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老友记》(Friends)是一部非常受欢迎的美国经典情景喜剧。该剧讲述了六个好友在纽约市的日常生活、友情、爱情和事业的故事。这六个主角分别是瑞秋·格林(Rachel Green)，菲比·布菲(Phoebe Buffay)，莫妮卡·盖勒(Monica Geller)，罗斯·盖勒(Ross Geller)，乔伊·崔比安尼(Joey Tribbiani)和钱德勒·宾(Chandler Bing)。该剧因其轻松幽默的对话、引人入胜的剧情和角色之间的化学反应而广受欢迎，成为了全球观众心中的经典，并且对后来的情景喜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老友记》的幽默是多层次的，它不仅仅依赖于简单的笑话，而是通过角色、情节和情境的巧妙结合，创造出一种独特的幽默风格。它不但娱乐了观众，而且还提供了对人际关系和生活挑战的深刻反思。人类的大部分语言逻辑都基于格莱斯的“合作原则”，以使交流能够有效进行。而《老友记》中的对白却总是故意违反这些准则，结果反而有效地增加了语言的幽默性[1]。
2. 基本概念介绍
2.1. 幽默的定义
幽默是一种复杂的人类现象，它涉及到生理、心理、社会和文化等多个层面，并且具有多种功能，包括娱乐、社交、情感表达和认知处理等。在社会文化层面，幽默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它通过语言、行为或其他形式的表达，引发笑声、提供娱乐，并可能包含讽刺、夸张等元素。在文学和艺术层面，幽默是一种创作手法，通常是运用滑稽、双关、反语、谐音等表现手段，把缺点和优点、缺陷和完善、荒唐和合理、愚笨和机敏等两极对立的属性不动声色地集为一体，在这种对立的统一中，表现出深刻的意义或自嘲的智慧风貌[2]。在交际层面，幽默是一种交际技巧，它可以帮助人们在社交场合中更加自如，通过幽默的对话或行为来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一些哲学家认为幽默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它能够揭示生活的荒诞性，并帮助人们以一种更轻松的态度面对生活的挑战。
2.2. 合作原则
美国著名语言哲学家格莱斯(Grice)于1967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中首次提出了“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简称CP)。他认为，在人们交际过程中，对话双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遵循着某一原则，以求有效地配合从而完成交际任务。因此，格莱斯于1975年在《逻辑与会话》(Logic and Conversation)一书中正式提出了“合作原则”，他认为人们在谈话中共同遵守的合作原则包括四个范畴，即质量准则(Maxim of Quality)、数量准则(Maxim of Quantity)、关系准则(Maxim of Relation)和方式准则(Maxim of Manner) [3]。
然而，人们在实际言语交际中，并非总是遵守“合作原则”，出于交际的需要，人们会故意违反合作原则。格莱斯把这种通过表面上故意违反“合作原则”而产生的言外之意称为“特殊会话含义”[4]。“特殊会话含义”解释了听话人是如何透过说话人话语的表面含义而理解其言外之意的，由此来表达另外一种意思，幽默也就常常在这时产生。以下本文将运用语用学中合作原则这一理论，结合《老友记》中的对白实例和语境背景，来分析言语幽默效果产生的原因和形成机制。
3. 《老友记》违反合作原则的幽默分析
3.1. 违反质量准则产生的幽默
质量准则包括a) 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b) 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质量准则要求说话人的话语内容必须是真实的，当说话人故意违反质量准则，运用夸张、隐喻、反语、双关等修辞手段，说一些与事实不符的话时，就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幽默效果[5]。
例1：
(场景：下雨天，菲比、莫妮卡、钱德勒、乔伊坐在中央咖啡馆的沙发上聊天，罗斯拿着雨伞浑身湿漉漉地走到他们面前。)
Ross: Hi. (He is very sad and miserable.)
罗斯：嗨。(他非常伤心和痛苦。)
Joey: This guy says hello, I wanna kill myself.
乔伊：这家伙一张嘴跟我打招呼，我就想自杀。
Monica: Are you okay, sweetie?
莫妮卡：你还好吧？亲爱的。
Ross: I just feel like someone reached down my throat, grabbed my small intestine, pulled it out of my mouth and tied it around my neck...
罗斯：我只觉得喉咙疼痛，胃里非常难受，连肠子都在痉挛，感觉就快要窒息了……
Chandler: Cookie? (Ross is silent.)
钱德勒：要吃饼干吗？(罗斯沉默不语。)
Monica: Carol moved her stuff out today.
