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城市与乡村的关系从最初的浑然一体走向逐渐分离的过程是漫长的,大致处于野蛮时代向文明时代过渡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分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就城乡关系进行了一定的论述,即农业劳动与工商业劳动的分离引起了城乡的分离和城乡利益的对立。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提出了“城市乡村化”和“乡村城市化”,并就城乡分离的过程中出现的对立、异化等状况进行了论述。但这些状况并不影响城市与乡村之间关系的最终走向。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城乡关系之间出现的异化情况只是历史发展的阶段性产物,就历史趋势而言,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明确指出城乡融合是必然趋势,“消灭城乡之间的对立,是共同体的首要条件之一”[1]。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城乡融合发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必须统筹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和乡村全面振兴,全面提高城乡规划、建设、治理融合水平,促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双向流动,缩小城乡差别,促进城乡共同繁荣发展”[2]。可以看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一种地理空间的关系,也是一种经济关系、社会关系,“更是生产关系在空间上反映出来的社会关系”[3]。因此,将城乡关系放置于经济领域进行研究是必要的,在当前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化技术飞速发展的背景下,数字经济对生产生活方式产生的影响是变革性的,如何合理且高效地利用数字经济,为城乡融合的高质量发展提供了进路。
2. 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逻辑机理
数字技术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农业现代化、产业结构升级等方面提供了强大的发展动能,就城乡关系而言,数字经济的介入在要素流动、资源配置、产业融合、空间融合层面都具有显著的促进效应。
2.1. 数字经济助推城乡要素流动
城市与乡村中的要素是有所区别的,城市的发展重资本、技术,而乡村在土地、原始劳动力方面具有自己的优势。在很长时间里,受到城乡二元结构的影响,城乡之间的要素流动是单向的,例如“农村收入低,发展空间有限,政策机制不完善等状况,使城市人才很难流向乡村”[4]。甚至这种单向流动在部分领域存在诸多阻碍并呈现出静止状态,例如先进技术往往多活跃于城市且不会流向乡村等,这些原因都会导致城乡之间的要素流动是失衡的。同时由于缺乏人才和技术,使得乡村的要素利用率较低,资源浪费的情况较严重。
数字经济具备流动自由、共享性强、辐射广等特征,可以渗透到生产、消费、交换和分配的各个环节,并将各个环节以更加紧密和更加便捷的方式连接起来,以破除信息不对称的难题,一定程度上推动着城市与乡村的要素实现更加合理的双向流动。此外,数据作为数字经济所具有的特有要素也进入了城乡融合的过程,并作为一种新的要素流动。与传统生产要素在经济活动中以直接利用或间接加工的方式参与流动不同,数据作为新型生产要素,其破除了传统城乡模式下的时空限制,催生出了更加高效、更加互联互通的城乡模式。
2.2. 数字经济均衡城乡资源配置
过往的城乡发展中存在一定的误区,例如“重城市轻乡村”,这就导致资源配置是具备倾向性的,即更加倾向于城市,乡村要想达到与城市较均衡的发展水平是存在一定困难的。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在乡村振兴的政策支持下,部分乡村探索出了适合自身的发展模式,但仍然存在资源不充分和资源利用不足的问题。同时,在物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人民对于就业、医疗、教育等资本的需求日益增长,按照传统的城乡资源配置模式,不平衡促使城乡进一步高质量发展是较为困难的。
数字经济在推动城乡要素流动的基础上,能够不断催生出更加公平高效的资源配置范式。例如,数字经济改变了劳动者的劳动方式,为劳动者提供了更多新的就业机会,劳动形式也更加多元。同时,“数字经济以数据要素为核心,将数据要素与劳动力、资本、土地等传统要素相结合,通过要素数字化有效提升城乡要素流动与配置效率”[5]。这在一定程度上为乡村催生了新的资源并提高了资源的利用程度。
2.3. 数字经济协同城乡产业融合
学界关于城乡融合的研究多从产业角度切入,将其作为重点。在传统的城乡模式中,“产业融合主要依靠生产要素交换、产业链延展以及产业配套服务,受信息壁垒和技术范式制约,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在信息获取和资源配置方面难度较大”[6]。这也就决定了在这种模式下,城乡之间产业发展的水平是不均衡的,作为乡村主导产业的农业很难得到其他产业的支撑且创新不足,导致新质业态拓展不足。
