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同素异序词是指由两个相同的语素构成的位序互逆的一组双音节合成词，如仪容–容仪、异同–同异、芬芳–芳芬[1]。它是汉语词汇复音化过程中的一种特殊构词现象。在上古、中古时期，近义或同义词更容易构成一组同素逆序词，因为这些词的词序并不会影响其表达的意义，且不需要经过词组凝固的阶段。现代汉语常用词“恭敬”也有其对应的同素异序词“敬恭”。二者的产生时代虽然相同，但是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呈现出不同的发展路径，发展现状截然不同。
2. “恭”、“敬”的词义演变过程
在漫长的汉语词汇发展史中，“恭敬”、“敬恭”的构成语素“恭”、“敬”的核心词义要素未发生变化，均表示尊重、敬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引申义的发展路径却不同：恭字的引申义更侧重于外在行为，而敬字多着重于内心想法。
(一) “恭”的词义演变
恭，在楚系简帛上呈“
”形，其小篆字形是“
”，字形呈心上托举物品的手貌，因此本义为尊重、重视。许慎《说文解字》：“恭，肃也”。《段注》：“肃者，持事振敬也”。此处的“事”便是心上之手所承托的东西。因此，“恭”在产生之初多是针对某种物、某件事，甚至是某个人的，具有语义指向。例如：
(1) 密人不恭，敢距大邦。(《诗·大雅·皇矣》)
(2) 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尚书·夏书·甘誓》)
(3) 恭老卹幼，不忘宾旅。(《孔子家语·卷三·弟子行》)
例(1)句“恭”的对象为“大邦”，指的是密人不尊重大国。“大邦”可以看作一个实体，承载着“恭”的情感；例(2)句“恭”的对象由具体的物质形态变为命令这一抽象名词。“恭”在此处也有确切的语义指向；例(3)句老人为“恭”的对象，表示尊重老人，语义指向的对象由事物变成人。可见“恭”在产生之初多有语义关联的人、事、物。
恭字的引申义较多。在尊重、谦逊这一本义的基础上，其又引申出拱手致礼、称赞、遵行奉行、恭顺顺服以及工整的意义，其引申义发展如下图1所示。
恭字的早期字形“”、“”都呈心上之手托物貌，放在心上则表示内心的重视、恭敬。在儒家礼节中，待人尊重、有礼的表现之一便是见面时的拱手作揖，而“恭”早期字形中的手也似交叉作拱手貌。因此，“恭”引申出了拱手致礼的意义。恭字的拱手作揖义最早出现在南梁萧纲的《与衡山侯恭手令》中，明清趋于世俗日常化，于小说中多见。例如：
Figure 1. Meaning development of “Gong”
图1. “恭”的词义发展
(1) 请过了文昌，大人朝上又打了三恭。(《儒林外史》第四十二回)
(2) 尉迟恭手招木兰上堂，说道：“这是赵国公李千岁，上来叩头，将你枪法演与千岁看看，明日就好抬举你。”(清·佚名《木兰奇女传》第十四回)
(3) 又笑了一回，起身，大家打恭到厅上去了。(《金瓶梅》第五十五回)
例(1)句恭字表示拱手，“三”表示拱手这一动作的次数；例(2)句“恭”直接与“手”结合，此处的恭字可能是“拱”的通假字，也表示拱手作揖义；例(3)句“打恭”是一种对长辈、上级或尊贵之人的礼节，具体表现为弯下身子拱手作揖，表示恭敬。
拱手致礼这一动作本身，也使得自己的身体低于他人，有抬高他人放低自我姿态的意味。表现在实际行动中并与谦虚、恭敬相联系，便是对他人的赞美与称颂，即“恭维”。“恭维”一词最早见于唐代墓志铭碑刻中，在清代小说中使用较为频繁。例如：
(1) 恭维某官，昴宿储神，长庚孕瑞。(宋·史浩《木兰花慢》)
(2) 杨魁晓得要破金光寨，非此不得成功，所以格外恭维。(清·坑余生《续济公传》第四十三回)
