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21世纪初，电信诈骗的手段传入福建，从此这一诈骗方式从东南沿海向大陆各地不断蔓延开来。如今移动通信技术快速发展、各类网络应用不断普及，用户个人信息极易泄露，电信诈骗犯罪愈演愈烈，严重侵害着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扰乱着社会秩序。在诈骗手段不断翻新、受害人数越来越多的背景下，有效防范电信诈骗势在必行。大多数案情由于受骗金额较小或者损失较难追回，受害人权益往往难以得到保障、心理创伤较难愈合。这不仅会影响个人生活，也会影响政府权威，干扰社会秩序。从语言学角度分析电信网络诈骗话语有助于帮助人民群众提高防范意识，从而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现有直接从语言学角度分析电信网络诈骗的专著较少，更多有关电信诈骗的书籍只是简要地引用了语言学理论。崔蒙、欧阳国亮、胡彦斌(2018) [1]在专著中介绍了电信诈骗背后的语言学知识，引用了两个言语交际理论：合作原则与会话推断。书中共总结了14个诈骗案例，并给出了预防手段，但随着诈骗手段的更新迭代，有的手段已不再实用。冯文刚、李佳伦、王毅、刘振章(2022) [2]在专著中将侦查学和语言学结合，对当前电信诈骗种类进行了话术分析，并为大众提供了预防电信诈骗的思路。
现有从语言学角度对电信网络诈骗进行的专文研究，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语用身份”[3]以及顺应论1这两个理论框架下展开的。钱永红(2019) [4]将诈骗者建构的虚假身份进行分类，并从顺应论视角对其进行阐释。苏琪媛(2020) [5]结合语言顺应论和语用身份建立的理论，借助话语分析，讨论了诈骗人在诈骗过程中建构的语用身份类型。叶洪、郭美红(2020) [6]从身份角度对诈骗者话语意义进行定性分析，指出了虚假语用身份的建构在诈骗行为中具有巨大的隐蔽性和破坏力。当然，还有部分研究是借助其他语言学理论展开的。侣丽莎(2015) [7]借助言语交际模式理论、控制论模式理论，将电信网络欺诈分类为概率性欺诈和有针对性的欺诈；根据实际案例，总结出三种典型的电信诈骗话语原型。这一研究话语分析较为全面，但在识破电信诈骗的对策分析上不够具体。袁瑛(2019) [8]运用语用预设理论，将电信诈骗案件的话语模式分为四类，将电信诈骗案件的言语策略总结为五种，这一分类方式为电信网络诈骗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伍琳燕(2021) [9]在实用主义前提理论的框架下，构建了电信欺诈话语的分析结构。叶宁、赵云(2022) [10]从社会符号学视角总结了“冒充公检法”诈骗话语语类的语步结构，并分别分析了这一诈骗话语语类中体现的的语篇间性、主体间性以及机构话语的权力与控制。该研究从动态视角分析了符号资源在身份塑造和构建中的作用，为我们研究更多电信诈骗话语语类提供了参考。
考察电信网络诈骗话语的研究现状，发现鲜有学者在关联理论(Relevance Theory)视角下进行研究。吴晓青(2023) [11]在关联理论下对反诈骗漫画多模态隐喻表征进行分类，并分析了反诈骗主题的多模态隐喻建构和解读过程，且对多模态隐喻的认知语用功能进行归纳。卢佳璇(2023) [12]主要运用语用身份理论、结合关联理论与强弱交际观分析了一起电信网络交友诈骗案件，定性演绎了受骗人可能进行的对诈骗犯虚假身份的认知过程。该研究创新之处在于分别从诈骗犯与受害人的视角进行了分析。
电信网络诈骗是突出的社会问题。针对电信网络诈骗话语的大部分研究，在分析视角上侧重帮助受讯者识别谎言、避免受骗，忽视了分析受讯者(被骗人)作出决策的心理过程、语言原理。本研究以从官方网站和平台广泛收集到的真实受骗语料为研究对象，试图在关联理论视角下，对电信网络诈骗话语进行研究，且主要聚焦于语言与行为决策关系研究。站在受讯者的角度分析所得语料，拟考察在不同的话语阶段，讯递者如何通过话语致使受讯者产生认知“误解”、作出行为决策，乃至受骗。期望从话语源头出发，帮助人民群众提高防范意识，进行更好的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2，以做出正确的行为决策，减少或消除被骗情况的发生，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
2. 认知“误解”与行为决策