由于数字经济以数据为核心要素,能够很大程度减少信息不对称的问题,“数字经济不仅能够通过促进农业现代化,赋能产业振兴和农民农村共同富裕,而且可以助推农村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7]。同时可以提高农业生产的精细化水平,并有效规避各种不确定性。在城乡互动中,数字经济能够利用数字技术将信息、资本等各要素进行融合使用,不仅在横向上拓展了产业融合的空间,而且在产业链上通过数据要素分析提炼信息,为纵深延展产业融合提供条件。
2.4. 数字经济促进城乡空间融合
城市与乡村作为两个地理空间,在传统的城乡模式中是各自独立的状态,这就导致城乡之间存在发展的鸿沟,不论是在地理意义上的空间层面,还是在经济意义上的空间层面,不平衡和不对称是常态。由于过去很长时间里城乡之间处于隔离状态,一方面使得乡村成为一座信息孤岛,难以获得与城市均等的机遇、资源和服务,导致乡村与城市在发展中水平差异愈来愈大;另一方面,城乡之间也由于分离状态使得交流和合作存在一定的困难,难以实现共建共治共享。
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为城乡之间的空间融合提供了条件和保障。一方面,数字技术的应用和普及使得城乡之间可以信息共享,通过数字化平台的搭建为乡村在电子商务等新业态的开展提供了充足的条件。另一方面,数字经济贯通了城乡之间的经济联系,这种联系通过产业链使得城乡之间的经济差距逐渐缩小,在数字化场域中实现经济空间的融合。
3. 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任务定位
将城市与乡村的关系问题放置于经济领域中,并力图以数字经济来赋能城乡融合,需要坚持一定的原则,也需要借助一定的抓手,更需要规避一定的风险。
3.1. 以人民为中心
马克思恩格斯在讨论城乡问题的时候,将其与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城市病、城市异化等现象放在一起进行论述,这也从侧面说明城乡问题中内含主体性的问题,这里的主体性即“以人民为中心”。而纵观我国对于数字经济发展的构想和实施,始终坚持着“以人民为中心”。因此,以数字经济来赋能城乡融合,“人民原则”是首先必须保证的原则。一方面,这一赋能过程必须以满足人民需要为起点和落脚点,从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提升生产水平和消费质量,通过创造就业、平衡分配、优化产品、提供服务等途径确保人民成为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切实受益者。另一方面,这一赋能过程必须确保城乡权利平等,长期以来城乡不平衡的发展状态使得人口在城乡之间的流动中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权利缺失、权利侵犯等问题,从制度、空间等方面确保城乡人民平等从事生产生活,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城乡自由”。
3.2. 借助数字化思维和手段
长期以来,由于技术、人才等因素,乡村发展水平低于城市,城乡之间的割裂越来越严重,要想实现城乡融合,城乡之间的鸿沟问题必须得到解决。因此,在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时,必须相应引入数字化思维和手段。一方面,数字化技术驱动乡村数字化建设,能够有效减少城乡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大幅度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流动、产业协同发展、基础设施均等化等,避免因信息未能有效共享等原因出现的问题。另一方面,引进数字化技术为乡村发展搭建起数字化平台,可以很大程度提高乡村发展的效率和水平,确保乡村发展过程中各产业的科学性、精确性、便捷性,以有效缩小城乡之间在资源利用方面的差距,以数字经济推动资源配置平衡,减少技术制约乡村发展等问题的出现。
3.3. 注意规避数字化的潜在问题
数字经济在推动乡村发展、赋能城乡融合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同时,也存在着一些潜在的问题。其一,必须重视数字安全的问题。数字化可以有效避免信息孤岛、提升便捷性和协同性,这也意味着生产、流通、交换、消费各个环节中的信息呈现透明、共享的状态,信息、技术等各类数字化要素的安全成为一大问题。因此,必须从制度和法律层面规制数字安全问题,并提升相关人员的素质。其二,将数字经济引入城乡融合过程,必然会出现数字鸿沟的问题,主要表现在数字接入鸿沟和数字使用鸿沟两个方面[8]。一方面,乡村基础设施建设与城市存在差异,导致数字经济或未能够在乡村发挥同城市同等的作用和效果。另一方面,由于居民数字化知识素养、数字化技术运用等方面的因素,导致城乡居民或未能够均等享受到数字经济为人民带来的数字红利。
4. 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进路
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为乡村带来了发展的新活力,助推乡村实现自身的产业变革,同时为城乡间的要素流动、资源配置、产业协同等提供了新动能,为促进城乡融合拓展了新的进路。
