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葛浩文是美国汉学家,出生于1939年,上世纪60年代在中国台湾学习汉语,后获得印第安纳大学中国文学博士学位,师从中国新文学界前辈柳无忌教授。从1980年第一部中文专著《漫谈中国新文学》至今,葛浩文翻译了30多个中国作家60余部的文学作品,被称为中国现当代文学英译首席翻译家,为贯彻中国文学“走出去”战略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针对葛浩文译作的研究一直不少,葛氏翻译的这60多部中国现当代小说,基本上都代表了他个人的喜好以及他个人所专注的那些文学领域,纵观他的译作不难发现,从早期的萧红、苏童到近期的莫言、刘震云,单单这四位就翻译了30多本。他对喜欢的作家,总是不吝啬自己的笔墨,将其大规模地带入美国的文学市场。而国内对于他翻译作品的研究,还是以他翻译莫言的早期作品为主。冯全功[1]认为“最近几年葛译的莫言小说却没有被作为研究对象,如《四十一炮》(2012)、《檀香刑》(2013)、《蛙》(2014)等,这就很难全面反映葛浩文翻译策略的历时演变。”侯羽对刘震云小说的建库研究在一定程度上补足了国内对其除了莫言以外译作品的研究。然而,受限于当时他最新的译作还未出版,一些最新的译作也未作为研究对象。基于此,本文选择葛浩文2018年新发表的刘震云《一句顶一万句》译作,以探究葛浩文翻译莫言作品以外的翻译风格,以及是否受到翻译作品本身的影响。
2. 文献综述
2.1. 《一句顶一万句》英译研究现状
《一句顶一万句》的英译研究目前较少,这是因为一句顶一万句的译本Someone To Talk To 2018年才发行。尽管如此,在现有的研究中,也有很多独特的视角和研究切口。
研究最多的话题是小说中乡土语言的英译。杨艳玲从译者行为批评视角出发,将小说的乡土语言分成两大类:方言类和熟语类[2]。杨统计了葛浩文在翻译32个方言动词和20个方言名词使用的翻译方法。黄嘉乐则是在变异理论的理论框架内,从语言变异、形象变异、文化变异和文学文本变异几个角度研究翻译乡土语言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3]。总的来说,对《一句顶一万句》乡土语言的研究,都是侧重检验翻译方法,分析语用效果,当中涉及文化层面较多,能够很好地反应小说中的乡土特色有没有被译文还原。
针对小说中文化翻译的研究还不止于此。赵瑞炎基于脚本理论对小说中文化专有项的英译进行了考释[4]。赵沿用了奈达对文化的五种分类,通过一定的数据统计发现小说涉及到的社会文化专有项最多;发现葛浩文在翻译文化专有项时,基本顺应了脚本理论的运作过程,即构建相似的源语脚本法、补充目标语脚本法、去除源语脚本的标记法、套用目标语脚本法、省略源语脚本法;并指出文化专有项的翻译受到文化对应、文化不对应、文化变异三种因素的影响。石全霞从关联理论出发,对小说中的文化负载词英译进行了研究。文章同样采用了奈达对文化的五种分类,研究发现葛浩文和林丽君会根据上下文语境选择自己的翻译策略[5]。当上下文语境充分时,多采用直译和省略;当在上下文语境中,文化负载词的确切意义不会影响读者对整句话的理解时,常用替换和省略;当上下文语境不能提供足够的补充信息,且原文读者和目标语读者的认知环境存在差异时,选择直译加释义、意译、音译加释义以及音译加替换等翻译策略,证明翻译策略受到了读者认知水平和原文语境的影响。
以上是对《一句顶一万句》英译本的定性研究,而目前国内也有侯羽基于语料库对Someone To Talk To进行定量研究。事实上,侯羽对葛浩文英译小说的定量研究早就开始,早在2014年,他就和刘泽权和刘鼎甲自建语料库对葛浩文英译莫言小说进行了定量研究[6];后又在2018年,他与胡开宝又对葛浩文英译刘震云小说进行了语料库研究,其中包含了7本葛浩文独译小说和7本葛林合译小说[7]。不过在那篇文章里,侯羽提到因为没有获取《一句顶一万句》译本,所以没有入库。于是在2021年,侯羽和张胜男自建《一句顶一万句》双语对照平行语料库,对其中“说”相关的英译进行了定量研究[8]。
总的来说,目前对Someone To Talk To的翻译研究还不是很多,现存的研究也主要以研究文化专有项、文化负载词和乡土语言为主。
2.2. 翻译主体性
所谓“主体性”其实不是什么新鲜的名词。它发端于哲学中的“主观能动性”。“主体”一词最早由“亚里士多德”提出,然后在中世纪由康德发扬光大,他认为人可以能动地创造世界,这一观点后来被黑格尔抽象成二元对立的主观性与客观性。而我们熟知的主观能动性这一概念,正是马克思在充分吸收了黑格尔的观点后继承发扬的。他认为人可以能动地认识世界,改造世界,并把人作为主体能动的改造世界的过程称为发挥主观能动性。
