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五运六气学说是前人通过观察宇宙自然变化周期性规律与天地万物生长化收藏同步相应关系的一门学问。《黄帝内经》用阴阳、五行、六气和天干地支表述，形成具有完整理论体系的诊疗模式。2023年为癸卯年，其特征为火运不足，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见病多金燥火烈之性，金强则肝受戕。审平汤出自《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是卯酉之岁，治疗阳明燥金太过之主方。本文撷取范孝叁教授应用审平汤的两则典型医案，并对其用药和病机进行分析，阐述五运六气理论在临床中的运用思路。
Abstract: The theory of five movements and six qi is a science that predecessors observed the corresponding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natural periodic laws of the universe and the growth and chemical collection of all things in the world. Huangdi Neijing is expressed by yin and yang, the five elements, the six qi and the heavenly stem and earthly branch, forming a complete theoretical system of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mode. The year 2023 is the year of Guimao, which is characterized by the lack of fire, Yangming Zaojin is the chief of the day, Shaoyin Jun fire in the spring, the disease is more dry and fiery nature of gold, and the strong gold will damage the liver. Shenping Decoction is from the Three Causes and One Disease Formula, which is the year of Maoyou, and is the main prescription for the treatment of Yangming Zaojin too much. This paper extracts two typical medical cases of Professor Fan Xiaosan’s application of Shenping Decoction, analyzes its drug use and pathogenesis, and expounds the application of the theory of five movements and six qi in clinical practice.
1. 引言
五运六气学说又称运气学说，源于《黄帝内经》。《天元纪大论》说：“夫五运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五运阴阳是自然界发展运动变化的根本规律，是一切事物发生的纲纪，变化的根本，生长和灭亡的本源。鬼臾区曰对黄帝解释道“臣积考《太始天元册》文曰：‘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揔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灵既位，寒暑驰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鬼臾区家族十代人专门研究五运六气阴阳寒暑与万物生化规律，发现天地自然变化存在五六节律，分别用天干地支表达。《天元纪大论》“帝曰：上下周纪其有数乎？鬼臾区曰：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甲己之岁土运统之，乙庚之岁金运统之，丙辛之岁水运统之，丁壬之岁木运统之，戊癸之岁火运统之……子午之岁，上见少阴；丑未之岁，上见太阴；寅申之岁，上见少阳；卯酉之岁，上见阳明；辰戌之岁，上见太阳；巳亥之岁，上见厥阴。”五运即木、火、土、金、水，用十天干定运。