4.1. 构建城乡要素双向流动的数字化体系
城乡融合的关键之一在于要素,作为生产生活中基础性的存在,确保要素的双向顺畅流通是实现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第一步。一是确保人才要素的双向流动。现阶段城乡户籍制度已基本上不存在壁垒,但人才的双向流动依旧是困扰乡村发展的一大问题。在城市人才流向乡村方面,必须进一步加大人才引进的力度,例如政府可以出台相关创业补贴、优惠政策等,通过各类政策、福利吸引更多高端人才走向乡村。在乡村人才流向城市方面,必须进一步健全相关配套政策,确保乡村人才在城市能够在城市落得下、稳得住。同时,由于过去乡村的迟滞性发展很大原因在于人才流失严重和人才引进困难,需要为乡村培育更多专业型、实践型人才,确保乡村产业发展有相应的人才支撑。二是确保技术要素的双向流动。一方面,加强数字化技术的推广和应用。尤其对于乡村地区,通过开班培训、外派学习、建立示范点等方式,提高乡村地区整体的数字化素质,并积极鼓励将数字化技术引入乡村企业,为乡村产业注入技术活力。另一方面,推动城乡数字共享平台的建设。“通过构建统一的数字服务平台实现城乡之间信息资源的共享和互通,打破城乡之间的信息壁垒,促进城乡之间的经济、文化交流与合作,提升城乡居民的生活质量,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8]。
4.2. 完善城乡数字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
城乡资源配置不均衡的问题非常显著,且问题集中于乡村基本公共服务与城市断裂,以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解决城乡数字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十分必要。一是完善城乡均等的数字化医疗体系。医疗服务作为居民生产生活的基本保障,过去很长时间里乡村的医疗体系远远落后于城市,通过数字化手段建立数字化医疗服务平台,实现城乡之间医疗互通,并以数字经济为数字化医疗提供相应资金。一方面,积极引入远程医疗设备、人工智能辅助诊断技术等相应数字化技术,并通过平台化记录、交流和合作来提高诊断准确性、就医便捷性。另一方面,为乡村医务人员提供更多进修机会,以线上培训、外派学习的方式,通过普遍化医疗技术的提高来确保城乡居民医疗需求的满足。二是完善城乡均等的数字化教育体系。目前城乡教育资源存在差异,通过政策支持、数字互通等手段推动教育资源的均衡配置,破除乡村教育壁垒。一方面,通过提高乡村教师待遇来吸引更多师资力量留在乡村;另一方面,引入数字化设备为乡村的教育事业提供更多资源,并通过数字化设备实现城乡教育资源的共享,为城乡学子提供机会均等的教育。
4.3. 推动城乡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
在数字经济赋能城乡融合的过程中,数字已经成为了关键的驱动因素,对城乡产业融合起到重要的助推作用。一是推动城乡产业数字化。这种数字化不仅仅局限于产业内部数字化技术的应用,还在于以数字化技术推动整个产业的优化升级,同时以数字化技术实现各类产业的高效协同。一方面,乡村的产业多以农业为主,通过引入数字化技术可以实现农业现代化,提升产业效率,延长农业产业链。另一方面,城乡之间可以借助于数字化平台实现各类产业之间的互通协同以及产业结构的升级,例如将数字化技术与各类产业深度嵌合,根据乡村特色实现“数字 + 特色产业”的模式,以增强竞争力。二是推动城乡数字产业化。数字经济中的数字要素比起传统生产要素,流动更加灵活、应用更加广泛、成本更加低廉。以数字要素为基础要素并将其作为产业主线组成生产形态可以有效促进城乡发展水平的均衡发展,例如“电子商务为农村地区产业发展创造了新的增值渠道与方式”[4]。
5. 结语
城乡关系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中不可忽视的一大问题,引入数字经济赋能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融合,在要素流动、资源配置、产业协同、空间融合四个方面逻辑合理。整个赋能过程必须保证以人民为中心,在借助于数字化思维和手段的同时注意防范各类数字带来的问题。正是基于前文中提出的逻辑出发思考进路,可以从构建城乡要素双向流动的数字化体系、完善城乡数字化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以及推动城乡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为城乡融合提供数字经济层面的可能性。随着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其对于城乡融合的赋能势能必将不断加强,城乡以高质量走向融合也必将是历史必然。
基金项目
江苏省社科基金一般项目“《资本论》及其手稿关于生产力问题的空间化阐释研究”(24MLB004);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重大项目“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的制度文化建设研究”(2024SJZD002)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