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国内学者对“把”字句和“被”字句的研究大多基于语义、句法、语用、历时、方言和对外汉语教学等方面。“把”字句是汉语特有的句式,因其特殊性和重要性备受学者关注。“被”字句在任何语言中都存在,具有跨语言可比性。
在中国知网上以“被字句”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共有50条检索,其中在核心期刊上发表的文章有14篇。郭鸿杰、宋丹[1]以“被”字句为切入点来论证翻译汉语的“显化”和“隐性”特征,讨论汉语译文中“被”字句在两岸译本中呈现的共性和个性,分析影响英语被动结构汉译策略的因素。郭鸿杰、周芹芹[2]使用英汉科普平行语料库考察翻译汉语“被”字句的语义韵特征以及在两岸译本中呈现的共性和差异。胡耀显、曾佳[3]基于语料库考察现代汉语翻译小说中“被”字句的使用频率和结构,分析其语义韵的构成。熊学亮、王志军[4]从对比的角度分析了英汉被动句的局部不可对译性、宏观被动性、主语的间接受事性、以及汉语特殊“被”字句的非转换性等人们通常忽视的方面。
以“把字句”为关键词在中国知网进行搜索,共有63篇,其中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文章有21篇。于秀金、姜兆梓、庾小美[5]从语言类型学角度对比英汉语的格标志配置以及分裂及物/不及物,以揭示这两种句式的本质。何雅媚、周维江[6]借助小说Gone with the Wind (《飘》)各译本平行语料库和“国家语委现代汉语语料库”(CNCorpus),探讨英汉翻译对原创汉语“把”字句历时发展的影响。王蕾[7]通过观察“把”字句在语法、语义及语篇层面上的特点,对“把”字句处置性弱化的原因进行了阐释。胡耀显、曾佳[8]以“把”字句为例,基于汉英双向平行语料库为翻译汉语的杂合现象提供证据,并分析其杂合特征的来源。王蕾[9]以Talmy的致使义理论为框架,从致使义的角度重新考察“把”字句的语义,将“把”字句按其语义类型分成致使事件“把”字句,施动者“把”字句,起始者“把”字句,工具“把”字句以及遭遇者“把”字句,并根据其语法结构对其中主要类型做了更细致的分类。
综上所述,对于汉语句子加工特点的研究,相对于印欧语系的语言来说,还是比较少的,而且汉语句子研究多集中于传统的理论研究,使用脑电技术上升到大脑认知层面的研究是非常少的。基于以上研究现状,本文拟突破的主要问题有三:
“把”字句和“被”字句在句子认知加工过程中分别具有怎样的神经机制?“把”字句和“被”字句的神经认知加工机制有何异同?“把”字句和“被”字句神经认知加工机制差异的原因是什么?
2. 实验
2.1. 被试
采取自愿、有偿的原则,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招募32名研究生,汉语母语,右利手,身体健康,视力或者矫正后视力正常,无任何神经性疾病和家族病史。
2.2. 实验设计和材料
实验共设计了三种类型的句子,陈述句子格式为NP + VP + NP,把字句格式为NP + BA + NP + VP,被字句格式为NP + BEI + NP + VP。陈述句VP前会加上x,把字句和被字句中的BA和BEI部分会换成x,这里x指空位或任意合适的词,需要被试自行判断。实验刺激材料句子切分为4个部分,每部分单独一个屏幕呈现,每部分都是双字词,句号单独呈现,提示被试句子已呈现完毕,需做出判断。不同句子类型的举例如下,陈述句:老师/X批改/试卷/。把字句:妈妈/X垃圾/倒掉/。被字句:作业/X学生/做完/。
2.3. 实验流程
实验时采用的刺激呈现软件是E-Prime 3.0。句子出现前屏幕中央先出现一个“十”字符号,让被试将注意力集中在此,“十”字符号呈现500 ms后,提示符消失后开始逐词呈现句子,每词一屏,按任意键进入下一个词的呈现。刺激呈现完毕后,被试在看到句号以后按键对句子类型进行判断,陈述句按“1”键,把字句按“2”键,被字句按“3”键,不确定按“4”键。在正式实验之前,被试先通过25个句子的练习阶段。实验有90个句子,实验过程总共持续约两个小时。
2.4. 数据采集与分析
实验采用了Neuroscan脑电64导脑电采集系统对被试的脑电信号进行采集。提取关键词呈现前200 ms作为基线,呈现之后800 ms进行分析。此次实验分别在中线和左右两侧各选取5个代表性电极进行分析。使用基于Matlab软件的ERPLAB和EEGLAB对采集的脑电数据进行离线分析和处理。按照经验,具体观测的时间窗为(1) 100~200 ms观测可能的ELAN效应;(2) 300~500 ms观测可能的LAN效应和N400效应;(3) 550~800 ms观测可能的P600效应。
