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年来，中国电动汽车快速发展对欧洲的相关市场产生了显著冲击。面对中国日益增强的出口能力，欧盟为保护本土产业，逐步加强贸易限制措施，并对中国电动车展开了反补贴调查，计划征收惩罚性关税。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欧盟的这一策略旨在维护欧盟国家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和利益。作为欧洲最大经济体，德国的经济规模与影响力在欧盟及全球范围内举足轻重。德国汽车和制造业对全球市场的依赖，使其成为欧盟中对中国市场依赖最大的国家之一。因此，欧盟对华电动车惩罚性关税的征收将深刻影响德国。中国电动车形象是中国在全球市场贸易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彰显着中国的国际形象。通过分析德国媒体的报道，能够更深入地理解德国公众与媒体对中国电动车的看法，批判地看待新闻话语。聚焦于欧洲的贸易保护政策相关议题的话语研究相对较为有限。杨清(2015) [1]通过话语分析方法，探讨了欧盟反倾销贸易政策背后的保护主义动机及该政策的话语策略，分析了如何通过特定话语构建增强政策的合法性和必要性。蔡冬漫(2015) [2]研究了中欧光伏贸易摩擦中新闻报道的语言策略，揭示了报道中“态度资源”的使用及其人际意义，并分析了语言如何在报道中表达并塑造不同的立场与情感反应。本研究将以德国三家媒体关于欧盟对华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报道为语料，通过关键词、搭配词和索引行分析，探讨它们如何构建了中国电动车的形象，以及背后的权力关系和意识形态。
2. 理论方法和研究设计
批评话语分析作为话语研究的重要流派，旨在揭示话语、权力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内在联系。根据Flowler等人的定义，CDA的目标是通过语言分析揭示社会结构、权力关系及意识形态如何在话语中体现(丁建新、廖益清，2001) [3]。van Dijk认为[4]，批评话语分析(CDA)旨在揭示话语交际中隐藏的权力、控制和不平等，尤其关注大众话语和官方话语，如政府、商业和新闻机构的语言。CDA着重分析语言符号与其交际意义之间的关系，揭示隐含的意识形态，尤其是偏见和歪曲，并探讨这些现象的社会背景及其在权力斗争中的作用。然而，CDA因过于强调主观性，在系统性和方法论的完整性上存在争议(Widdowson, 1995) [5]。90年代中期，Hardt-Mautner (1995) [6]和Stubbs (1996) [7]首度将语料库技术与CDA结合，推动了对话语的大规模定量和定性分析。Baker (2006) [8]提出的语料库批评话语分析框架具有里程碑意义。近年来，CDA与语料库语言学的结合弥补了传统方法的主观性不足，增强了研究的客观性和实证性，使其更加全面和可靠，尤其在揭示媒体话语的潜在评价意义方面具有重要价值。语料库语言学强调定量研究，通过系统化的语言数据分析识别和量化语言中的模式和结构，从而提高研究的科学性和实证性。结合CDA与语料库语言学，可以从大量语料中提取代表性语言模式，更客观地探讨语言如何构建现实及其背后的意识形态(辛斌、高小丽，2013) [9]。
《明镜周刊》《南德意志报》和《世界报》是德国最具权威和影响力的媒体之一，它们在国内外舆论形成及政策讨论中占据重要地位，具有广泛的受众群体，且在政治立场、报道角度和新闻风格上各具特色。媒体在报道经济议题时，往往通过选择性报道、话语框架构建以及正负面措辞来影响公众认知。因此，本研究将收集《明镜周刊》《南德意志报》和《世界报》关于欧盟对华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报道，构建自有语料库，利用关键词、搭配词和索引行分析等方法，揭示这些报道中话语策略的具体运用方式和背后隐藏的意识形态。
本文的语料来源于Factiva道琼斯新闻语料库，使用关键词“Elektroautos”和“Strafzölle”进行检索，选取了2023年9月1日至2024年10月30日《明镜周刊》(der Spiegel)、《南德意志报》(Süddeutsche Zeitung)和《世界报》(die Welt)关于欧盟对华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新闻。对每篇报道进行审查与筛选，剔除重复、无关和相关性较低的报道，最终保留77篇相关报道，其中《明镜周刊》10篇、《南德意志报》30篇、《世界报》37篇，总计45,342字符。选择这三家德国主流媒体作为语料库来源，旨在利用其在德语新闻界的权威性、影响力与多样性，避免单一媒体分析的局限性。
