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传习录》是明代哲学家王阳明的问答语录和论学书信集，集中体现了他的心学思想，是研究阳明心学的重要文献。在全球化与信息化的背景下，如何将这部经典著作有效译介到世界各地，成为学术界关注的重要课题。多模态翻译理论为《传习录》的译介提供了新的视角和实践路径。本文旨在探讨多模态视域下《传习录》实践译介的策略与方法，以促进其在国际上的传播与理解。
2. 《传习录》研究现状
1916年，《传习录》首次被弗雷德里克·亨克翻译成英语，展示在西方读者眼前。费周瑛和辛红娟认为，“亨克是美国哲学、心理学教授、传教士，他的译本虽然存在一些翻译上的错误，但将王阳明的哲学思想系统地展现在西方世界面前，为西方世界了解王阳明思想奠定了基础”[1]。随后，美籍华裔哲学史家陈荣捷于1963年出版了《传习录》全译本，该版本在西方学术界获得了广泛地认可，被认为是最为广泛接受的英文全译本之一。
1960~1980年，王阳明思想在西方学术界得到了更多的关注，掀起了王阳明思想译介的高潮，从此进入了学术繁荣的阶段。在此期间，张君劢、陈荣捷、秦家懿、杜维明等人对于王阳明相关的新儒家思想、中国哲学、书信等进行了详尽全面的译介解释。西方本土学者，例如费正清、狄百瑞、芮沃寿等人也活跃于宋明理学和阳明心学研究中。随后的1980年至今，王阳明思想的译介迈向了多元化。西方不再局限于王阳明思想的英译，而是转为基于比较哲学、对比语言学等学术境界的阳明思想研究。
目前，《传习录》译本研究的规模较小，与阳明学的重要价值及对外译介传播需求极不相称[2]。《传习录》的英译本虽已有多种，但大多侧重于语言层面的转换，较少关注其他符号系统的运用。这些译本在传递王阳明心学思想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存在诸多问题。其中有文化负载词翻译困难、语境缺失、受众接受度有限等原因。
3. 《传习录》多模态理论应用
韩礼德认为，“语言成为社会符号和意义潜势的概念。语言不再是作为构建意义的唯一源头，其他的符号也可以构建话语意义。”除语言之外，还有许多非语言因素也在构建意义的过程中发挥着作用，这一事实促进了多模态概念的形成。Sara Dicerto把多模态语篇定义为“整合言语模态、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三种符号系统中两种或两种以上所构建的语篇”[3]。而融合视觉、听觉和感觉等多个信息通道的文化传播方式称为多模态文化传播[4]。本文主张三种多模态形式，漫画、动画与交互式电子书，与《传习录》的译介传播过程融合，不同模态的形式特征相互关联，共同体现话语意义[5]。
漫画，作为一种极具表现力的艺术形式，巧妙地融合了文字与非文字元素，共同构建出富有想象力和艺术美感的混合语篇，为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典籍注入了新的活力与色彩。其短小精悍、内容丰富且直观易懂的特点，对儿童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能够生动地将《传习录》这部深奥的文本以趣味盎然的方式展现出来。
动画，则通过图像、色彩、动作与声音的完美结合，充分调动了观众的多重感官体验，将王阳明的深邃思想以视觉化的形式呈现，使儿童能够跨越语言和文化的界限，更加直观而深刻地理解和欣赏这一文化瑰宝。
交互式电子书，作为传统书籍与现代数字技术融合的产物，集文字、图片、动画、声音于一体，并通过巧妙的交互设计，使儿童能够与书籍产生积极的互动，从而极大地激发了他们的阅读兴趣，提高了阅读参与度，并促进深度学习。
将《传习录》与这些多模态载体相结合，不仅高度激发了目标受众的兴趣，更将阳明心学从抽象的理论转化为具体而生动的形象，从复杂难懂转化为简单易学，使原本枯燥的文本内容得以转化为引人入胜的故事与情节，极大地增强了中华典籍的可读性和吸引力。
4. 英语世界儿童心理与阅读特征分析
