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当代教育实践中，评价已超越了单纯的教学效果检测工具，成为推动教学进步的关键途径。评价要服务于教学、反馈教学、促进教学，这是教育评价的核心理念。根据《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教学评价应贯穿英语课程教与学的全过程，涵盖课堂评价、作业评价、单元评价和期末评价等多个环节。这种全面的评价体系对于学生而言，能够让他们不断体验英语学习的进步和成功，从而更全面地认识自我、发现自我，保持并提高英语学习的兴趣和自信心[1]。同时，对于教师而言，教学评价提供了宝贵的反馈信息，使他们能够对自己的教学行为和效果进行反思，从而不断提高教学水平和专业能力。在这一背景下，单元测试作为教学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小学生学习的反拨效应值得深入研究。本文旨在探讨单元测试如何影响小学生的英语学习，以及如何通过优化单元测试来更好地促进教学和学生发展。
2. 文献综述
2.1. 语言测试的反拨效应
从语言测试发展的历史看，语言测试工作者的重点逐步从提高测试信度和改进测试效度发展到关注测试的后效[2]。广义理解上，后效作用可指由于考试带来的任何后果，其中测试便对教学有不容忽视的反拨作用。反拨作用分为正反拨和负反拨。前者指测试促进了教学，后者指妨碍教学[3]。从理论角度来看，Hugh (1989)定义了反拨效应，即语言测试对教学和学习活动的影响[4]。Bailey (1996)进一步提出了“3P”模型，即参与者(People)、过程(Process)和结果(Product)，用以描述反拨效应在不同层面上的运作机制[5]。在构建语言测试反拨效应模型方面，Green (2007)强调了将反拨效应的性质、可变性和强度作为模型中的重要因素，并进一步明确了影响反拨效应强度的多种因素[6]。同时，Xie (2010)通过引入教育心理学中的期望价值理论来研究反拨效应，这一理论框架体现了当前反拨效应研究的发展趋势，强调了个体在完成任务时的选择、持续性和表现受到期望和价值信念的影响[7]。此外，黄大勇(2011)提出了语言测试效应的三种模式：概念模式、发生模式和阐释模式，这些模式从不同维度对反拨效应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和分析[8]。总之，语言测试的正面反拨效应对于优化教学和学习过程至关重要。亓鲁霞(2011)提出了实现期望反拨效应的3个必要条件并指出风险过高或过低的考试均难以实现预期的反拨作用[9]。目前，蒋显菊(2001)、张建珍(2012)、邹申、董曼霞(2014)和胡瑜(2023)各以反拨效应相关论文为数据源，对国内反拨效应现状进行了研究和思考，概括后均有以下三方面不足：1) 实证性研究欠缺，个别研究方法科学性不强；2) 研究范围、内容雷同，对大规模标准化考试(如高考、大学英语四、六级等)研究的多，关于过程性测试、社会性统一考试(如小型英语考试、GRE等)研究的少；3) 研究对象较为局限，对考试风险承担者的主体研究不足[10]-[13]。
2.2. 单元测试
张建珍(2012)指出这里的小型英语考试，主要是区别于大规模的、高风险的考试而言的，因此也可以说是低风险考试，通常包括水平考试、分班考试、成就考试和诊断性考试[11]。单元测试在小学教育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帮助教师评估学生的学业进展并调整教学策略，让学生进行自我评估，找出知识上的漏洞。同时，单元测试还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引导他们关注学习的重点，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和关键能力的培养。目前已有基于实验进行的成就测试和频繁课题测试的反拨效应研究，然而关于单元测试的相关研究还较为欠缺。孙丽淼(2004)指出施行单元测试的目的是：检测学生对知识的掌握程度、学习能力的发展程度、心理素质的成熟程度。教师可以借此为下一阶段的教学做参考，学生则可以从中吸取教训并总结经验。这实际上就是此类测试的预期反拨作用[14]。课标(2022)明确要求单元评价应根据单元教学目标，围绕核心素养综合表现进行设计，通过多元主体参与的方式，采用多种手段和形式组织实施。这种过程性评价可以选择关注学生完成作业的情况、项目学习的成果展示等[1]。当前的单元考试普遍面临三个核心问题：考试目的的偏差、考试方式的单一性以及考试作用的减弱。在大多数实际教学场合中，教师们依然倾向于使用以书面考试为主的单元测试方法，以便迅速评估和掌握学生对特定单元知识的掌握程度。发挥评价的反拨作用，实现评价为教和学服务的目的，教师必须反思：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是否具有反拨作用？单元测试对小学生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行为影响的程度是否一样？如何促进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的正反拨作用？