3. 结果与讨论
3.1. 关键词分析
关键词分析是通过对比观察语料库与参考语料库中的词汇分布，识别在特定语境中显著的词汇，这些词通常反映语篇的主题、意识形态或情感倾向。关键词并非频率最高的词，而是那些在观察语料库中相较于参考语料库具有显著频率差异的词(Bubenhofer, 2013: p. 110) [10]。本研究使用AntConc 4.2.4软件进行关键词统计分析，参考莱比锡大学编译的德语新闻语料库。该语料库包含了大量德语新闻报道文本数据，适用于语言学与自然语言处理研究，涵盖多种新闻文本类型与语言现象。本研究选择与观察语料相同的时间段(2023~2024年)，构建了包含30,622,558字符的参考语料库。通过对观察语料和参考语料的综合分析，结合主题性与频率等因素，得出了15个最重要的关键词，如表1所示。
Table 1. List of keywords for reports on the EU’s punitive tariffs against China
表1. 欧盟对华征收惩罚性关税报道的关键词表
Rank |
Word |
Frequence |
Keyness |
1 |
China |
672 |
4370.468 |
2 |
Zölle |
239 |
2757.246 |
3 |
Strafzölle |
184 |
2317.38 |
4 |
EU |
496 |
2176.09 |
5 |
Elektroautos |
396 |
1550.099 |
6 |
Hersteller |
133 |
762.726 |
7 |
Subventionen |
75 |
561.36 |
8 |
Europa |
163 |
533.251 |
9 |
Autobauer |
50 |
333.532 |
10 |
Untersuchung |
62 |
329.421 |
11 |
Handelskrieg |
32 |
297.733 |
12 |
Handelskonflikt |
25 |
279.301 |
13 |
Überkapazitäten |
24 |
246.131 |
14 |
Markt |
73 |
224.825 |
15 |
Gegenmaßnahmen |
24 |
216.247 |
不同媒体在报道事件时都会依据自身的视角和立场进行选择，从而形成各自的议题设置和报道角度。对关键词的分析有助于进一步验证和判断媒体在该事件报道中的取舍及倾向性。首先，在三家德国媒体的报道中，关于中国电动汽车的反补贴调查和惩罚性关税是核心议题。报道中普遍认为，中国电动车在政府不公平补贴的支持下，获得了价格竞争优势。欧盟依据《外国补贴条例》对中国电动车制造商展开反补贴调查(董一凡，2024) [11]，指责中国的“补贴问题”和“产能过剩”破坏了国际市场的公平竞争，并提出对中国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正如关键词表所示，在涉及欧盟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报道中，常出现“Überkapazitäten (产能过剩)、Subventionen (补贴)、Wettbewerb (竞争)和Untersuchung (调查)”等词汇。这些关键词反映了报道的焦点——中国电动车产业的补贴与产能过剩问题，并强调欧盟对此采取的调查与应对措施。
例1: Deutschland und Europa müssen deshalb einen eigenen Weg finden, mit den chinesischen Überkapazitäten umzugehen..
例2: Gleichzeitig ist China auch unser Wettbewerber und wir drängen hier auf einen fairen Wettbewerb für Unternehmen in Deutschland und Europa.
例3: Sie kam bei einer Untersuchung zu dem Ergebnis, dass chinesische Hersteller von unfairen Subventionen profitieren, die ihnen einen erheblichen Vorteil auf dem europäischen Markt verschaffen.
