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全球化与数字化深度交织的时代背景下,网络空间对意识形态建设具有重要意义。然而,传统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在虚拟场域遭遇适应性困境:一方面,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开放性与技术驱动性重塑了教育生态,形成虚实共生、多元互动的复杂场域;另一方面,教育者面临价值引导力弱化、技术应用表层化等挑战。
立足数字时代的育人需求,剖析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特征,揭示其深层维度,构建网络空间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框架,为提升新时代意识形态工作质量提供新视角具有重要意义。
2. 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基本特征
2.1. 虚拟性与现实性交织:虚实共生的双重场域
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核心特征,便是虚拟性与现实性的深度交织,构建起一个虚实共生的双重场域。在网络空间里,数字技术作为强大支撑,彻底打破了传统地理空间的物理禁锢。以符号化、数字化为主要载体的虚拟场域由此诞生。就拿学生参与思想交流来说,在社交媒体、在线课程这类平台上,他们的身份与行为均转化为数据形式呈现,成为一种“脱域”的虚拟存在。比如,学生可以足不出户,在网络课堂里与远在千里之外的教师和同学交流对某一思想政治理论的见解,这种跨越地域限制的交流场景,在传统现实空间中是难以实现的。
但网络空间的虚拟性并非孤立存在,它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内容生成源自现实社会的各种现象与需求,价值导向也紧密贴合现实社会主流价值观,产生的社会影响更是实实在在地作用于现实。疫情期间,网络舆论场的舆情频繁波动,背后反映的正是现实社会面临的公共卫生危机以及治理方面的迫切需求。学生在虚拟空间里形成的政治认同,也会在现实生活中转化为具体的社会行为,可能体现在参与社区志愿服务、积极传播正能量信息等方面。这种虚实共生的特性,使得思想政治教育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需要在虚拟与现实之间搭建起有效的沟通桥梁,充分利用两者的优势,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创新发展。
2.2. 开放性与共享性:多元主体共治的公共领域
网络空间所具备的开放性与共享性,极大地重构了思想政治教育原本的权力结构与传播逻辑,使其演变为一个多元主体共治的公共领域。在传统教育模式下,“教师——学生”的单向权威关系占据主导,而网络空间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如今,微博、B站等网络平台成为思想政治教育的新阵地,这里不仅有官方发布的各类教育内容,更有大量学生自制的思政类短视频。普通网民也不再是教育内容的被动接收者,他们能够通过评论互动,积极参与到教育内容的传播甚至解读之中。例如,在B站上,一些学生制作的关于党史故事讲解、爱国精神弘扬的短视频,获得了大量的播放与点赞,吸引了众多网友参与讨论,在互动中传播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相关内容。
这种开放共享的机制,极大地加速了信息的流动与扩散,让思想政治教育的覆盖面得到前所未有的拓展。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诸多问题。价值冲突现象愈发频繁,如“饭圈文化”中一些不良价值观与主流价值观产生激烈碰撞,冲击着青少年的思想认知。信息过载问题也日益凸显,算法推荐虽然能够根据用户兴趣推送信息,却也导致了信息茧房的出现,使人们获取的信息局限在自己的兴趣范围内,难以接触到多元的观点与思想,这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全面性与客观性造成了一定阻碍。
2.3. 技术驱动与数据化:效率与人文的张力平衡
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先进技术深度融入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教育模式正经历着从“经验驱动”到“数据驱动”的深刻变革。借助先进的技术手段,教育者能够深入分析学生的浏览记录、社交行为等多维度数据,从而精准识别学生的思想动态,把握他们的需求差异,进而设计出更具针对性的个性化教育方案。例如,部分高校精心开发的思政教育App,能够依据收集到的学生数据构建用户画像,为不同学生推荐定制化的学习内容。更为先进的是,一些App还运用情绪识别算法,对学生可能出现的心理问题进行预警,以便及时提供帮助。
