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亲子亲密度和内外化问题的关系：感恩的调节作用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Child Cohesion and Internalizing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in Ju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The Moderating Role of Gratitude

摘要: 随着社会节奏的加快和环境的变化，刚步入青春期的初中生内外分化问题愈发凸显。本研究通过对四川某中学496名初中生的问卷调查，使用分层回归分析探讨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外化问题的关系，并评估感恩的调节作用。结果表明，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呈负相关，感恩与内、外化问题也呈负相关。感恩在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外化问题的预测关系中均发挥了显著的调节作用，具体而言，感恩水平较高，亲子亲密度对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负向预测能力更强。研究结果提示，感恩能加强亲子亲密度对初中生内化问题抑制作用，建议通过优化亲子关系和培养感恩意识以提升初中生的心理健康和行为表现。

Abstract: With the acceleration of the social rhythm and the change of the environment, the internalization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 of ju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who have just entered adolescence have become more and more prominent. In this study, a questionnaire survey was conducted among 496 junior middle school students in Sichuan Province.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analysis was used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child cohesion and internalizing problems, externalizing problems, and to evaluate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gratitude.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parent-child cohesion was negatively associated with internalizing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and gratitude was also negatively associated with internalizing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Gratitude played a significant moderating role in the predic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child cohesion and internalizing problems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Specifically, with higher gratitude level, parent-child cohesion had stronger negative predictive power on internalizing problems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The results suggest that gratitude can strengthen the inhibitory effect of parent-child cohesion on internalizing problems in ju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It is recommended to improve the mental health and behavior performance of junior high school students by optimizing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and cultivating gratitude awareness.

1. 引言

随着生活节奏加速和社会环境的变迁，青少年心理健康挑战日益加剧。相关报告显示，中国有约3000万17岁以下未成年人受到各种情绪和行为问题的困扰，其中12~16岁青少年情绪和行为问题检出率高达19.0% (中国儿童中心，苑立新，2021)。正处于青春期的初中生，身心发展迅速，社会接触面显著扩大，面临的学业压力也更加严峻(Chai & Lin, 2021)，相关研究也表明年龄与未成年人内外化行为症状正相关(刘贤臣，孙良民，1997；Yu et al., 2017)。因此，我们应更加重视和关注处于成长关键期的初中生的心理健康和行为问题现状，为他们提供更为全面和有效的支持和引导。

青少年问题行为囊括了成长过程中所有引起社会适应不良的行为(张大均等，2019)，可以分为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内化问题指个体心理内部的情绪情感困扰，通常难以被察觉，表现为焦虑、抑郁等(Kovacs & Devlin, 1998)。外化问题主要表现为行为上违反社会规范或对他人造成困扰的问题，包括反抗、多动和攻击性行为等(Thompson & Morris, 2016)。研究表明，青少年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具有普遍性和共病性(耿梦龙，陶芳标，2018)，对其未来的发展具有消极影响。持续的内外化问题会对青少年造成严重的心理痛苦，导致人际交往、学业成绩以及身心发展等方面的一系列问题(耿梦龙，陶芳标，2018；王恩娜等，2022；颜雪艺，曾慧婷，龙雪娜，彭文涛，黄唯，2024；Lawrence et al., 2015)，甚至会发展成物质成瘾、危险行为和犯罪行为(Duprey et al., 2020; Farmer et al., 2015; Jung et al., 2017; Oshri et al., 2011)。因此，针对青少年的内外化问题，必须厘清其心理机制，从而采取针对性的有效干预措施。

