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1. 研究背景与意义
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老子的《道德经》分别代表了西方唯物主义哲学和中国古代道家哲学。两者虽然有着完全不同的哲学体系和文化背景，但在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时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马克思通过劳动理论探讨人与自然的互动，而《道德经》则通过“道法自然”的理念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对比这两者的自然观，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两种思想体系在环境伦理、社会实践以及个体修养方面的指导意义。
在全球化和工业化快速发展的今天，人与自然的关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环境问题、资源枯竭和生态失衡等问题日益凸显，促使我们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马克思的劳动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而道家的“无为而治”则强调顺应自然的法则。两者的思想在现代语境下可以相互补充，为构建可持续发展的社会提供理论支持。
1.2. 研究目的与方法
本文旨在对比分析《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道德经》中的人与自然思想，揭示两者的核心观点和哲学差异，探讨其相似性与互补性。研究方法主要采用文献分析法和比较分析法，结合马克思主义哲学与道家思想的理论框架，进行深入分析和比较。
通过对两部经典著作的文本分析，我们将探讨以下问题：马克思和老子对自然的本质如何理解？他们如何看待人与自然的关系？在现代社会中，这两种思想如何为我们提供应对环境问题的启示？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探讨，本文试图为当代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提供新的视角。
2.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人与自然的思想
2.1. 劳动与自然的辩证关系
19世纪中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欧洲迅速发展，工业化进程带来了巨大的生产力进步，但同时也引发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如劳动者的异化、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等。马克思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对劳动与自然的关系进行了深入分析。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通过劳动体现出来的。劳动不仅是人类生存的手段，也是人类与自然互动的桥梁。马克思指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就是说，是自为地存在着地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他必须既在自己的存在中也在自己的知识中确证并表现自身。”([1], p. 107)通过劳动，人类将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到自然中，从而实现对自然的改造和自身的自由发展。
劳动是一种创作性的活动，是人类实现自由的唯一途径。马克思强调，“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即改造无机界，人证明自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2]，劳动不仅仅是物质生产的手段，更是人类自我实现的过程。在劳动中，人类将自己的意志和创造力赋予自然，使自然成为人类活动的产物。这种劳动与自然的辩证关系体现了人类对自然的能动性和创造性。恩格斯说：“手的专业化意味着工具的出现，而工具意味着人所特有的活动，意味着人对自然的具有改造作用的反作用，意味着生产。”[3]这说明人类并非被动地适应自然，而是通过劳动和工具主动地改造自然，达到与自然的相协调。
2.2. 异化与自然
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深入探讨了劳动异化与自然的关系，这一理论的形成与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和社会背景密切相关。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资本主义逐渐成为欧洲主导的经济形态。资本主义的核心是私有制和市场经济，资本家通过投资和生产获取利润，市场成为资源配置的主要机制。这种经济体系下，资本家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不断压榨工人，导致工人阶级的生活条件和收入水平相对较低。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并非自由的创造活动，而是异化的过程。劳动者被剥夺了与自己劳动成果的直接联系，甚至与自然的联系也变得疏远。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异化使得劳动者无法自由地与自然互动，反而被迫按照资本的需求去改造自然。马克思从当时的国民经济事实出发，在《手稿》中批判道：“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的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穷。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4], p. 156)这种异化不仅体现在劳动者的经济地位上，也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创造。”([4], p. 158)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自然被当作一种单纯的生产资料，而非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劳动力的增多还会使资本主义工业发展得更加繁荣，加剧了资本对自然的剥削。”[5]这种对自然的剥削性利用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使得人类逐渐失去了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2.3. 自然的物质性与人类的改造能力
马克思强调，自然是物质的，具有客观存在性和变化性。人类通过劳动改变自然，但这种改变并非单方面的，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动态的、互为作用的。马克思认为，真正的自由是通过消除劳动异化，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在实践中不断改造社会和自然。“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制约。”[6]这意味着人类的历史发展与自然的变化是相互依存的，人类的实践活动必须尊重自然的客观规律。
