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委婉语是一种语言现象，在中文语境和英文语境中的使用频率都很高。说话人用委婉语可以避免日常交流中可能会出现的尴尬或者令人不适的场景。在情景喜剧中，委婉语更在很大程度上被角色使用，因为很多时候委婉语也可以传递出很好的喜剧效果。《老友记》作为美国经典的情景喜剧，在内容和用语上都十分日常且其中包含了许多委婉语，因此适合作为分析和研究的材料。
2. 委婉语
委婉语，从其发展历史来看，来源于原始人类对于自然界中事物的恐惧和由此产生的自我保护愿望。这种恐惧体现在语言上就是语言禁忌。从古至今，人们对于不吉之事和污秽食物的委婉表达是人们为了避免灾难祸事发生而进行自我言语约束，而不是受到他人胁迫的产物[1]。放入现代的语境中来说，就是用一个更加委婉和更加好听的说法来代替原本较粗鲁，较冒犯的说法。一般而言，委婉语被定义为“用一个无意冒犯的、令人愉悦的表达来代替另外一个直接、令人不快的表达，也就是，用善意的谎言来掩盖事实的真相”[2]。有学者对委婉语进行定义，他们认为人们可以将委婉语划分成广义和狭义两个层面。从广义层面来看，委婉语不仅包括语言表达内容本身，还包括语言系统中的各种手段，比如语言(轻读或者重读)、语法(语态、时态、否定等等)以及话语(篇章等)。从狭义层面来看，委婉语指的是经过时间沉淀，长期使用为人们所接受的表达[3]。
一般来说，委婉语具有礼貌，忌讳，美化和掩饰四大功能。礼貌功能指的是委婉语可以使说话人听起来更有礼貌，听话人感觉更受到尊重。比如在英文中使用“plump”而不是“fat”来形容一个人的体型较胖；使用“slender”而不是“thin”来形容一个人的身材较瘦。同样的例子在中文中也可以找到相对应的表达：比如使用“丰满”而不是“胖”；使用“苗条”而不是“瘦”等等类似的表达。礼貌功能是人际交往中的润滑剂，可以有助于促进人际交往和双方沟通。
忌讳功能是指在生活中用委婉语代替一些和死亡，性等有关忌讳的词汇以避免沟通出现尴尬或是不悦的场景。比如在英文中使用“pass away”而不是“die”来形容一个人去世；使用“go to the bathroom”，“nature calls”等而不是“piss”来表示上厕所。同样的情况在中文中也是数不胜数，中文中也很少直接用“死亡”这个词，除非是在新闻报道等不幸事件中，否则一般也是会用“去世”，“西去”，“仙逝”等词汇来表达死亡。在古代中国，表达性的委婉语也有很多，比如“云雨”，“同房”等等。
美化功能则指的是在现代社会中将一些比较粗俗的表达高雅化，使听众更容易接受。比如在职业描述上，英文中使用“hair stylist”代替“barber”[4]。中文里用“环卫工人”取代以前具有冒犯性的说法——“扫大街的”。随着社会文明程度的不断发展，诸如此类的表达会越来越多，以此代替以往一些具有歧视意味或是冒犯意味的表达。
掩饰功能则是在交流中利用委婉语模糊性的特点来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通过委婉语的粉饰，人们在对话中的矛盾和尴尬可以得到化解。李军华提到，语义具有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人们通过使用委婉语掩饰一些不愿直接说的话或避开不愿提及的事物，降低语言的刺激性，使表达听起来没那么“刺耳”，这就是委婉语的掩饰功能[5]。比如在英文中，战争使用“conflict”而不是“war”以此来弱化其交火的本质[6]。贫穷的国家可以用“underdeveloped countries”来表达，而不是采用“poor countries”。委婉语的四个功能在日常交流中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有助于人际交流的顺利进行，因此在翻译中也应该达到同样的效果，尤其是在情景喜剧的翻译中需要让目的语观众感受到同样的效果，达到同样的喜剧效果。从这一点上来说，委婉语的使用和翻译其实和目的论是相匹配的。
3. 从赖斯的目的论分析《老友记》中委婉语的翻译
凯瑟琳娜·赖斯认为翻译是两种语言中的交流，译文文本应该和原文文本达到功能上的对等。赖斯在考虑了读者背景和译者主观性等因素的基础上把文本分成了四种类型，分别是信息型文本(informative type)，表情型文本(expressive type)，操作性文本(operative type)和多媒体文本类型(the multi-medial text type) [7]。每一种文本类型都有其对应的适用的翻译方法，因此译者在翻译前应该先确定文本的类型然后据型定法。比如当文本的目的是信息型文本时，那么它应当为读者传递信息，因此译文也应该是信息型文本，反之当文本为表情型文本时比如文学作品或是诗歌，那么译本也应该具有同等的诗歌韵律，给予读者同样的阅读体会。当文本具有多个类型的文本特征时，译者应该清楚起决定性作用的文本类型然后在最大程度上实现与原文对等的翻译。当代的文本大多数都不是单一类型的文本，常常是多个文本类型的结合，因此译者在使用目的论作为指导理论的时候也应该明白其实目的论在将重点放在划分和重现译文功能时，也并没有否认或者忽略文本本身的忠实。目的论认为原文和译文之间应该语际连贯一致，即通常所说的“忠实于原文”，而重视的程度和形式则由译文目的和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决定[8]。
情景喜剧作为流媒体时代的产物，是典型的多媒体文本类型，也是多种文本类型混合的产物，因为在情景喜剧中演员不是干巴巴地将台词文本读出来，在说台词的同时还同时展现了演员的表情，语气和动作，同时还配有音乐，不同的场景等等。大多数的台词其目的都是为了突出喜剧效果，承接剧情的发展，因此在翻译的时候，译文也应当让目标语环境的观众体会到同样的喜剧效果。不论是从词汇的角度，还是从上文提及的广义范围，如语法手段和话语手段的角度，都应该给中国观众相同的体验。这就意味着，如果遇到信息文本和表情文本同时存在的情况，译者应该选择适合的文本类型为主导型，为观众和喜剧效果服务。要做好字幕翻译，字幕译员就要能充分理解源语对话中的各种语域，对原文要100%的理解，包括各种文化背景，俚语，双关语等[9]。在欧洲电影字幕翻译规范中列出，高质量的字幕翻译必须充分考虑文化差异，语言的风格要和口语一致等[10]。示例如下：
例1：
原文：
Ross: I think it’s perfect. You know, it’s just gonna be the two of us. She spent all day taking care of my monkey.