家庭是影响青少年发展最直接和最具主导性的生态子系统(Bronfenbrenner, 1979)，家庭因素对青少年内外化问题行为发生与发展的影响作用也是一直以来的研究热点，家庭功能(彭银辉，赵莉，李祥，龙宇，徐新茂，张换芳，蒋莉华，2024)、经济状况、教养方式、父母心理健康(Leve et al., 2005; Zilanawala et al., 2019)等均能预测青少年内外化问题。亲子关系是家庭中最重要的影响要素之一，且作为青少年最重要的社会关系，与青少年的问题行为有密切的关联(吴念阳，张东昀，2004)。实证研究发现，青少年较高的亲子关系质量与较少的内化和外化问题行为有关(凌辉，黎任水，张建人，李光程，皮丹丹，2019；Hillekens et al., 2020；Levenson, 2017)。亲子亲密度是评估亲子关系紧密程度的重要指标(张雅怡等，2023)，是Olson提出的环状模型中维度来衡量家庭功能的重要维度(Olson, 1986)。国内外相关研究发现，亲子亲密关系可以有效缓冲未成年人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翟梦晓，崔伟，吴青霞，徐夫真，2024；黄鹤，王小英，2024；Lionetti et al., 2023)，可见亲子亲密度是青少年内外化问题的有效保护因素。

感恩指个体以感激的情感对他人善行在其获得的积极体验和结果中所起作用进行认知和反应的一种心理倾向(McCullough et al., 2002)。感恩拓展建构理论指出感恩能够拓宽个体的思维模式，并促进个体心理资源构建(Fredrickson, 2004)。应对理论认为，高感恩的个体在遇到风险时更倾向于采取积极的应对策略，并在面对失败时表现出更少的适应不良行为(喻承甫，张卫，曾毅茵，叶婷，李月明，王姝君，2011)。感恩促进青少年社会适应、减少内外化问题行为的作用已得到证实(吕催芳，周永红，2019；喻承甫，张卫，曾毅茵，叶婷，胡谏萍，李丹黎，2012；Sun et al., 2019)。Fergus等提出的青少年发展的“保护因子模型”(Fergus & Zimmerman, 2005)指出，不同保护因子在预测结果变量时可能存在交互作用，相关研究也表明亲子亲密度显著影响青少年感恩倾向(Lomas, n.d.)，且感恩能调节家庭亲密度对内化问题的预测作用(刘海东，虞芷筠，叶宝娟，杨强，2023)。

综上所述，本研究采用分层回归分析的方法，探究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外化行为的关系，并分别分析感恩在其中的调节作用。为初中生亲子亲密度、内外化问题和感恩的研究提供了新颖的理论框架，有助于为精准社会干预策略制定提供科学依据。本研究假设：(1) 亲子亲密度与内、外化问题呈负相关，感恩与内、外化问题呈负相关；(2) 感恩在亲子亲密度对内化问题的预测作用中存在调节效应；(3) 感恩在亲子亲密度对外化问题的预测作用中也存在调节效应。

2. 方法与对象

2.1. 对象

利用在线问卷收集平台向中国四川省某中学初中学生投放问卷，共收集有效问卷496份(N = 496)，被试的平均年龄(14.44 ± 0.93)岁，具体被试信息见表1。

Table 1. Basic information about the participants

表1. 被试基本信息

变量	分类	人数	百分比
性别	男	254	51.2%
	女	242	48.8%
户口所在地	城市	285	57.5%
	城镇	81	16.3%
	农村	130	26.2%
年级	初一	76	15.3%
	初二	124	25.0%
	初三	296	59.7%
是否留守	留守	143	28.8%
	非留守	353	71.2%
是否为独生子女	是	209	42.1%
	否	287	57.9%
家庭结构	普通双亲家庭	443	89.3%
	再婚或非双亲家庭	53	10.7%

2.2. 调查内容

2.2.1. 基本情况

采用自编问卷收集研究对象的年龄、年级、性别、户口所在地、家庭结构、是否为独生子女、父母在家情况等个人基本信息。

2.2.2. 亲子亲密度

采用Buchnan等编制(Buchanan et al., 1991)、张锦涛等修订(张锦涛等，2011)的中文版亲子亲密度量表(closeness to parents, CTP)，该量表由两个独立部分组成，分别聚焦于父子间的亲密程度与母子间的亲密程度，每部分均涵盖9个条目，共18个条目。采用1~5分计分制：1 = 非常不同意，2 = 有些不同意，3 = 不确定，4 = 有些同意，5 = 非常同意，得分越高则表示亲子关系越亲密。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39。