例1报道指出德国和欧洲需寻找应对中国产能过剩问题的方法。例2的报道认为中国是德国的竞争对手，德国正在为企业争取公平竞争。针对对华电动车的反补贴调查，例3报道得出结论：中国制造商通过不公平补贴在欧洲市场占据。可以看出，这些报道的重心为批判中国以损害他国利益为自己牟利，重点着墨自身捍卫公平竞争和市场秩序的正义角色，凸显了惩罚性关税作为应对中国补贴和产能过剩的必要手段。
德媒未提及中国汽车产业迅速发展的其他因素，如对外开放和公平竞争。德媒大肆宣扬中国的补贴和产能过剩，无视中国电动车的竞争力源于市场规律和充分竞争，而非补贴的事实。2022年底，中国已退出新能源汽车购置补贴政策，而欧洲和美国仍继续大额补贴，力度超过中国。作为全球最大、最开放的汽车市场，中国通过降低关税和取消外资股比限制，保障中外企业公平竞争。而欧盟则以反补贴为名，实施贸易保护措施，企图抑制中国优势产业的发展。针对德国媒体对中国电动车的叙述，《经济日报》指出[12]，中国电动车能够快速进入欧洲市场，主要得益于技术竞争力、产业链优势以及消费者需求的变化。欧洲电动车市场正在逐步接受价格更具竞争力、技术更加成熟的中国产品，而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政府补贴”。德国媒体通过选择性报道，固化了中国扰乱国际市场的贸易形象，从而强化了自身维护市场公平的正面形象。
其次，从关键词表可以看出，与汽车制造商相关的关键词“Hersteller、Autobauer”排名较靠前，其后多是表达对中国电动车占领市场的担忧，如：
例1: Die Kommission wirft der chinesischen Regierung vor, durch hohe staatliche Subventionen für chinesische Autobauer die Preise für E-Autos zu drücken. Weil China dadurch den Markt verzerre, plant die EU-Kommission Strafzölle von bis zu 38,1 Prozent.
例2: Außerdem ging die Kommission präventiv vor: Noch haben chinesische Autobauer in der EU einen verschwindend geringen Marktanteil. Die EU will eingreifen, bevor China den Markt weiter erobert.
例3: Die chinesischen Anbieter könnten wegen der üppigen Subventionen E-Autos zu weit niedrigeren Preisen anbieten als vergleichbare Firmen. Es steht der Verdacht des Preis-Dumpings im Raum. Allerdings lässt die Kommission die Tür für eine Einigung mit den chinesischen Behörden noch offen. Ob Hersteller die Zölle zahlen müssen, hänge davon ab, ob mit China eine andere Lösung gefunden werden kann.
例1报道了欧洲委员会指责中国政府通过向中国汽车制造商提供高额国家补贴，从而压低电动汽车价格，并宣布计划对中国电动车征收最高38.1%的惩罚性关税，因其扭曲了市场竞争。例2指出，欧盟希望在中国进一步占领市场之前进行干预。例3则提到中国电动车涉嫌价格倾销。报道中，“erobern、verzerren、Preis-Dumping”等词语频频出现，着重渲染了中国低价电动车对欧洲市场的冲击。尤其是通过倾销、市场扭曲等负面叙事，进一步强化了中国电动车“入侵”欧洲市场的印象，并造成了“欧洲受损、中国获益”的不平衡现象。然而中国促进新能源电动车发展，并非为了“扭曲市场”，而是为促进绿色低碳转型，推动新能源产业健康发展。此外，研究还发现，德国媒体亦承认中国电动车在技术与成本控制方面的领先地位。也就是说，中国电动车在全球市场的崛起不仅依赖于竞争力的提升，还与其在技术创新、可持续发展、产业链整合等方面的优势密不可分。中国企业在电池技术、智能网联和自动驾驶等领域的突破，使其在全球电动车市场具备更强的竞争力，而非简单地依靠“国家补贴”。
最后，关键词“Handelskonflikt、Handelskrieg和Gegenmaßnahmen”反映出相关报道认为关税政策可能加剧中欧贸易摩擦，引发中国的反制措施，如：
例1: Müller forderte die EU und China auf, in Verhandlungen eine Eskalation zu verhindern, “also idealerweise die Zölle doch noch abwenden, damit wir keinen Handelskonflikt riskieren”.
例2: Finanzminister Christian Lindner hat in der Debatte um Strafzölle für chinesische Produkte vor einem Handelskrieg gewarnt. Auf Dumping und unfaire Praxis müsse man reagieren, dabei dürfe man aber nicht den freien und fairen Welthandel insgesamt schwächen, sagte der FDP-Politiker beim Treffen der G7-Finanzminister in Norditalien.
例3: Im Fall europäischer Strafzölle könnten demnach deutsche Autobauer das erste Ziel möglicher chinesischer Gegenmaßnahmen sein.