Chandler: I can’t remember the last time I got a girl who takes care of my monkey.
译文：
罗斯：我觉得时机很好啊，因为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并且她也花了一天的时间照顾我的猴子。
钱德勒：我都不记得上次有女人照顾我的“猴子”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罗斯希望在瑞秋帮着照顾自己的宠物小猴之后晚上可以和瑞秋约会，增进两个人的关系。钱德勒就在这里使用了委婉语的忌讳功能，用“猴子”这个词作为男性生殖器的委婉语，说自己不记得上次有女生照顾他的“猴子”是什么时候了，意思就是自己已经很久没约会过，也很久没有过性生活。这里的译文保留了“猴子”这个词，根据上下文的场景，观众可以知道“猴子”暗指的是什么，并且也承接了上文罗斯所说的照顾猴子这件事，成功地保留了原文中的笑点，向观众传达了同样的戏剧效果，是符合目的论的翻译。试想，如果译文直接说“我都不记得我上次有性生活是什么时候了”，那么观众势必会觉得一头雾水，想着这里的“性生活”和上文中的照顾“宠物猴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翻译，也直接了忽略了原文中编剧想要呈现的双关语的效果。
例2：
原文：
Ross: And this is Carol Willick. And this is Susan Bunch. Susan is Carol’s...friend.
Susan: Life partner.
译文：
罗斯：这是卡罗尔·威利克，这是苏珊·本驰。苏珊是卡罗尔的……朋友。
苏珊：是伴侣。
这里罗斯和苏珊陪着卡罗尔去上拉玛泽生产呼吸课，课前每个人做自我介绍，罗斯觉得介绍苏珊是卡罗尔的爱人很尴尬，所以他用了“朋友”这个词来作委婉语，利用了委婉语的掩饰功能，但是苏珊直接说明她就是卡罗尔的伴侣。这样的态度反差在这里引发了笑料。这里的翻译比较简单，可以直接原文翻译就可以达到同等的效果。
例3：
原文：
Rachel: Hey Mon? I’m gonna check my messages.
Chandler: You just thought of that in there?
Monica: Yeah sure, nature called, she wanted to see who else did.
译文：
瑞秋：嘿，莫妮卡，我要听我的语音信箱。
钱德勒：你在厕所里想到这事情啊？
莫妮卡：对呀，大自然的呼唤嘛，她想知道还有谁也呼唤了她。
此处瑞秋从卫生间出来，对莫妮卡说想用她的电话看看自己有没有语言留言。钱德勒打趣瑞秋在厕所想到这件事。莫妮卡则用了“nature called”同时作委婉语和双关语开了一个玩笑。在英文中，“nature calls”的意思是“去洗手间”，和“powder one’s face”等等表达一样，常被用作委婉语出现在日常对话中。此处Monica使用了委婉语的忌讳功能，避免直接提及令人尴尬的词汇。她选择用“nature called”首先表达了瑞秋上厕所这件事，其次用“called”这个词来表示瑞秋首先回应了自然的呼唤，然后她想看看还有谁给她打了电话。这里的“nature called”如果直接翻译成“上厕所”，那么整句话就变成“对呀，她上了厕所，还想知道谁也给她打了电话”。这样的翻译既没有把原文中使用的委婉语的忌讳功能翻译出来，也没有把原文中的双关含义翻译出来，因此选择译为“对呀，大自然的呼唤嘛，她想知道还有谁也呼唤了她。”则同时满足了委婉语和双关的翻译要求，可以让中国观众体会到此处原台词的巧思，感受到与原语观众收获的同样的喜剧效果。
4. 结论
情景喜剧的字幕翻译不同于文学作品或者科技文本的翻译，其目的是要让目的语观众在情景剧中有和源语观众同样的体验和参与感。因此就需要译者将源文本中的包袱和上下文处理得让目的语观众在目的语的语言环境中仍然感受到相同的效果，这其中不乏对一些表达进行替换和调整。委婉语在情景喜剧中使用的频率很高，同时也常常具有很强的文化特性，因此译者在处理的时候更需要多加衡量，可参考赖斯的目的论原则，充分考虑观众的需求，以观众的观影体验为中心，使观众对影视作品的理解和观看的感受与作者想要呈现的感受相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