2.2.3. 内外化问题

采用Goodman (Goodman, 1997)编制的困难与长处问卷(Strengths and Difficulties Questionnaire, SDQ)学生版中的困难问卷测量内外化问题，已被验证可作为评估青少年内外化问题的测量方法(许文兵，王孟成，邓嘉欣，刘惠华，曾红，杨文登，2019)。内化问题由情绪症状分量表测量，包含5个条目；外化行为由品行问题、多动–注意缺陷、同伴交往问题三个分量表测量，共15个条目。采用1~5分计分制，得分越高，表明其内外化问题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87，内化问题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26，外化问题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27。

2.2.4. 感恩

采用McCullough等(McCullough et al., 2002)编制的感恩问卷(Gratitude Questionnaire-six items, GQ-6)评估个体在日常生活中感恩体验的频度和强度，该量表在中国青少年群体中的信效度已得到良好的验证(魏昶，吴慧婷，孔祥娜，王海涛，2011)，可作为评定我国青少年感恩的有效工具。该问卷包含6个条目，采用1~5分计分制，得分越高，表示感恩倾向越强。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06。

2.3. 质量控制

选用信效度已得到检验的科学量表作为测量工具，并考虑研究对象的文化背景、年龄等因素，以确保问题易于理解。在收集到问卷数据后，及时进行数据清洗和检查，剔除作答时间少于150s的问卷，随后根据IP、提交时间、年龄、学校等信息确定重复个案并删除，删除填写不完整、重复做答或明显乱填的无效问卷和异常数据，计算各量表总分的Z分数，删除Z分数超出正负3的极端个案数据。

2.4.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使用SPSS23.0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分类变量采用频数和百分比的形式表示；连续变量用均值和标准差的形式描述，并进行总分计算、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和Pearson相关分析。根据以往研究(李小青，汪玥，孙裕然，翁浩琳，蒋索，2024；彭银辉，赵莉，李祥，龙宇，徐新茂，张换芳，蒋莉华，2024；王徐志等，2023)，将年龄、性别和留守状况作为控制变量，使用分层回归分析进行感恩在亲子亲密度对青少年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影响中的调节效应检验和简单斜率检验。检验水准取α = 0.05的显著性水平。

3. 结果

3.1. 共同方差检验

本研究所有数据均采用自我报告的方式进行收集，可能会存在共同方法偏差。由此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子法进行检验，结果显示，共有7个因子的特征值大于1，其中第一个因子的方差百分比为30.4%，没有超过临界值40%。因此，共同方法偏差对本研究结果的影响较轻。

3.2. 亲子亲密度、内化问题、外化问题和感恩的关系

对初中生亲子亲密度、内化问题、外化问题和感恩以及人口学变量进行相关分析，结果显示，亲子亲密度、内化问题、外化问题和感恩四个变量两两之间都存在相关关系，详见表2。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感恩呈正相关(r = 0.524, p < 0.001)，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r = −0.561, p < 0.001)、外化问题(r = −0.595, p < 0.001)呈负相关；感恩与内化问题(r = −0.461, p < 0.001)、外化问题(r = −0.613, p < 0.001)呈负相关，结果支持假设(1)。

Table 2. Pearson’s correlation of main variables (N = 496)

表2. 主要变量的皮尔逊相关(N = 496)

	M	SD	1	2	3	4	5	6	7
1亲子亲密度	62.49	14.74	1
2内化问题	12.19	4.64	−0.56^***	1
3外化问题	32.72	8.37	−0.60^***	0.73^***	1
4感恩	22.51	3.64	0.52^***	−0.46^***	−0.61^***	1
5年龄	14.44	0.93	0.03	−0.01	−0.02	−0.01	1
6性别#	−−	−−	−0.13^**	0.20^***	0.13^**	−0.10^*	0.02	1
7留守状况#	−−	−−	−0.32^***	0.19^***	0.18^***	−0.24^***	−0.03	0.02	1

