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20世纪90年代,“认知科学”的迅猛发展使得文学研究领域也出现了“认知转向”,认知文体学就此兴起并蓬勃发展。认知文体学以认知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对人的认知规律的研究为基础,用认知语言学、认知心理学等理论方法运用到文本分析中,从语言特征层面分析作者、人物或读者的认知方式[1]。也就是说,在语言选择和功能对主题呈现和艺术效果的作用方面,不同于其他文本分析角度(如韩礼德的功能文体学从“个体间”探讨前景化等文体特征),认知文体学在其基础上增加了认知的维度,而这种对文本分析的全新角度可以为揭示文本内部世界和阅读个人主体背后的认知机制提供理论基础。该交叉学科主要运用认知语言学中的意象图式、概念隐喻、概念整合、语篇世界等理论,如李利梅和文旭[2]利用脚本模型探讨《小世界》中珀斯的爱情脚本;司建国[3]运用概念隐喻理论分析《北京人》中“上”和“下”的隐喻意义及所呈现的文体功能。同时,也有一些学者运用认知神经生理学的理论对读者的情感反应进行实证分析[4]。随着研究的深入,认知文体学的研究对象和理论探索也不断发展。本文的研究对象为清代杰出文学家蒲松龄的《聊斋·罗刹海市》。蒲松龄笔下的《聊斋志异》极具有怪诞之风、讽刺之味,是中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中成就最高的作品,对当今讽刺文学具有重大意义。其中近日刀郎新歌作品《罗刹海市》的发表更是让蒲松龄的讽刺文学深入人心。鉴于此,本文以认知文体学为指导原则,运用图式理论、概念隐喻以及文本世界理论,通过分析《聊斋·罗刹海市》,探索蒲松龄笔下的讽刺文学构建路径以及背后的认知机制。
2. 认知文体学
认知文体学是20世纪70年代文学研究发生“认知转向”后兴起的一门学科。它将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应用于文学文本的分析,旨在从认知的角度探讨文学作品的语言特征、人物认知方式以及读者的阅读认知机制[5]。它在原有分析语篇的基础上增加了认知的维度,探讨文本中创作者意图表达与认知构建的呈现形式、读者的阅读体验以及文本意义的生成机制[6]。认知文体学作为一门跨学科的研究领域,其研究的理论框架众多,包括文学认知研究、概念隐喻理论、认知语法和心理空间理论、关联理论、文本世界理论、图式理论等。图式理论帮助分析读者的认知背景和文化差异对文本理解的影响;隐喻分析揭示了作品的深层意义和作者的意图表达;文本世界理论则关注读者如何通过语言线索构建文本世界并生成意义。这三者的结合为认知文体学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工具,使其能够更全面地分析文学作品的认知机制。因此本文选取图式理论、隐喻分析和文本世界理论,从这三个理论框架入手分析《聊斋·罗刹海市》的讽刺艺术效果的认知构建路径,揭示其主题意义。
3. 《聊斋·罗刹海市》简介
《罗刹海市》是蒲松龄短篇小说合集《聊斋志异》中讽刺艺术的代表作。作者借助“美如好女”的马骥海上之旅描述了两个国度:罗刹国和龙宫。在罗刹国中,美丑颠倒,愈丑其官位愈高。马骥一开始来到了罗刹国,因其“形貌吓人”而被当作妖怪,而后他以煤涂面,受到罗刹国国王重用,接着又因假面目遭人议论和排挤,也因此没有继续以假面目曲意逢迎,碰上了去龙宫的机会。在龙宫,一切都是美好的环境,马骥的心灵在这个理想的国度似乎得到了净化,因自身的文才得到了龙王的重视,使其名声大噪,最后迎娶了龙女,获得了美好的爱情。值得注意的是,蒲松龄并没有就此停笔,而是让他回到了现实,为龙女守义抚儿。作者并没有把马骥回到现实后的未来生活写出来,而是留白,让读者自己思考,故事就此结束。
《罗刹海市》是一篇内容丰富、艺术构思精巧的小说,其讽刺辛辣、感悟颇深,其讽刺艺术值得我们后人学习,下文从认知文体学视角入手探讨其讽刺艺术认知构建路径。
4. 《聊斋·罗刹海市》的图式冲突或偏离