马克思主张通过社会变革消除劳动异化，从而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他强调：“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7]这表明，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需要在合理的社会制度下才能实现。马克思的自然观不仅是对自然的物质性的肯定，也是对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肯定，但这种改造必须建立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
3. 《道德经》中人与自然的思想
3.1. 道法自然：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道德经》的核心思想是“道法自然”。老子认为，道是宇宙的根本法则，万物生于“道”，而“道”本身无为、自发、无偏，是宇宙的本原，万物皆由“道”生。而“道法自然”中的“自然”并非指自然界的自然，而是指万物的“自己如此”“自我造就”的状态。这意味着“道”遵循万物自身的规律和特性，而不是强加某种外在的规则。这一思想揭示了自然界的自我调节与平衡机制。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这表明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自然的法则，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
老子生活在春秋时期，这是一个社会动荡、战争频繁、礼崩乐坏的时代。老子认为社会问题的根源在于统治者的过度干预和控制。他主张“无为而治”，希望统治者减少对百姓生活的干预，让社会自然发展。在《道德经》中，“自然”体现为一种自发性、自主性，强调事物自身的规律和状态。老子通过“自然”来表达一种非强制、非干预的哲学理念，认为万物应按照自身的规律发展，人类的行为应当尊重自然的规律，避免过度的控制和强制。他指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道德经》第三十七章)这表明道的本质是无为，但无为并不意味着无所作为，而是顺应自然的规律，让万物自然生长。人类应当效法自然，通过顺应自然的法则来实现自身的和谐发展。
3.2. 无为而治：人与自然的互动方式
《道德经》提到“无为而治”，这一理念主张人类应当避免过度干预自然的过程，采取顺应自然的方式进行治理。老子认为，过度的干预反而会破坏自然的平衡，产生不必要的矛盾。他在《道德经》中写道：“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道德经》第六十章)这表明治理国家和治理自然的道理相通，都需要顺应自然的规律，减少人为的强制干预。
在道家思想中，治国理政与自然治理相通，强调通过减少人为干预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老子指出：“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道德经》第五十七章)这表明通过无为的方式，人类可以实现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而不是通过强制和控制。
3.3. 自然的循环与人类的谦逊
《道德经》强调，天地间的万物都处于一种循环的状态中，人的作用是顺应这种自然的流动，而不是强行干涉。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道德经》第四十章)这表明自然界的运动是循环往复的，人类的行为应当保持谦逊，不应凌驾于自然之上。
老子认为“道”是宇宙万物的本源，而“道”的运行遵循自然的规律，即“道法自然”，自然的循环体现在：其一，事物发展到极点后往往转向相反的方向，如“强极则辱”“物壮则老”，这体现了自然循环中事物的对立统一。其二，“道”是循环、周而复始、相反相成的，它生成万物，万物又回归于“道”，体现了宇宙的循环本质。其三，在古代农业社会，人们观察到自然的季节循环，如春耕、夏长、秋收、冬藏，这种循环往复的模式体现了“反者道之动”的原理。
老子主张人类应顺应自然的循环规律，保持谦逊的态度。一谓“不争之德”，老子提倡“不争”，认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在当时社会，战争频发、争夺不断，老子主张人们以退为进，通过谦逊和忍让来避免冲突，这既是对自然规律的顺应，也是对人类自身欲望的克制。二谓贵柔处弱，老子认为“坚强处下，柔弱处上”，主张人们应像水一样，处众人之所恶，去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这体现了对柔弱的重视，也反映了人类应保持谦逊，顺应自然的法则。
道家思想认为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自然的规律，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和谐。老子指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道德经》第四十四章)这表明人类应当在自然的循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通过顺应自然来实现自身的长久发展。
4.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与《道德经》中的人与自然思想对比
4.1. 自然观的异同
4.1.1. 马克思的自然观
马克思的自然观具有唯物主义特征，他认为自然是物质的，并且是通过劳动和生产活动与人类社会联系在一起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人作为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1], p. 105)这说明，自然不仅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也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对象。马克思强调，自然的物质性决定了人类必须尊重自然的客观规律，但人类通过劳动可以改造自然，使其更好地服务于人类的需要。
马克思关注自然资源的利用与人类生产活动的关系，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如何通过对自然的剥削导致人与自然的异化。他批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将自然仅仅视为一种生产资料，忽视了自然的生态价值和人类生存的基础，这种对自然的剥削性利用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
4.1.2. 道家的自然观
道家则强调自然的自发性和无为性，认为自然界无须人为干预，顺应自然的法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这表明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自然的法则，而不是反其道而行之。道家认为，自然的运行是自发的、和谐的，人类应当尊重自然的规律，避免过度的控制和强制。
道家强调自然的循环与平衡，认为万物皆处于一种动态的循环之中。老子指出：“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道德经》第四十章)这表明自然界的运动是循环往复的，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这种自然的流动，而不是强行干涉。
4.1.3. 异同点总结