本文将英语世界儿童定为目标受众，培养儿童对文化传播的兴趣和能力，不仅有助于打破文化隔阂和偏见，还能够增进不同文化之间的理解和尊重，交流与融合。首先，儿童一般被认为是六至十二岁的孩子，该阶段所掌握的词汇量尚显不足，阅读能力有待提升。因此，在英译哲学典籍《传习录》的过程中，须注重简化词汇，避免高难度单词的使用，与儿童的阅读水平一致，从而保证儿童读者阅读的流畅性，更好领会内容。
再次，儿童理解复杂概念的能力尚处于发展阶段，故而难以消化和吸收高度抽象或深奥的哲学文本。因此，需要筛选出《传习录》中的哲学精髓，并对其进行简化、加工、改造，在不背离原文主旨的前提下，将其制作成漫画、动画等形式，以达到儿童更高效地理解和吸收阳明心学思想的目的。
最后，鉴于儿童时期心理特征表现为想象力极为丰富且自我意识强烈，单调枯燥的文字内容往往难以满足儿童旺盛的好奇心和丰富的想象力。因此，色彩缤纷、形象生动的漫画、动画以及互动性强的电子书等媒介形式，能更有效地吸引儿童的注意力，使得《传习录》得以在这些新颖且富有吸引力的载体中传播，从而拓宽其受众范围，激发儿童的学习兴趣和探索欲望。
5. 图文转换维度
(1) 经典意象
例：曰：“天理何以谓之‘中’？”
曰：“无所偏倚。”
曰：“无所偏倚是何等气象？”
曰：“如明镜然，全体莹彻，略无纤尘染著。”
此段落中，王阳明将“天理”比作“明镜”，比喻天理不偏不倚，就像明镜一样，通体晶莹透彻，一尘不染。而“明镜”作为文本中的经典意象频繁出现，则将其具象化，绘画成明晃晃的镜子表现出来，既遵从原文，又增强了表现力。
(2) 比喻
例：先生曰：“你说元声在何处求？”
对曰：“古人制管候气，恐是求元声之法。”
先生曰：“若要去葭灰黍粒中求元声，却如水底捞月，如何可得？元声只在你心上求。”
此段落中，王阳明举从葭灰黍粒中寻找元声比作水中捞月，表示制造律管候气无法找到元声，元声只需要从心里去找。王阳明在文章多处使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来解释道理与词义，生动形象。若将比喻都巧妙呈现，则能使内容通俗易懂，明白晓畅。
(3) 篇章主旨
例：侃去花间草，因曰：“天地间何善难培，恶难去？”
先生曰：“未培未去耳。”
少间，曰：“此等看善恶，皆从躯壳起念，便会错。”
侃未达。
曰：“天地生意，花草一般。何曾有善恶之分？子欲观花，则以花为善，以草为恶。如欲用草时，复以草为善矣。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故知是错。”
曰：“然则无善无恶乎？”
曰：“无善无恶者理之静，有善有恶者气之动。不动于气即无善无恶，是谓至善。”
此段落大意为，天地间万物，像花草一样并无善恶的分别，善恶区别，都是因为心中的好恶所引起的，因此是错误的。而“至善”等概念抽象艰涩，成人阅读尚有难度，因此在目标受众定为儿童时，便可将中心主旨句保留，其它句子适当删减，从而保证读者的阅读流畅度和阅读质量。
6. 翻译策略应用
(1) 归化
归化是指将原文中的文化元素转化为目标读者所熟悉的文化元素，尽量用他们喜闻乐见的语言、文学、文化要素来展示原文，译文的流畅性和自然性，力求使译文在目标语文化中显得地道，从而增强译文的可读性和欣赏性。
例1：“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
译文：“The mind is the principle. Can there be anything or any principle outside the mind in this world?”
在此译文中，“心即理也”使用归化，翻译为“The mind is the principle”，“principle”一词在英语中常被用来表示“原则、法则、理念”等抽象概念，与中文中的“理”有相近的含义。同时，也保留了原文的疑问语气，使得译文在传达原文含义的同时，保留原文语境。
例2：如好好色，如恶恶臭。
译文：Like loving beautiful colors and hating bad smells.