然而,技术在带来高效与便利的同时,也存在一定隐忧。技术工具理性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挤压人文关怀的空间。过度依赖“键对键”的在线沟通方式,使得师生之间原本面对面交流所形成的情感纽带逐渐弱化。而且,算法推荐若缺乏人工的有效干预,会不断强化学生的认知偏狭,让他们陷入“信息茧房”,只接触到符合自己既有观点的信息,难以拓宽思维视野,不利于学生全面、客观地认识世界,这对思想政治教育实现培养全面发展人才的目标构成了挑战。
3. 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三重维度
3.1. 实践维度:具身化互动与场景化育人的辩证统一
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实践维度,本质上是教育主体通过数字技术实现具身化互动的动态过程。区别于传统课堂的物理在场,网络空间的实践呈现“虚拟具身——现实投射”的双重逻辑:学生以数字分身参与直播讨论、弹幕互动时,其语言符号、表情符号甚至打字速度,都构成“非物理性身体”的延伸表达。这种实践突破了“知识传递”的单向模式,形成场景化育人的闭环。
网络空间的实践维度体现了“知行合一”的教育理念。当学生在虚拟场景中“触摸”历史文物、“聆听”英雄事迹时,数字技术重构了认知与情感的联结方式。虚拟场景中的互动体验能够激发学生的情感共鸣,进而促使其将这种情感转化为现实中的行动。例如,学生在参与线上红色教育活动后,可能会主动查阅相关历史资料,或参与线下的红色主题实践活动,将虚拟空间中的认知体验转化为现实中的知识积累和价值观塑造。
此外,网络空间的实践还具有“反向具身”的特征。学生在虚拟空间中热议的社会话题,往往能够引发他们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和思考。例如,关于“乡村振兴”的网络讨论,可能会促使学生走出校园,深入农村进行实地调研,将虚拟空间中的思想交流转化为现实中的实践探索。这种从虚拟讨论到现实行动的转化,正是实践维度的核心张力所在。
3.2. 存在维度:液态生存与固态认同的共生结构
网络空间的存在维度,揭示了思想政治教育对象的数字化生存样态。“液态现代性”[1]理论在此获得新注解:学生的网络身份呈现液态流动特征——上午在慕课平台是“学号20230101”的学习者,下午在B站成为“UP主谔谔的猫”的粉丝,晚间在小红书以“思政课不划水”的ID参与讨论。这种液态存在并未消解认同的固态根基,反而形成“流动中的锚定”机制。
在数字化生存中,思想政治认同成为抵抗液态碎片化的精神锚点。学生在不同平台切换身份时,始终保持对“马克思主义青年观”的核心认同:游戏论坛的“硬核玩家”,会在党史答题小程序中化身“理论达人”;汉服社群的“国风少年”,在纪念五四运动的网络联建中自觉使用“青年先锋”的话语体系。这种现象印证了曼纽尔·卡斯特的“认同的力量”[2]理论,即数字化生存中,思想政治认同为个体提供了稳定的价值坐标。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代际存在差异”:相较于80后“网络——现实”的二元割裂,00后已将网络存在视为本体存在的延伸。00后学生在网络空间讨论“共同富裕”时,会自然调用现实中的兼职经历、家庭消费观察作为论据,其存在维度呈现“虚实互文”的特征。这种存在方式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必须构建“液态认同培育体系”——在B站弹幕的流动中捕捉价值共识,在小红书的笔记里发现意义生成,在微信朋友圈的点赞中识别情感共振。
3.3. 建构维度:技术赋权与价值规训的动态平衡
网络空间的建构维度,本质上是技术理性与价值理性的辩证统一场域。技术逻辑通过算法推荐、数据画像等手段,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精准化、智能化的支撑;而价值逻辑则要求教育实践必须坚守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根本立场,实现技术工具性与育人价值性的有机融合。当前高校网络思政平台建设中出现的“技术空转”现象,本质上是技术理性过度膨胀导致的价值理性式微,反映出教育者在数字化转型中陷入“数据依赖”陷阱,未能实现技术赋能与价值引领的深度耦合。
真正的建构维度应遵循三重统一原则:其一,技术架构与价值导向的统一。通过构建嵌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算法伦理框架,实现技术逻辑与价值逻辑的同频共振,使技术工具成为传播主流意识形态的隐性载体。其二,平台建设与社群培育的统一。构建“技术平台 + 虚拟社群”的协同育人机制,既要发挥技术平台的资源整合优势,又要激发社群成员的主体性创造力,形成自组织、自生长的价值共创生态。其三,制度约束与文化养成的统一。建立刚柔并济的治理体系,通过制度规范划定价值底线,通过文化浸润培育网络文明,实现从外在约束到内在认同的转化。
4. 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建构的创新探赜.