(3) 起头无非是几句恭维话，中间说了几句卑污苟贱，摇尾乞怜的话。(《清·吴沃尧《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八十三回》)
以上三例中的“恭维”均表示称赞、赞美义，是其比较常见的用法，区别仅在于句法功能的不同：例(1)句“恭维”后直接加宾语构成动宾词组；例(2)句“恭维”前加副词组成状中短语；例(3)句“恭维”直接作“话”的定语，与其构成使用较为稳定的定中结构“恭维话”。
对人或者事物的尊重、重视，常与谦逊相伴，表现出对尊重对象的听从、跟随，具体的行为便是遵照、奉行。这是恭字的又一引申义，例如：
(1) 初盖怖威，夙夜恭职。(西晋·陈寿《三国志·吴书·黄盖传》)
(2) 今予惟恭行天之罚。(《尚书·甘誓》)
例(1)句“恭职”表示尽职尽责，即严格履行职位的责任和义务。这是重视工作职位的表现；例(2)句恭字表示执行、履行。上古时期君主乃至百姓均敬天而行，对上天十分尊重，表现之一即是对其所降下的旨意严格遵守和执行。
遵照、奉行，也含有顺服、顺从的意味，即“恭顺”。这是“恭”由遵照义连锁引申而来的意义，例如：
(1) 允恭克譲，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尚书·尧典》)
(2) 为人恭顺，善於承颜纳规，言辞未尝切迕。(西晋·陈寿《三国志·吴书·全琮传》)
例(1)是讲帝尧谦让之德的一句话。此处的“恭”可以指恭敬，作顺服讲也与文意不相违背，即没有不满情绪地禅位于舜，含有顺从规律、天意的意味；例(2)句描述全琮恭敬谦顺的品质。在行为言辞上不违背上级的命令，这便是顺从、顺服的表现。
“恭”在儒家甚至整个社会，都是君子修身的必备要素之一，是判断一个人是否德行兼备的重要因素，其本身也含有标准的意味。因此，恭字又引申出工整的意义，如“恭笔”和“恭楷”，例如：
(1) 名册上恭笔正楷写下了一个个光辉的名字，和他们的年龄、籍贯、功勋。(《人民日报》)
(2) 至次日起来梳洗了，便在窗下研墨，恭楷临帖。(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七十回)
例(1)、(2)句中的“恭”都表示整齐端正。“恭笔”在现代使用，建国以前几乎没有；“恭楷”在清代已经开始使用，到现代仍在使用，且频率高于“恭笔”。
(二) “敬”的词义演变
敬，金文字形“
”。《说文》：“肃也。从攴茍”。从攴，手拿执杖对着人敲打；从茍，表示紧迫迫切。《段注》：“肃者，持事振敬也”。因此，敬字的本义为端肃恭敬。《尔雅》：“恭，敬也”。“敬”与“恭”意义相近，均有恭肃尊敬义。但恭、敬二字在意义上也存在细微差别，郑君“恭在貌而敬在心”较为清晰地说出二字之异，即：“恭”着重于外貌，而“敬”着重于内心。体现敬字本义的例子有：
(1) 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尚书·周书·泰誓上》)
(2) 敢敬告天子，皇天改大邦殷之命。(《尚书·周书·康王之诰》)
例(1)句“敬”表示端肃恭敬，作动词，与其后名词直接构成动宾短语；例(2)句“敬”作状语，与其后动词构成偏正短语，表示恭敬地、尊敬地。
敬字的引申义相对来说比较少。其本义，即核心意义的主导性强，除用作姓氏外，仅有的几个引申义也与其本义密切相关。“敬”的主要引申义图示如下图2所示。
Figure 2. Main extended meaning of “Jing”
图2. “敬”的主要引申义
尊敬、敬重某一人或事便有重视的意味，因此要严肃慎重地对待，不怠慢不苛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敬谨”。严谨慎重又带有警惕、警戒的意味，因此“敬”又有一引申义为警戒、警惕。例如：
(1) 此皆慎易以避难，敬细以远大者也。(《韩非子·喻老》)
(2) 陛下祭，躬亲斋戒沐浴，以承宗庙，甚敬谨。(西汉·董仲舒《春秋繁露·郊事对第七十一注》)