莫妮卡：卡罗尔今天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了。
All: Oh~
大家：哦~
该对话发生在罗斯和卡罗尔离婚之后，卡罗尔搬走了她的东西，罗斯感到非常郁闷和难以接受。于是，罗斯来到咖啡馆找朋友们，他心情沉重地向朋友们打招呼，乔伊试图用幽默来缓解罗斯的悲伤，于是开玩笑说：“这家伙一张嘴跟我打招呼，我就想自杀”，这句话并不是他的真实感受，其中包含了不真实的信息，而且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因为人们通常不会因为朋友之间一句简单的打招呼问候就想自杀，所以这句话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质量准则。这段对话体现了乔伊和朋友之间的深厚友情和幽默感，同时也展示了他们如何通过幽默和关心来应对生活中的困难时刻。通过这样的幽默互动，他们之间建立了更紧密的联系，并为观众提供了一种轻松和愉悦的方式来面对人生中的困境。这些违反并不是说角色们有意不合作，而是在特定的社交和情感背景下，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沟通方式来表达自己，包括幽默、夸张和同情。在《老友记》这样的情境喜剧中，这种违反合作原则的行为往往作为一种艺术手法来增强剧情的幽默感和吸引力。
3.2. 违反数量准则产生的幽默
数量准则包括a) 所说的话应该满足交际所需的信息量，b) 所说的话不应超出交际所需的信息量。数量准则指说话人的话语应提供充分而不多余的信息，当说话人的话语没有尽量提供对方所需要的信息或提供了多余的信息时，就会导致幽默的产生[6]。
例2：
Monica: Let me get you some coffee.
莫妮卡：我给你倒杯咖啡。
Ross: Thanks. (He is sitting next to Phoebe.)
罗斯：谢谢。(他坐在菲比旁边。)
Phoebe: Ooh! Oh! (She starts to pluck at the air just in front of Ross.)
菲比：噢！哦！(她开始在罗斯面前拨弄空气。)
Ross: No, no don’t! Stop cleansing my aura! No, just leave my aura alone, okay?
罗斯：不，不要！别再净化我的灵气了！求你了，别碰我的灵气，好吗？
Phoebe: Fine! ? Be murky!
菲比：好吧！？不碰你的灵气，就让你的周围变得昏暗吧！
在这段对话中，罗斯一直沉浸在和卡罗尔离婚的悲伤中，菲比出于好意，想要用她自己的方式来帮助罗斯，于是她通过净化罗斯面前的空气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再那么伤心，但是这种方式和行为并不是罗斯所需要的，因此造成了沟通上的矛盾。菲比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来解释她的行为，这可能让罗斯和其他听众感到十分困惑，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数量准则。罗斯的反应也表明了他对菲比这种行为的不满和厌烦，他不想伤害朋友之间的感情，所以他没有直接说“不要烦我”这样的话，而是间接说了句“别再净化我的灵气了！求你了，别碰我的灵气，好吗？”。罗斯说的这句话超过了交际所需的信息量，也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数量准则。后来菲比就以幽默的方式回应罗斯的请求，她回复说“Fine! Be murky!”这句话运用了双关的修辞手法，字面上意思是“好吧！就让你的周围变得昏暗吧！”，但实际上是在戏谑罗斯，如果他不让她“净化灵气”，他的生活就会变得“混乱不清”。这里的“murky”既有字面上的“昏暗”之意，也有比喻意义上的“混乱不清”。这个场景是《老友记》中许多幽默场景的缩影，通过角色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展现了他们的性格特质，同时也为观众提供了娱乐。菲比奇怪的思维方式和罗斯的现实主义思想在这个场景中形成了鲜明对比，创造了幽默效果。
3.3. 违反关系准则产生的幽默
关系准则要求说话人所说的话要与话题相关。对于对方提出的问题，说话人不能答非所问或者避而不答，否则就是违反了关系准则。在双方的对话交流中，说话者可能会故意提供与话题无关的信息，这种违反关系准则的行为可以使对话变得有趣和不可预测，从而产生幽默。
例3：
Joey: (He is on the phone) Uh huh... uh huh... oh my god! Okay! Okay, I’ ll be there! That was my agent. (He puts the phone down and then looks at everyone happily.) My agent has just gotten me a job... in the new AI Pacino movie!
乔伊：(他正在接听电话。)天啊，好的，我会去的！(他放下电话，开心地看着大家。)这是我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他安排我出演阿尔·帕西诺的新片！
All: Oh my god! Whoah!
大家：我的天啊！太棒了！
Monica: Well, what’ s the part?
莫妮卡：你演什么角色？
Joey: Can you believe this? AI Pacino! This guy’s the reason I became an actor! “I’ m out of order? Pfeeeh. You’ re out of order! This whole courtroom’ s out of order!”
乔伊：你们能相信吗？是阿尔·帕西诺啊！我就是因为喜欢他才立志要成为一名演员的！“我违反规则？你们违反规则！整个审判不合乎规程！”(《伸张正义》中的台词)
Phoebe: Seriously, what-what’ s the part?
菲比：言归正传，你演什么角色？
Joey: “Just when I thought I was out, they pull me back in!”