关联理论认为交际是一个明示——推理(Ostensive-Inferential Communication)的过程，讯递者必须担负起责任来，传递正确的定识，并判断受讯者在理解定识过程中可以掌握并使用的代码和语境信息，受讯者要做的仅仅是运用最易得到的代码和语境信息去理解语句。因此言者想要使得自己的语句的特定含义被听者理解，实现成功交际，就必然会在期望听者调用恰当的语境。若言者的所预想的语境和听者实际调用的语境不符合，那就可能会导致误解甚至交际失败[13]。电信网络诈骗框架内的言语交际是一个不对称的过程：言者是交际中主导者，交际意图是成功诈骗。在此过程中，言者的意图是改变听者的认知环境，并试图使得听者的实际思维过程会因此受到影响，进而做出行为决策，言者从而实现交际意图——“成功诈骗”。以下为分析框架(图1)。
2.1. 交际方式之语体的选择
语体的选择是交际过程中所不可避免的言者所无法避免的，言者在表达时所采用的句法和音韵结构会直接影响信息的加工和理解。因此言者必须选择某种形式来传递自己的意向讯息，而所选定的形式无可避免地会透露言者对听者的语境资源和加工能力所作出的各种假定。通过言者在交际中所采用的语体，可以推测出言者对听者认知能力和注意力的评估，言者在帮助或引导听者理解信息时的态度，双方的默契程度以及彼此感情的亲疏关系等。换句话说，言者通过语体扩大了与听者共享的互有认知环境，同时
Figure 1. Analytical framework of cognitive discourse of telecommunication network frauds
图1. 电信网络诈骗认知语用的分析框架
也假设了某种程度的共同认知，而这种假设通过语体的选择得以体现。在电信网络诈骗中，讯递者在交际的不同阶段注重语体的选择。如在“身份关联”话语块3中，讯递者会使用专业术语来增强身份关联；在“责任关联”话语块4中，讯递者言语使用中往往会失去先前交际中的礼貌用语，而选择用指责的方式来表达不满。
例1：“身份关联”话语块(虚假兼职类诈骗——“网络刷单”)
(A = Speaker, B = Hearer)
A：亲，由于您是第一次加入我们的兼职，我先给您申请新手任务，您熟悉下操作流程，但是佣金相对较少，您看可以吗？
B：好的，我也是网上看到你们的广告。你们这个刷单没问题吧，能按时返还我的本金吧？
A：亲，我们长期做各大平台刷单的，都是靠诚信来经营的，我们不可能因为您这一点小钱来影响我们的信誉。请问您是用什么方式支付呢？微信、支付宝还是网银……
……
A：亲，您是不是对我们公司不信任呢？我们是大公司，不会骗人的。您看看我们公司的照片，还有营业执照，这些都是可以查询到的，我们是正规公司，是按照流程办事的，每天在我们这接上万元单的客户都很多，我们没必要黑您这点钱的。
(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2019年3月6日，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3083902)
在此语料中，A向B塑造自己值得信任的身份形象，以实现诈骗目的。A将公司与某些看似具有合法性和权威性的特征(如公司照片、营业执照)相联系，反复强调自己所在的“公司”规模大、客户多、流程正规，试图用这些外在的符号建立信任。此时A是代表整个“公司”的，A通过话语直接进行身份的塑造，属于“向内”的身份塑造。
在虚假兼职类诈骗的对话中，言者往往通过“身份关联”话语块进行了一系列语境设定，以消除听者的疑虑。具体而言，言者使用了亲切、信任感强的措辞(如“亲”、“我们长期做”等)，试图通过构建身份认同来消除听者的防备心理。这种话语形式并非单纯的指令性语言，而是借助了情感联结来影响听者的判断。在语体上，言者使用了较为亲昵的称呼(如“亲”)和软化语气的表达(如“您看可以吗？”、“请问您是用什么方式支付呢？”等)，意图营造轻松、信任的氛围，让听者放下警惕。此种方式不仅让言者显得亲切可接近，还暗示了与听者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熟悉度。言者在后续话语中不断采用“您看……”，通过暗示听者要注意并且“认同”其提供的证据，使得听者逐渐对信息内容产生信任。言者通过这样的语体结构，带领听者进入一个预设的认知框架，使其接受并内化这些信息。从而在言语上为自己与听者之间构建了一个强有力的身份认同框架，促使听者减少疑虑、提高信任度，为后续的诈骗创造有利条件。
例2：“责任关联”话语块(虚假兼职类诈骗——“刷单”)
(A = Speaker, B = Hearer)
A1：我们现在开始打赏数据，哥哥按照我说的来操作，【不明白的就问我，不能私自操作或者错期，不能打上错，不然要自己承担后果哦】
B：好的
A1：哥哥，我先强调一下！数据打赏过程中哥哥只需要按照我说步骤来操作即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我，一定不允许私自打赏、不允许打上错物品或者不打赏！否则后果需自行承担！
......