(3) 既敬既戒，惠此南国。(《诗·大雅·常武》)
(4) 故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荀子·天论》)
例(1)句“慎”与“敬”受到对仗修辞的影响，在语义上存在密切的关联度。结合语境，此处的“敬”应与“慎”同义，都表示谨慎慎重；例(2)句表示皇帝对祭祀活动慎重对待的态度，“敬”、“谨”并列出现，表示严肃慎重；例(3)句“敬”可以单独使用，表示警惕，与“戒”同义，指的是士兵要时刻警惕戒备，为南方的百姓带去幸福；例(4)句敬字句表示君子对于自己所能掌控好的事情要慎重警惕地对待，而不要企求自己无法掌控的外在因素。“敬”在此处已经不单单表示尊敬敬重，而是已经发展出更为贴切细化的慎重、警惕义，它的后面可以加动作所指向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敬”由内心的敬意发展为外在的敬重行为，一方面是以礼物表示谢意或者敬意，如《警世通言·苏知县罗衫再合》：“[高知县]便吩咐门子，于库房取书仪十两，送与苏雨为程敬”。另一方面表示有礼貌地送上(烟酒、茶水等)，如《红楼梦》第五四回：“[贾母]吃着酒，又命宝玉：‘来敬你姐姐一杯’”，现代的“敬酒”、“敬烟”、“敬茶”等。
3. “恭敬”、“敬恭”的成词与演变
“恭敬”和“敬恭”都产生于周代，见于《诗经》。二词的核心意义要素均为尊重、敬爱。但在某些因素的影响下，两词的发展进程及发展至今的结果截然不同：恭敬一词被高频使用，直至现今；敬恭一词逐渐衰落，最终被淘汰。
(一) “恭敬”的成词与发展
两个同义或近义的词并列使用，最初可能是为了节律的需要，作为与单音节形式互补的词语组合。后来，由于线性距离近、意义相似性及组合使用频率高，两者的结构界限渐趋消失，最终融合成词[2]。“恭”、“敬”连用最早出现在周代，见于《诗经·小雅·小牟》：“维桑与梓，必恭敬止”。在这里表示尊重、敬爱的意义。春秋战国直至汉代，“恭”、“敬”连用出现的总数较少，但频率较周代有所增加。在词义上未发生变化，仍表示尊敬谦逊。例如：
(1) 恭敬之心，人皆有之。(《孟子·告子上》)
(2) 夫人必知礼然后恭敬，恭敬然后尊让。(《管子·五辅》)
(3) 温恭敬逊，承亲之礼也。(《汉书·传·匡张孔马传第五十一》)
以上三例中，“恭”、“敬”均为形容词，二字连用一个在定中式短语的定语位置，一个在状中式短语的中心语位置，一个并不在容易成词的语法位置上，而是处于四字短语的中间位置。这三处的“恭敬”均为同义并列词组，中间可以插入其他成分，如“与”、“同”、“和”等连词，因此还未成词。值得注意的是，在六朝时期的佛教文献《悲华经》卷三中，“恭敬”有成词的迹象：“礼拜围绕恭敬供养尊重赞叹”。此处与“恭敬”同时出现的三个词语组合结合均较为紧密，中间似乎不能插入其他成分，具有词的固定性和整体性。因此，可以推测这里的“恭敬”也有凝固特征。
中古时期，汉语词汇复音化特征明显，很多词语单位处于词到词组的过渡阶段，对其定性较为困难[3]。唐及五代时期，“恭敬”在佛教文献中频繁出现。一些佛教文献中，“恭敬”多与其他成词特征明显的语言单位对应使用，“沾染”了这些词的特征，开始其词汇化的进程。例如：
(1) 何况塑画形像，恭敬赞叹，其人或福无量无边。(《地藏菩萨本愿经》)
(2) 三思凭藉国亲，位超衮职，貌象恭敬，心极残忍。(《朝野佥载》卷四)
例(1)句“赞叹”连用最早出现在六朝时期。赞，《说文》：“见也”。本义为进财货以求谒见，后引申出称颂夸奖的意思，其语义指向是令言者心情愉悦且崇拜的好的对象；叹字的本义为叹息，多对与预期不符或者不好的对象发出，即《段注》所言：“欢近于喜，叹近于哀”。但是“赞叹”连用出现在句子中多表示称赞褒扬，如《佛说观无量寿佛经》：“礼佛合掌，赞叹世尊”。叹字的意义趋于消失，整个结构的意义不等于各个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因此“赞叹”具有词的特征；例(2)句“残忍”自六朝产生以来使用频繁，其整体意义已经不具有组合性，因此自产生初期就可能为独立的词。而例(1)句“恭敬”与“赞叹”、例(2)句“恭敬”与“残忍”互相对应，故在词性和语法功能上应具有相似甚至一致性，据此可以推测，“恭敬”在唐代的一些文献中就已经可以看作是独立的词，语法定位趋于模糊。