语言学界借用了哲学上“主体性”一词,Wierzbicka结合语言学学科的特点,给出了自己的定义,他认为:“语言是表达意义的工具”[9]即语言系统中的所有手段都是为表达意义服务的。后又提出“词的意义就是使用者使用这些词来代表的思想(idea)。任何一个词的意义被说明或一个词被定义,只有当借助于其他词将附着该词上的说话者所认为的思想表征出来,或者置于其他人面前,这样,该词的意义就被确定了。”借由这个定义,他开发了自然语义元语言的研究工具。
最后追溯翻译研究中的主体性,其实也已绵亘千年。从翻译分为直译和意译两派开始,关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作用就一直被讨论。从古希腊时期贺拉斯在《诗艺》中说过的“忠实原作的译者不会逐词死译”,到文艺复兴时期阐释学的奠基人施莱尔马赫在《论翻译的方法》提出真正的翻译区别于机械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他也在文章中阐明了翻译的两种路径,也就是后续韦纽蒂经陌生化提出的归化异化翻译方法[10]。在后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时代,翻译界对译者的作用讨论加剧,其中尤金·奈达提出功能对等论,首次将“formal”和“content”对立出来,并强调一个好的翻译是形式上(后又将其优化成功能上)的对等。正如给孩子看的童话书不必用死板正式的语言。一经提出,风靡了一段时间,中间不乏列维的翻译选择论等丰富其理论内涵。但后又有目的论、纽马克的交际翻译观和韦纽蒂提出的译者的隐形将主流观点重新拉回到译者的功能应该被淡化。总之,译者的主体作用一直被讨论,但是在今天“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和“讲好中国故事”的号召下,发挥译者的作用又让翻译主体性这个话题有了新时代的价值。
3. 葛浩文《一句顶一万句》翻译主体性研究
3.1. 研究设计
本研究选取刘震云小说《一句顶一万句》[11]的英译版本《Someone To Talk To》来探讨葛浩文翻译风格原因如下。首先,刘震云是国内著名作家,2011年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有多部小说在国内出版,多部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和电视剧,有包括《手机》在内的5部小说被翻译成英文并出版。其次,如上文所说,《一句顶一万句》小说原文中有大量的短句对话,且作者文风与莫言小说的差异性较大,容易探讨在作者写作风格不同时是否翻译者的策略也会有所改变。第三,目前刘震云小说英译研究成果较少,仅10篇左右,均为定性研究,没有定量研究。
本研究自建葛浩文英译刘震云小说《一句顶一万句》语料库(中文合计26,424字,英文合计178,522词),经过各个版本及其译本严格比对后,确定了入库语料,不仅对中英文语料进行了分词和词性标注处理,而且进行了断句和句级层面链接。
基于建成的语料库,本文对《一句顶一万句》中各种语言形式参数的使用结果(包括标准类符/形符比、英汉文字量比例、平均句长、高频实词、汉英句子翻译对应类型),并以英语翻译语料库(TEC)小说子库、美式英语Brown语料库文学子库和王克非、侯羽等的统计结果为参照,旨在从宏观和整体上揭示葛氏合译风格典型特征。同时加以小说细节内容的文本分析,将定量与定性研究相结合。最后,将定量部分的语料数据与侯羽研究中的参数在SPSS软件中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观察是否有显著差异(p < 0.05)。
3.2. 研究过程
3.2.1. 定量分析
1) 形符/类符比
首先,在wordsmith7.0中对《一句顶一万句》语料进行基本检索,得出数据如下。
Table 1. Type-token ratio in Someone to Talk to
表1. 《一句顶一万句》的类符形符比
类符 |
9250 |
形符 |
178,522 |
标准类符/形符比STTR |
40.15% |
根据表1,得出《一句顶一万句》的类符形符比为40.15%。该比值不仅低于Brown语料库的平均水平的44.22%,而且低于TEC小说子库的44.63%,说明《一句顶一万句》的词汇丰富程度不高。英汉文字量比例:0.67,根据王克非的研究,汉译英文学翻译中,常见英汉文字量比例范围为1∶1.25~1.5 [12],即每1000个英文单词对应1250~1500个汉字,说明葛夫妇在翻译该文时大量使用省译。翻译不足量。
2) 平均句长
将《一句顶一万句》的类符形符比与侯羽研究中《1942》《我不是潘金莲》和《我叫刘跃进》三本小说相比较,在SPSS中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分析后得出没有显著差异,证明总体上的词汇密度没有大幅改变。