A3：不过商家也确认了再次激活是100%成功的，到时候全额体现了就好了
B：无底洞啊
A3：？？什么叫无底洞？？
B：一次比一次多
A3：什么原因造成的？
A3：是我故意搞你吗？
A3：我闲得慌吗？
(小红书某用户上传于2023年3月28日，http://xhslink.com/nvh9HD)
在此篇语料中，诈骗者反复强调受骗人的责任，通过选择不同的语体，改变语气，使受骗人处于弱势、服从地位。如：A1反复强调B要按照规定操作，否则要自己承担责任。A3强调问题出现的原因是B自己疏忽大意。在这一对话中，言者通过将操作中的责任和风险归于听者，迫使听者在执行每一步时都产生对结果的强烈关注和自我监控。这不仅通过语言手段强化了对听者行为的控制，还通过暗示和否定质疑来降低听者反抗的意图。最终，言者通过这种责任的设定，让听者承担了可能出现的风险，并进一步掌控了整个交际过程。
2.2. 优化关联推定：营造“虚假”互有认知环境
影响交际结果的重要因素是认知环境。人的认知环境存在差异，同一语言群体中的成员一般具有相同的语言能力，也很可能具有相同的推理能力，但他们对世界的认识并不相同。在形成对世界的定识的过程中，人们会受到自身特定认知能力的制约。由于个人经历的差异，每个人积累的、融入大脑的认知内容和知识也存在不同。尽管人们的认知中有许多共通之处，个体的“认知个性”依然存在。在理解新信息时，听者所依据的语境也会有所不同，这就导致了理解上的差异。根据关联理论，在交际中，人与人之间并不会共享所有认知内容，但他们的认知环境可以形成交集，即形成“互有认知环境”。单纯的信息传递只会改变听者的认知环境，而交际则能够改变言者和听者双方的互有认知环境。所以相同的事实和定识可以在言者和听者的认知环境中显明。互为显明在社交互动中至关重要，如果两者之间的认知环境发生变化，他们进一步交际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交际中的互有认知环境不仅是普通交际中的言者着重构建的，也是诈骗者在实施诈骗时着重构建的内容。在交际过程中，某些信息传递者可能具有较强的权威性，他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其传递的内容会自动变得为对方显明，如新闻记者、教授、宗教领袖或政界人物。假如讯递者缺乏如此权威，却仍想与受讯者建立互有认知环境，他们需要做的是使其传信意图与自己的可信度相匹配。
在双向交际中，迅递者的交际意图是否实现，实际上取决于受讯者。如果受讯者认可这些传递的认知内容为真实或可能为真实，信息传递者的意图就得以实现；如果受讯者拒绝接受这些内容，则传递的意图无法实现。但如果迅递者并非完全诚实，某些认知内容可能并未真正对其显明，而只是对受讯者显明，那么这些内容不会在双方的认知环境中互显。然而受讯者却可能误以为两者之间存在共享的认知背景，从而推动交际的进一步进行。在电信网络诈骗的交际中，迅递者常常通过语言手段构建一个虚假的“互有认知环境”，以增强受讯者参与进一步交际的可能性，从而促使他们做出对诈骗者有利的行为决策。
例3：“身份关联”话语块(虚假购物类诈骗——以现金和礼品诱惑)
(A = Speaker, B = Hearer)
(A发来一张支付宝收款码，以及一张写有“付两个399，两个产品分开付”的图片)
……
(A发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小可爱你的地址名字都已经给你登记好了因为现在我们的订单太多了现在领取奖品都要等到九点给你们统一发放请耐心等待一下爱你们哟”附带一个爱心表情)
……
(A发来一张图片，上面写着“现在给你发放奖品，因为额太多，这边有人冒充中奖人员领取奖品，现在领取奖品需要你这边交纳1000元bao证金，我这边需要重新给你登记一下，登记好了这个1000马上就可以退还给你，到时候一起给你5888 + 1000，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B：啊
B：姐您不会骗我吧
B：(心碎表情)
B：您回一下我啊姐姐
A：(语音消息)这个不是你一个人说要这样的，领取奖品都要这个保证金，这个保证金给你登记好了，三分钟之内就会退还给你的。
A：(语音消息)我刚刚在忙，不然的话，我就不会把第五位当成第四位了。
B：好吧好吧我理解
B：还是给上面那个账户吗
