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视角下“翻译”术语生成模式探究
Study on the Generative Mode of Term “Translation” from the Linguistic Perspective
DOI: 10.12677/ml.2025.131098, PDF, HTML, XML,   
作者: 卓 悦:西安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陕西 西安
关键词: 翻译语言学生成模式术语Translation Linguistics Generative Mode Term
摘要: 术语“翻译”是翻译学基础中的基础,由“翻译”衍生出大量业已成规的翻译行业术语,如翻硕、笔译、口译等。从词素、语音、语义和语用角度,可以分析术语“翻译”的构成和使用场合,解释“翻译”相关术语的生成模式,为翻译术语研究提供语言学视角。
Abstract: The term “translation” is the basis of translation studies, from which many established translation terms are derived, such as translation master’s degree, translation, interpretation, etc.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morphemes, phonetics, semantics and pragmatic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omposition and usage of the term “translation”, explains the generation mode of translation-related terms, and provides a linguistic perspective for the study of translation terms.
文章引用:卓悦. 语言学视角下“翻译”术语生成模式探究[J]. 现代语言学, 2025, 13(1): 702-708. https://doi.org/10.12677/ml.2025.131098

1. 引言

“翻译”作为专门术语在翻译学领域司空见惯,与“翻译”有关的术语和名称种类繁多,形成了大量约定俗成的固定说法。近年来,对“翻译”、“译”、“翻”和“译者”等术语的历史探源研究成效显著,但语言学视角下“翻译”及相关术语的生成机制仍有研究空间。分析“翻译”、“翻”和“译”及相关术语和专有名词在现代汉语中的词素构成、语音流变、语义解析和语用效果,有助于为“翻译”及相关术语的构成和产生增添语言学角度的理解。

2. 词素建构之下的“翻译”

2.1. “翻译”作为多音节单纯词

在现代汉语中,词的一个重要分类依据是其包含的语素数量。根据语素数量可将词分为单纯词和合成词。其中,单纯词是指由一个语素构成的词。语素既可以是一个单音节语素,也可以是一个多音节语素,包括双音节语素。语素是最小的音义结合单位,每个语素单位都是由一定的读音和一定的意义所组成的紧密整体。从语素构成角度看,语音和意义二者皆是形成一个完整语素的必要条件,缺一不可。所谓的“替换法”正是根据语素定义来判定一个语言单位是否是一个语素。替换法遵循两点规则,以双音节语言单位为例:第一,两端都能替换组词;第二,当一端被替换,剩下一端的意义要跟其在组成的新同端词中采取的意义一致[1]。同时满足以上两点,则可判定包含两个语素;任意一点没有满足,则语素数量有待商榷。若要确定“翻译”属于哪一类词,首先要使用替换法对其所包含的语素进行数量分析。分析过程如下:

翻译_译翻_

笔译翻经(古代汉语)

口译

直译

意译

在“翻译”中,“翻”意为翻译,“译”意为翻译。在所列出的一系列“_译”型词语中,“译”意为翻译,与“翻译”中的“译”意义相同,因此是一个语素。“翻”的组词情况更为复杂。通过查找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2] (以下简称CCL),得知,在现代汉语中,虽然存在“_翻”型的词语,但其中“翻”意为“翻译”的情况并不存在,只在古代汉语中发现了“翻经”这一个符合规则的词语。由此可以看出,从替换法,即现代汉语语素定义的角度来看,“翻译”中的“翻”并不是一个语素。“翻译”并非“翻”和“译”两个单音节语素的简单相加,而是一个双音节单语素的单纯词。

2.2. “翻译”作为连绵语素词

从词汇构成角度看,多音节单纯词由一个多音节语素构成,表现出多音节连缀成义的特点,具有不可拆分性。“翻译”属于多音节单纯词中的连绵词。在这类联绵词中,两个不同的音节连缀形成一个语素。从语素分类的角度看,“翻译”属于双音节语素。在现代汉语中,双音节语素的类型和数量基本上是固定的,其中一种是近、现代音译产生的外来译音语素,另一种是从古代汉语中继承下来的连绵语素。“翻译”应归到第二类中,即在古代汉语中首先出现,流传至今的连绵语素。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古籍中都能看到“翻译”的使用,且很多时候是与佛经的传播和译介相关的。早在南北朝时期,“翻译”就已经作为固定词汇出现,例如六朝时的《全梁文》中就有“迩及桓灵,经来稍广,安清朔佛之俦,支谶严调之属,翻译转梵,万里一契,离文合义,炳焕相接矣”的记述。

