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儿童文学翻译在跨文化交流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其受众的特殊性要求译者在语言转换中兼顾文本的可读性、教育功能与情感共鸣。罗尔德·达尔的经典作品《查理和巧克力工厂》以其奇幻的想象力和幽默的叙事风格风靡全球,而任溶溶的汉译本自问世以来,凭借对原著文学魅力的精准传递与儿童读者的高度适配性,成为中文语境下广为流传的经典译作。然而,当前儿童文学翻译研究多聚焦于语言层面的对等性,较少从读者接受视角探讨译本的动态生成机制。
接受美学理论为这一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该理论强调读者在文本意义建构中的主体地位,认为翻译不仅是语言转换,更是目标读者基于自身认知与情感经验对译本的能动接受过程。本文以任溶溶译本为研究对象,基于接受美学理论框架,结合词汇选择、文学修辞与情感共鸣三个维度,分析其适配儿童读者认知水平与情感需求的翻译策略,旨在揭示儿童文学翻译中读者接受机制的实现路径。研究方法上,通过文本细读与对比分析,结合典型案例论证译本如何通过语言重构激发儿童读者的想象力与道德反思,最终总结其对儿童文学翻译实践的启示,以期为相关领域研究提供理论参考与实践范式。
2. 接受美学理论
接受美学(Reception Aesthetics)由德国学者汉斯·罗伯特·姚斯(Hans Robert Jauss)与沃尔夫冈·伊瑟尔(Wolfgang Iser)于20世纪60年代末提出,其核心观点认为文本的意义并非由作者单方面赋予,而是通过读者的阅读活动动态生成[1]。姚斯认为,文学作品的意义并非由作者单方面决定,而是通过读者的阅读和接受过程逐渐建构的[1]。伊瑟尔则进一步提出“隐含读者”的概念,认为文本中预设了读者的反应,读者在阅读过程中通过填补文本中的“空白”来建构意义[2]。在翻译研究中,接受美学强调译者需以目标读者的期待视野(Horizon of Expectations)为导向,通过语言策略的调整实现文本的“二次创作”[2]。接受美学理论对翻译研究的启示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其一,译者需关注目标读者的“期待视野”,即读者基于既有经验对文本的预判与解读方式[3];其二,翻译活动需通过“审美距离”的调节,在尊重原著与适应读者需求之间寻求平衡[4]。儿童文学读者群体具有语言认知水平有限、偏好生动叙事与情感代入等特点,因此译者需采用简化句式、强化感官描写、增加拟声词等策略,以降低阅读门槛并激发想象力。
在翻译研究中,接受美学理论为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翻译不仅仅是语言的转换,更是文化的传递和读者的接受过程。尤其在儿童文学翻译中,译者需要充分考虑目标读者的认知水平和情感需求,确保译本能够在儿童读者中引发共鸣,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阅读兴趣[5]。任溶溶的译本《查理和巧克力工厂》正是这一理论的实践典范,下文将从三个维度展开具体论证。
3. 接受美学视角下的翻译策略分析
3.1. 词汇选择
从接受美学视角看,词汇选择需符合儿童读者的语言习惯与认知水平。在语言表达上,接受美学视角注重译本中的语言表达是否优美、流畅,是否符合原著的节奏和韵律,在儿童文学译本中则需要译者了解儿童语言习惯,用简洁易懂的词语传达故事情节。任译本通过口语化表达与具象化描述,实现了语义的等效传递。
例1:Walking to school in the mornings, Charlie could see great slabs of chocolate piled up high in the shop windows, and he would stop and stare and press his nose against the glass, his mouth watering like mad. Many times a day, he would see other children taking bars of creamy chocolate out of their pockets and munching them greedily, and that, of course, was pure torture.