宋代及清，“恭敬”的短语和词形式在语言系统中仍同时存在，但是其作为独立的词出现的频率逐渐上涨，特别是清代出现了转义的现象，由表示尊敬敬重到表示这种心理引发的行为，意为用……来向某人表示尊敬。这种情况下，“恭敬”已经彻底变成独立的词。同时，该阶段“恭敬”的使用频率较之前有所增加，在话本小说中更为常见，这也使得其进一步为大众接受并频繁使用。例如：
(1) 恭敬慈俭、勤劳忧畏，世主之绳约也。(宋·苏轼《东坡志林》)
(2) 西门庆看毕，恭恭敬敬放在桌儿上面。(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第五十七回)
(3) 攒头聚面，都来恭敬着太祖。(明·徐渭《英烈传》第七回)
(4) 还是请黄寨主上坐吧，我等恭敬一杯。(清·贪梦道人《彭公案》)
例(1)句“恭敬”已经有独立成词的迹象，出现在呈对仗分布的单句中；例(2)句词语单位“恭敬”已经转换成AABB式“恭恭敬敬”作为句子的状语使用。此时，“恭恭敬敬”的原型“恭敬”已经具有较强的凝固性，能够充当稳定的词语变形的起点或源头。换句话说，“恭敬”在大众心理中已经是一个结合较为紧密的语言单位；例(3)句“恭敬”后加时态助词“着”，表示一个正在发生或者进行的动作。在宋以后的话本小说中，时态助词“着”一般与单音节词或者结合紧密、使用稳定的语言单位组合使用。此外，这里的“恭敬”表示动作，与两个形容词组合成词组的原始用法不同，语法性质发生变化。因此，可以推测此时的“恭敬”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词；例(4)句“恭敬”的意义发生了改变，由原来表示谦逊敬重的形容词性语言单位变为用某种东西向某人表示尊敬的动作行为，语法性质改变，其后直接加数量词构成的宾语构成动宾短语。因此，此处的“恭敬”也作为一个独立的词使用，而不是一个同义并列短语。
清以后至今，“恭敬”的使用频率稳步上升，词性和用法已较为稳定，主要用作形容词和不及物动词，表示尊敬敬重。新中国成立后，“恭敬”成为基本词汇，收录在《汉语大词典》中，有以下两个义项：一是对人谦恭有礼貌，如吴祖缃《山洪》二一：“有的身体笔挺，两臂直垂，恭敬虔诚的站着”。另一义项为尊敬，如鲁迅《朝花夕拾·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为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二) “敬恭”的成词与发展
“敬”、“恭”连用成词，最早可以追溯到周代，用作动词，表示恭敬敬慎地处事，如《诗·大雅·云汉》：“敬恭神明，宜无悔怒”。
春秋直至唐五代十国时期，“敬恭”用例极少，在使用频次上远远落后于“恭敬”一词。此阶段，“敬恭”表示敬重尊敬。
(1) 而敬恭明神者，以为之祝。(《国语·楚语下》)
(2) 为水旱者，阴阳之气也，满六合难得尽祀，故修坛设位，敬恭祈求，效事社之义，复灾变之道也。(《论衡·明雩篇》)
(3) 尔其敬恭，无替朕命。(《于季友授右羽林军制》)
宋代，“敬恭”用例虽然出现第一个使用频次的小高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元明清时期“敬恭”的出现次数呈下降趋势，仅零星出现。
(1) 高堂隆上疏曰：“凡帝王徙都立邑，皆先定天地、社稷之位，敬恭以奉之”。(《资治通鉴》第七十三卷)
