的人文性与精神性。外语人才培养要引导学生深入理解、认识语言学习的本质与人类认知的整体性与能动性。语言教学不仅要培养学生的语言能力与专业素养，更要培养、提升学生的高阶认知思维。高阶认知思维指人类具有的复杂认知能力，包括分析判断、决策评价、创新创造等思维与认知能力[7]。培养学生的高阶思维素养契合了外语教学的“全人”育人观与教育发展观，顺应了人类语言与认知的整体性、有机性、连贯性与能动性本质。要引导学生认识到，语言习得是与社会文化、哲学、脑神经科学等多学科紧密相联系、相交叉、相融合的跨学科、综合性学习。在当前人工智能极大赋能语言教育时代，全面塑造、提升外语人才的综合素质，不仅意味着整体认知素养与水平的培育与提升，而且意味着科学、有效地利用好数智化时代的平台、媒介与手段，夯实外语人才的知识、技术远迁移能力，使其更好地适应时代需求，更好地应对、解决真实语境下的语言与实际问题。
4. 外语人才培养模式创新研究
4.1. 运用整体化教学模式与数智化平台全面提升学生认知思维水平
外语人才培养需要在传递学科专业知识、价值、精神的同时，重视学生认知整体水平与思想素质的提升。需要从整体认知构建出发，运用整体化教学模式与数智化平台，将专业教育、知识传授、德育教育有机融为一体，在教学实践中培育学生的过硬专业能力、较高综合素质，达到外语人才培养语言目标、知识目标与育人目标的有机融合，在提升学生的整体认知水平、专业能力、思想道德素质的同时培育具有深厚爱国主义情怀、较高综合素质、与时俱进、独立自信的青年人才。具体教学过程如图1所示。
Figure 1. Teaching process graph
图1. 教学流程图
在学生课前预习阶段，教师以分组的方式安排学生对课文中的重点词汇进行自学。同时，教师也会布置学生提前预习课文的背景知识与重点内容，如作家作品的社会文化背景、课文的篇章结构与重点段落、文学知识与修辞手段的运用等。通过预习，学生可以建立起一个基于语言、内容与文化知识的基本认知框架，为即将开始的课文学习做好准备。
在单元课程教学阶段，教师通过对篇章结构、词汇运用、语法知识、课文内容、写作风格、修辞使用等方面的详细讲授，首先解决学生语言表层的理解问题与基本语言技能的夯实。其次，基于整体论高阶认知思维素养培养理念，教师充分利用数智化平台与手段，创造真实语言环境，使学生充分拥有使用语言进行沟通交流的机会，全面加强、夯实学生语言技能的训练与习得、提升学生的语言知识、文化知识、主题内容知识与百科知识水平，帮助学生有效构建整体认知框架，做到将语言学习融入到实践中，将高阶认知思维素养培养根植于人才培养的全过程。
在单元学习后的延展学习阶段，教师利用数智化平台如“雨课堂”、“SPOC”系统等，给学生布置进行延展学习的任务，如口语练习任务、词汇与语法习题任务、课后阅读任务、写作练习任务、翻译练习任务、电子杂志制作任务、戏剧表演任务、问卷调查量化研究模拟练习任务等，如图2所示，对学生进行数智化、过程化管理，以科学化、系统化的方法解决语言操练单一化、片面化、孤立化的问题，在全面提升学生的认知水平与语言能力的同时培养学生优秀的思想品格。
Figure 2. Digital platform system
图2. 数智化平台体系
此外，还需要优化外语学科的课程设计与教学模式，做到以学生为中心，着重解决课程设计流于形式以及整体性与思想性不足的问题。课堂设计应紧密契合、服务于具体的知识内容及相关的语言技能。同时，改革语言学习传统的授课形式，突出师生互动、生生互动，重视学生的过程学习与情感认同。转变教师角色，在潜移默化之中建立、夯实、提升学生的认知建构能力、独立思考能力、信念树立能力等综合素质，做到以知识习得为基础、以知识实践为手段，对学生进行全过程的品德塑造。教材作为知识内容学习与语言技能训练的核心载体，其建设、开发和使用也至关重要。教材建设与使用的重点在于淘汰、解决教材内容陈旧、学科知识不系统、语言操练设计不合理、德育性不强的问题。教材内容应在语言难度、思想深度、体裁维度、体量容度等各个方面精雕细琢、反复研究筛选，既蕴含思想深度、语言难度，又生动有趣、题材广泛、知识点丰富。
4.2. 建构适应时代与育人需求的生态课程体系
培养、提升学生的整体认知思维，全面夯实学生的语言能力，需要建构适应时代与育人要求、多位一体的生态课程体系。外语学科的生态课程体系应由校内课程群与校外实习基地构成。校内课程群应包含夯实学生语言能力的专业语言类课程、提升学生认知水平的跨学科理论与实践类课程、教授学生新时代技术赋能外语学习的相关技术原理与应用类课程，以及提升学生职业素养与高阶思维的职业化与综合类课程。校外实习基地建设是打造多位一体生态课程体系的重要一环，要充分挖掘、合理利用相关资源，打造适应时代需求的外语人才培养目标与技术实习、实践基地。实习、实践基地是培养、提升、检验学生专业能力、职业素养与综合素质的重要媒介与平台，科学、充分利用实习、实践基地，使学生在真实的语言任务训练中全面提升认知水平与专业能力。
建构适应时代与育人需求的外语生态课程群，需要大力发展教师队伍建设。提升外语教师技术时代教学与科研能力，不仅要了解教师的发展需求，更要加大教师发展投入，使教师拥有了解技术、使用技术的能力。技术时代的外语教师不仅需要了解语言教育的本质，在教学活动中全方位、全过程地教好书、育好人，还要了解如何使用技术赋能外语教学与科研。目前，通用型大语言模型的出现打破了人工智能技术无法兼容多种任务的壁垒，随之而来的，将是语言教学的技术转向，而教师将是语言教学转向的推动者与主导者。通过线上线下融合教学、校内校外复合教学、数智化平台与通用型大语言模型辅助教学与科研，外语教师可以在教学环节如备课、授课、教材编写，科研环节如资料收集、数据分析、合作研究，技术应用环节，跨国别、跨文化合作环节等一系列重要环节中实现技术转向，为技术时代的复合式外语教学、生态课程群建设以及外语人才培养打下坚固的师资基础。
5. 结论
从整体论视角反思外语教学，可以得出如下几点结论：第一，语言学习需要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并充分考虑到学习者的认知水平。语言技能、主题内容、认知能力三者互为保障，相互促进；第二，认知能力是学习者有效获得知识、提高语言技能的基础；第三，课程内容是学习者获得百科知识、提升语言技能、构建认识框架的关键；第四，语言技能的训练，即让学习者有充分使用语言进行沟通交流的机会是语言学习的根本，教师应该在保证充足语言输入的前提下最大化地进行语言输出训练，语言输出训练不仅可以检验、提升第二语言的习得水平，更能够内化知识内容，帮助学习者有效构建认知框架；第五，无论是语言习得、思想交流，还是认知框架构建都离不开社会文化语境，对学习者进行价值引领与学科精神培育是十分必要且重要的。
基金项目
本文为2022年度辽宁省普通高等教育本科教学改革研究项目《基于课程思政建设的外语专业人才培养研究与实践》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