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这个警察有点烦》(Brooklyn Nine-Nine)是由菲尔·罗德执导，安迪·萨姆伯格、泰瑞·克鲁斯、安德鲁·布劳尔等主演的侦探喜剧。该剧于2013年9月17日在美国Fox电视台首播，主要讲述一位很有能力但是讨厌条条框框、常提出新奇见解的侦探杰克·佩拉尔塔以及他的同事如何侦破案件并且一起成长变得更加团结的故事。这部讲述警探故事的剧集于2014年入围金球奖，并意外夺得两个重量级的电视类奖项，是2014年金球奖中喜剧类入围中最轻松幽默的剧集，也是第71届美国电影电视金球奖中最大的黑马。《这个警察有点烦》采用无厘头喜剧的手法刻画了一群呆萌警探的日常生活，同时有着浓郁的《周六夜现场》的风格，剧中穿插了不少美国俚语和名人轶事，体现了美国文化。其字幕翻译既需保留原剧的喜剧效果，又需适应汉语观众的认知习惯，这对译者而言既是机遇也是考验。当前，尽管国内学者对字幕翻译理论有所探讨，但针对美剧类型和文化负载词的系统研究仍显不足，亟需结合具体案例深化实践分析。
本文试图通过对具体案例的探讨，为影视作品的字幕翻译提供方法论参考，推动翻译实践从“语言对等”向“功能等效”的转变。
本文结合功能对等理论及国内学者的视听翻译原则，构建针对影视剧字幕翻译的分析框架，拓展了影视翻译研究的理论边界。
研究结论可为译者提供具体策略指导，例如通过归化和人物性格化表达增强观众共鸣，或借助增译诠释文化隐喻。这不仅有助于提升国内引进影视作品的字幕质量，亦可为中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的视听翻译实践提供借鉴，助力跨文化传播效能的优化。
2. 字幕翻译的现状和不足
近年来，国内学者从多个视角对字幕翻译进行了研究，包括语言特点、文化差异、翻译策略方法等，从中可以得出目前字幕翻译中的主要问题为以下三点。
2.1. 文化因素处理
字幕翻译中需要特别注意文化因素的处理。有效的字幕翻译能够帮助观众更好地理解和感受异域文化。然而，由于文化差异的存在，翻译过程中容易出现文化缺失或误解。
2.2. 技术限制
字幕翻译受时间和空间限制，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传达尽可能多的信息。这要求译者在语法、词汇和文化隐喻等方面具备较高的语言能力。
2.3. 表达不当
字幕翻译的质量参差不齐，存在译文语篇连贯性差，句式生硬，口语化表达处理不当、语义累赘等问题，导致观众无法理解剧情。
针对以上字幕翻译的不足之处，本文以《这个警察有点烦》为研究对象，旨在深入剖析其字幕翻译策略，聚焦以下核心问题：如何传递原剧的文化因素、处理文化负载词，避免因“文化折扣”[1]导致的受众理解偏差？在时空和空间的限制下，如何平衡语言简洁性与信息完整性？以及如何通过翻译策略(如归化、省译增译等)有效还原原剧的信息内容？
3. 功能对等理论和国内视听翻译原则概述
3.1. 功能对等理论
尤金·奈达(Eugene Nida)提出的功能对等理论(Functional Equivalence Theory) [2]是翻译学领域的核心理论之一，尤其在字幕翻译研究中被广泛运用。该理论强调翻译应实现目标语读者对译文的反应与源语读者对原文的反应尽可能一致，而非追求字面或形式上的对等。以下从理论内涵、字幕翻译中的应用及研究案例三方面展开阐述：
动态等效性：奈达主张翻译的本质是“用最恰当、自然的语言再现源语信息”，强调意义传递优先于形式对应。当语言形式与文化背景冲突时，应舍弃形式以保留意义，例如通过归化策略调整文化专有项。
以受众为中心：翻译的最终目标是让目标语观众获得与源语观众“相同或相似的体验”，包括情感共鸣和文化理解。
功能分层：奈达将等效性分为语言功能等效(词汇、句法层面)和社会文化功能等效(语用、文化层面)，要求译者兼顾信息准确性与文化适应性。
3.2. 国内视听翻译原则
当前国内视听翻译质量研究数量不多，部分研究者采用自下而上的方式，结合自身丰富的视听翻译实践经验，提出视听翻译的基本原则与规范。张春柏结合影视译制的即时性和大众性特点，强调视听翻译的对等性和口语化，认为视听翻译不仅要遵守字幕字数限制、保证动作语言一致性，还应做到人物性格与语言风格相匹配[3]。麻争旗[4]从多年影视作品译制经验出发，总结出视听翻译的基本原则——口语化、人物性格化、情感化、口型化和通俗化，提出视听翻译批评的得体原则、对等原则、主题原则和连贯原则[5]。肖维青针对影视剧对白翻译提出了口语会话、人物性格化和声画对位的翻译原则[6]。朴哲浩提出了视听翻译的六个标准——内容忠实标准、感受对等标准、语言风格标准、文化意象标准、口型一致标准和译语规范标准[7]。