3. 研究方法
3.1. 研究假设
本研究旨在揭示单元测试对小学生产生的反拨效应的具体表现，并进一步探讨如何促进单元测试的正反拨效应，以便为小学教育提供有价值的指导和启示：(1) 单元测试影响小学生学习的态度；(2) 单元测试影响小学生对学习评估的态度；(3) 单元测试影响小学生的学习内容；(4) 单元测试影响小学生的学习方法。假设1、2涉及单元测试的反拨作用对小学生的学习态度的影响；假设3、4涉及单元测试的反拨作用对小学生的学习行为的影响。
3.2. 研究对象
本研究的对象是一名五年级小学生，其综合学业成就位于班级中下，个人对科学、数学科目更感兴趣且学业成就更高；对英语、语文兴趣低下且学业成就偏低。根据学校实际教学的一般进展，该名小学生平均每2个星期进行一次某科目单元测试，但不排除一星期进行多次不同科目单元测试的可能。
3.3. 研究工具
本文关于单元测试的研究，质性研究方法可以提供更深入的洞察。在自然情境下，研究者采用多种资料收集方法(如访谈、观察记录等)，对研究现象进行深入的整体性探究，从原始资料中形成结论和理论，对其行为和意义建构获得解释性理解。这种方法有助于理解单元测试对学习者和教师的反拨效应，尤其是当这些效应难以通过定量数据完全捕捉时。因此，本研究使用的测量工具包括问卷、访谈大纲和学习观察记录表。问卷由12个封闭式问题组成。其中2个问题探讨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态度的影响，3个问题关注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评价态度的影响，而剩余7个问题则着眼于单元测试对学习内容和方法的影响。这可以深入了解学生对单元测试的看法和感受，以及这些测试如何影响他们的学习态度和行为。访谈大纲中的问题涉及该名小学生对学习评估的态度及他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学习观察记录表是对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的补充说明，可以揭示测试环境和管理方式对学生表现的影响。
3.4. 数据收集
对问卷的内容、措辞以及排版进行多次修改。访谈以一对一方式进行，与该名小学生进行面对面访谈并记录。学习观察记录表将由本人通过课后回顾再撰写。本人将综合分析问卷、访谈和学习观察记录表，进行归类、概括；同时个人访谈、学习观察记录都将以文字形式整理并保存。
3.4.1. 问卷调查
根据调查对象对问题7、12的回答，学习者对单元测试抱有一种较为矛盾的态度。学习者认为单元测试的存在并不是很必要，但是认为单元测试并能促进学生学习能力的提高。从问题8、9、10的回答来看，调查对象认为单元测试的结果很重要，并且表明了对必须参加单元测试的支持态度。学习者对问题1、2、3、4、5、6、11似乎显示单元测试对调查对象的学习内容和方法产生了较弱的正反拨作用。学习者确实会在单元测试前后采取系列行动。
3.4.2. 个别访谈
访谈问题主要有4个。问题1主要调查学习者对单元测试结果的态度。该名学生表示每门科目单元测试的结果都非常重要，而且老师还会根据单元测试的结果给予他们奖励。问题2主要调查单元测试是否对学习者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行为有影响。该名学生表示因为知道过几天或者下一周会有某科目的单元测试，为了拿到比较好的成绩，他会准备提前复习。问题3主要调查单元测试是否会影响教师的实际教学。该名学生指出教师会组织全班同学进行单元测试题目讲解；除此之外，他也指出自己也会在单元测试后准备整理错题，并进行反思。问题4则是调查对象对于本次关于单元测试相关研究的补充建议。该名学生表示教师没必要讲解测试卷中的每一个问题，同时表示有时候觉得单元测试确实有点无聊。
3.4.3. 学习观察