3. 语音流变视域下的“翻译”

3.1. 单音节词“翻”和“译”

对“翻译”一词中的“翻”和“译”分别进行分析。“翻”和“译”都是由一个单音节语素构成的单音节单纯词。在现代汉语中,“译”是“翻译”的意思,且组词能力较强;而“翻”在现代汉语中几乎不作为“翻译”的意思来单独使用。在古代汉语中,“翻”和“译”意为“翻译”的情况都存在,但含义有所区分,使用的情景也存在差别。从词汇历史发展流变来看,“译”表翻译的情况出现得更早,使用范围更广,词义内涵更多;随着佛经翻译活动的发展,表翻译的“翻”应运而生,且基本上可以看作是当时佛经翻译领域的专门用语。“译”作为翻译术语的使用比“翻”开始得早。《礼记·王制》篇所载“中国,夷,蛮,戎,狄……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同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革,北方曰译”,虽指翻译之事在我国远古时代早已存在,但“当时中原文化高于边陲民族,所以通达志欲只限于言语的沟通,也即所谓口译”[3]。由此可见,最开始“译”指的是从事翻译活动的人,之后“译”的词义逐步扩大,可用来表达翻译概念和翻译行为。“翻”的使用主要源自六朝后期佛经翻译活动的兴起,且适用范围仅限于佛经翻译[4]。考察古代正史文本和佛教文献对“翻”和“译”的使用情况可知,“译”是表达翻译意义的最主要词语,它的使用频率远高于“翻”[4]

3.2. “翻译”的双音化过程

据考究,成书于南北朝时期的《高僧传》首次使用了“翻译”一词。“翻译”是双音节单纯词。在古代主要正史和佛教典籍中,“翻译”的使用频率远低于“译”和“翻”。在CCL的现代汉语中进行检索,发现包含“翻译”的语料共10,758条;包含“译”(除去“翻译”)的共21,322条,全部表示“翻译”之义;包含“翻”(除去“翻译”)的有47,069条,表示“翻译”之义的有154条。综上,“译”字从古至今都是最主要、使用频次最多的表示翻译概念的词语;“翻”在现代汉语中几乎不单独用来表示“翻译”,即作“翻译”意义时,“翻”字已丧失组词能力;“翻译”的使用频率和使用范围随时间逐渐扩大,在现代汉语中已经获得和“译”旗鼓相当的地位。

不难看出,在汉语发展过程中,“翻译”在翻译领域逐渐成为高频词。在表达翻译及其相关概念时,对词汇的选择从“译”一家独大,到“翻译”和“译”平分秋色,汉语的双音化起到了关键性作用。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人类生产生活所涉及的事物逐渐增多,为满足人们的各项需求,汉语词汇也随之发生变化。单音节词大量增加,其包含的义项日益增多,大量的同音词也开始出现,这给词义的准确理解和运用造成了不小的挑战。为了在使用的过程中尽量突出词义,越来越多的地位平等的单音节词素两两结合,双音词由此出现[5]。“双音化”的趋势逐渐成为汉语发展的一大主流,双音节词“翻译”在日常交际中的使用频率也逐渐上升。

4. 语义分析视角下的“翻译”

4.1. “翻译”的基本词性

“翻译”作动词时,意为“把一种语言文字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文字表达出来(也指方言与民族共同语、方言与方言、古代语与现代语之间一种用另一种表达)”;作名词时,意为“做翻译工作的人”(《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在现代汉语中,“翻译活动”和“翻译者”都是通过“翻译”这一个名词来表示的。俄语中“翻译”动词是переводить//перевести,名词是перевод,“从事翻译的人”是переводчик;在英语中,“翻译”动词是translate,名词是translation,表示“从事翻译的人”则有两个词translator和interpreter,前者专指“笔译者”,更多地简称“翻译”,后者专指“口译者”,多简称“译员”。通过与英语、俄语的对比,不难看出现代汉语词汇“翻译”的指称意义更多。当这一特点反映在词汇的词性上时,“翻译”就表现出兼具名词和动词多种词性的特征。而在具体使用中,动词的“翻译”也常常出现在主语、宾语的位置上,这与其他种类的语言,尤其是有明显形态变化的英语和俄语相比,是截然不同的。

