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汝州市位于河南省的中西部,地处郑州、洛阳、平顶山和许昌四市的交界地带,北靠嵩山,南依伏牛山,东与禹州市、郏县接壤,南与宝丰、鲁山毗邻,西与汝阳,伊川交界,北与登封相连[1],境内总面积约为1573平方千米,总人口约为120万。袁家骅的《汉语方言概要》中表示:“儿化是北方方言的普遍特点”[2]。汝州方言属于汉语北方方言,隶属中原官话中的郑曹片[3]。汝州方言的分布区域较为广泛,即明清时期汝州直隶州区域周围(俗称老汝州):以汝州市为中心遍及周边的宝丰、郏县、鲁山、汝阳、嵩县等地。汝州方言的语音系统中共有24个声母、40个韵母和4个声调。
邵敬敏的《现代汉语通论》中认为:“在普通话中,某些词在口语上往往要带上一个词尾‘儿’以表示某种语意色彩或相关功能。作为词尾的‘儿’不自成音节,也并不是一个语素,只是词尾所在音节发音时的一个伴随性的翘舌动作,这一语言现象叫‘儿化’”[4]。汝州方言的儿化和普通话的儿化基本一致,也是在一个音节尾音上附加卷舌动作,使这个音节发生音变,有的韵音的韵腹带有卷舌动作,有的失掉韵尾或增加无音e等,而用国标音标表示儿化的方法就是韵母后面加r (表示卷舌动作)。
汝州话的儿化音变具有区别词性和词义、表示细小、轻松和感情色彩的作用,在具体的语言交际中是比较复杂的,具有其独特的特点。
2. 汝州方言儿化词汇类型和结构
根据儿化词的词类和儿化结构,汝州方言中的儿化词汇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类别。
2.1. 名词的儿化现象
2.1.1. 名词后直接加“儿”
这类儿化现象的数量很多,且名词的。
例如:地名:小屯儿、留王店儿、曹庄儿、焦村儿、怪坡儿(景点)
例句:俺家是小屯儿嘞。
人名、动物名、植物名:桂英儿、爱莲儿、媛媛儿、军军儿、萍儿
鸡儿、猪娃儿、虫蚁儿(鸟)、小狗儿、小龙儿(蛇)、
梨花儿、桑树叶儿、花瓣儿、豌豆角儿、杏儿
例句:这片儿花瓣儿是粉色的。
称谓、称呼:外甥女儿、老头儿(老公)、大儿(叔)、婶儿、侄女儿、
妮儿(女孩)、孩儿(男孩)、大娃儿(长子)、小儿里(小儿子)、老婆儿(老太太)
例句:他侄女儿今年都小学毕业了。
食品:韭苔儿、蒜薹儿、面条儿、饼干儿、枣儿
例句:我去买一袋儿面条儿。
生活用品:花瓶儿、碗儿、墩儿(椅子)、刀儿(小刀)、皮筋儿
例句:小心点,别叫刀儿利住手喽。(别让刀把手划伤了。)
时间、地点、方位词:夜儿(昨天)、破五儿(大年初五)、今儿(今天)、前儿(前天)、三十儿(除夕夜)
公园儿、树荫儿、饭馆儿、外边儿、挨边儿
例句:破五儿肯定要吃饺子呀!
人身体相关:胳膊肘儿、头顶儿、双眼皮儿、下巴颏儿、酒窝儿
例句:小妮儿嘞酒窝儿真好看!
其它:窟窿儿、食儿(喂动物吃的东西)、天儿(天气)、水管儿、石子儿
例句:这衣裳上烂了好些窟窿儿。
2.1.2. 名词 + X + 儿
例如:晌午头儿(中午)、晌午错儿(中午以后)、日头地儿(阳光下)、钟头儿(小时)
例句:晌午头儿嘞不睡,在那儿弄啥嘞?
2.1.3. X + 名词 + 儿
例如:不老盖儿(膝盖)、甜根儿(甘蔗)、肚末脐儿(肚脐眼)、小虫儿(麻雀)、大前儿(大前天)、雾蒙蒙儿(小雨)、小孩儿、当门儿(客厅)
例句:看,那棵梧桐树上有个小虫儿窝儿(麻雀窝)。
2.1.4. 名词 + 儿 + 名词 + 儿
例如:蛐儿蛐儿、花儿花儿、脚儿脚儿
例句:嘘,有没有听见蛐儿蛐儿叫?
2.1.5. 名词去掉词尾 + 儿
例如:明儿(明天)、清儿(早上)、好儿(吉日)
例句:我明儿清儿上班,要早点起床。
2.1.6. 量词 + 儿
例如:个儿(个头)、块块儿、条儿(纸条)、根儿(植物末端)、场儿(聚会)
例句:你来太晚了,人家场儿都散了。
2.1.7. 其它结构
只有口语读音,不清楚或还没有找到标准的书写形式。
例如:he42la-er24音同:合拉儿(犄角旮旯)
zai42yi-er24音同:在一儿(指今后的某一天)
pi55tou42hao-er音同:批头好儿(头发分界线)
例句:我的钥匙找不着了,可能是掉哪个合拉儿了吧。
2.2. 动词的儿化现象
2.2.1. 动词 + 儿
例如:知儿(知道)、咯吱儿(挠痒痒)、过门儿(出嫁)、作揖儿
例句:你知儿不知儿明儿几儿?(你知不知道明天几月几号?)