图式理论往前追溯源于18世纪康德在其著作《纯粹理性批判》(Critique of Pure Reason)。他认为意象以感性为其特征,给人以具体形象,而图式是连接感性与知性、直观与概念、个体与一般的“中介”,是主体通过想象按照客体的概念特征和规律以及自身的需求形成感性结构的共性方式[7]。康德的图式说为主客体的统一提供了有效的方法。而后,心理学家皮亚杰用心理学的角度研究了“图式观”[8]。他认为图式是人类为了适应环境变化而形成的一种认知结构;主体可以通过与客体之间的互动,慢慢完善自己的认知结构,形成一系列图式,如儿童早期没有接触鹿的时候会“指鹿为马”,而后儿童会慢慢完善自己的认知结构,形成鹿的新图式。换言之,图式理论皆在通过激活以往获得的经验和已知信息来理解新事物,而后整合形成新信息的认知结构,这种整合的过程是动态的,也就是说,图式是动态的,是随着经验的变化而变化的。这种变化表现在图式的增加、调整、重构等方面[9]。图式增加指的是原图式因信息增加而拓展;图式调整为原图式吸收信息后结构出现调整的现象,这两者为图式偏离,即在原图式的基础上改变的现象。图式重构指的是形成完全不同的新图式,为图式冲突。图式的偏离和冲突能够为文本的主题呈现和艺术效果提供有效渠道。下面,本文将对《聊斋·罗刹海市》中图式偏离和冲突形成的讽刺艺术进行分析。
《聊斋·罗刹海市》中图式偏离和冲突体现在整篇故事中的剧情方面,表现在叙述模式的偏离和志异与现实的图式冲突中。
在中国古代海洋叙事小说中,海洋往往是《山海经》中“君子之国”的象征,表达古人对政治清明的愿景[10],寓意着道德圣洁、政治廉洁。对“君子之国”政治的美好愿景实则就是对现实政治的一种讽喻。在《聊斋·罗刹海市》中,海洋的图式继承了以往海洋政治讽喻叙事的模式,但海洋的图式又出现了一些调整,形成图式偏离:《聊斋·罗刹海市》的海洋政治讽喻模式不再是对比海洋世界与现实人世的政治情形,而是调整海洋在叙事系统的图式。海洋岛上的“罗刹国”有国王、相国、大夫等官员,是一个非常现实化的政治故事空间,主人翁马骥受其“以貌取官”的空间影响开始异化(“以煤涂面作张飞”)。海洋图式在蒲松龄笔下调整为“海洋政治空间现实化”。这种图式的偏离使得该小说直截了当地形成一个人世化的政治空间,政治讽喻意义更为明显。第二,志异与现实的图式冲突。《聊斋·罗刹海市》中最为经典的冲突就是“美”与“丑”的图式冲突。来自中国的马骥“美丰姿。少倜傥,喜歌舞,辄从梨园子弟,以锦帕缠头,美如好女,因复有“俊人”之号”来到了“人妖颠倒、美丑不分”的国度罗刹国,遂反以此欺国人,为富贵而扮“美”,而后也因假面目被拆穿而受到排挤。从主人翁马骥来看,他的世界中“美”“丑”图式发生了冲突,原本“美”的图式被打破,形成了全新的图式。而马骥能在短时间内重构图式并开始接纳、适应图式,以假面目拾得国王赏赐,又以假面目感到不安、孤立而上书辞职。这种短时间的“打破图式—重构图式—适应图式”表达出“即使是再美再高尚的人也会变得丑陋、曲意逢迎”的讽刺意味。值得注意的是,蒲松龄未在马骥的人性异化中停笔,而是让马骥逐渐醒悟又来到了“美”的国度——龙宫,图式又重新回到了现实。
再者,志异与现实的图式冲突还表现在蒲松龄对海市的描写中。从读者出发,海市应当属于海市蜃楼,也印证了蒲松龄最后的评语“蜃楼海市”。在现实世界中,海市的图式是虚幻的、假的世界,而在志异中,主人翁在海市却经历了飞黄腾达、富贵荣耀、美好爱情。这种图式冲突可以有两种解读方法:一为按照读者现实的图式理解,这可以使读者产生对《聊斋·罗刹海市》结局的另外一种解读,即离开罗刹国的马骥在坐船中已经去世了,海市中的种种实则是他临死前的幻想罢了,所以蒲松龄最后的评语写道“显荣富贵,当于蜃楼海市中求之耳”,讽刺这世道社会的黑暗以及显荣富贵的难;二为读者重构自身的图式并按照志异的海市图式理解,即马骥离开罗刹国后到达美好的海市的故事情节实则是马骥人性醒悟后才能来到政治清明的海市中,蒲松龄借此来反映他对现实人性醒悟后建立如海市般政治清明的渴望。这种图式的偏离和冲突从整体上凸显了小说的讽刺,从而给读者一种怪诞讽刺效果,同时表达出蒲松龄对现实的不满和对美好世界的渴望。
5. 《聊斋·罗刹海市》中的非常规隐喻分析
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认知语言学能够发展如此迅速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概念隐喻理论”[11]。“概念隐喻理论”的提出引发了众多学者对隐喻的重新思考,许多学者也在众多领域上运用概念隐喻来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可见概念隐喻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和实践的重要性。