本研究对该名五年级小学生进行了为期2个月左右的学习观察记录，汇总成表。表格总体反映了该名学生2个月内具体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一方面，该名学生通常会在单元测试前安排相当时间复习测试有关知识，但是复习过程中无法全程保持良好的学习状态(比如在复背、概括等环节显得不耐烦)。其中值得注意的是，该名学生对待不同科目单元测试所预留的准备时间、进行的准备活动都有不同；除此之外，该名学生的学习行为会受上一次单元测试结果影响(如上一次单元测试取得较理想的成绩，讲解试卷时该名学生会表现为更主动、充分得分析错题、表达想法)。另一方面，该名学生虽表示会在单元测试后进行整理，但通常只是停留在订正答案层面，并未进行错题归纳，且没有进行自主反思的行为。
总之，问卷调查的结果表明：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产生了正反拨作用。一方面，单元测试对小学生的学习态度产生了较强的正反拨作用；另一方面，单元测试对其学习行为都产生了弱的正反拨作用。
4. 结果与讨论
本研究结果表明，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具有正反拨作用；但在小学生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行为之间存在差异。单元测试对小学生的学习态度具有较强的正反拨作用，而对其学习行为只产生了弱的正反拨作用。
4.1. 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态度的影响
单元测试对小学生的学习态度产生较强的正反拨作用因素有以下几个：第一，单元测试在学习者中的被认可度高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小学生的学习态度。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指出：课程实施中的评价活动有多种，如课堂评价、作业评价、单元评价，以及期末评价。对比频率更高、发生情况更随机的课堂评价和作业评价，单元测试通常以分数或等级的形式给予学生更为直观的、定量的、标准的反馈[1]。学生能够根据结果知晓某一阶段自身的学习情况，并且根据具体名次推断这一阶段班级其他同学的学期情况，与之做对比。在普遍认知中，单元测试成绩、名次越高，这一阶段的学习效果越好；但是也不排除成绩较低、名次却高的特殊情况，这时候教师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单元测试题目难度是否过高，还是班级学生普遍没有掌握好。况且由于心理发展尚处在较低阶段，低年级小学生很难从众多、随意的课堂评价和作业评价中归纳、总结自身整体学习状态；因而简洁明了、相对权威的单元测试评价往往更被学生亲睐，用来对阶段性学习下定义。小学生更认可单元测试，那么为之进行准备的可能性便越高，单元测试对其学习态度的正反拨作用也随之增强。第二，小学生对于成就的期待也至关重要。原萍(2002)分析了成就测试和外语教学之间的联系，证实成就测试对教学的正面反拨效应对于外语教学有着重要的意义[15]。学生对能够在将要到来的单元测试中取得不错成就的期待，对其学习态度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李洪玉、阴国森(1997)对上千名中小学生非智力因素的发展水平进行了调查并得出结论：不论是哪个年龄阶段的学生、哪种类型学校的学生、哪种性别的学生，要想提高其学习成绩，激发和培养其成就动机、好胜心及非智力因素的整体水平是一条相当有效的途径[16]。如何利用学生对于成就的期待感，使之为学习服务是教师在实施单元测试中也应注意的一个点。
4.2. 单元测试对小学生学习行为的影响
单元测试对小学生的学习行为只产生弱的正反拨作用的原因猜测如下：第一，单元测试安排的不合理性。单元测试属于教学评价的一环，应充分关注学生的持续发展。单元测试是对过去某一阶段学习成果的展示，根据对教学实际安排的了解，单元测试通常以1或2周为一个周期；考虑到科目繁多这一因素，学生时常面临一周要进行2门及以上科目的单元测试，更有甚者一天之内要进行2门及以上的单元测试。学习者对频繁进行的单元测试感到准备紧张、时间不足的情况时有发生。各科目单元测试的安排与协调是接下来需要更进一步思考的问题。第二，单元测试的地位较低。亓鲁霞(2011)指出“考试必须引起后果、考试必须体现教学的样板、考试不引发应试教学”为实现期望反拨效应的3个必要条件[9]。虽然目前很多小学的单元测试不仅会给出具体得分，还会标注具体名次(但仅供于本人参考)或等级。但是相较于期末测试等终结性评价，高频的单元测试对本单元有限知识点的测验往往令学生觉得这并不能完全体现出他们真实的、全部的能力水平。因而对单元测试毫不在意、“短暂的难过/发愤”现象也十分普遍。在单元测试中对成绩、排名的不满意只会短暂的影响小学生的自我评价，却不会对其接下来长期的学习造成持续性的影响。Xie (2010)基于对比分析法和结构方程建模进行的研究发现：参加调查的学生当中绝大多数倾向于工具取向型动机，导致短期的、策略偏少的学习行为，仅少数学生带有成就取向型学习动机，表现为有长期学习计划，以全面提高英语的水平为目标[7]。