2.2.2. 动词 + X + 儿
例如:睡一觉儿、踢毽儿(踢毽子)、滴星儿(刚下雨)、吭气儿(说话、吱声)、抓子儿(一种用石头玩的游戏)
例句:我有事儿,你去跟小红玩抓子儿吧。
2.2.3. X + 动词 + 儿
例如:不忿儿(不服气)、没忖儿(心里没数)
例句:我心里没忖儿,一直不敢去。
2.3. 形容词的儿化现象
2.3.1. 形容词 + 儿
例如:得(dei)劲儿(舒服)、热乎儿、薄溜溜儿(形容东西很薄)、瘦气气儿(形容人很瘦弱)
例句:这外套薄溜溜儿嘞,怕是到天黑些会冷。(这外套太薄了,怕是到晚上会冷。)
2.3.2. 形容词(叠字) + 儿
例如:凉凉儿、温温儿、好好儿、白白儿、直愣愣儿(模样端正)
例句:这茶温温儿嘞,正好儿。
2.3.3. 副词 + 形容词 + 儿
例如:恁大儿(形容很小)、恁些儿(形容很少)、镇大儿(形容很小)、镇些儿(形容很少)、不大点儿(形容很小)
例句:你就吃了恁些儿东西,会能吃饱?
2.3.4. 动词 + 儿
例如:烧包儿(形容人不踏实爱炫耀)、有样儿(形容人模样端正)
例句:你看他骑着小摩托,还怪烧包儿嘞!
2.3.5. 形容词 + 名词 + 儿
例如:光棍儿(形容有面子、风光)、光肚儿(形容没穿衣服的样子)
例如:他几年不见,看起来怪光棍儿嘞!
2.4. 副词的儿化现象
副词重叠 + 儿。
例如:悄悄儿、慢慢儿、将将儿(刚才),降降儿(勉强地)、趁早儿
例句:时间还早,你慢慢儿写。
2.5. 量词的儿化现象
量词的儿化主要体现在量词短语的儿化上。
2.5.1. 动词 + 儿
例如:一捏儿(一小撮)、一攥儿(一把)、一骨堆(汝州方言中“蹲”的意思)儿(一小堆)
例句:妈妈让我拿一攥儿蒜苗过来。
2.5.2. 名词 + 儿
例如:一星儿(一小点)、一疙瘩儿(一小团)、一牙儿(一块)、一骨爪儿(一串)、一嘟噜儿(一块)
例句:弟弟拿了一疙瘩儿橡皮泥玩儿。
2.6. 代词的儿化现象
在北京口语中,“这儿”“那儿”等是最常见的代词儿化形式,汝州方言中的代词儿化形式也与其类似,其中方位代词在汝州方言日常生活中使用频率极高。
例如:那儿、这儿、
东头儿、西头儿、南头儿、北头儿、
这北儿、那北儿
例句:你去东头儿的摊儿上买几个馒头。
除此之外,汝州方言的儿化现象还体现在部分疑问代词中。
例如:几儿?(几月几日?)
例句:妈,今儿几儿嘞?(今天是几月几日?)
3. 汝州方言儿化作用
3.1. 儿化和不儿化在意义上有差别的
汝州方言中部分词语的儿化起区别词性和词义的作用。
3.1.1. 多表小称含义
例如:“小虫”指“小型昆虫”,“小虫儿”则指“麻雀”;
“窟窿”指“大的洞穴”,“窟窿儿”指“小孔”;
“恁些”表示“数量多”,“恁些儿”表示“数量少”;
“镇高”表示“非常高”,“镇高儿”表示“非常矮”;
“风”泛指刮风这种自然天气现象,“风儿”则特指比较惬意的微风。
3.1.2. 意思完全改变
例如:“虫蚁”指蚂蚁之类的昆虫,“虫蚁儿”指小鸟;
“光棍”是名词,指单身汉,“光棍儿”是形容词,形容风光、有面子;
“好”是形容词,指优点多的、使人满意的,“好儿”是名词,指吉日。
3.2. 儿化和不儿化在意义上无差别的
3.2.1. 汝州方言中部分词语的儿化增加了其中表示亲切、喜爱的感情色彩
例如:“乖乖”是“宝贝”的意思,“乖乖儿”则在表示“宝贝”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几分心疼、怜爱的含义,包含了亲昵、喜爱的感情色彩。
“花儿花儿”“脚儿脚儿”“皮球儿”之类的词语一般用于对小孩说话,其中含有喜爱的意味。
3.2.2. 表示轻松、幽默的语气
例如:“得劲”表示舒适、惬意的意思:“这么坐得劲不得劲?”,“得劲儿”则多了一层轻松的含义:“怪得劲儿嘞!”