概念隐喻最早是由Lakoff与Johnson在其合著《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Metaphors we live by)中提出的,该理论认为隐喻不是诗人文人的专属,而是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方方面面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手段,是人类思维和行动的方式[11]。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参照自己熟悉又具体的概念来认识无形的、难以定义的概念。拿Lakoff与Johnson在书中一开始提到的“Argument is a war (争论是战争)”为例。本来争论与战争是两码事,但是在特定文化下我们使用“战争”一词来建构我们在争论中的行为。我们不仅拿战争去比喻争论,我们更是用想战争的方式来想争论,所以在争论中,我们会有输赢、攻击和反击、捍卫和防御等等,我们通过隐喻建构我们在争论中的行为,用具体的概念来建构无形的概念。综上所述,概念隐喻是我们认知的一种方式,其本质就是通过他物来理解和体验此物,它可以帮助我们把一个领域的经验迁移到另外一个领域,从而提高我们对事物的认识,扩展我们的思维。如我们可以通过具体概念来一些无形且难以定义的抽象概念(情感、状态等)。
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同样可以用来分析文本,这种结合隶属于认知文体学。与其他文体学流派一致,认知文体学分析往往是非常规的语言现象(语言偏离),从而塑造个性化的人物形象或主题特征,这种偏离在概念隐喻中就表达成非常规的概念隐喻结构。因此,认知文体学关注的一般是人物以不相关的域来认识另一个域的非常规概念隐喻结构[1]。
蒲松龄笔下的《聊斋·罗刹海市》是借助艺术世界以寄托“孤愤”之情,因此整部小说都围绕一个主题隐喻“志异是现实”展开。这个主题隐喻将种种志异与现实相映衬比,使志异的故事成为刻画现实、讽喻世态的系统,富含讽喻艺术,是统领全文和串联奇异人物形象的主链条。在这个主题隐喻下的故事,其所写之人、所造之景、所描绘的现象实则都是别有深意的喻体:所写之人多为相貌怪异之人,如罗刹国里面的相国,所造之景主要为怪诞的奇域异境。借用这种喻体系统,蒲松龄引领读者透过志异看现实,这是《聊斋·罗刹海市》,甚至是整部《聊斋志异》有别于以往文言小说的地方(其他文言小说仅局部使用隐喻) [12]。首先,从故事内容出发,非常规隐喻“相貌是能力”得到前景化。在罗刹国中,官品是以相貌而定的,而非个人能力,所以“相国双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帘[13]”。其位愈高,其丑愈甚。罗刹国仅凭相貌就决定地位的高低以及个人能否获得实现价值立足社会的机会,而非个人能力的强弱,马骥在罗刹国的际遇隐喻着马骥对财富和权力的渴望和幻灭,同时这种对志异世界的荒诞描述作为喻体,映射到现实世界,无非是隐喻蒲松龄身处的社会现实的荒诞,表达出蒲松龄对公平取贤制度的渴望和对社会弊端的讽刺。再者,马骥的旅途路程也是一种隐喻,是主题隐喻的个性化延伸。马骥从人间到罗刹国再到理想国度再返回现实的奇异之旅为喻体,现实社会为本体,其相似性为曲折性。该隐喻实际上描述的是蒲松龄身处现实社会的曲折坎坷,同时也蕴含着对身处该环境下的无奈之情。
6. 《聊斋·罗刹海市》构建的文本世界
文本世界理论随着20世纪“认知科学”以及“认知语言学”的发展而发展。认知语言学家认为人类解读文本时会在大脑中建立一个关于文本内容的空间,这个空间被Werth于1999年应用到对文本的分析解读当中,从而建立了文本世界理论。至此,文本世界理论从认知语言学跨域到了认知文体学,成为分析语篇文本的一种模式。在文本世界理论中,文本是交流的语篇,蕴含着三个层次:语篇世界、文本世界和亚文本世界[14]。语篇世界是言语事件的情景语境,是作者与读者所处的世界,包括语篇情景语境中被参与者直接感知的物理环境及作者和读者理解言语事件必备的相关知识[14];文本世界指的是语篇描述的事态,是具体的言语事件[14];亚文本世界指的是偏离文本世界产生的世界,是有别于文本世界的空间和时间参数的心灵表征,包括指示亚世界、态度亚世界以及认知亚世界[14]。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同样存在着这三个世界,正是因为这三个世界的建立,使得小说讽刺文学从作者透过文本传达到读者心理。下面,我们将借助文本世界理论里的文本世界层和语篇世界层来分析小说讽刺世界的认知建构。