3. 实验结果
3.1. 行为数据结果
整个实验的行为数据结果如下:正确率方面,陈述句的正确率为97.19%,把字句为93.23%,被字句为93.85%,陈述句正确率最高,把字句的正确率最低。平均反应时方面,陈述句的平均反应时为616.49 ms,把字句为642.50 ms,被字句为681.68 ms。被字句的平均反应时最长,陈述句的平均反应时最短。
3.2. ERP数据结果
Figure 1. Grand average EEG signals evoked by “Ba” and “Bei”
图1. “把”和“被”诱发的脑电信号总平均波形图
Figure 2. Grand average EEG signals evoked by nouns in three types of sentences
图2. 三种句型中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总平均波形图
Figure 3. Grand average EEG signals evoked by verbs in three types of sentences
图3. 三种句型中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总平均波形图
3.3. ERP数据的相同之处
3.3.1. “把”和“被”诱发的脑电信号相同之处
(1) 300 ms~500 ms时间窗
根据图1,“把”和“被”所诱发的脑电信号无法观测出LAN效应,400 ms处没有观测到N400成分。
(2) 500 ms~800 ms时间窗
根据图1,把字句中的“把”和被字句中的“被”诱发的脑电信号都在600 ms处出现较小的正波。
3.3.2. 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相同之处
(1) 100 ms~200 ms时间窗
根据图2,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在100 ms~200 ms处未观测到ELAN效应。
(2) 300 ms~500 ms时间窗
根据图2,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在400 ms处未观测到明显的N400成分。
(3) 500 ms~800 ms时间窗
根据图2,600 ms处出现较大的正波,存在明显的P600成分。
3.3.3. 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相同之处
(1) 100 ms~200 ms时间窗
根据图3,把字句中的动词在100 ms~200 ms处诱发的脑电信号中,15个电极均在刺激呈现的早期出现了较小的负波。而被字句中的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左侧和中线的电极在刺激呈现的早期出现了较大的负波,右侧的电极也呈现出较小的负波。
(2) 300 ms~500 ms时间窗
把字句中的动词和被字句中的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在400 ms时间窗处没有观测到明显的N400成分。
(3) 500 ms~800 ms时间窗
把字句中的动词和被字句中的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15个电极在600 ms处出现明显的正波,有明显的P600成分。
3.4. ERP数据的不同之处
3.4.1. “把”和“被”诱发的脑电信号差异
(1) 100 ms~200 ms时间窗
根据图1,“把”在100 ms至200 ms处未观测发现到ELAN效应。而“被”诱发的脑电信号在早期呈现较小的负波。
(2) 500 ms~800 ms时间窗
“把”诱发的脑电信号在脑部左后部区域600 ms处出现较小的正波。而“被”诱发的脑电信号15个电极在600 ms处出现正波,波幅大于“把”诱发的正波。
3.4.2. 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差异
(1) 100 ms~200 ms时间窗
根据图2,把字句中名词在100 ms~200 ms处并未触发ELAN效应。而被字句中的名词在100 ms~200 ms窗口,脑部后部区域的电极出现较小的负波,呈现出ELAN效应。