马克思和道家的自然观都强调自然的客观性和人类对自然的依赖性，但两者在核心理念上存在显著差异。马克思的自然观基于唯物主义，“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1], p. 57)，强调自然的物质性和人类通过劳动改造自然的能力；而道家的自然观则基于自然主义，强调自然的自发性和无为性，主张人类顺应自然的法则。马克思关注的是自然与人类社会的辩证关系，而道家关注的是自然与人类行为的和谐统一。
4.2. 人与自然的关系
4.2.1. 马克思的观点
马克思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辩证的。人类不仅仅是自然的一部分，也是通过劳动改造自然的主体。恩格斯指出劳动在生物进化过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提出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这一科学结论[8]。劳动是人类与自然互动的核心，通过劳动，人类将自己的本质力量对象化到自然中，从而实现对自然的改造和自身的自由发展。然而，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劳动被异化，劳动者被剥夺了与自己劳动成果的直接联系，甚至与自然的联系也变得疏远。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异化让人与自然的关系变得扭曲，必须通过社会变革来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这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需要在合理的社会制度下才能实现。
4.2.2. 道家的观点
道家则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应当是和谐的，提倡无为而治，顺应自然的力量。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道德经》第五十七章)这表明通过减少人为干预，人类可以实现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而不是通过强制和控制。道家强调，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自然的规律，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和谐。
道家认为，人类应当尊重自然的循环与平衡，而不是试图通过技术或强制手段去改变自然。老子指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道德经》第四十四章)这表明人类应当在自然的循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通过顺应自然来实现自身的长久发展。
4.2.3. 异同点总结
马克思和道家都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但两者在实现这种和谐的方式上存在显著差异。马克思主张通过社会变革消除劳动异化，恢复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而道家则主张通过无为而治，顺应自然的法则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马克思关注的是社会制度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影响，而道家关注的是人类行为对自然的顺应。
4.3. 人类的自由与创造性
4.3.1. 马克思的自由观
马克思的自由观强调通过劳动改造自然实现人的自由，人的本质是自由的创造性活动。劳动不仅是人与自然关系的纽带，也是实现自我本质的方式。马克思认为，劳动是人类自由的体现，但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劳动异化剥夺了劳动者的自由。这种异化使得劳动者失去了与自然的直接联系，也失去了自身的自由。
马克思主张通过社会变革消除劳动异化，恢复劳动的自由本质。这意味着，人类的自由与创造性需要在合理的社会制度下才能实现。
4.3.2. 道家的自由观
道家的自由观则是顺应自然，不刻意干涉，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和谐。老子在《道德经》中写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道德经》第三十七章)这表明自由不是外部创造性的发挥，而是与自然的合一与无为。道家强调，人类的行为应当顺应自然的规律，保持内心的宁静与和谐。
道家认为，人类的自由在于顺应自然的循环与平衡，而不是试图通过技术或强制手段去改变自然。老子指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道德经》第四十四章)这表明人类应当在自然的循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通过顺应自然来实现自身的长久发展。
4.3.3. 异同点总结
马克思和道家都强调人类的自由与创造性，但两者在实现自由的方式上存在显著差异。马克思主张通过劳动改造自然实现人的自由，强调劳动的创造性；而道家则主张通过顺应自然实现人的自由，强调内心的宁静与和谐。马克思关注的是社会制度对人类自由的影响，而道家关注的是人类行为对自然的顺应。
5. 结论
5.1. 相似性与互补性
马克思与道家的自然观虽然在理论基础和文化背景上有很大差异，但两者都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马克思通过劳动理论强调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认为人通过劳动实践与自然相互作用，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而道家则强调顺应自然的法则，“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等理念主张尊重自然规律，减少人为干预，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5.2. 对现代社会的启示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以及道家关于无为而治的理念都为我们解决当代环境危机提供了有益的反思。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异化导致了人与自然关系的扭曲，而道家则强调顺应自然的法则，减少人为干预。两者的思想都提醒我们：人类应当尊重自然的规律，避免过度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
在全球化和工业化快速发展的今天，人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环境挑战。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批判揭示了经济活动对自然环境的破坏性，而道家的“无为而治”则提供了一种更为哲学化和生态化的思考方式。两者的结合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面的框架，既关注经济和社会制度的变革，又强调对自然的尊重和保护。我们应当在实践中积极探索这种平衡，通过政策引导、技术创新和公众教育等手段，推动社会向更加可持续的方向发展。同时，我们也需要在全球范围内加强合作，共同应对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丧失等全球性问题。只有将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相结合，人类才能真正实现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为子孙后代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