上述翻译家的探索为视听翻译领域研究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结合其研究成果，笔者认为字幕翻译应该遵循以下六大翻译策略：(1) 限制字数；(2) 增译和省译；(3) 通俗化；(4) 归化；(5 )人物性格化；(6) 诠释文化负载词。
4. 翻译策略
4.1. 限制字数
基于视觉信息接收的认知规律研究，国际字幕制作规范对文本显示时长有一个通用阈值：单条字幕最短驻留时间应 ≥ 1秒，最长不宜 > 6秒。这种时序控制机制源于人类视觉暂留效应与信息处理效能的双重考量——过短的呈现时长易导致瞬时信息流失(<1秒)，超出认知负荷上限的长时间展示(>6秒)则会引发无意识复读行为，两者均会显著降低信息传递效率。
此外，在跨语言字幕转换过程中，需特别注意文字系统的差异性特征。汉字采用双字节编码体系，而英语等拉丁文字不仅包含多字母单词结构，还需保留词间空格。所以，这种差异要求译者采取差异化策略：英译汉时应确保译文与源文字符量趋近；汉译英则需通过对原文信息进行缩减实现信息对等转换。总而言之，译文和原文的长度尽量一致，这就要求译者在翻译时将每一句中文的字数译得和外文句子的音节数基本相吻合。
例句：But if not, you will be at Santiago’s as a professional courtesy. Dismissed.
译文：要是没有，你就要怀揣感恩的心去Santiago的聚会。解散。
这句字幕翻译中，将字数限制在了两行内，原文和译文的长度基本一致，中文的字数译得和外文句子的音节数基本相吻合，照顾到了观众的观看感受和理解速度，使得目标语观众可以全面深入理解剧情。
4.2. 省译和增译
根据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的核心观点，翻译活动的本质是以目标语言为载体，运用最自然贴合的等效表达方式实现源语信息的再现。其功能等效理论的核心在于强调接受主体的感知体验，主张将目标语受众的认知效果作为译文质量的重要评判标准。当语言形式与信息传递产生矛盾时，应优先保证语义内容的完整性，此时可对表层结构进行适应性调整。由于源语与目标语文化系统存在历史积淀和认知模式的深层差异，绝对的等效转换难以实现，因此译者需注重动态平衡的把握。
就影视字幕翻译而言，功能等效理论提供了方法论层面的指导框架。相较于传统的对等形式要求，该理论更倡导“等效优先”的转换原则，译者可以根据信息密度、语境关联等因素进行句法重构。具体表现为通过省译或增译等策略，在有限时空内实现跨文化传播效能的最大化。
4.2.1. 省译
在影视作品的跨语言转换过程中，字幕翻译常面临冗余信息与时空限制的双重挑战。当源语言内容包含对情节推动无实质作用或超出受众认知范畴的信息时，机械式直译往往会导致译文冗余拖沓。此时采用省译策略，通过删减冗余表达或文化负载过重的成分，不仅能够契合目标语言的表达习惯，更能显著提升信息传递效率。
例句：God, I do not love how this worked out.
译文：真烦人。
在剧中，警官泰瑞各种麻烦事缠身，正心烦意乱之际又被委派了需要往返四小时的取证任务，变得更加暴躁。如果将原文直译成“天哪，我真不喜欢这样的结果”，译文就会显得有些累赘，同时也不够通俗化，不够贴近生活。因此本句采用省译的翻译方法，直接译成了“真烦人”。这种省译的翻译方法不仅简洁明了，更贴近人们日常生活的表达方式，有效传达了角色的情感。
4.2.2. 增译
在进行字幕翻译时，译者需依据口语表达特征及句法规范实施创造性调整与跨文化转换。这种动态的译制过程不仅需要补充源文本中隐含的文化要素和语境信息，更应注重通过适度的增译策略来弥合文化鸿沟。例如，在强调关键情节或人物情感态度的场景中，增补文化背景说明能使目标观众获得与源语观众同等的认知体验。
从传播层面看，它有效避免了因文化缺失导致的观影障碍；从接受层面看，通过重构符合目标语言表达习惯的句法结构(如将被动句式转换为主动表达)，能显著增强译文的可接受性。
例句：This is Jeffrey Dahmer’s corduroys all over again.
