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钟敬文提出“民俗学的研究是现代学，它研究的资料主要是现代社会中采集来的。[1] [2]”钟老对民俗学性质的定义是出于学术的社会关怀而言的，无论是进行民俗文化的历史研究还是关注到现代正在发生的民俗文化，归根到底是探讨中国人的民族文化特征，研究中国人的社会秩序和生活方式。然而，在新时期背景下，全球化发展程度加深，信息技术广泛应用在各行各业，民间文学赖以生存的社会文化生态与之前明显不同。这些变化除了使民间文学的传统传播模式面临挑战之外，也造成其内容断层，传承机制的功能降低等情况。民间文学的传承之所以在当代面临较多问题，源于传播媒介的改变，导致传统的口头传播方式无法继续应用。一方面，年轻一代更加热衷于短平快的内容消费形式，另一方面，文化断层问题越来越明显，传统的乡土社会结构失去原有状态，不再体现出民间文学的原生语境。如何实现传统与现代的结合，在保护其核心文化价值的基础上推动其与当代社会的融合，成为当代民间文学发展的重要问题。
2. 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的现状
2.1. 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的定位
民间文学在民族文化中占据着关键性位置，其价值在很多层面有所体现，如文化传承、民族认同、社会教育等。但社会发展促使文化语境快速变迁，传统传承模式逐渐被淘汰，新语境成为各界焦点。
首先，城市化进程加速，极大压缩了民间文学生存空间。传统乡村社区曾是传播民间文学的重要载体，其口头传承依赖日常集体活动和人际交流。但在城市化持续发展的背景下，乡村逐渐被向外延伸的城市吞没，传统的社区结构正在瓦解，许多与农业生活紧密相关的文化活动被迫中断。民间文学传播路径断裂，生存土壤遭受破坏。
其次，新媒体成为主流信息渠道，人们获取知识、信息和文化内容的方式有了明显改变。民间文学故事叙述对直接的情感表达有一定要求，与快节奏的信息消费模式不符。当娱乐性更强的现代媒介环境出现后，年轻一代对传统口述文学的独特性选择漠视。
再次，全球化浪潮对民间文学的存在构成挑战。在跨文化交流愈发频繁的当下，以西方流行文化为主的全球文化形式显然更受瞩目，民间文学由于本身的民族性和地域性，在文化霸权主义背景下发展受阻，很多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学内容不仅无法广泛传播，甚至在冲击下消亡，原本多样的文化生态陷入困境之中。
最后，尽管面临困境，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仍具重要地位，于信息化进程中衍生新表现形式，与教育、娱乐等领域紧密相连，重新评估与发掘其价值对满足当代文化需求意义重大。
2.2. 民间文学在当代语境中的功能转型
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民间文学急需功能多元转型，深度融入文化实践各领域。
首先，在文化传承与身份认同方面，民间文学作为承载民族集体记忆的艺术形式，可以通过神话故事、歌谣、民间传说等帮助民众强化文化印象，树立正确文化观。在多元文化时代，守护本土文化精华，抵御全球文化冲击，防止青年一代文化迷失与不自信是非常重要的。民间文学，凭借传统智慧与情感纽带连接着历史与未来，是文化延续的心理根基。民间文学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十大门类中位居首位，国务院先后于2006年、2008年、2011年、2014年、2021年公布了五批国家级130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3]，共计1557个国家级项目。在这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中，民间文学项目共占251项[3]，包括史诗、神话、传说、故事、民歌、谜语等几大类，涉及26个民族，31个省(区、市)。