乔伊：“当我认为已出局时，他们却又将我拉回！”(《教父》中的台词)
Ross: Come on, seriously, Joey, what’ s the part?
罗斯：拜托，老实说，乔伊，你演什么角色？
Joey：mmm mmm mmm...
乔伊：嗯嗯嗯……
Rachel:You’ re, you’ re ‘mah mah mah’ what?
瑞秋：你‘嗯嗯嗯’什么……演什么角色啊？
Joey: I’ m his butt double. Okay? I play AI Pacino’ s butt. Alright?
乔伊：我是他的替身，好吧？我演阿尔·帕西诺的替身。好吧？
在这段对白中，乔伊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后，高兴地告诉大家，经纪人为他争取到和偶像阿尔·帕西诺同台演出的机会了。大家听后都为他感到高兴，于是大家问他扮演什么角色，乔伊采取了一种回避正面回答的方式，不断说着阿尔·帕西诺出演的电影《伸张正义》和《教父》中的台词，这违反了合作原则中的关系准则，最后他才透露自己实际上出演偶像阿尔·帕西诺的替身。这里的“butt double”指的是在电影或电视剧中，为某个演员的特定身体部位(如臀部)做替身的演员。在剧中，乔伊的替身镜头很短，不能说话也不能露脸。因此，当说话人违反关系准则时，会出现回答与提问不相关的情况，这打破了听众和观众的心理预期，于是就会产生幽默效果。这个场景不仅展示了《老友记》中的幽默元素，也体现了角色之间的友情和支持。乔伊的乐观和幽默，以及朋友们的反应，共同创造了一个难忘的时刻。该段对话通过违反关系准则的方式创造出了幽默效果，同时也展现了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独特的幽默感，这些幽默风格帮助塑造了角色的个性，使他们更加鲜明和记忆深刻。
3.4. 违反方式准则产生的幽默
方式准则包括a) 避免晦涩，b) 避免歧义，c) 说话要简练，d) 井井有条。方式准则要求说话人说话要清楚、明了，避免模糊歧义，以及不必要的复杂性。这一准则强调了语言表达的透明度，以促进信息的有效传递。但是在实际的交际活动中，这种理想的状况并不是总能实现，由于各种原因说话者会有意或者是无意地违背方式准则导致说话表述不清或者啰嗦冗长[7]。
例4：
Rachel: Look-look-look-look-look, my first pay check! Look at the window, there’s my name! Hi, me!
瑞秋：看看看看看，我的第一份薪水！看看这个框框上面有我的名字！是我！
Phoebe: I remember the day I got my first pay check. There was a carve in one of the mines, and eight people were killed.
菲比：我记得我拿到第一份薪水的那天。有个矿井坍塌了，造成八人死亡。
Monica: Wow, you worked in a mine?
莫妮卡：哇，你在矿场工作吗？
Phoebe: I worked in a Dairy Queen, why?
菲比：我在冰雪皇后工作，为什么这么问呢？
All: (Laughing.)
大家：(都笑了。)
这段对话的背景是，瑞秋最初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千金小姐，当她意识到自己并不爱她的未婚夫后，于是逃婚住到了朋友莫妮卡家，开始在中央咖啡馆当女服务生。经过一段时间的工作后，她非常兴奋地向朋友们展示她的第一份薪水支票，这对她来说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也象征着她独立生活的开始。然而，菲比的身世却相当复杂和坎坷，小时候被生父生母抛弃，年幼时继母自杀，曾经无家可归，流落街头。尽管经历了许多困难，菲比依然保持着乐观和善良的性格。在听到瑞秋拿到她人生中的第一份薪水后，菲比以她特有的冷幽默方式回应瑞秋的兴奋，通过讲述一个悲惨的故事来对比瑞秋的幸福时刻，这种对比产生了幽默效果。但是，菲比说的这句话有歧义，违反了方式准则，导致莫妮卡误解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在矿场工作。后来菲比澄清说她实际上是在Dairy Queen (冰雪皇后，简称DQ，是全球冰淇淋和快餐连锁企业)工作，这个回答与她之前悲惨的故事形成了鲜明对比，为观众创造了一个让人难忘的幽默时刻。
4. 结语
合作原则是语用学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它能够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语言交流中的隐含意义和说话人的意图。通过分析《老友记》中违反合作原则的幽默对白，我们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违反合作原则是幽默产生的一个重要机制，它通过打破日常交流的预期模式，创造出意外和新奇的效果，从而引发笑声。这种违反可以是微妙的或明显的，但总是以一种愉快的方式来吸引听众们的注意。违反合作原则导致幽默产生的重要意义在于它能够增加交流的乐趣，加强社交联系，提供情感释放，促进认知发展，并作为一种文化和社交工具发挥重要作用。研究合作原则可以培养人们的跨文化意识，能够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和适应不同文化中的交际行为，有助于提高人们的跨文化交际能力，并促进全球范围内的文化交流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