译文：又是Jeffrey Dahmer撞衫事件的重演。
此处是警探查尔斯·博伊尔和其他的警探们一起开早会，在会议正式开始前向同事们炫耀起自己新买的毛衣，结果遭到了大家统一的嫌弃。原来竟是因为他穿得和墙上照片里的通缉犯一模一样。英文原文“Jeffrey Dahmer’s corduroys”如果直译成“Jeffrey Dahmer的灯芯绒”，显然无法让观众理解其完整的意思。原文留下了“all over again”的线索，说明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于是译文做了增补，译成“Jeffrey Dahmer撞衫事件”，让观众得以迅速理解。这样的翻译方法保证了目标受众能够理解并领会故事中所包含的情感，实现了功能对等。
4.3. 通俗化
由于影视语言的瞬间性以及影视观众面之广，译文必须明白易懂，通顺流畅。要求做到雅俗共赏，老少咸宜。不能太典雅晦涩。当然，不要太典雅并不是说要很粗俗，而是应该根据角色的身份而定，该雅的时候就雅，该俗的时候就俗[8]。
朴哲浩指出影视语言具有简洁性和通俗性等特点[7]。影视人物对话的句法特征常表现为简洁明快的短句结构，通常避免采用嵌套式的复合句式，词汇选择也以日常化表达为主。因此在翻译实践中，译者需遵循源语言的表达特征，优先选用简短句式配合通俗易懂的词汇，通过语言形态的适配性来增强观众的情感共鸣。这种语言策略不仅符合影视文本瞬时传播的特性，还能有效降低受众的理解门槛。
例句：I’m gonna put you down for “Don’t arrest”, and you can hang out in that category all by yourself.
译文：“不要逮捕”记一票，你就在这一栏里自己傻乐呵吧。
此处是警探杰克·佩拉尔塔在对警探们关于案件的意见做统计。他的对手艾米·圣地亚哥给出的意见是“暂时不要逮捕”，他对此嗤之以鼻，表示不赞同。译文将原文的“hang out in that category all by yourself”翻译成了“在这一栏里自己傻乐呵”，直白的生活用语非常通俗化，既简洁又贴切地反映出了人物的言下之意，展现了人物的性格。
4.4. 归化
归化翻译强调将源语言融入目标语语境，以目标语受众的接受习惯为导向，通过本土化表达实现跨文化信息传递。这种策略要求译者以目标语使用者的思维模式重构文本，使译文符合目标语的语法规范和表达惯例，从而形成自然流畅的语言输出[9]。从功能上看，归化策略通过降低文化认知障碍，既保障了译文的交际效能，又增强了文本的艺术感染力，尤其在影视字幕领域表现显著。
例句：Damn, son!
译文：龟儿子！
此处场景是警探杰克·佩拉尔塔面临是否要逮捕自己顶头上司亲儿子的抉择，如果逮捕了对方可能会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但如果对其恶劣行为置之不理放任他犯下新的错误，又会有违公平正义，有违自己成为警察时许下的誓言。经历了一番纠结，杰克最终选择了守护正义而不是自己的前途，前去逮捕这位顶头上司的儿子，逮捕时脱口而出了这句“Damn, son”。译文将其归化翻译成了“龟儿子”，选用巴蜀方言，属于口语的范畴，体现了人物做出正确抉择后的喜悦，更好地展示了其潇洒不羁的性格，同时表示了对嫌犯的轻视，讽刺了他的不成熟、幼稚、不懂事。
4.5. 人物性格化
影视翻译中“人物性格化”是实现译文精准性与艺术性的核心要素。这一创作原则强调在跨文化转译过程中，需深入剖析角色的年龄特征、社会阶层、教育背景等个性化维度，通过语言风格的差异化处理实现“闻其声而知其人”的艺术效果。具体而言，性格化翻译要求译者在忠实原著的基础上，既要呈现人物独特的遣词造句习惯，又要准确传达其情感脉络与思维逻辑。
比如在本文探讨的《这个警察有点烦》剧集中，杰克·佩拉尔塔机智勇敢、快言快语，风趣幽默，而查尔斯·博伊尔则憨厚老实，说话推心置腹，诚恳真挚。热情开朗的艾米·圣地亚哥言辞坦率而富有激情，而严谨的警监雷蒙德·霍尔特说话则一板一眼又不时透露出一些冷幽默。就连一些配角也常常“出言不凡”，寥寥几句，却句句有趣，使人听后不禁莞尔。翻译追求人物个性化，就是要字斟句酌，力图使其话语句句恰如其分。这是使译文准确、生动的基本保证。
例句：With three people we can have a real message train now.