凡是甲年己年，在气候特点都与土运相关，发病特点与湿相关，以此类推。五行相生相克、相乘相侮、制化胜复产生了气候及天地万物的变化；六气为风、寒、暑、湿、燥、火，六气是在一年四季阴阳消长变化中产生的，故六气又以三阴三阳结合十二地支进行表述。《天元纪大论》曰：“阴阳之气各有多少，故曰三阴三阳也。”三阴三阳之气化即为六气[1]。六气之本即风、寒、暑、湿、燥、火，三阴三阳为标。具体如：子年和午年为少阴君火主司，气候和发病多具有火热的特点，遇丑未的年分为太阴湿土司天，气候和发病多与湿有关，遇卯和酉的年分为阳明燥金司天，气候和发病多与燥邪有关，以此类推。这就是五运六气的基本理论。六气可分为主气和客气，主气指每年各个季节气候的常规变化，年年如此固定不变；客气是各年气候上的不同变化，年年转移，每十二年一转。五运和六气是如何感应的？鬼臾区曰：“寒暑燥湿风火天之阴阳也，三阴三阳上奉之。木火土金水火，地之阴阳也，生长化收藏下应之。”说明了天地之间，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五行上应与天干化为五运，六气下应与地支，各守其位，天气与地气互相配合，阴气与阳气相互交错，于是产生了运气。《素问气交变大论》曰：“言天者求之本，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气交……上下之位，气交之中，人之居也。”人位于天地之间，与日月相应，秉受天地之气而生，人与自然密切相关，人体健康和疾病与五运六气同步发生，并据此制定相应的养生防病与诊疗方案。五运六气理论在临床中为后世医家尤其龙砂医学流派广泛运用。审平汤出自《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是卯酉之岁，治疗阳明燥金司天之主方。本文从癸卯年五运六气对人体影响分析审平汤的疗效。
2. 癸卯年运气特征
先辈们基于运气学说结合每年不同的气候变化，预测人在不同时期的疾病发生发展情况，以达到未病先防，既病防变。2023年为癸卯年，“戊癸之岁火运统之”，癸在十天干中排偶数位10，为阴干，故癸卯年主运为火运不及。卯酉年为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曰：“上阳明金，中少徵火运，下少阴火。寒化雨化胜复同。火运不及，水来乘之，其所属一段时间和夏季会偏凉，因胜复原因，寒气偏胜，湿气来复。阳明燥金司天，上半年偏燥，偏凉；少阴君火在泉，下半年可能出现天气转温，“暖冬”现象，所谓不和之年，夏天不热，冬天不冷，气候变化相对异常。《天元正纪大论》：“凡此阳明司天之政，气化运行后天，天气急，地气明，阳专其令，炎暑大行。”指出阳明司天之年上半年偏凉下半年偏热，但夏天又比一般偏热，风燥湿寒热反常不处于常规位置。《素问五常政大论篇》曰：“阳明司天，燥气下临，肝气上从，苍起木用而立，土乃眚，凄沧数至，木伐草萎，胁痛目赤，掉振鼓憟，筋痿不能久立。暴热至，土乃暑，阳气郁发，小便变，寒热如疟，甚则心痛，火行于槁，流水不冰，蛰虫乃见。”阳明为燥，肝气上从天气，风木之气则伤脾土，发病为胁痛、目赤战栗、筋痿不能站立。地气暑热蒸腾，人体则表现为阳热之气郁于内，小便异常，心痛等症。基于五运六气辨证在临床中的运用，癸卯年疾病多注重心肾、肝胆、脾胃等问题。
3. 癸卯年司天方审平汤
《六元正纪大论》：“阳明少徵少阴寒雨胜复同，同正商。”癸卯年火运不及称为少徵，水克火，气候寒冷，土气来制约报复，则多雨潮湿；火运不及则无力克制金气，又逢金气司天，火气则顺从金气变化，运气与金运平气正商相同。故癸卯年气候及疾病防治以参考司天在泉客主加临变化为主，审平汤是卯酉年金燥火烈气候特点主方，故应用机会较多。审平汤出自[2]陈言•《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文中述“审平汤，治卯酉之岁，阳明司天，少阴在泉，病者中热，面浮，鼻鼽，小便赤黄，甚则淋。或疠气行，善暴仆，振栗，谵妄，寒疟，痈肿，便血”。药物组成有远志、紫檀香、天门冬、山茱萸、白术、白芍、甘草、生姜。范孝叁教授结合癸卯年运气及气候变化运用审平汤，疗效甚佳，这也体现了异病同治的治疗思路。
4. 验案举隅
病案一：患者唐某，女，36岁。2023年7月19日初诊。全身红斑风团伴瘙痒1年。患者1年前因注射新冠疫苗后出现全身红斑风团伴剧烈瘙痒，风团时起时消，消退后不留痕迹，下午及夜间加重，时有胸闷，晨起觉口干口苦，纳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黄腻，脉细弦。患者病程达1年左右，西医诊断为慢性荨麻疹，中医诊断：瘾疹，证属湿热蕴肤，予以审平汤加减：檀香10 g、天冬10 g、制远志15 g、白芍15 g、白术20 g、甘草片10 g、麦冬20 g、白薇10 g、丹参15 g、车前子15 g、酸枣仁15 g、干姜5 g、白鲜皮20 g、地肤子20 g。5剂，2日一剂，水煎服，一日3次。外用药予川百止痒洗剂日2次；予穴位埋线1次。