(2) 本是幸瞻依髫龀儿，今日裹向关河独自回，岂孩儿不是属毛难裹，岂孩儿未曾敬恭桑梓？(《鸣凤记·鹤楼赴义》)
(3) 富贵还乡，格外要敬恭桑梓，也是雯青一点厚道。(《孽海花》第七回)
清以后，“敬恭”逐渐被淘汰，几乎不再使用。但是，《汉语大词典》仍收“敬恭”，其义项为恭敬奉事、敬慎处事，用例取清·吴定《祭何生文》：“自子来游，于今三岁。炤炤修修，高志敬事。敬恭师长，雍睦同侪”。
总之，“恭敬”和“敬恭”作为一组同素异序词都含有尊敬敬爱的意义。但不同的是，“恭敬”的使用频次始终比“敬恭”高。此外，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敬恭”在清以后几乎被抛弃，不再使用。
4. “恭敬”、“敬恭”演变差异的原因
同素异序词在发展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三种情况：一是两个词一直并存，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二是其中的某一词在发展的过程中，逐渐被淘汰。另外一词存留至今，并仍具有发展的可能；三是两个词在产生以后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显而易见，“恭敬”与“敬恭”属于上述的第二种情况。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方面：
一方面，王云路先生认为：同调的并列式合成词，其语素按照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排列，异调的则按照调序的规则，即以平声字(包括阳平)作为前语素，以仄声字作为后语素。恭，平声字；敬，仄声字。恭敬一词符合异调的排列规则，因此留存至今。一般说来，汉语双音节词的重音都落在第二个音节上，后一音节往往承担着更多的语义信息，是双音节词的语义焦点。“恭敬”一词，表示尊重敬爱义，与“敬”的意义完全相同。而“敬”与“恭”相比，在语音上具有强调意味，且义项较少，语义明确具体，放在第二音节更能清晰地表明意义。
另一方面，在语言交际的过程中，人们更倾向于选择自己熟悉的、常见的词语来表情达意。因此，一组同素异序词中哪一个词更容易被人们使用，还取决于说话者对其的熟悉程度[4]。通过CCL语料库提供的语料可以发现，在任何时代，“恭敬”的使用频率都比“敬恭”高。这一方面受到儒家正统思想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各朝各代不断强化的结果。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思想兴起发展。在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下，儒家思想深入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此后，在各朝统治者的尊崇下根深蒂固。而在儒家著作中，“恭敬”的出现频次远远领先于“敬恭”，“敬恭”几乎不出现在儒家经典著作中。因此，人们对于“恭敬”的熟悉度更高，在说话时也会更倾向于选择它来使用。长此以往，“敬恭”无法被充分使用，最终被搁置淘汰。
综上所述，“恭敬”现存至今的原因，是受到声调重音和熟悉程度的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恭敬”的生命力和适应力不断增强，促使“敬恭”一词逐渐走向边缘直至消失。
基金项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于深加工语料库实践的汉语史分词规范研究”(项目编号：22BYY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