3.3. 必须儿化的
儿化作为一种构词手段,不少书面语中的词只能在儿化后才能在汝州方言中使用,才能够做为词,具有词义,“儿”作为其中重要的成词语素,去掉后,剩余的部分将不能成为语音和语义的结合体,或者表示其他含义,例如下列的词就是必须儿化的。
3.3.1. 名词
夜儿(昨天)、花儿、口儿、蛐儿蛐儿、老头儿
3.3.2. 动词
咯吱儿(挠痒痒)、知儿(知道)、滴星儿(下雨)、抓子儿(一种用石头玩的游戏)、影住明儿(遮住光亮)
例句:你别咯吱儿我了,太痒了。
3.3.3. 形容词
凉凉儿、温温儿 、胖胖儿、好好儿、长长儿
例句:这衣裳长长儿嘞,刚好能盖住大腿。
3.3.4. 副词
将将儿、悄悄儿、慢慢儿、轻轻儿、快快儿
例句:我将将儿才到外婆家。
3.4. 儿化和不儿化意义区别不大,只在使用频率上有差别的
这类词语不儿化与儿化形式在意义上基本相同,在汝州方言中,一般其儿化形式的使用频率更高。
例如:油水——油水儿、开门——开门儿、白板——白板儿
4. 汝州方言儿化特点
4.1. 整体数量和类型较多,且适用范围广
汝州方言中的儿化音变较多。口语中,一句话(不带语气助词)的最后一个字一般都儿化。《普通话水平测试用儿化词语表》共收词189条。在本篇论文中不完全列举的汝州方言儿化词语就将近200个,且词语结构多样,由此可见,较之普通话,汝州方言中的儿化词语数量更多。
由第一部分中的汝州方言儿化词语类型和结构部分还可以看出,汝州方言的使用范围包括了动植物、生活用品、天气、人体部位、称呼称谓等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见其适用范围之广。
4.2. 儿化音节可以重叠
这种形式的儿化词语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方便与小孩子交流,用叠词的两个音节同时儿化,带有亲昵、可爱的意味。
例如:蛐儿蛐儿、花儿花儿、脚儿脚儿、墩儿墩儿、泡儿泡儿
例句:乖乖,来看这朵小花儿花儿好不好看呀?
4.3. 有的儿化词语是通过弱化或省去最后一个字,并在末尾儿化构成的
普通话中,儿化韵母音变的结果可能伴随脱落现象,表现在韵尾、韵腹上,对韵头、声母无影响[5]。而在汝州方言中,儿化伴随词语末尾字的弱化或脱落现象。其中多为表示时间的日期的词语,用儿化代替指示词或名词“日”“天”等等。
例如:生日——生儿、知道——知儿、后天——后儿、明天——明儿、今天——今儿、天气——天儿
4.4. 不能类推
在汝州方言中,儿化词语的构成是无法类推的。比如:“侄女”、“外甥女”、“外甥”之类的称谓在汝州方言中通常被儿化为“侄女儿”、“外甥女儿”、“外甥儿”,但作为称谓的“闺女”儿化后变成“闺女儿”,其意思也发生了变化,泛指姑娘。再比如:“桃”、“杏”在汝州方言中一般被叫做“桃儿”、“杏儿”,但“梨”却一般不儿化,只有在表示某个品种的梨时才会儿化,例如:沙梨儿、小香梨儿等。
5. 汝州方言中儿化现象的演变
与老辈人的汝州方言相比年轻人口中汝州方言的儿化现象数量明显减少,其中很多年轻人开始用方言词语的非儿化形式替代儿化形式,或直接用普通话的说法代替原来的儿化形式。例如:
1) 你知儿不知儿今儿几儿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儿几号?
2) 你头顶儿有东西——你头顶上有东西。
从数量上看,汝州方言中的儿化数量呈逐渐减少的趋势,且儿化词语的使用频率随着年龄的递减而逐渐减少,不少汝州方言的儿化说法几乎只能在老辈人的口中才可以听到,例如:马几了儿(知了)、当门儿(客厅)、梦星雨儿(小雨)等等。
结合生活实际和对地区方言的变异现象了解和分析,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可能是由于普通话的渗透不断增多。随着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年轻一辈人的教育程度普遍提高,不同地区间的交流也不断增多,因而普通话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频率逐渐增加,对原有的老式汝州方言产生了冲击,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方言的儿化现象渐变。
6. 结语
汝州方言的儿化现象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很多儿化现象都极具口语特色。汝州方言儿化的结构类型多样、数量众多、使用频率高、适用范围较为广泛,这也说明了儿化现象在汝州方言中的重要性。正是因为有了儿化,汝州方言才得以更加生动形象,也更富有生活和感情色彩。语言的发展从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历史的变迁,对汝州方言儿化现象的探究有助于进一步地了解汝州的历史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