其次，在历史记录与经验传承维度，民间文学作为口述历史的重要部分，生动展现民众社会活动、文化生活与情感状态，填补官方历史记录，聚焦社会底层声音，拓宽文化发展脉络。其以寓言和象征手法寄托民众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与对自然秩序的敬重，在当代仍是启迪思维与创造力的源泉。但功能转型过程中，民间文学需精准剖析传统特色与现代语境异同，探寻协调发展路径；创新传播方式，保障年轻群体持续关注度，从而完成对民族文化的保育与开拓。
3. 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的现实困境
3.1. 传播媒介的改变
当代社会传播媒介变革深刻影响民间文学传承。民间文学的口述特性依赖现实社交场景，当下新媒体崛起，网络移动端主导传播领域，民间文学在虚拟场景中渐趋边缘化。现代传播媒介节奏快、娱乐性强、可视化突出，相比之下民间文学则是情节复杂、情感细腻和内涵深厚，这都是与新型传播媒介难以兼容的点。传统长篇叙事内容在虚拟化、碎片化信息交换环境中传播受限，并在数字化呈现中简化为表面符号，丧失原本的情感与文化深度。
在跨媒体传播与数字化展示方面，以《黑神话：悟空》为例，其在融合民间文学与民俗元素方面表现突出。游戏里的所有古建筑建模基本来自于山西、四川、浙江、河北等多个省区，游戏开发团队通过实地考察、实景扫描并在游戏中进行了高度还原，融入了中国神话故事和陕北说书等非遗文化。据统计，《黑神话：悟空》在各省市36个取景地里，山西省占了27个[4]。角色塑造上，对悟空这一形象进行了游戏化改编，黑灰色的外貌，凶狠的神态，与游戏本身的冒险性、竞技性相呼应，配合背景的色调充满玄幻、神秘的浪漫主义色彩。这是对孙悟空形象的代性重构，符合Z世代年轻人的大胆和先锋，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诠释时代精神。随着游戏的上线，山西临汾隰县小西天作为游戏取景地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旅游流量。山西文旅与游戏开发团队也早有合作，游戏上线当日就在公众号发布文章《久等了!让我们一同跟着悟空游山西》，完美诠释了游戏与文旅的“双向奔赴”。对此我们不禁要反思，山西云冈石窟佛像和临汾小西天的彩塑，这些艺术瑰宝蕴含着丰富而深厚的民俗文化，它们本应是民间文学传播的重要载体。但以往其传播主要依赖实地参观和简单的文字说明，形式极为单一。受地域、时间等因素限制，能够亲身体验和了解其背后民间文学故事的受众数量有限，很多精彩的故事难以广泛传播开来。而《黑神话：悟空》这样的现代文化产品，却能突破时空限制，将民间文学元素以更具吸引力的方式推向大众，这无疑凸显了传统民间文学传播在新媒体时代的局限性，迫切需要探索新的传播路径，让传统民间文学在现代社会中重焕生机。
年轻一代娱乐偏好加剧民间文学传播困境。短视频和在线游戏盛行，其追求快速直观体验，与民间文学特质相悖。即便民间文学以短视频或动画形式呈现，文化价值常被削弱，叙事深度不足。现代技术虽助力民间文学保护传播，但也引发“失真”问题。数字化记录使民间文学脱离原生语境，如民歌转录后失去地域风情，沦为单纯旋律；口述文学转录后即时性与互动性衰减。传播媒介变革虽指明方向，但对民间文学完整性和传承效果提出严峻挑战。
3.2. 文化断层的加剧
文化断层的加剧是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面临的另一重大困境。刘铁梁提出村落可以实现精神自给自足，“表现村落互动关系上”。这种自足“本质上就是对于共同知识体系的拥有”。交流互动，是群体强化共同知识和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方式[5]。民间文学本就是根植于乡村社会和人口的，其内涵、发展形式等来源于人们的日常生活、宗教仪式。在城市化的影响下，这些曾保障民间文学的稳定流传和文化特性的活动本身难以延续，更为严重的是，民间文学传承人数量的减少使得许多具有地域性和个性化的文学形式濒临消失。老一代传承人作为民间文学的主要传播者，肩负着口耳相传的重任。然而，随着这些传承人逐渐老去甚至去世，许多未被记录下来的民间文学内容将不可避免地随之消失。同时，民间文学内容与当代社会需求脱节。当代社会注重文化及时性、普遍性与经济价值，民间文学鲜明的地域特色难以契合，因而社会关注度骤降，在主流文化生态中地位不稳。