单元测试不仅能影响小学生的学习态度，而且能影响其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也就是学习行为。尤其值得注意的两点是：(1) 该名学生的学习态度不会因测试科目不同而存在显著差异，其学习行为则相反。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进一步探讨学生主体差异(比如学习兴趣、考试前后心理感受等)对单元测试反拨效应的影响；(2) 教师对于单元测试的态度和行为也可能影响到单元测试的反拨效应。原萍(2002)强调：只有外语教师意识到成就测试对教学的重要性及其正面效应，他们才会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分析和运用考试结果来检验教与学，以取得更好的效果[15]。否则单元测试只不过只是一个教学任务，无法促进教师进行独立的教学反思、评估和改进。
5. 结论
对如何缩小这些差异、如何促进单元测试的正反拨作用，研究者将从单元测试的设计、实施和反馈三个环节给出几点建议：
首先，在小学英语教学中，单元测试的设计至关重要。根据Shohamy (2020) [17]的观点，好的考试不一定能产生积极的后效作用，而产生消极后效作用的考试也不一定质量就不好。因此，单元测试的设计不仅要关注题型和内容覆盖，还要考虑测试实施的现实环节。例如，在设计单元测试时，可以参考《浙江省小学英语学科教学建议》，以单元为整体分课时编写教案，充分利用单元各教学板块的资源，确定课时教学目标、重点难点、媒体准备等。具体来说，对于五年级上册的英语单元测试，可以设计包括选择题、填空题、阅读理解和写作等多种题型，确保全面覆盖本单元的关键知识点。例如，在“家庭”这一单元的测试中，可以设置选择题考查学生对家庭成员称呼的掌握，填空题检测学生对家庭相关词汇的运用，阅读理解题则可以选取一篇关于家庭生活的短文，考查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最后通过写作题让学生描述自己的家庭，综合应用所学知识。
其次，单元测试的实施环节同样重要。在小学英语教学中，教师应确保测试环境的公平性和严肃性；学校管理层应加强对考场的监督，避免出现作弊等不良现象。同时，教师要合理安排测试时间，避免因时间过紧或过松而影响学生的测试表现。例如，教师应提前告知学生测试的时间和要求，确保学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测试过程中，教师需严格监考，确保学生独立完成测试。此外，教师要根据学生的实际学习情况和能力水平，合理调整题目的难度，确保测试题既具有挑战性，又不过于困难。对于学习能力较弱的学生，教师应在测试中适当增加一些基础题，帮助他们树立信心，而对于学习能力较强的学生，则增加一些拓展题，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
再者，单元测试的反馈环节对于促进学生的正反拨作用至关重要。教师必须依靠单元测试这种过程性评价方式的助力，自觉掌握学生学习的进度，反思自身教学存在的问题以及给予及时、有效的反馈。例如，教师在测试结束后要及时批改试卷，并在下一节课上进行详细的讲解。教师会指出学生在测试中的不足之处，详细说明哪些题目做错了，错在哪里，正确的思路和方法应该是什么。这种针对性的反馈能够帮助学生更加深刻地理解知识点，避免在未来的学习中再次犯同样的错误。同时，教师还会鼓励学生进行自我评价，给予公正的、客观的自我评价，以此调动积极的学习态度落实到学习行为中，缩小单元测试的正反拨效应在学习态度和学习行为之间的差异。例如，教师会让学生在测试后写下自己的反思，总结自己在学习中的优点和不足，并制定下一步的学习计划。通过这种方式，学生不仅能够及时了解自己的学习情况，还能在教师的指导下不断调整学习方法，提高学习效果。
然而因条件有限，以上的所有研究仅以一名五年级学生为例，具有较大的局限性；并且界定反拨效应性质、强弱度均属于一种主观价值判断，目前学界对此还存在分歧。希望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用更加科学的方法收集大量数据，进行深入定量、定性的分析；更加关注考试风险承担者内在心理变化过程以及反拨效应各变量之间的内在联系；开阔视角，进行多维度、跨学科反拨效应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