A：(语音消息)不是，你可以转到我们的银行卡，卡都实名制，一查一个准，对你的资金要保障一点。
……
A：(语音消息)我这边想了，财务那边给你发放奖品，但是财务那边要求必须要2000块钱审核金才可以发放奖品，审核通过了，然后给你这个二维码转8888元，这个是财务那边要求的，不好意思，你配合一下。
(小红书某用户上传于2023年10月26日，http://xhslink.com/3UWzLD)
这段语料中，既有诈骗人对其身份的“向内”的塑造，也有“向外”的塑造。A给B发语音、发带有文字的图片、用更为亲切的称呼、选择更有“保障”的支付方式，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亲切、更可信，这是“向内”的身份塑造。“向外”的塑造如“财务”、“不是你一个人说要这样的”，A通过话语侧面展现出了其活动的专业度、受欢迎度与可信度，以降低被骗人的警惕。
这一过程体现出“互有认知环境”的构建，以及言者对听者认知环境的操控。A通过“奖品发放”信息进一步操控B的认知环境，利用“冒充中奖人员领取奖品”等说辞制造紧迫感，迫使B感到必须要交纳“保证金”才能顺利领取奖品，从而使其接受所谓的交易规则。A还借“保证金很快会退还”暗示这一操作属于正常流程，来减轻B的顾虑，进一步建构他们的“互有认知环境”，让B感受到双方在认知上的一致性。
2.3. 寓义：受讯者推理中遭受的“怂恿”
一般而言，交际中话语语义具有多样性和欠明性。关联理论将直显交际所传递的定识称作显义，并认为任何在交际中传递的定识，如果不是直显交际所传递的，那就是隐寓交际所传递的，与之相关的定识就属于寓义。关联理论认为，语句的隐寓含义在力度上是可以有所差异：力度最强的隐寓是那些完全确定的前提或结论，这种隐寓必须从交际中推导出来，才能确保解释符合关联原则；而有些隐寓则通过强烈的引导或诱使听者得出结论，随着引导成分的减少，听者的选择范围增大，隐寓的力度也随之减弱。最终，到了某个极点，听者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引导，所形成的前提和结论完全是听者自主推导的，而且完全由听者负责[13]。
在电信网络诈骗中，讯递者往往会通过话语中的利益关联有意识地引导受讯者去推理“寓义”。“寓义”的指向一般为受讯者可以获取到的利益，因此受讯者的认知中利益关联的存在致使其做出行为决策，投入一定数额的金钱。
例4：“利益关联”话语块(虚假购物类诈骗——“成人高考”服务)
(A = Speaker, B = Hearer)
A：不需要你有时间呀，本身咱们成人学历提升哪有人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的，咱们平时只需要你一周抽2小时的碎片时间，在线上APP刷刷题，就像考驾照科目一科目四一样，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咱们在你考试之前会给你考试科目的内部密押卷的
B：年纪大了我怕考不过
A：密押卷才是通过考试的关键，平时的学习只是为了提升你自己的，不然你交了钱，最后有人问你这个专业学的啥，你说不知道那不就尴尬了？平时的学校主要是看你自己了，有时间就看看，没时间就该忙忙
A：咱们在你考试之前会给你提供内部密押卷的，你不用担心
A：而且在你报名以后，咱们跟你签署的合同是考试不过学费全退的协议
A：如果没有这个实力保障你考试通过，也不敢跟你签署这个协议，对吧
(百度贴吧某网友上传于2023年11月5日，https://tieba.baidu.com/p/8696104234)
这段语料中，A多次表示对B担心考不过的理解，试图展现报课的各种好处与保障，借助时间、金钱等利益关联，向B传递了利益诱导的信号。通过恰到好处的“怂恿”方式，促使B自愿地进行推理，进而做出决策。在这一过程中，B在A的引导下形成了“考不过退费”的保障性认知，B自认为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实际上落入了诈骗者设下的圈套。受讯者在没有明确强迫的情况下，去相信“密押卷”是考试成功的关键，并认为“学费全退”的协议是有效的保障。这种“寓义”指向，激发受讯者做出“缴纳报名费”的行为决策。