音频新媒体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为民间文学传播带来了新的机遇，但也无法完全弥补文化断层带来的影响。以喜马拉雅平台上的《山海经》主题节目为例，虽然主播们通过各种创新的讲述方式吸引了不少青年听众，但与传统的民间文学传承方式相比，这种基于新媒体的传播缺乏面对面的情感交流和有温度有深度的直接文化体验。在传统社区中，人们围坐在一起讲述民间故事，这种氛围和情感联系在新媒体环境下通过评论和弹幕交流难以完全重现，文化断层对民间文学传承的阻碍仍然无法破除。
3.3. 商业化的过度介入
目前，文化资源广泛应用在各行各业，成为重要经济资产，民间文学的商业化进程也在加速。但商业开发常剥离民间文学内涵，将其降格为娱乐工具。如某些传统故事改编为影视或旅游产品时，为博眼球舍弃文化精髓；传统节庆民俗表演在商业化后，文化逻辑出现扭曲。
以四川宜宾翠屏区为例，在因为电影《哪吒；魔童降世》大火后被授予“中国哪吒文化之乡”，当地原本的哪吒祭祀等传统民俗活动在旅游开发过程中也发生了较大变化。原本庄重且遵循特定仪式流程的祭祀表演，在旅游项目中被简化为一些片段式的舞台展示。例如，完整的祭祀仪式包含迎神、上香、诵经、献礼等多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其特定的意义和顺序，而在旅游表演中可能仅选取了其中一两个简单的动作进行展示，且表演时间大幅缩短，从原本可能持续数小时的完整仪式变成了十几分钟的简短表演。
同时，为了营造热闹氛围吸引游客，加入了许多与传统仪式无关的现代舞台特效和娱乐元素。在表演场地周围设置了大量的霓虹灯和音响设备，播放着流行音乐，演员们在表演过程中还穿插了一些现代舞蹈动作和搞笑的互动环节。原本祭祀仪式中蕴含的对哪吒的崇敬、祈福等文化内涵被淡化，这种改造仅仅是为了营造热闹氛围吸引游客，而忽视了传统民俗活动背后的文化内涵和逻辑，使得这些民俗表演失去了原有的文化韵味，使民间文学孤立于文化语境，损害其文化完整性与传承意义。
4. 民间文学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的创新发展
4.1. 民间文学创新发展的文化需求
当代社会文化语境复杂多变，民间文学走向与时俱进发展方向以满足文化消费需求多元化属于必然趋势。
首先，民间文学需集中注意力在文化适应与更新方面。目前，文化形态的变化速度极快，这对于传统文化而言属于严峻挑战。倘若民间文学并未做出改变，而是在传统形式方面停滞不前，那么将逐渐被多元文化的格局淘汰。创新并不意味着抛弃传统，而是在保持其核心价值与精髓的同时，与现代艺术、科技手段和传播方式相结合，使其更加贴近当代人的审美与情感需求。
其次，文化消费需求影响较大，比如古风审美的消费品逐渐受到更多年轻人的青睐，其中汉服占据非常大的比例。根据“艾媒咨询”的数据：“2019年中国汉服爱好者规模已达到356.1万人，连续4年保持70%以上高増长。[6]”德国学者卡舒巴(Wolfgang Kaschuba)曾提出，当今城市“已经成为生活风尚的舞台和文化实验场了。[7]”汉服文化消费正是印证着卡舒巴的这种说法，年轻消费者既要超越主流文化，实现个性化的生活方式和传统文化精英的身份感，又不愿彻底脱离主流，因此以“文化复兴”“华夏复兴衣冠先行”等名义与主流文化保持若即若离的联系，在城市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生活主张。同样民间文学兼有生动性和艺术性，因此在市场开发方面有较大前景。随着创新模式的介入，民间文学能够为文创产业增添新生机，在影视娱乐方面发挥自身作用，解决了商业化和文化传承不平衡的问题。
再次，全球化带来的文化交流需求也要求民间文学通过创新实现更高水平的文化对话。作为独特的民族文化符号，民间文学具有展示民族身份和文化特质的作用。然而，在全球文化市场上，如果仅依靠传统的表达方式，民间文学很难突破地域限制并获得更广泛的国际认同。
4.2. 民间文学创新发展的实践路径
民间文学的创新发展是一个不断追求完善的系统工程，要以内容为核心和切入点，并从传播形式和跨文艺形式结合等多方位进行探索实践，紧密贴合时代语境。