Table 2. The average sentence length in Someone To Talk To
表2. 《一句顶一万句》的平均句长对比
葛浩文译本简称 |
一九四二 |
潘金莲 |
刘跃进 |
一句顶一万句 |
中文句子总数 |
7587 |
5224 |
6190 |
9193 |
平均句长 |
24.3 |
22.9 |
25 |
28.7 |
英文句子总数 |
8585 |
5251 |
5856 |
10871 |
平均句长 |
13.5 |
14.3 |
15.5 |
16.3 |
《一句顶一万句》中有大量的人物对话,而对话常以小句的方式呈现,这也导致了原著中句子总量的增加。然而根据表2,相比于在中文文本句子总量显著增长平均句长增幅明显,英文句子的平均句长却没有大幅度的变化,证明在译文中葛没有采用大量的合译方法,将很多的短句合成一句,可以看作是一种归化译法的体现。
3) 报道动词的频率及其搭配
接着,对报道动词及其相关形式检索。之所以对报道动词进行搜索,是因为作为一部以小人物的对话勾勒故事情节的小说,在《一句顶一万句》中充斥着大量的对话,而对直接引语翻译的最直接体现就是报道动词。张丹丹和刘泽权[13]就曾以《红楼梦》中王熙凤的“说”、“道”、“笑道”等在塑造王熙凤人物形象与其话语内容及交际对象关系方面的使用特色,考察翻译显化现象在译者们翻译处理王熙凤的话语方式、再现王熙凤人物形象方面的呈现方式以及程度。报道动词出现在句子中的什么位置,与什么动词搭配,都体现着作者对词语的选择与运用,是译者主体性的部分体现。
a) 整体概况
结合韩立德对报道动词的分类,截取频次在20以上前十的报道动词形成表3如下。
Table 3. The first 10 reporting verbs in Someone To Talk To
表3. 前十位报道动词及其频数
|
Freq |
Rank |
say |
764 |
1 |
tell |
335 |
2 |
ask |
253 |
3 |
cry |
90 |
4 |
continue |
82 |
5 |
smile |
70 |
6 |
speak |
60 |
7 |
shout |
50 |
8 |
reply |
33 |
9 |
speak |
32 |
10 |
表3显示,葛浩文在《一句顶一万句》译本中使用的报道动词最多的是say,而排名前三的say, tell, ask语义信息含量较少的报道动词,使用的频数远远大于其他报道动词的使用量,这也符合张丹丹统计出的英文小说中较多使用模糊不清的报道动词的特征。而在剩下七个报道动词中,既有表示内涵语义的smile和cry,又有起到接续作用,表示环境语义的continue,种类丰富,且频数均不低,可见葛浩文在《一句顶一万句》中较多样地使用了报道动词,还原了原文中五花八门的“说”。
b) 报道动词“say”的搭配和运用情况
经过对say的检索,发现它及其相关形式的总频次为764,在文章中总占比为0.42%,略低于Brown 文学子库中0.45%的比例。具体与之搭配频率最高的前十个词如表4所示。
Table 4. The top ten words with the highest collocation frequency before and after the reporting verb “say”
表4. 与报道动词say前后搭配最高频率的前十
Collocate |
Rank |
FreqLR |
FreqL |
FreqR |
Range |
Likelihood |
Effect |
to |
1 |
244 |
151 |
93 |
1 |
398.508 |
2.226 |
he |
2 |
122 |
83 |
39 |
1 |
97.043 |
1.466 |
you |
3 |
54 |
27 |
27 |
1 |
71.696 |
2.024 |
she |
4 |
47 |
33 |
14 |
1 |
57.418 |
1.925 |
i |
5 |
46 |
5 |
41 |
1 |
68.876 |
2.183 |
the |
6 |
28 |
9 |
19 |
1 |
35.469 |
−1.346 |
would |
7 |
26 |
25 |
1 |
1 |
23.129 |
1.598 |
something |
8 |
25 |
1 |
24 |
1 |
78.392 |
3.540 |
anything |
8 |
25 |
0 |
25 |
1 |
122.326 |
4.825 |
aiguo |
10 |
20 |
19 |
1 |
1 |
22.237 |
1.828 |