译文：我们仨就可以排排坐，按按摩了。
此处是警探斯卡利，希区科特和警局秘书吉娜午饭时间围坐在一起，吉娜告诉另外两人因为自己干了一件错事，在警局的社交地位即将下滑，以后只能沦落到和这两位“社交怪人”一起共进午餐。警探希区科特毫不介意吉娜言语中对自己的贬低，很开心地表示“With three people we can have a real message train now”。译文翻译成了“我们仨就可以排排坐，按按摩了”，两个叠词的使用朗朗上口，表达了希区科特对三人未来午餐时光的美好期待，体现了人物角色包容大度和淳朴不爱计较的性格。
4.6. 诠释文化负载词
文化负载词是扎根于特定历史与地域背景的语言符号，其语义内涵映射着民族文化的特质与精神内核。这类词汇往往承载着源语文化独有的认知图式和价值观念，在异质文化语境中常常呈现语义真空状态，这使得其有效传译成为跨文化交际的核心难题。
在跨文化转换过程中，文化负载词的特殊性对译者提出了双重挑战：既需保持源语文化的本真性，又要确保译文的可接受性。这要求译者必须审慎权衡异化与归化策略，通过音译补偿、注释阐释、意象重构等手段弥合文化鸿沟。
例句：He really is a glass half full kind of person, isn’t he?
译文：他可真是一个乐观的人。
针对“半杯水”这一经典隐喻的心理学阐释，其本质反映了人类认知倾向与价值判断的差异性。当面对容器中仅存50%液态物质的物理事实时，若个体倾向于将其描述为“半满状态”(glass half full)，这通常被归为乐观主义认知模式的典型表征；反之若强调“半空状态”(half empty)，则映射出相对消极的思维倾向。所以glass half full是用来形容一个人比较乐观，是具有西方特色的表达。剧中警探杰克·佩拉尔塔身负巨债，需要从原本所住的、奶奶那继承来的公寓中搬出去，找寻新的住所，又因为办案的缘故，多根肋骨断裂，境遇十分凄惨。不过他并未因此而萎靡不振，反而越挫越勇，充满干劲，准备带着伤继续侦查。此时警官泰瑞作为他的上司对他置自身健康于不顾的行为持不赞成的态度，认为他这样太过激进往往会得不偿失，所以感叹“He really is a glass half full kind of person, isn’t he”，想表达的是对杰克的嘲讽。如果译文直接译成“他可真是个半杯满的人”，显然是有失水准的。“glass half full”一词属于文化负载词，反映出不同文化的特色。译文翻译成“他可真是一个乐观的人”，既诠释出原句的含义，也反映出了人物的情绪和性格，引起观众的情绪共鸣。
5. 总结
随着中国文化走向国际舞台的步伐不断加快，华语视听产品的字幕翻译质量已经成为外国观众对于中国电视作品认可度的重要因素。优秀的华语视听作品不仅仅是一部影视作品，更是中国文化的一种窗口，是展示中国传统文化魅力和现代魅力的重要途径。通过分析《这个警察有点烦》这部剧集的字幕翻译，我们可以发现限制字数、增译和省译、通俗化、归化、人物性格化以及诠释文化负载词等翻译策略在传递影片信息、消除中外文化理解上的障碍方面起到了关键作用。因此，这些翻译策略对于提高我国视听产品的国际传播效果至关重要。尽管我国字幕翻译已经取得一定的成就，但仍然存在不少亟待解决的问题，需要翻译界专家进一步深入研究。相信在专家们的努力下，我国字幕翻译将迎来更加光明的未来。随着国际化进程的不断加深，字幕翻译这一新兴行业将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为传播中国文化、增进中外文化交流作出更大的贡献。希望我国的字幕翻译水平能够不断提升，在国际舞台上展现出更加优秀的形象，让更多外国观众能够更好地了解和喜爱中国的视听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