网络空间作为思想激荡的最大阵地,是马克思主义与各种社会思潮的必争之地,也是思想政治教育创新的一个新的生长点。谁占领了网络制高点,掌握了网络发展主动权,谁就能赢得群众,进而赢得未来。因此,思想政治教育必须率先占领制高点,扩大思想政治教育覆盖面,守好网络阵地,把互联网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创新的关键。
4.1. 构建“虚实融合”的立体化育人体系
网络空间的虚拟性与现实性交织特征,要求思想政治教育突破传统物理空间的局限,构建“线上线下协同、虚实场景融合”的立体化育人体系。这一体系的构建基于网络空间“虚拟具身——现实投射”的双重逻辑,通过数字技术实现教育场域的拓展与育人功能的升级。
在虚拟场域,数字技术的沉浸性优势为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新的可能性。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元宇宙等技术的应用,能够将抽象的理论知识转化为具象化、可感知的场景体验。例如,利用VR技术还原红军长征的历史场景,学生通过“数字分身”穿越雪山草地,在沉浸式体验中感受“长征精神”的深刻内涵;AR技术则可将现实中的红色场馆与虚拟历史人物、事件叠加,使学生在参观过程中实现与历史的“对话”。
虚拟场域的教育效能需通过与现实实践的联动才能真正落地。思想政治教育应建立“线上议题–线下行动”的转化机制,将虚拟空间中的讨论、学习成果延伸至现实社会。例如,围绕“乡村振兴”主题开展线上调研与政策研讨后,组织学生深入农村进行实地考察与志愿服务,将理论知识转化为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这种联动模式既发挥了虚拟空间的信息整合与思想碰撞优势,又通过现实实践强化了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实现了马克思主义实践观在数字时代的新发展。
4.2. 建立“多元共治”的协同育人机制
构建政府主导、高校主体、社会参与的协同育人网络,是回应网络空间开放性与共享性的必然选择。政府层面的主导作用体现为制度供给与秩序维护。根据公共产品理论[3],网络空间的公共属性决定了政府需承担起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保障教育公平的责任。例如,通过完善网络安全法、建立意识形态监测预警体系,政府为网络思政提供制度保障。高校作为教育主体,需重构教育队伍的能力结构。传统教师的“知识权威”需与“网络达人”的传播能力、“学生骨干”的朋辈影响力相结合,形成“专业 + 技术 + 实践”的复合型队伍。这种模式借鉴了教育共同体理论中“多方协作、优势互补”的理念。
社会参与层面则体现了“市民社会”作用。邀请公众人物开设思政公开课,整合企业技术力量开发智能教育平台,本质是将社会资源转化为教育资源。这种跨界合作突破了教育场域的边界,使思想政治教育从“校内课堂”延伸到“社会课堂”。例如,企业开发的VR党建平台、媒体打造的“青年说”网络社区,都体现了社会力量在教育生态中的建设性作用。
建立“算法伦理委员会”是平衡技术效率与价值导向的关键机制。算法作为网络空间的“隐形治理者”,其推荐机制直接影响信息传播的广度与深度。根据技术哲学理论[4],算法并非价值中立的工具,其设计逻辑必然反映开发者的意识形态。因此,通过伦理委员会嵌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权重模型,本质是将主流价值转化为技术代码,实现“技术治理”与“价值治理”的融合。这种做法既遵循了技术发展规律,又坚守了教育的价值底线。
4.3. 推动“技术赋能”与“价值引领”的深度耦合
技术驱动与数据化特征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在技术应用中坚守价值理性,构建“技术——价值共生”的教育生态。这一生态的构建源于技术哲学中的“价值负载理论”[4]——技术并非价值中立的工具,其设计与应用必然承载特定的意识形态与文化内涵。在网络空间中,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重构了教育场域的权力结构,形成“技术赋能”与“价值规训”的双向互动关系。
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嵌入技术开发全流程,是实现技术——价值共生的逻辑起点。根据技术伦理理论,技术设计应遵循“嵌入式伦理”原则,即在算法架构、数据采集、功能开发等环节预先植入主流价值观。例如,在算法设计中设置“正向价值权重”,通过机器学习模型优先推荐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抑制不良信息的传播。
大数据分析技术的应用需在精准性与伦理性之间寻求平衡。数据驱动的个性化教育供给基于“数据画像”技术,通过分析学生的浏览轨迹、社交行为等数据,识别其思想动态与需求差异。这一过程需遵循“最小必要原则”与“知情同意原则”,建立“数据隐私保护墙”,避免过度监控引发学生的抵触情绪。例如,利用联邦学习技术在保护数据隐私的前提下进行跨平台分析,既实现教育的精准化,又维护了学生的基本权利。
5. 结语
在数字文明与现实社会深度交融的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建构已超越简单的技术叠加,成为塑造青年精神世界的重要场域。其虚实共生的双重属性既打破了传统教育的时空边界,又对价值引领提出了更高要求;开放共享的传播特性既释放了多元主体的参与活力,又加剧了意识形态的博弈张力;技术驱动的创新实践既提升了教育效能,又面临人文关怀被工具理性消解的风险。三重维度的交织演进,本质上是数字时代人的解放与价值坚守的辩证统一。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思想政治教育网络空间的建构既是应对数字化挑战的战略选择,更是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守正创新的必然要求。唯有把握技术逻辑与人文精神的共生规律,方能在数字洪流中培育出既能自由舒展个性、又能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为全球数字化转型中的教育文明贡献中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