通过该表我们可以发现排名第一的to很符合上述所说的这篇小说的叙事逻辑,即故事都发生在人与人的对话中。因为需要多人对话,所以say to sb出现的频率大大增加,从左右的分布来看to say的次数也要少于say to词组。此外,这个表还反映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即一二三人称与say搭配的位置情况。其中第一人称say在右边多于左边,第二人称左右相当,第三人称普遍say在左边多于右边。除了第一人称由于语法结构只能是I say,对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具体案例进行分析可以发现两点。首先对于第二人称而言say在右边的情况多出现在特殊疑问句,如what did you say?而say出现左边的情况则多出现在疑问句或肯定句的对话当中。其次对于第三人称而言几乎所有say出现在左边的情况都是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转述,也就是当宾语从句省去that,从句作间接宾语的情况。如She said she’d bring a knife and fight it out。
其次,从与之搭配的词类分析,出现最多的是人称代词,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翻译都是sbsay的形式,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葛浩文夫妇对原文“说”“道”等报道动词的还原,而在检索所有与之搭配的副词和with伴随结构发现,有副词修饰said sulkily, said spitefully, said impatiently, said hoarsely, said evenhandedly, said/say emotionally, said clearly, said breathlessly, said seriously, said happily, said dismissively十一种十三频次和said with a sigh和 said with a smile等搭配。可见葛氏善于利用情状副词和伴随状语来完整语义缺失的信息。
3.2.2. 定性分析
在整体翻译风格方面如上文定量数据显示,葛浩文在该小说中基本按照中文的断句分句,很少进行删改,只有少部分情况会按照逻辑用关联词将有关系的两句话并在一起翻译,使行文更加流畅,如:
“你告老李,本来这事还可商量;故意耍我,这事就不能商量了。如果因为耳唇退了婚,传出去,不是耳朵,也成了耳朵。”
又说:
“他跑是他的事,把他找回来是老李的事。如果腊月二十九不来迎亲,俺闺女也不嫁了,我就替她嫁到李家。到了那时候,就不是退婚的事了,咱说点别的,不说出个小鸡来叨米,这事不算完。”
“Go tell Old Li that we could have worked things out, but not now, after the way they messed with me. If we break off the engagement over an earlobe, it will turn into an ear when people begin to gossip. His son ran away, and it’s his job to get him back. If they don’t come for the bride on the twenty-ninth, my daughter will not marry him. I will deliver myself to their house in her place. When that happens, it will no longer be about breaking off an engagement, but about something altogether different, and it won’t end until we make some sense out of it.”
葛在处理这段翻译时虽然把原文三段文字并作了一段文字处理,直接省略了say,使得原本两段话能以其内在逻辑串联在一起。但是在句子翻译的细节方面,基本上按照原文的句号断句。
从特殊的文化负载词翻译中,也可以窥见葛氏在翻译策略上有所转变:
(1) 在原文语境充足的情况下,译文倾向于省略具有文化负载词句的翻译。
Eg:十里八乡,各个村庄都有老汪的学生。或叔侄同窗,或兄弟数人,几年下来,倒显得老汪桃李满天下。
With pupils arriving and leaving, Wang ended up with students from every town and village; some were related and attended together, an uncle and a nephew, say, or two brothers.