(2) 500 ms~800 ms时间窗
观察被字句中的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发现15个电极位置上有10个电极在600 ms时间处出现了明显的正波,存在明显的P600成分。而把字句中的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波幅远大于被字句中名词的P600波幅。
3.4.3. 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差异
(1) 100 ms~200 ms时间窗
根据图3,可以看出把字句中的动词在100 ms~200 ms处诱发的脑电信号中,15个电极均在刺激呈现的早期出现了较小的负波。而被字句中的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出现了较大的负波,波幅大于把字句中的动词诱发的脑电信号。
(2)300 ms~500 ms时间窗
把字句中的动词刺激未出现LAN效应。而在300 ms~500 ms处,观测可能的LAN效应,被字句中的动词刺激在400 ms处有部分电极出现负波。
(3)500 ms~800 ms时间窗
在500 ms~800 ms处观察P600效应。根据图3,被字句中的动词刺激的15个电极位置皆在600 ms时间处出现了正波,而把字句中的动词刺激的15个电极波幅远大于被字句中的动词刺激的P600波幅,存在明显的P600成分。
4. 总结与讨论
在把字句和被字句的ERP数据中,100 ms~200 ms窗口,分别由“把”,“被”和名词诱发的脑电数据都未显示出有效的ELAN效应,而动词诱发的脑电数据虽然在刺激呈现的早期出现了较小的负波,但是波幅不大,也不存在显著性效应,产生较小负波的原因是把字句中的动词紧跟在上一个含有“把”字和“被”的名词刺激呈现后,被试需要对动词进行早期的信息整合,是对语言的自动化加工和整理。
在300 ms~500 ms时间窗,把字句中三种刺激诱发的脑电信号均未观测出明显的LAN效应和N400效应,原因是刺激材料不存在语义违例句。被字句中“被”和名词刺激诱发的脑电信号均未观测出明显的LAN效应和N400效应,而动词刺激诱发的脑电信号在400 ms时间处有部分电极出现负波。N400成分是出现在中央和后顶叶的电极点位置的一个负向振幅的波,起始于300 ms位置处,最大波幅一般出现于400 ms处,通常标志着语义及常识知识的整合。被字句中动词刺激诱发的脑电信号出现部分N400效应但把字句中并未出现N400效应说明被试在加工被字句时对动词的语义整合出现难度,其动词部分的加工需要运用到比把字句更多的脑区及语义分析过程,进一步说明被试是通过对动词的语义理解和加工来确定是否是被字句。
在500 ms~800 ms时间窗口,观察P600成分,把字句中的“把”诱发的脑电信号在脑部左后部区域600 ms处出现较小的正波。而被字句中的“被”诱发的脑电信号15个电极均在600 ms处出现正波,波幅大于“把”诱发的正波。而观察名词诱发的脑电信号,把字句中的15个电极位置上有13个电极在600 ms时间处出现了较大的正波,波幅远大于被字句中名词的P600波幅,中线及左侧分析出现显著效应,存在明显的P600成分。P600主要分布在头皮的中后部,大约出现在句子呈现后的500 ms~600 ms。P600主要反映了句子加工进程的最后阶段对句子所有的句法、语义、知识、字形及语音各自信息的综合处理加工。这一结果说明被试在判断句子类型时,通过对名词的语义及句法等理解和加工来确定是否是把字句。
5. 结束语
根据实验中被试的平均反应时和脑电信号的总平均波形图分析,在汉语把字句和被字句的加工中,被字句的神经认知加工难度大于把字句,把字句和被字句的脑区运用区域及脑电信号波幅及复杂度差异较大,其中,把字句中“把”这个介词的语义和句法作用于句子中的名词部分而被字句中“被”这个介词的语义和句法作用于句子中的动词部分。
随着中国“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全世界学习汉语的人越来越多,希望本文的研究和发现对汉语学习者及汉语教学者有新的帮助。
基金项目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研究生科研与实践创新计划项目“汉语把字句与被字句神经认知加工比较研究”(项目编号:xcxjh20231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