过去中德两国互补型的经济结构打造的合作春天随着中国经济实力增强和国际地位提升而受到一定冲击，导致打压、抑制中国发展的声音不断增强。新华网指出[13]，中国电动车企业通过自主研发和技术突破，在电池技术、智能网联、自动驾驶等领域取得领先优势。例如，中国汽车制造商比亚迪在刀片电池技术上的创新，提升了电动车的续航能力和安全性，并在全球市场获得广泛认可。采取贸易保护措施，是否能够切实抵消中国的过度补贴和产能过剩对市场造成的影响、有效应对外部竞争和保护本土产业也是德媒关于对华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报道中的议题之一。
例1报道了德国汽车工业协会主席的呼吁，建议欧盟避免征收关税，以免引发贸易冲突。例2提到德国财政部部长克里斯蒂安·林德纳警告称，欧盟需对倾销和不公平做法作出回应，但不能以削弱全球自由贸易为代价。例3则表达了德国汽车商的担忧，认为一旦欧洲实施惩罚性关税，德国汽车制造商将成为中国反制措施的主要目标。通过这些报道，可以看出德国媒体在对待关税政策时的复杂态度。一方面，中国电动车制造商的崛起对德国传统品牌构成严峻挑战；另一方面，惩罚性关税可能推高德国制造商的生产成本，并不能消除欧盟存在的结构性劣势，反而会导致消费者购车成本增加，进而影响市场需求并削弱德国品牌的价格竞争力。此外，这些关键词的使用向读者传达的信息是，德国汽车行业担心中国可能采取的反制措施，可能使贸易争端升级为贸易战，会对其出口导向型的汽车产业及整体经济造成更大的损失。同时，报道中体现的对中国可能采取反制措施的预期，这种表述潜移默化地强化了中国在争端中的对抗形象。
3.2. 索引行分析
对关键词的分析为德国媒体报道的主要焦点提供了总体概述。尽管上面列出的关键词在某种意义上阐明了文本的重点并解释了上下文，但它仍然是单调的。为了进一步探讨德国媒体合法化意识形态的语言策略，还需将关键词置于上下文中，分析其使用及搭配情况。索引行分析(concordance)是语料库分析中不可或缺的工具，因为它既检查关键词的搭配，又将关键词置于上下文中，以便能够理解其含义。本研究分析对象是德媒的话语策略和对中国电动车的形象建构。通过Wordsmith 8.0软件的wordlist功能发现，在语料库中除了“China”之外，“E-Autos”是“China”的最强搭配词，且本研究旨在观察德媒对中国电动车的态度。因此，通过Antconc 4.2.4软件从语料库提取欧洲对华征收惩罚性关税报道中含有“E-Autos”的索引行。部分示例如表2所示。
Table 2. Example of index lines for “E-Autos” (partial)
表2. “E-Autos”索引行示例(部分)
序号 |
索引行 |
1 |
monatelangen Untersuchung zu dem Schluss gekommen, dass |
E-Autos |
unfair subventioniert werden, |
2 |
Die EU-Kommission setzt auf Strafzölle für chinesische |
E-Autos. |
Europas Autoindustrie solle so vor unfairer Konkurrenz geschützt werden. |
3 |
Die Gefahr einer “Überschwemmung” des Marktes durch chinesische |
E-Autos, |
wie sie die EU-Kommission heraufbeschwört, |
4 |
wirft der Volksrepublik vor, mit hoch subventionierten |
E-Autos |
den Wettbewerb zu verzerren. |
5 |
Damit soll der Preisvorteil chinesischer |
E-Autos |
durch unfaire Subventionen ausgeglichen werden. |
… |
|
|
|