译文:查理每天早晨上学,看到商店橱窗里堆得高高的大块大块的巧克力糖就会停下脚步,把鼻子贴着橱窗看,大流口水。一天里有许多次,他眼看着别的孩子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块奶油巧克力糖,吧嗒吧嗒地大嚼特嚼。不用说,这纯粹是一种折磨。[6]
这一段是原著中描写小查理因为家庭贫困,在上学的路上看到糖果店后的一段描述文字。从感官的强化和生动性来看,原文中使用了形容词“great slabs of chocolate”和动词短语“his mouth watering like mad”,强化了查理对巧克力的强烈感官体验。翻译中的“堆得高高的大块大块的巧克力糖”保留了对形状和量的描绘,通过“大流口水”的表达也传达了查理的口水直流的情景。这种选择增强了儿童读者对查理感官体验的理解和共鸣。从情感和心理状态的表达来看,原文中使用了“press his nose against the glass”和“pure torture”等词语,表达了查理在面对巧克力时的情感和心理状态。翻译中的“把鼻子贴着橱窗看”和“纯粹是一种折磨”保留了这种情感色彩,使读者能够理解到查理由于无法吃到巧克力而感到的痛苦和焦虑。
从对儿童的语言使用习惯适配度来看,翻译中的“吧嗒吧嗒地大嚼特嚼”则在语言风格上增加了一些生动和情绪化的元素,与中文读者对于儿童喜爱美食的认知和表达方式更为契合,也更符合儿童简洁形象的语言习惯。在韵律的保持和变换上,原文中使用了一些形容词和动词的组合,如“great slabs”、“press his nose”、“mouth watering like mad”,这些短语在语音上有一定的节奏感和韵律。翻译中的“堆得高高的大块大块的巧克力糖”、“把鼻子贴着橱窗看”、“吧嗒吧嗒地大嚼特嚼”也尝试通过语言的重复和变化来保持原文的韵律感。特别是最后一句“吧嗒吧嗒地大嚼特嚼”,通过叠韵的形式,增强了读者的阅读体验,使其更具有节奏感和生动感。“吧嗒吧嗒地大嚼特嚼”等拟声词的使用,既保留了原文的韵律感,又符合中文儿童对美食的生动联想。
3.2. 文学修辞
接受美学强调修辞手段需激发读者的想象力,注重译本中的语言表达是否优美、流畅,是否符合原著的节奏和韵律[7]。对于儿童文学作品来说,译者如何在面对对于儿童较为晦涩难懂的语句时借助生动的修辞让儿童读者体会原文的情感是一大难点,而任译本通过比喻与夸张手法的移植,将抽象概念转化为儿童可感知的形象。
例2:The picture showed a nine-year-old boy who was so enormously fat he looked as though he had been blown up with a powerful pump. Great flabby folds of fat bulged out from every part of his body, and his face was like a monstrous ball of dough with two small greedy curranty eyes peering out upon the world.
译文:照片上是个九岁男孩,胖得像用强力打气筒打足了气一样。他浑身都是鼓出来的松软肥肉,脸像一个大面团,上面有两只小葡萄干似的贪婪眼睛窥视着外面的世界。[6]
这段翻译通过生动的形象描绘、情感的表达和背景的塑造,有效地传达了原文中的文学修辞,为儿童读者提供了丰富的阅读体验和认知挑战,符合接受美学理论中对文学作品对读者情感和想象力的激发要求。译者在描写奥古斯塔斯的外貌时,保留了原文的形象的生动和夸张。原文中通过比喻和形容,如“so enormously fat he looked as though he had been blown up with a powerful pump”,以及“his face was like a monstrous ball of dough”,创造了一个生动而夸张的形象。“脸像一个大面团”的比喻,以儿童熟悉的日常事物重构角色形象,有效降低了文化隔阂。这种修辞手法在翻译中通过“胖得像用强力打气筒打足了气一样”和“脸像一个大面团”得到了保留。对于儿童读者来说,这样的形象能够引发他们的想象力和视觉感知,使故事更加有趣和生动。
与此同时,译者还使用了情感词汇进行情感的表达和角色塑造。原文中描述了奥古斯塔斯·格卢普的外貌特征,并通过对他所在城镇的反应进行了生动描绘。翻译中保留了这些细节,并通过“贪婪眼睛”的表达强化了奥古斯塔斯的角色特征。这种方式不仅帮助儿童读者理解故事中角色的个性特点,还能引导他们对不同人物的态度和情感反应。在处理文化和环境的背景时,比如故事中提到了奥古斯塔斯·格卢普所在城镇的兴奋反应,包括放假和举行游行等活动。翻译中对这些背景信息的传达保留了原文的意图,使儿童读者能够更好地理解故事发生的背景和人物的社会地位。这种文学修辞不仅展示了人物的特征,还在故事中营造了丰富的文化和社会环境,帮助儿童读者扩展对世界的认知和理解能力。
3.3. 情感共鸣
情感共鸣是接受美学的核心目标之一,美学视角考量译本能否触动儿童读者的情感,是否能够引发共鸣,译本是否能够引发儿童的情感体验,让他们在阅读中产生对文学作品的喜爱和认同感。在翻译儿童文学时,译者需要考量译本是否能够有效传达原著的文学主题,是否能够在儿童读者中引发对文学作品的思考和讨论,是否能够在儿童读者中引发对文字背后深刻的哲学和道德思考,而任译本通过道德批判与幽默语言的结合,引导儿童读者在阅读中形成价值判断。
例3:
The great big greedy nincompoop!