2023年7月29日二诊：服药后发作频率较前减轻，发作面积减少，未见夜间明显瘙痒，仍时有胸闷，晨起口干口苦稍缓解，纳眠可，二便调，舌红苔薄黄，脉数。继守前方，麦冬用量加至30 g，5剂，2日一剂，水煎服，日3次。
2023年8月9日三诊：症状明显缓解，纳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黄，脉数，加茯苓皮30 g，5剂，2日一剂，水煎服，日3次。半月后随访，未见明显发作，皮疹消退，未见瘙痒。
按语：患者于1987年7月13日出生，属丁卯年，发病及病情加重时间在2023年7月，属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方用审平汤。《六元正纪大论》论阳明司天之岁治疗原则“宜以寒以苦以辛汗之清之散之，安其运气，无使受邪，折其郁气，资其化源”。清代缪问[3]《三因司天方》有相关注解：阳明司天，阳专其令，炎暑大行，民见诸病，莫非金燥火烈见端。以天冬、麦冬治宜咸以苦以辛，苦平濡润，化燥抑阳；白芍养阴柔肝，远志益肾，能导君火下行，佐檀香之咸，养心营，制火上越；甘草润肺泻心，缓和诸药，佐白术生津合生姜散火，此处小剂量干姜替换生姜。兼制白薇苦寒伤胃。患者发病节气为四之气，太阳加临太阴，民病暴仆振栗，谵妄，少气，嗌干引饮，及为心痛，痈肿疮疡，疟寒之疾，骨痿，血便。四之气为太阴湿土所主，又加临太阳寒水。患者发作时红斑风团明显，加白薇、丹参凉血消痈；白鲜皮、地肤子祛风止痒。三诊时天气雨水多，湿气重，结合四之气太阳寒水加临太阴湿土，加茯苓皮以健脾除湿。二诊及三诊后舌象明显好转，症状减轻，后发作次数减少，结合患者出生年月及发病时段，气候变化等加以辨证，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思路，疗效明显。
病案二：患者虎某，男，49岁。2023年6月28日初诊。四肢红斑丘疹、结节伴瘙痒6年。患者6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全身红斑丘疹、结节，皮肤干燥粗糙，瘙痒明显，未予以重视，期间症状反复加重，纳尚可，眠差，二便调，舌质红，苔黄，脉弦。该患者考虑皮炎湿疹类疾病，中医诊断：湿疮，证属湿热，予以审平汤加减，麸炒白术15 g、檀香10 g、山萸肉15 g、炙甘草10 g、白芍10 g、天冬20 g、麦冬30 g、制远志10 g、玄参20 g、白薇10 g、丹参15 g。7剂，2日一剂，水煎服，日3次。外用药予紫连膏、肤痔清、润肤止痒散，每日1次；放血(大椎、耳尖) 1次。
2023年7月12日二诊：皮疹明显消退，瘙痒缓解，舌淡红，苔薄黄微腻。继守前方，去白薇，加车前子15 g、白鲜皮15 g、地肤子15 g、鸡血藤15 g。5剂，2日一剂，水煎服，日3次。外用同前。
2023年8月16日三诊：皮疹呈肥厚红斑，干燥粗糙，瘙痒明显缓解，舌淡红，苔薄黄微腻。守前方，加土茯苓30 g，后随访，皮疹未见加重，瘙痒减轻。
按语：患者发病初期在2017年丁酉年，岁木不及，燥乃大行，又属阳明燥金司天，少阴君火在泉，风燥火热见皮肤红斑丘疹伴瘙痒，舌红苔黄等征象，方用审平汤加减。以天冬、麦冬苦平濡润，化燥抑阳；肝木不及，以山萸肉补肝阳，配合白芍养阴柔肝，远志益肾，能导君火下行，佐檀香之咸，养心营制火上越；甘草润肺泻心，缓和诸药，佐白术生津以散火，加玄参、白薇、丹参以凉血散结。二诊症状缓解，仍有瘙痒，加白鲜皮、地肤子以祛风解毒缓解瘙痒，皮肤仍见干燥粗糙，加鸡血藤以养血活血润肤。三诊时处于四之气，太阳寒水加临太阴湿土，结合天气气候湿润，雨水较前增多，加土茯苓解毒、除湿，效果甚佳。
5. 小结
五运六气理论在临床中的运用并不是单一、固化死板的。范孝叁教授认为五运六气的运用，应首先学会推算，把握某年的主运、司天、在泉及客主加临等气候特点及人体疾病的影响。《素问·六节藏象论》：“不知年之所加，气之盛衰，虚实之所起不可以为工也”，《素问·五常政大论》曰：“必先岁气，无伐天和”，抓住运气病机，顺应协调天人关系。人之病证是受五运的太过不及、六气的升降失常影响[4]，从上述两则病案可知，治病救人不可只看“运气特点”，要从多方考虑，结合患者出生时的运气特点、发病时的运气特点及病情特点、病情加重反复时的运气特点等，做到真正的人与自然相应，用之则效。顾植山教授认为应了解实时气候、物候等运气因子，动态分析，随机达变[5]。在临床上不能刻板按运气推算方，重点是根据象态抓病机，顺天察运、三因治宜，多因素动态评估，不拘泥于理论。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