注：#表示二分类变量，性别(0 = 男，1 = 女)，留守状况(0 = 非留守，1 = 留守)；^*表示p < 0.05，^**表示p < 0.01，^***表示p < 0.001。

3.3. 感恩的调节效应检验

将性别、年龄、留守状况作为控制变量，以亲子亲密度为自变量，感恩为调节变量，内化问题或外化问题为因变量，对初中生感恩在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外化问题之间的调节效应分别进行检验。因变量为内化问题时，结果显示(见表3)，模型整体拟合良好(F = 48.813, p < 0.001)，亲子亲密度负向显著预测内化问题(β = −0.43, p < 0.001)，感恩负向显著预测内化问题(β = −0.24, p < 0.001)，亲子亲密度和感恩的交互作用负向显著预测内化问题(β = −0.07, p < 0.05)。因变量为外化问题时，结果显示(见表4)，模型整体拟合良好(F = 78.44, p < 0.001)，亲子亲密度负向显著预测外化问题(β = −0.39, p < 0.001)，感恩负向显著预测外化问题(β = −0.44, p < 0.001)，亲子亲密度和感恩的交互作用负向显著预测内化问题(β = −0.08, p < 0.01)。说明感恩在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预测作用中均存在调节作用，假设(2)和假设(3)均得到证实。

为了更好地可视化调节效应，使用InteraActive Web工具(McCabe et al., 2018)绘制调节斜率图像。如图1所示，初中生亲子亲密度和内化行为之间的关系在感恩的所有水平中都是显著的，并且这种关系在感恩的较高水平上更强。例如，在感恩水平较低(即−1SD)的被试中，如果他们的亲子亲密度改变一个单位，预计他们的内化行为将出现−0.11的差异；然而，对于感恩水平高(即+2SD)的人，亲子亲密度相同差异将产生−0.18的内化行为差异。同理，如图2所示，初中生亲子亲密度和外化行为之间的关系在感恩的所有水平中同样都是显著的，并且这种关系也在感恩的较高水平上更强。

Table 3. Moderating role of gratitude between parent-child intimacy and internalization problems in middle school students

表3. 感恩在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间的调节作用

	第一层(控制变量)		第二层(自变量 + 调节变量)		第三层(交互项)
	β	t	β	t	β	t
年龄	−0.013	−0.273	−0.007	−0.188	−0.003	−0.069
性别	0.367	4.574^***	0.250	3.456^**	0.242	3.351^**
留守情况	0.398	4.152^***	−0.019	−0.227	−0.017	−0.203
亲子亲密度(自变量)			−0.428	−9.833^***	−0.434	−9.982^***
感恩(调节变量)			−0.227	−5.352^***	−0.242	−5.660^***
亲子亲密度 × 感恩(交互项)					−0.071	−2.204^*
R^2	0.074		0.368		0.375
F	13.021^***		57.154^***		48.813^***

注：*表示p < 0.05，**表示p < 0.01，***表示p < 0.001。

Table 4. Moderating role of gratitude between parent-child intimacy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in middle school students

表4. 感恩在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外化问题间的调节作用

	第一层(控制变量)		第二层(自变量 + 调节变量)		第三层(交互项)
	β	t	β	t	β	t
年龄	−0.021	−0.437	−0.019	−0.546	−0.014	−0.400
性别	0.255	2.908^**	0.085	1.302	0.076	1.167
留守情况	0.396	4.080^***	−0.090	−1.187	−0.088	−1.164
亲子亲密度(自变量)			−0.383	−9.715^***	−0.389	−9.921^***
感恩(调节变量)			−0.418	−10.909^***	−0.435	−11.278^***
亲子亲密度 × 感恩(交互项)					−0.080	−2.734^**
R^2	0.050		0.483		0.490
F	8.623^***		91.428^***		78.443^***