这段是讲老汪的学堂因为不收费,来求学的人很多,葛在处理这个译文的时候,因为语境中学生多这个意象已经通过students from every town and village表达出来,所以对于桃李满天下就选择了省译。
(2) 对于引用的名人名言以及谚语,尽量保持了原有意象。
It would be one way to show the newcomer that an out-of-town dragon should never try to outdo a local snake.
强龙不压地头蛇,出自《西游记》第四十五回:“你也忒自重了,更不让我远乡之僧也罢,这正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葛浩文之前,通常小说的翻译会使用意译的方式,但是在这篇小说中,葛浩文保留了龙和蛇的意象,同时添加了out-of-town来形成与local的呼应,帮助国外读者更好地理解这一句中国的谚语。
(3) 对于中国乡土气息特色浓厚的词句或是有特殊隐喻的词句选择简译,以表达清楚意思为主要目的。
Eg:比给上峰送礼更重要的,是送话。
More important than giving gifts to one’s superior was flattery.
中文中的送话其实包含了一层隐喻,既可以指找气口,递话头,让对面能顺着说下去,也可以指阿谀奉承,在该语境下显然是后者,译文直接把隐喻背后传达的内容翻译了出来。
别的县衙一股衙气和潮气,延津的县衙,一股刨子花和油漆的味道。
While other yamens were bathed in official, stuffy airs, those in Yanjin were shrouded in the smells of wood shavings and lacquer paint.
衙气潮气在这里指的是贪污腐败的臃肿官僚机构的糜烂氛围,这里为了便于理解同样直接用两个形容词翻出了隐喻义official and stuffy,同时还保留了air这个隐喻媒介(这是因为中文中的空气和英文中的air都具有和形容词搭配来形容气氛的作用)。
从上述例子可以看出,葛浩文即使省略了一部分的翻译,在译文中仍然能保留原文所传达的意蕴,而在翻译莫言《生死疲劳》中,省译的内容多达55,464字,占原作的八分之一,其中大量意识形态和文体方面的内容都直接删去。不管是从作者不同叙事风格不同的角度还是从随着中国文学的影响力逐渐增大的角度,葛的翻译策略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转变。
(4) 省译
“事儿上占过他便宜,或是有短处在他手里。一下被他拿住了?”
“Did you cheat him, or was there something he could use against you?”
中文中有很多的车轱辘话,尤其是在这样一部乡土情结浓厚的现实主义小说中口语化的特征非常明显。葛在处理这样三句非常口语化的翻译时,还是以传达信息为主,保留形式为辅。集中体现在原文拿住的应该是前面两个并列项,占便宜和有短处,而翻译拿住的是后者,这是葛为了使句子精简而对原文结构的破坏。
(5) 误译
Eg:杨百顺前一天被爹打发过来帮老李家挑水。
Yang Baishun, who had been sent by his father to fetch water.
所谓打发,就是给杨百顺找点事做,不让他闲着捣乱,有这么一层含义,葛在处理这个词的时候选择了直接省译成sent by,没有翻译出其中的文化意义。
Eg:个桌上三瓶,不上散酒。
Three bottles at each table and no cheap stuff.
散酒是没有包装的酒,直接翻译成cheap stuff是极具葛浩文风格的翻译。因为在语境里面是想表达主人公的待客豪气,于是便用了表达属性的“cheap”一词,在语用效果上的确能达到“酒都很贵,没有便宜货,我没有亏待你们的言外之意”但是在准确性上的确仍需考量。
4. 结论
本文基于“葛浩文英译平行语料库”考察葛氏刘震云小说翻译风格特点。通过分析葛浩文独译刘震云小说《一句顶一万句》与其翻译刘震云其他小说,莫言小说英译本中各种语言形式参数的统计结果,得出三点主要发现:
一是《一句顶一万句》的标准类符形符比低于他其他的翻译作品,且英汉文字量比例低于标准值,这说明在这部小说中葛氏运用的词汇丰富程度不高、语言表达较为简洁、翻译不足量、句子简短。二是在中文平均句长增加的同时,英文平均句长没有显著增加,葛在该文中没有如他翻译莫言小说一样进行大量的合译。三是通过检索报道动词频率最高的搭配,基本符合小说原文的行文特征。结合以上发现和文本分析的结果来看,葛氏在翻译《一句顶一万句》时基本忠实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