4.2. “翻译”的动词名物化

当“翻译”做动词时,常常出现在句子主语或宾语的位置上,如:

例a. 翻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例b. 这篇文章的翻译不太令人满意。

例c. 我开始翻译文章。

根据汉语“名物化”学说,以上句子中的“翻译”由动词变成名词,即发生了动词的“名物化”。汉语中动词的名物化可总结为以下三种(注:“→”指转用为) [6]

1) 动→名(语法);过程→事物(语义)。

2) 动 + 名→“~的” + 名(语法);小句→事物(语义)。

3) 动 + 名→动 + 名(语法);小句→事物(语义)。

在句子a中,“翻译”实际上已经不指翻译行为这个具体的动作,而是指翻译活动这一事件的名称,这里可以看作“翻译”发生了零派生的名物化,即动词在没有发生形态变化的情况下转化为名词;在句子b中,句子的主语实际上是小句“这篇文章的翻译”,是由“翻译这篇文章”转变而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动词“翻译”变为名物化词组的一部分;在句子c中,“翻译文章”在语义上被看成一个事件,作“开始”的宾语,而这里的动词“翻译”被看作组成事件名称的一部分。通过分析以上三类动词“翻译”的“名物化”,可以看出在实际运用中,“翻译”并不仅仅依照词典里的词性和其对应的词义来造句,因此,对汉语母语使用者和译者来说,“翻译”这一词语的理解和应用远比词典所规定的更加灵活复杂。

4.3. “翻译”语际比较

对比现代汉语、俄语及英语中的“翻译”、“翻译活动”、“从事翻译的人”,可知,第一,英语和俄语中“翻译”的名词和动词有形式上的区分,汉语则没有。第二,英语有两套表达“翻译”的基本词汇,分别用于表示“笔译”和“口译”的相关意义。其中,表“笔译”的translate还有“使转变,使变化”的意思,而表“口译”的interpret还有“解释,说明”的意思(《英汉大词典第2版》)。显然,当使用这两套词汇来指称两种侧重点不同的翻译活动时,说话人受到了该词语所包含的其他词义的影响。而汉语和俄语都没有对词语“翻译”进行这一层次上的词义细分。除此之外,俄语中还有“翻译”перевод的派生形容词переводный和“译者”переводчик的派生形容词переводческий。переводный指“翻译的”,即翻译客体的,而переводческий指“译者的”,即翻译主体的。而汉语和英语中没有相对应的派生词汇。综上,就指称“翻译”的基本词汇来看,英语注重区分翻译行为中的笔译和口译,俄语注重区分翻译行为中的客体和主体,而汉语则用“翻译”一词来代表所有翻译的相关概念,所以汉语中的“翻译”词汇内涵广泛,理解和使用的方式更加多样化。

5. 语用效果维度的“翻译”

5.1. “翻译”交际场景限制

在电影《让子弹飞》中,有一段经典对话:

黄四郎:三天之后,一定给县长一个惊喜。

张麻子:汤师爷,他是胡万的恩人,现在又成了你的恩人。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汤师爷:这还用翻译,都说了……

张麻子:我让你翻译给我听,什么叫惊喜?

汤师爷:不用翻译,就是惊喜啊。

黄四郎:难道你听不懂什么叫惊喜?

张麻子:我就想让你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

汤师爷:惊喜嘛!