首先，融合当代艺术形式是关键突破点，可拓展传播途径。追光动画在改编《白蛇传》时，采用了独特的美术风格，将传统东方美学与现代动画技术相结合，为老故事注入新意。例如在场景设计上，对西湖、金山寺等经典场景进行了细腻且富有想象力的重构，代表爱情的西湖是烟雨朦胧的、象征秩序的金山寺则是庄严肃穆，这些场景在动画中被赋予了新的生机与质感，使其既保留了中华传统文化韵味，又呈现出现代感的视觉效果。在人物塑造方面，赋予白蛇、青蛇等角色更丰富的性格层次和情感变化。白蛇不再仅仅是传统故事中单纯的报恩形象，她在追求爱情的过程中展现出女性个体的勇敢、执着以及面对困境时的脆弱和挣扎都被细腻地刻画出来；青蛇则更加凸显出其自信、直爽敢于反抗秩序的性格特点。通过细腻的动画表现手法更多的展现女性个体内心世界和情感纠葛，以现代的情感叙事和价值逻辑吸引观众，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契合观众情感需求，扩大受众范围。
其次，跨媒体传播与数字化展示为民间文学开辟广阔空间。以育碧公司的《刺客信条》系列游戏为例，其以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为蓝本，构建丰富游戏世界。在《刺客信条：奥德赛》中，巧妙融入古希腊神话故事为游戏背景，玩家在游戏过程中会遇到美杜莎、独眼巨人等神话角色，并参与到与这些角色相关的任务和剧情中。游戏公司通过深入研究古希腊文化和民间传说，将其与游戏玩法紧密结合，使玩家在探索游戏世界的过程中，仿佛置身于古希腊神话时代和神话故事中。在与美杜莎的剧情中，玩家了解到她被诅咒的悲惨身世，原来她本是一位美丽的祭祀，因触怒雅典娜而被变成了蛇发女妖，这颠覆了传统对她作为单纯恶魔形象的认知，引发玩家对神话故事的新思考，从现代视角重新感受古希腊民间文学的魅力。这种创新理念不仅增加了游戏的文化内涵和趣味性，也让民间文学在新的媒介形式中得以传承和传播。《荒野大镖客》系列游戏则以美国西部拓荒时期为背景，融入了大量当时的民间故事和传说。比如游戏中会出现一些关于牛仔英雄的传说，这些传说在当地社群中口口相传，游戏开发者将其改编成游戏任务和剧情，玩家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能够了解到美国西部民间文学所反映的那个时代的社会风貌、人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同时，游戏中的场景设计也借鉴了美国西部的自然风光和民俗建筑，进一步增强了游戏的文化沉浸感。相比之下，中国在文化遗产商业化转换方面虽资源丰富，但存在转换利用能力不足的问题。中国古代文学如《史记・刺客列传》中众多精彩角色和故事，以及丰富的民间文学资源，都有待进一步挖掘和开发。
最后，构建商业与文化共生关系亦是不错的创新动力。如杭州小百花越剧团对于越剧《梁祝》的新编，在保留经典爱情故事核心的基础上，对舞台表现形式、音乐旋律、服装道具等方面进行创新。在舞台表现上，运用现代舞台技术打造出美轮美奂的场景，如利用多媒体投影技术营造出梦幻般的蝴蝶纷飞场景，增强了视觉效果；音乐旋律上，在传统越剧曲调的基础上融入了西方音乐元素，小提琴曲梁祝，使其更具多元化；服装道具方面，在传统越剧戏服中加入符合现代审美特点的元素。这些创新使得越剧《梁祝》吸引了大量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其爆火背后的原因在于成功地将传统民间文学与现代艺术表现形式相结合，从市场导向满足了观众对传统文化的审美需求和对新颖艺术体验的追求，为民间文学的传承提供了新的途径。
4.3. 民间文学创新发展的文化坚守
新时期背景下，民间文学创新发展需平衡好创新与传承，防范过度商业化侵蚀文化内涵。
首先，坚守文化核心是根本原则，民间文学魅力源自民族智慧与人文情感，创新应紧扣核心价值观，确保文化精髓传承。尊重传统语境是创新前提，民间文学价值与文化背景紧密相连，创作应兼顾历史文化保护，维护地域特性，保障其在新传播模式下持续发展。
其次，合理管控商业化进程不可或缺。商业化虽然能拓展生存空间，但过度逐利会扭曲原本的文化内涵。应始终持着底线意识，规范商业开发行为，确保经济利益与文化传承协调共进，守护民间文学文化本真。以迪士尼的《寻梦环游记》为例，其深入挖掘墨西哥亡灵节文化，从一个不起眼的家庭故事引入对节日的起源、传统习俗、象征意义等多方面的细致呈现。在电影中，通过精美的动画效果展示了亡灵节期间墨西哥的热闹景象，如色彩斑斓的剪纸、精美的祭坛、欢快的舞蹈等元素，将墨西哥的传统文化元素与家庭、亲情的主题紧密结合，引起了全球观众的情感共鸣。这种对地域文化的尊重和深度挖掘，使得电影不仅在墨西哥本土受到高度赞誉，也在东亚地区以及全球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家收获了大量观众的喜爱，这表明一切文艺作品只要内容质量过硬，深入展现文化内涵，并非一定要刻意迎合市场，也能实现文化的有效传播。