How long could we allow this beast
To gorge and guzzle, feed and feast
On everything he wanted to?
译文:
那头贪吃的大笨猪!
我们要容忍到哪一天,
让这个小野兽大吃大喝、狼吞虎咽,
要吃什么就吃个不停。[6]
该选段是文中奥帕伦帕人在奥古斯塔斯因为贪吃掉进巧克力河后唱的童谣。原文中使用了形容词“great big greedy nincompoop”,以及动词短语“gorge and guzzle, feed and feast”,这些词语不仅形象地描述了奥古斯塔斯·格卢普的贪吃形象,还通过音韵的重复和韵律感增强了情感的表达力。译者在此基础上保留了对情感的强化和表达,翻译中的“贪吃的大笨猪”、“大吃大喝、狼吞虎咽”保留了这种情感的强烈表达,使读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奥古斯塔斯贪婪行为的不满和批评态度。在诗歌的节奏和韵律的保持上,翻译不仅保留了原文中的情感色彩,还努力在语言的节奏和韵律上保持一定的一致性。例如,翻译中的“我们要容忍到哪一天”和“要吃什么就吃个不停”,尽管在语言结构上有所不同,但在表达上仍然保持了一种流畅的节奏感,使歌曲在演唱或朗诵时能够保持其原有的音乐性和韵律感。
在对儿童读者的情感共鸣上,这首诗歌通过对奥古斯塔斯的批评,传达了一种对贪婪和暴饮暴食行为的道德教育。“贪吃的大笨猪”等表述既保留了原文的讽刺意味,又以童谣形式强化了道德教育的潜移默化作用[4]。翻译中的情感共鸣在于,它不仅仅是简单的翻译,而是通过恰当的词语选择和表达方式,引导儿童读者对不良行为的道德判断,激发他们的思考和情感共鸣,从而达到文学作品对读者情感和道德观念的潜移默化作用。
4. 结语
研究表明,任译通过口语化表达、形象化修辞与情感化叙事,成功实现了儿童读者的有效接受,印证了接受美学理论在儿童文学翻译中的指导价值。儿童文学作品通常使用简洁、生动的语言,任溶溶的汉译本在保持原著精神的同时,也采用了易于理解的词汇和句式,符合儿童的阅读理解能力。通过以上三个案例的分析,可以看出接受美学理论在儿童文学翻译中的应用和效果。儿童文学翻译的受众群体大部分是儿童读者,因此译者需要让目标语言的儿童更好的体验故事情节,理解其中的教育意义。虽然中英文在语音和语法结构上有所不同,但《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汉译本成功地保留了原文的韵律和节奏感,传达了原文中的情感和生动场景,使得读者能够在阅读中体会到与原文类似的语音节奏和情感体验。通过精准的翻译和对原作风格的恰当理解,成功地捕捉了原著的魅力,符合儿童的阅读习惯,并且能够在美学层面上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阅读兴趣。然而,本研究仅聚焦于单一译本,未来可结合更多案例进行对比分析,进一步探讨文化差异对儿童文学翻译接受的影响。
优秀的翻译不仅要准确传达原文的语义和情感,还要考虑到目标读者的理解和情感共鸣。在选择词汇、保留文学修辞和传达情感共鸣的过程中,翻译者需要在语言和文化的转换中保持原作的艺术感和表现力。这种方法不仅可以帮助儿童读者更好地理解和享受文学作品,还能在教育和娱乐中起到积极的作用,促进他们的情感发展和思维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