注：**表示p < 0.01，***表示p < 0.001。

Figure 1. Moderating effect of gratitud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child intimacy and internalization problems. Gender, age, and retention status were used as control variables and plotted using raw data. GQ = Gratitude, CTP = Parent-child intimacy, SDQ1 = Internalization problems; SD = Standard deviation, CI = Confidence interval, PTCL = Percentile. Scatter plots (with best-fit regression lines) represen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2SD, −1SD, mean, 1SD, and 2SD of gratitude (GQ) for parent-child intimacy (CTP) and internalization problems (SDQ1)

图1. 感恩对亲子亲密度与内化问题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性别、年龄、留守状况作为控制变量，使用原始数据绘图。GQ = 感恩，CTP = 亲子亲密度，SDQ1 = 内化问题；SD = 标准差，CI = 置信区间，PTCL = 百分位数。散点图(用最佳拟合回归直线)表示感恩(GQ)的−2SD、−1SD、均值、1SD、2SD的亲子亲密度(CTP)与内化问题(SDQ1)的关系

Figure 2. Moderating effect of gratitud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arent-child intimacy and externalizing problems. Gender, age, and retention status were used as control variables and plotted using raw data.GQ = Gratitude, CTP = Parent-child intimacy, SDQ2 = Externalization problems; SD = Standard deviation, CI = Confidence interval, PTCL = Percentile. Scatter plots (with best-fit regression lines) represen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2SD, −1SD, mean, 1SD, and 2SD of gratitude (GQ) for parent-child closeness (CTP) and externalization problems (SDQ2)

图2. 感恩对亲子亲密度与外化问题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性别、年龄、留守状况作为控制变量，使用原始数据绘图。GQ = 感恩，CTP = 亲子亲密度，SDQ2 = 外化问题；SD = 标准差，CI = 置信区间，PTCL = 百分位数。散点图(用最佳拟合回归直线)表示感恩(GQ)的−2SD、−1SD、均值、1SD、2SD的亲子亲密度(CTP)与外化问题(SDQ2)的关系

4. 讨论

本研究证实了初中生亲子亲密度能预测其内外化问题，且感恩在亲子亲密度对两种类型问题行为的预测作用中均存在显著的调节效应。具体来说，亲子亲密度较高的初中生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均更少，并随着初中生感恩的增强，亲子亲密度与内外化问题的负向关系增强。

亲子亲密度总分与内外化问题行为呈负相关，亲子亲密度对初中生内外化问题行为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说明高亲子亲密度是预防初中生内外化问题行为的保护因素，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翟梦晓，崔伟，吴青霞，徐夫真，2024；黄鹤，王小英，2024；Lionetti et al., 2023)。交互决定论(Bandura, 1978)认为，个体的行为发展是个体特质与环境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家庭作为未成年人生活的主要场所，是影响其行为发展的首要因素(姚本先，何军，1994)。依恋理论(Bowlby, 1988)指出，儿童与父母形成的依附关系对其情感发展和行为模式的影响，亲密的亲子关系有助于孩子建立安全依恋，在这种关系中能够获得情感上的稳定支持，减少内外化问题的风险。依据社会学习理论(Bandura, 1977)，父母通常会以身作则，展示积极的行为模式和解决问题的技巧，孩子在这种环境中更容易学习到适应性强的行为，进而减少内外化问题。