而迪士尼的真人版《花木兰》则是过度商业化侵蚀文化内核的反面案例。在改编过程中，为了追求视觉效果和商业利益，对原故事的文化内涵进行了诸多不恰当改动。例如，电影中木兰的形象被过度西化，其性格塑造和行为方式偏离了故事中所蕴含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原本木兰代父从军所体现的孝道、坚韧和对家族荣誉的责任感等核心文化价值在电影中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好莱坞式的、电影工业化的美式英雄主义情节。同时，电影在场景设计、服装道具等方面虽然看似华丽，但却缺乏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准确理解和呈现，导致整体文化氛围的失真。这些问题引发了众多观众的争议，使得电影在文化传承方面遭到诟病。
4.4. 民间文学创新发展的保障措施
首先，建立文创与旅游产业商业开发监管体系，成立专业评估机构；由文化部门牵头，联合高校民间文学研究专家、文化产业经济学者、资深民间艺人等成立民间文学商业开发文化价值评估中心。制定详细且科学的评估标准与流程，针对文创产品和旅游项目中的民间文学元素运用进行全方位评估。例如，在评估以民间传说为主题的文创玩偶时，从玩偶造型对传说角色形象的还原度、色彩搭配是否契合传说文化氛围、附带的文字说明能否准确传达传说故事及寓意等方面进行考量；对于依托民间文学打造的旅游景区表演项目，评估表演情节对原故事的忠实度、演员服饰道具是否符合传统风格、表演过程中对文化内涵的讲解深度等。
其次，开展专业培训与交流活动；定期举办民间文学创新发展培训班，邀请权威学者、文化企业家和民间文学传承人担任讲师。培训课程涵盖民间文学理论知识强化、创新思维启发、现代技术应用于民间文学创作与传播的技巧、文化市场需求分析等内容。精选国内外优秀创新案例进行共同分析，如《中国奇谭》中的《鹅鹅鹅》篇章，其独特的美术风格和叙事手法为民间文学创新提供了新的思路。它采用简洁而富有表现力的西方素描线条和中式水墨色彩搭配，营造出古朴而神秘的氛围，将观众带入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在叙事上，打破常规节奏，通过角色微妙的表情和动作传递深层寓意。例如，片中货郎与狐女的互动情节充满了悬念与隐喻。货郎在送鹅途中偶遇狐女，狐女邀请他喝酒，此时货郎心中既对狐女的美貌有所心动，又担心自身安危和鹅的去向，这便形成了悬念。而从隐喻层面来看，货郎代表着平凡之人，狐女象征着外界的诱惑，鹅则隐喻着货郎内心的纯真与坚守。当货郎在狐女的诱惑下逐渐迷失时，他对鹅的忽视便暗示着在面对诱惑时可能会失去自我。这种独特的表现方式成功地将民间文学中的神秘、奇幻元素以新颖方式呈现给观众，尤其是吸引了年轻观众群体。再例如抖音用户“钱丢丢”的系列神话视频，涉及东皇太一、云中君、瑶姬、湘君、湘夫人、少司命、大司命、东君、河伯、山鬼等系列神祇构成的上古巫文化体系[8]。这些神话谱系化实践，与茅盾、袁珂、钟毓龙等人的神话谱系化工作是相承接的。因此在看到短视频解构神话的同时，也不能忽视用户重铸上古神话体系的努力，这种基于传统的神话重述恰好体现了民间文学的“未完成性”特征深入分析其成功之处，可为创作者提供直观、具体的借鉴范例。德国学者赫尔曼·鲍辛格(Hermann Bausinger)曾说：“以自然而然的方式渗透到民间世界的技术给民间文化带来的不是终结，而是改变。[9]”视频技术渗透到中国神话传统的情境，正是自然而然的过程，这些神话短视频的制作和接受者——用户也在无意识间把神话挪用到了视频世界，在作为古老文化话语的神话与高新技术之间搭起了桥梁。
5. 结论
综上所述，民间文学作为历史发展道路上的瑰宝，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其传统传承模式因丧失原生场景和传播环境面临挑战，但数字技术与跨媒体传播为其提供创新契机。遵循历史与现代融合原则，坚守文化核心，创新传播形式与商业模式，建立有效保障措施，民间文学定能在现代社会焕发生机，保育民族文化基因，在全球文化交流互鉴中展现独特魅力与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