在语篇中,参与者会在头脑中建立一个文本世界,文本世界是核心层次,是语篇内容和指示项定义出来的空间。一般而言,文本世界由“世界构建元素”以及“功能推进命题”组成[14]。“世界构建元素”指的是描写语篇中主要事件发生时的场景,具体包括时间、地点、事物、人物;“功能推进命题”包括语篇发展的行为、事件、状态和过程。在《聊斋·罗刹海市》的文本世界中,人物主要有马骥、相国、龙女,地点有中国、罗刹国和海市龙宫。叙述者通过把罗刹国“现实化”让这个故事介于虚幻和现实当中,使得读者能够建构出作者想要描述的文本世界——荒诞奇异的异域世界,跟随主人翁马骥了解这个文本世界。而在这个文本世界中最突出的是人物外在相貌以及外在环境的荒诞,如罗刹国“以黑石为墙,色如墨,楼阁近百尺,然少瓦,覆以红石”;而海市“玳瑁为梁,鲂鳞作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马骥“美如好女,因复有‘俊人’之号”;而相国“双耳皆背生,鼻三孔,睫毛覆目如帘”。这些突出的特征和它们之间的对比皆在告知读者这是一个不正常的世界,促使读者挖掘出文本世界中暗藏的隐喻。
Gavins将亚世界分为转换世界和情态世界,前者与叙事时间有显在关联,如使用前叙、倒叙、直接引语等,这些改变了文本世界的时间参数,将现在时话语世界转入过去时叙述中,而情态世界则基于认知语言学,更细分为道义情态、意愿情态、认识情态[15]。在这本小说中,蒲松龄基本上用的都是语意模糊的时间词,给小说增加了奇异的色彩,同时增加了读者对陌生化场景的期待。这些时间词看上去模糊,但仍能使读者推导故事的因果逻辑。构成不同时间转换世界,语篇就此展开。再者,马骥思乡想回家的情节中,龙女摆酒话别后与他叙说的内容属于态度性亚世界。态度性亚世界是态度亚世界主要由参与者或者角色的欲望、信念或目的等建构。马骥想要暂时回家探望父母,龙女却说他们情缘已经到头,叮嘱了他孝敬公婆、守义,她自己会坚守贞洁。这段对话表达出龙女纯洁、坚贞的品质,也是龙女自己的信念所在,同时也是作者干预文本叙述的重要表现,从这段中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对婚姻的态度和信念—白头到老、守情义,也是作者对美好婚姻的向往。
《聊斋志异》最不同于以往的文言小说的特点是每篇小说的结尾处都有“异史氏曰”,即蒲松龄对故事的评语。这种评语实则是文本世界理论中的语篇世界。在Werth的理论中,语篇世界为作者与读者的世界,是最高层次的世界,其中包括参与者(作者与读者等)的口头交流或笔头交流。Gavins [16]认为,文本世界是属于作者的执行者和读者的执行者,作者和读者在语篇世界中可以一并走到文本世界进行交流。蒲松龄对故事的评语实则是文本世界到语篇世界的跨越:在文中,蒲松龄在讲述完马骥的奇异怪诞之旅后,对其做出了评语,道出了自己创作的意图,也是作者对整个社会的概括。这样的评语使得读者再次走进文本世界,感受作者的创作意图以及作者暗藏的隐喻玄机,从而对作者所处社会曲意逢迎之风产生同等的感悟,这样一来,马骥的奇异之旅便不只是他自己在海洋上的奇遇,还是现实社会上各领域的人们或多或少会遇到的现象。这里的文本世界向语篇世界的跨域使得马骥之旅、马骥的际遇成为了作者想要抨击讽刺的现实意象,成为了现实中人们怀才不遇时无奈沮丧的代表。同时,读完评语后的读者带着语篇世界的相关信息再次回到文本世界中,切实感受文章的荒诞讽刺性的意味。
7. 结语
本文运用认知文本学的视角分析了蒲松龄笔下《罗刹海市》的讽刺艺术。从分析中我们可以得知:1) 海洋图式的偏离现象使得小说的罗刹国直接了直截了当地个人世化的政治空间,同时志异与现实的图式冲突凸显了小说的荒诞性,其政治讽喻意义更为明显;2) 从主题隐喻“志异是现实”中把志异内容映射到现实世界,其构建的志异元素在现实中找到了映射对象,引领读者把志异世界的喻体对应到现实世界中来,表达作者对现实世界不公的孤愤之意;3) 语篇世界与文本世界的跨域可以使读者在阅读时依据语篇内容构建文本世界,再从蒲松龄的评语中跨向现实生活的语篇世界,再从该语篇世界中回归到文本世界中。这种来回的跨域可以让读者切身了解作者的创作意图,同时领悟文中怪诞世界的引申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