以上三种语言情况共同作用，导致电信网络诈骗中受讯者产生认知“误解”。由于讯递者交际中的话语构造，这种认知“误解”在受讯者的认知中潜移默化形成。但在双向交际中，讯递者交际意图的实现与否，可以说决定权在受讯者一方。所以从受讯者的认知角度去分析在电信网络诈骗中可能会使其产生“误解”的情况，可以给受讯者提供经验，帮助其更好的进行“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受讯者应当提高认知的警觉性，善于明辨是非。如在讯递者借助“身份关联”进行自我证明时，受讯者要分析其提供的身份证明如营业执照、人员关系等是否真实可信。在讯递者进行“利益关联”时，受讯者要擦亮双眼，明确收益的可能性，不占小便宜、也不妄想“掉馅饼”般的低投资高收益。面对讯递者创造的“责任关联”语境，受讯者要保持冷静、独立思考，尽力做出客观判断。在意识到已步入骗局时，要及时止损并向朋友、家人及相关部门寻求帮助。预防电信诈骗的“自我管理”，不是一时的，而是日常的、持久的。受讯者要善于分析信息来源的可靠性，不贪图小便宜、避免侥幸心理。受讯者应在电信网络诈骗案例中总结启示教训，辨明诈骗分子的常用话术，时刻警惕虚假利益的诱惑。
3. 结语
语言反映思维，思维影响决策。语言与行为决策之间存在着广泛的可供研究的关系。在电信网络诈骗中，讯递者交际意图“成功诈骗”实现与否，可以说决定权在受讯者一方。因此从受讯者认知角度出发，针对迅递者通过语言营造出的“误解”，本文提出预防电信网络诈骗的新策略，即受讯者要进行“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提高思维认知的警觉性，谨慎地做出行为决策。
基金项目
吉林大学创新创业训练计划资助省级项目(S202410183019)。
NOTES
1顺应论是由比利时语言学家Verschueren (维索尔伦)创立的，这一理论认为语言不是一成不变的，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它需始终不断地顺应不同的交易意图和使用环境。语言的使用过程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顺应就体现为语言的使用环境和语言结构选择之间的相互适应。
2自我管理(self-management)是管理学等领域用语。自我管理又称为自我控制。是指利用个人内在力量改变行为的策略，普遍运用在减少不良行为与增加好的行为的出现。自我管理注重的是一个人的自我教导及约束的力量，亦即行为的制约是透过内控的力量(自己)，而非传统的外控力量(教师、家长)。
3本文对“身份关联”话语块的阐释如下。线上交际具有一定的匿名性，这给诈骗者可乘之机。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讯递者(诈骗者)往往会通过话语向受讯者(受骗人)显明一些关于身份的定识，这些定识会在受讯者脑海中与其既有的定识结合。因此，在上述阶段的对话中，对于受讯者最为显明的关联是身份关联。“身份关联”语块的对话一般是在交际的开始阶段进行的，讯递者通过话语向受讯者显明“身份”，影响受讯者的认知环境，进而获取受讯者对其身份的信任。讯递者通常伪装成受讯者的亲戚、朋友或专业人士，赢得受讯者的信任，进而实现最终的交际目的——成功诈骗。当然，在后续的对话中讯递者也会通过言语向受讯者多次显明自身身份，从而巩固对其的信任。讯递者身份塑造主要分为“向内”和“向外”两种方式，向内的身份塑造即自我身份的直接塑造，向外即通过其他讯递者(诈骗者)进行自我身份的侧面塑造，最终达到显明身份的效果。
4本文对“身份关联”话语块的阐释如下。讯递者往往会利用话语指出受讯者“分内”应当做的事情，也就是受讯者身上应承担的“责任”。“责任关联”语块一般出现在交际的发展阶段，讯递者结合先前营造的身份语境，给受讯者布置“任务”或提出要求，也可能会指出受讯者没有做好“本职”工作，应当承担的后果或强制性义务。在此阶段的对话中，对于受讯者最为显明的关联是责任关联。讯递者通过话语让受讯者意识到自己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进而巩固受讯者对于讯递者“权威性”的认识，让受讯者处于弱势、服从地位。在对话中，讯递者会反复强调受讯者的责任，所以当受讯者面对讯递者提前设计好的“困境”时，讯递者便有理由让受讯者产生慌乱、害怕的心理，推动诈骗目的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