在这段对话中,词语“翻译”大量出现,但显然不表示“把一种语言文字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文字表达出来”,而是表示“说明含义、原因、理由等”,和词语“解释”同义。这种“翻译”的特殊用法,须要考虑到词语所在对话的上下文背景。在电影中,人物“汤师爷”是一个专为达官显贵出谋划策,并从中斡旋的军师,经常在不同的阵营间代为传话,讲明双方的来意。这段对话是发生在人物“黄四郎”和“张麻子”之间的一场谈判,“汤师爷”在其中充当话事人和调停者的角色,他的职责可以看成帮助谈判双方在同一种语言间进行解释的另类“翻译”。很显然,在交际过程中,当说话人和听话人都持同一种语言时,此时的“翻译”意为“解释,说明”。结合“翻译”的本义来看,可以认为这种翻译过程不发生在两种语言之间,而是在一种语言内部进行,目的是进一步解释说明语句的含义或理由。这和英语中表示“口译”的interpret呈现出的义项一致。

5.2. “翻译”专业使用领域

“翻译”在最初产生时,是只有其本义的单义词,表示把一种语言文字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文字表达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运用,“翻译”在此基础上衍生出其他意义,成为多义词。从实际使用的角度来看,“翻译”的词义发生了扩大。“翻译”除了是翻译行业的术语,也广泛用于现代医学,表示信使核糖核酸(mRNA)在核糖体上合成多肽的过程(术语在线)。在英语中,医学领域的RNA相关功能是用translation来表示的,随着西方医学传入中国,译者在医学术语的译介过程中使用“翻译”来表示translation的医学意义。通过扩大已有词语“翻译”的词义来表示新的医学现象,避免了汉语中产生新的外来词。由此,“翻译”所概括的对象范围由翻译学扩展到现代医学。

6. “翻译”之术语生成模式

6.1. “翻译”相关术语

对“翻译”及“翻”、“译”进行生成分析,可以帮助理解绝大多数“翻译”相关术语的构成模式。前面已经分析过,现代汉语中就体现翻译意义的能力而言,“译”和“翻译”是相当的,而“翻”几乎丧失单独表翻译的能力。因此,绝大多数业已成规的翻译术语都选用“翻译”或“译”来构词。选择“译”的术语有以下几类:表示不同的翻译活动,如“笔译”、“口译”;不同的翻译策略,如“直译”、“意译”、“变译”;翻译的主体和客体,如“译文”、“译者”、“译员”。选择“翻译”的术语有翻译学、翻译批评、翻译策略、机器翻译等。需要注意的是,有些翻译术语既可以选择“翻译”来构词,也可以选择“译”来构词,如交替传译和交替翻译。在“交替传译”中,“传”的使用可以看成汉语双音化现象的又一体现,但“译”仍然是体现意义中心的语素。

6.2. “翻译”缩略形式

“缩略”指为了称说方便,将语言单位中的某些成分进行有规律的省略,主要的缩略方法可归为三类:提取式、共素式、标数式。在翻译领域的术语中,缩略形式屡见不鲜,且大多使用提取式缩略法,即提取原词语中有代表意义的语素。大多数由语素“翻译”和“译”构成的术语中,选择“译”作为意义中心来进行缩略,如:对外翻译→外译,创造性翻译→创译等。值得注意的是,“翻译硕士”的常见缩略形式是“翻硕”,而非“译硕”。该词的缩略实际上遵循的是取首原则[7]。因为“翻译硕士”作为硕士学位确立的时间较晚,其缩略形式受到之前已有的同类学位的影响。据统计,在22个有缩略形式的学位名称中,遵循取首原则进行缩略的占41%,居于首要地位[8]。根据在学位名称缩略中占主流的取首原则,汉语使用者将“翻译硕士”缩略成“翻硕”,而没有考虑其意义中心语素“译”而缩略成“译硕”。在俄语中,相对应的词汇是翻译硕士специалитет по «переводу и переводоведению»,并且指明了是专业硕士специалитет,而非学术硕士магистратура。

有的缩略形式业已凝固为一个可以自由使用的语言单位,称为缩略词,如“笔译”、“口译”、“直译”等。这类缩略形式的结构尤为紧密,一般不宜再插入其他语言成分,因此获得了跟汉语中的词一样的性质和地位。

需要注意的是,很多翻译术语的生成并非严格按照某一种构词模式,而是受到多种模式的叠加影响;还有一些术语的制定至今仍有争议,甚至存在好几个表达相同意义的术语共存并混用的情况。