感恩总分与亲子亲密度呈正相关，与内外化问题呈负相关，在亲子亲密度对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预测作用中均存在显著的调节效应，具体表现为随着初中生感恩的增强，亲子亲密度与内外化问题的负向关系增强。感恩有利于亲密关系(McNulty & Dugas, 2019)，社会交换理论(Blau, 2017)指出个体在关系中投入的情感和资源会影响他们的满意度和关系的稳定性，感恩作为一种积极的情感反馈能够强化对方的积极行为和情感投入，增加关系中的正面互动和满意度从而促进亲密度的提升。感恩的拓展建构理论(Fredrickson, 2004)认为，高感恩水平的个体更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解决问题并促进积极认知，从而减少了抑郁、焦虑(Shin & Son, 2017)、赌博行为(Kim & Kwon, 2022)、攻击行为(邓衍鹤，朱一杰，李毅，刘翔平，2016)等内外化问题(喻承甫，张卫，曾毅茵，叶婷，李月明，王姝君，2011)。感恩和亲子亲密度对初中生内外化问题的预测作用符合“保护因子–保护因子”模型，即一个保护因素增强了另一个保护因素在结果中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模型在本研究中仍有一些差别。在内化问题的模型中，感恩的标准化回归系数(β = −0.242)绝对值小于亲子亲密度(β = −0.434)，说明亲子亲密度对内化问题的影响更大；而在外化问题的模型中，感恩(β = −0.435)则具有比亲子亲密度(β = −0.389)更强的影响。对于内化问题，较高水平的亲子亲密度能为青少年提供较好的温暖和支持，从而直接缓冲其在各个领域的压力(Lippold et al., 2021)，相关研究也证实家庭关系的下降先于儿童内化症状的加剧，是儿童内化问题发展的驱动力(Brock & Kochanska, 2015)。而感恩主要强调的是个体对他人帮助和恩惠的感激和回报的积极品质(McCullough et al., 2002)，在影响青少年内化问题方面的作用可能更为间接和有限，也有类似研究发现感恩对外化行为具有缓冲作用，而对内化行为作用不显著(Webb, 2022)。已有研究证实感恩可以增强儿童的抑制控制(Sun et al., 2024)，那些对过去经历心怀感激的个体更容易放下对他人产生愤怒和怨恨，从而抑制不当行为来识别社会和任务需求，进而减少外化行为。

本研究从横断面角度为心理学研究提供了亲子亲密度、感恩、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的深层次理解，探究初中生内外化问题的预测机制，丰富了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理论框架，特别是在理解感恩、亲子关系和问题行为之间的复杂关系方面。研究结果启示在面对初中生内外化问题时，可以从亲子关系和感恩入手，建立和维护融洽的亲子关系，从小培养感恩意识，增强多形式感恩教育，精准发挥心理干预作用。学校和家庭可以设计针对性的感恩训练课程或活动，鼓励青少年表达和体验感恩，从而优化其心理健康和行为表现。

但本研究依旧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第一，本研究仅使用横断面数据进行分析，难以明确个体在时间维度上的发展变化和确定因果关系，未来应进行纵向或实验设计进行验证(刘红云，孟庆茂，2003)。第二，本研究仅以孩子的角度通过自我报告收集数据，缺乏与其他客观视角的对比，可能忽视那些孩子未意识到或不愿意提及的因素(Vrolijk et al., 2023)，未来可结合多种数据来源和方法，如家长报告、观察记录、访谈等，以获得更全面而准确的信息。第三，家庭系统中还可能存在着其他的中介或调节变量，未来研究可以对此进行进一步探索。

5. 结论

(1) 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其内化和外化问题均显著负相关，感恩与其内化和外化问题也均显著负相关，即青少年亲子亲密度越高、感恩倾向越强，其外化和内化问题越少。

(2) 感恩在初中生亲子亲密度与其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之间均起着调节作用，感恩增强亲子亲密度对初中生内外化问题的抑制作用。亲子亲密度较高的初中生内化问题和外化问题均更少，并随着初中生感恩的增强，亲子亲密度与内外化问题的负向预测关系增强。

基金项目

绵阳市社会科学研究重点基地——四川绵阳未成年人心理成长指导与研究中心2021年度资助项目(编号：SCWCN2023ZD01)；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资助项目青少年积极行为和问题行为的个体–家庭–民族文化影响机制(编号：S202410619065)。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