通过观察表2可以看出，报道中关于E-Autos的前后语境大多出现了负面表述。如1中提到欧盟启动的单边反补贴调查(Untersuchung)得出结论，认为中国电动车“受到了不公平补贴(unfair subventioniert werden)”，违背了国际公平竞争原则。补贴被视为“扭曲竞争”的手段，这种表述旨在强调中国电动车的崛起依赖于政府补贴，而非市场竞争规则。2中欧洲委员会坚持对中国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因为欧洲汽车产业应当受到保护，免受不公平竞争的影响(vor unfairer Konkurrenz geschützt werden)。3中“überschwemmen (淹没)”市场的叙述带有贬义，强化了对中国电动车过度扩张的担忧，暗示其对欧洲市场造成不公平冲击，威胁本土产业的稳定，甚至引发欧洲本土产业的衰退。这种隐喻的话语策略进一步增强了受众对中国电动车的警惕和防范，以及对本土产业竞争力的关注。类似的负面表述，如4、5中“wirft vor (指责)”、“Wettbewerb verzerren (扭曲竞争)”和“Preisvorteil ausgeglichen (抵消价格优势)”，进一步指责中国电动车是依赖政府支持而非市场竞争的产物，强调其对欧洲市场带来的负面影响，以至于需要采取更多努力才能够抵消。这些检索行，通过上下文语境固化了中国电动车“产能过剩”、“扭曲市场”的形象，德媒反反复复将对中国展开的“反补贴调查”和“不公平竞争”等负面表达与中国电动车绑定，指责中国电动车受益于不公平补贴获得竞争优势，损害了他国利益，企图为惩罚性关税提供合法性框架，并将其征收惩罚性关税的贸易保护措施描述为保护本土产业的必要手段。与此同时，构建出欧盟坚持市场自由、维护公平竞争的正面形象。
由此可见，德媒根本不在乎中国电动车价格优势的正当来源，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描述框架，为欧盟的关税政策赢得理解，抑制中国汽车产业的发展。德媒关于欧盟对中国汽车制造商进行的反补贴调查和惩罚性关税的讨论，不断强化了中国电动车受不公平补贴和倾销行为的负面叙述。然而，在国际市场的竞争背景下，这种叙事一方面塑造了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市场份额的形象，另一方面也使得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得到进一步提升，增强了中国的国际经济影响力。因此，这使得中国在国际市场中的形象愈加复杂，既有拥有强势竞争力的肯定，又有损害市场公平、罔顾他国利益的质疑。
4. 结语
新闻媒体常通过语言构建意识形态，潜移默化地影响公众认知。德国三家媒体关于欧盟对华电动车征收惩罚性关税的报道同样反映了特定的立场与意识形态。本研究基于自建语料库，通过对文本进行主题词、搭配词以及检索行分析，从实证角度揭示《明镜周刊》《南德意志报》和《世界报》关于欧盟对华电动车征收关税报道的话语表征，以及这些表征反映的意识形态。通过对报道语料的关键词和索引行的分析，研究发现，德媒基于其国家利益和立场，通过词汇选择，如Überkapazitäten (产能过剩)、Subventionen (补贴)和Untersuchung (调查)等关键词，以及通过选择性报道忽视中国电动车的正当优势来源，构建了中国电动车通过不公平政府补贴、价格倾销等手段获得竞争优势的形象，将欧盟对中国电动车展开的反补贴调查和关税政策合法化。同时，通过使用隐喻和将中国电动车与负面表述搭配的话语策略，如使用词语“überschwemmen (淹没)”，暗示中国电动车对欧洲市场造成了不公平冲击，构建了中国电动车损害市场公平、罔顾他国利益的形象，同时体现了欧盟对不公平补贴的批评及其对市场自由、竞争公平的坚持。德媒关注中国电动车在全球市场的崛起，尤其是在欧洲市场的迅速占领，其报道中往往凸显中国制造商通过政府补贴、价格倾销等手段获取市场份额的负面形象。大部分报道强调中国电动车在欧洲市场的“倾销”行为，指责其通过不公平的补贴扭曲了市场竞争。但是，德媒对中国电动车形象的构建也展示了中国在技术上的崛起，表达了对中国电动车强势竞争力的肯定。总体来看，德媒在塑造中国电动车形象时采用的话语策略，反映出对中国电动车崛起的警惕与防范，旨在保护本土汽车产业及本国利益，为其贸易保护政策提供合理性，从而遏制中国在其传统优势产业的飞速发展。
媒体在对中国电动车形象的构建中，伴随着激烈的贸易摩擦与国际政策对抗。中国与国际媒体的舆论之争将长期存在，了解德媒对中国电动车国际形象的认知与话语建构，不仅有助于提升中国在国际媒体中的话语权，也能增强对外舆论的应对能力，选择合适的传播策略回应国际媒体的指责，反击其负面言论。本研究还参考了中国媒体关于中国电动车的报道。相比德国媒体，这些报道更倾向于强调中国电动车的技术突破、政策支持以及全球市场份额的增长，并对不实表述进行驳斥，为中国电动车的正当崛起进行辩护。这种不同的话语建构，反映了媒体在全球竞争背景下，出于自身利益和意识形态对同一事件的不同解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