6.3. “翻译”活动名称

在各项翻译赛事和翻译活动中,词语“翻译”和“译”多次出现,用来构成活动名称和宣传语。以2023中华经典翻译马拉松活动的宣传语“传译中华经典 讲好中国故事”为例,探究其构成模式。首先,这里选择了“传译”而非“译”,是因为要使宣传语的上下两句形式对称,且“双音化”的词语“传译”比单音词“译”要朗朗上口,便于传诵,符合其宣传目的;其次,选择了“传译”而非“翻译”,此处“传译”其实是“传播和翻译”的缩略形式,语素“译”表翻译,语素“传”则表示“广泛散布”的意义。考虑到该活动旨在以中华经典文献为翻译题材,向国外读者介绍优秀的中国文化,所以宣传语中使用“传译”而非“翻译”能更好地体现出“翻译”和“传播”的两大主题。

6.4. “翻译”机构名称

随着国家和社会对翻译需求的不断增长,相关翻译机构也逐渐壮大,其中包括翻译从业人员的教育培训机构和工作机构。翻译培训机构在中国内地,自1997年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成立第一个翻译系,各大学相继开展翻译学科的建设;直至2004年,上海外国语大学成立首个翻译学博士点,一改此前翻译学从属于外国语言文学、比较文学或应用语言学的三级学科地位。高校设立专门的专业硕士学位,其名称为“翻译硕士”,也称“翻译专硕”,上文已分析过“翻译硕士”的构成,与之相对应的是博士学位名词“翻译学博士”。这里博士学位名称中选择了“翻译学”,而不是硕士学位的“翻译”,是为了体现出“翻译学博士”作为博士学位的学科独立性和翻译学学科的体系性。在英语中,以目前世界最大的翻译学博士生培养组织International Doctorate in Translation Studies (国际翻译学博士)为例,其名称在translation (翻译)后增加了study的复数形式studies,意为“学科”。俄语中,相对应的词汇是翻译硕士специалитет-по «перевод и переводоведение» (МГУ),名称中说明是专业硕士специалитет而非学术硕士магистратура。

翻译工作机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各个翻译公司层出不穷,这里以国家翻译机构为例。清末的江南制造局翻译馆和京师同文馆是清末主要的官办翻译机构,中心任务是翻译西方著作[9]。就名称构成来看,江南制造局翻译馆的名称由词语“翻译”构成,因为该组织是江南制造局下属的翻译机构,它的主要职能是为清政府翻译各领域的西方著作。与之相比,京师同文馆的名称中并没有词语“翻译”,因为它的主要功能是为清政府培养外交人才,从事翻译工作是为翻译人才编写教科书和提供实践机会。中央编译局成立于1953年,建立之初的主要任务是“有系统地有计划地翻译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全部著作”[10],之后翻译任务拓展到党和国家的重要文献和领导人著作的翻译。该机构由中央俄文编译局和斯大林全集翻译室合并而来,在翻译机构的名称中选择“编译”而非“翻译”,表明其任务由最初的马列著作的翻译逐步扩大,如今已经完成了大量马列著作、中国领导人著作和我党重要政治会议文件的翻译、汇编和出版发行工作[11]。由此可见,中央编译局的机构名称中“编译”表现出比“翻译”更广的内涵。

7. 结语

“翻译”是翻译学最常用、基础的术语之一。作为多音节单纯词,“翻译”属于继承自古代汉语的连绵语素。在古代汉语中,表示翻译相关意义的“译”、“翻”和“翻译”相继出现,各有用途,从“翻”和“译”到“翻译”,体现出汉语双音化的历史发展趋势。现代汉语中“翻译”在造句时兼备名词和动词的功能,可表达“翻译”、“翻译者”和“翻译活动”等多层含义,与俄语和英语相应词汇的表义方式大相径庭。在言语交际过程中,“翻译”语义进一步扩展,用于日常口语时,意为“解释,说明”;在医学领域作为表示多肽合成过程的医学术语。“翻译”相关术语种类繁多,使用广泛,绝大多数已成为固定用法,但其背后的生成模式鲜有研究。分析“翻译”、“翻”和“译”的词素构成、语音流变、语义内涵和语用效果,为“翻译”相关的术语、缩略词、活动及机构名词的构成提供语言学视角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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