原文中的“好”表示喜欢，“恶”表示厌恶，“色”通常指颜色或美色，“臭”在这里指难闻的气味。译文将这些元素转化为英文中的“loving beautiful colors”和“hating bad smells”，基本上保留了原文的意思。同时，“loving”“hating”的使用更加保证了句子的流畅性，增加了译文的可读性和可接受性。
(2) 增译
增译是指为增强译文的表达效果和适应目标读者的阅读表达习惯，在不违背原作作者意图的前提下，适当增加一些原文中没有的信息，使读者最大程度理解内容，比如添加必要的背景知识、逻辑连接词或是对原文隐含意义的明确阐述等，以确保译文的流畅性和易读性。
例1：必是其人已曾行孝、行弟，方可称他知孝、知弟。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
译文：They must have actually respected their parents before they can be said to know them. How can knowledge and action be separated? Learning to respect parents and truly respecting them should go hand in hand just like two good friends.
此句意为知与行不可分割，最后一句“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由于较为晦涩难懂可删去，用译文末尾的“Learning to respect parents and truly respecting them should go hand in hand just like two good friends.”代替。生动具体，既符合儿童的认知，又完美诠释了知行合一的难以分割的特征，见图1。
Figure 1. The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图1. 知行合一
例2：对曰：“愿立‘必为圣人之志’。”
先生曰：“你真有圣人之志，良知上更无不尽。”
译文：Hou-pi replied, “I really want to make up my mind and decide that I'm going to be a wise and kind person, just like a sage.”
The Teacher said, “If you truly want to be a wise and good person like a sage, you have to use all your smarts and be super careful to do the right thing in everything you do.”
此段落意为，若有成为圣人的志向，在良知上就会用尽全力。这里对“圣人”增译为“a wise and kind person”，有助于儿童更好地理解“圣人”的含义，进而输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整段运用词汇浅显易懂，句子通顺流畅，符合英语世界儿童的正常阅读与认知能力。
(3) 删译
删译是指在翻译过程中，根据语法、句法、语境以及目标语言的文化和表达习惯，从原文中删除一些不必要、不相关或冗余的信息，以使译文更加简洁明了、流畅自然。
例1：洪与黄正之、张叔谦、汝中丙戌会试归，为先生道涂中讲学，有信有不信。
先生曰：“你们拿一个圣人去与人讲学，人见圣人来，都怕走了，如何讲得行！须做得个愚夫、愚妇，方可与人讲学。”
译文：The teacher said, “When they saw a wise person approaching, they all got frightened and ran away. How could you possibly teach them anything then? You need to become like foolish men with simple, easy-to-understand ideas so you can talk about learning with them.”
此处删减了背景知识“洪与黄正之、张叔谦、汝中丙戌会试归，为先生道涂中讲学，有信有不信”，直入话题，再结合绘画，能够简洁明了地表达源文本内容主旨，即在讲学中用简单易懂、贴近普通人的方式去传授知识和智慧，以便更好地与人交流和达到教育的目的，从而减少儿童不必要的阅读量。
例2：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他深？鬼神没有我的灵明，谁去辩他吉凶灾祥？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我的灵明，离却天地鬼神万物，亦没有我的灵明。
译文：If there wasn’t my awareness, who would see how high the sky is? If the ground didn’t have my understanding, who would notice how deep it goes? And if ghosts and gods didn’t have my clear mind, who would know if they bring good luck or bad things?
此处原文由于语义重复，为防止译文繁杂冗余，读者产生困惑的情况，这里保留一处即可表现个体意识在认识和感知世界中的核心作用的主旨，同时，该段鲜明地阐述了阳明先生的主观唯心主义观点。
7. 结语
本文以多模态理论为依据，以英语世界儿童为目标受众，对《传习录》的英译进行研究，从经典意象、比喻与篇章主旨三个维度切入尝试将文本转化成漫画、动画、电子书等形式，并且运用归化、增译、删译等翻译策略，期望吸引对王阳明思想漫画、动画及交互式电子书制作感兴趣的人才投入到该领域，有助于壮大专门的制作团队，为向海外传播阳明文化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