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1924年2月7日,鲁迅先生创作的小说《祝福》问世。通过小说,鲁迅对封建礼教和封建迷信进行了深刻揭露,以主人公祥林嫂的悲惨命运,尖锐批判了20世纪初期的国民劣根性,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作为鲁迅的代表作品之一,《祝福》也一直是中外鲁迅译者极为关注的文本。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会表现出来独特的语言表达方式、翻译策略、文化处理方式等,留下不同的翻译痕迹,这种痕迹可以理解为译者风格[1]。
风格是翻译研究的传统课题。译者风格研究旨在对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独特语言表达方式、翻译策略、文化处理方式等特征在译者风格研究中系统分析与探讨。而引入语料库工具对译文进行语言层面的量化分析是至关重要的一步。由于语料库能够克服传统经验式和内省式研究的主观性和片面性,对提高研究的客观性与准确性、减少主观偏差有着重要意义。
作为鲁迅最为经典的作品之一,《祝福》英译本的研究对促进跨文化交流、提升中国文学国际影响力有着重要作用,运用语料库工具研究其译者风格,对探究鲁迅作品英译的翻译策略、读者接受度以及对原著内容和风格的传达也有着重要意义。然而,笔者发现,在以往的研究中,基于语料库的《祝福》译者风格对比研究较少,因此,本研究借助语料库工具Antconc 4.3.1,通过创建两个可比语料库的方式,将小说《祝福》原文和译文进行比较研究,从词汇和句法的维度,对杨宪益、戴乃迭和威廉·莱尔两个译本的文体特征进行定性和定量分析,以期揭示《祝福》译本不同的译者风格,推动其翻译研究深入,深化其基于语料库的译者风格研究。
2. 基于语料库的译者风格研究
译者风格研究旨在研究译者在词汇和句式结构选择以及语篇结构安排等方面所表现出的规律及其成因[2]。在语料库技术应用在译者风格研究之前,由于研究技术和研究方法的限制,研究者们仅局限于小规模的定性分析,而缺少客观性更强的定量分析,如姚琴[3]通过译例,对比分析了霍译本和杨译本在《红楼梦》文字游戏翻译上的差异,分析其对原著风格的传达。
进入20世纪90年代,语料库研究开始被应用于翻译研究当中。Mona Baker [4]首次提出了“译者风格”这一概念,认为译者在译文中会留下自己的“痕迹”,并将语料库用于译者风格研究当中。而张美芳[5]首次将语料库这一研究方法引入中国翻译学界,为国内学者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也推动了语料库翻译学在中国的发展,促进了基于语料库的翻译研究的开展。而运用语料库工具进行译者风格研究也成为国内学界的热点话题。国内基于语料库的译者风格研究集中于文学作品译文的对比研究、人称代词和叙述话语的考察、译本词汇特征研究等方面,如,黄立波[6]基于语料库技术对《骆驼祥子》三个译本中叙述话语翻译的译者风格进行了对比研究。
传统的翻译风格研究主要依赖于单一的定性分析手段来探究译者的翻译策略,并从语言的外部层面审视译本的整体特征。相比之下,语料库的运用加强了对相关数据的统计分析,增强研究中的量化分析手段,从而使得研究结论更具客观性。
3. 语料选择及研究方法运用
本文分别选择《祝福》杨宪益、戴乃迭译本[7] (下称杨戴译本)和威廉·莱尔译本[8] (下称莱译本),通过AntConc 4.3.1的Corpus Manager功能分别将两个译本转换为txt.格式,自建两个语料库。随后,通过AntConc4.3.1和Word Smith tools 8.0进行词汇和句法层面的检索与分析。此外,笔者还运用了WPS的一系列在线功能辅助相关信息检索与分析。
本文以定量和定性分析为主要研究方法。在定量分析层面,本文运用语料库工具AntConc4.3.1和Word Smith tools 8.0,以及WPS软件的部分功能,对两个语料库的标准类符/形符比、词汇密度、高频词、平均句长等进行数据统计,以便比较两译本翻译风格的差异,分析译者风格特点。在定性分析层面,本文选取两个译本中具有代表性的翻译案例,对其在词汇和句法翻译中存在的差异进行对比分析,分析不同译者的翻译风格特点。
4. 词汇层面数据比较与分析
以下,通过语料库软件WordSmith Tools 9.0和AntConc 4.3.1对《祝福》的两个英译本中的词汇进行对比研究。
4.1. 语料预处理
首先,通过网页查阅和线上购买《祝福》的杨戴译本和莱译本(PDF版本)后,首先通过软件Abby FindReader 12将其识别为文字,转化为TXT格式文本,并进行人工二次校对,以确保本研究的双语语料无乱码或错误。随后,使用语料库软件AntConc4.3.1的Corpus Manager功能,将两译本的TXT格式文本导入AntConc4.3.1中,创建两个对应的语料库,以进行检索和研究。
4.2. 词汇使用及丰富度
类符形符比指语料库中类符与形符的数量之比,简单来说,类符是语料库中不同的词形数,形符是词的总数。类符形符比(Type-Token Ratio,下称“TTR”)是通过类符数与形符数的比值得出的,反映了译本中词汇使用上的丰富程度以及它们变化的大小。通常情况下,类符形符比值越高,说明文本的用词越丰富,反之,越小则说明文本的用词更加简单和单调。为了使TTR值不受文本长度的影响,需要对TTR进行标准化,得出标准类符形符比(Standardized Type/Token Ratio,下称“STTR”),以便更好地衡量语料库的词汇使用。由于文本的长度差异可能影响数值的计算,以下以1000为基准,取两个文本的STTR进行比较。将两个语料文件导入WordSmith Tools 9.0中,得出以下数据,如表1所示。
Table 1. Comparison of STTR between the Yang & Dai Translation and the Lyell Translation
表1. 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标准类符形符比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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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符数(Tokens) |
类符数(Types) |
STTR |
杨戴译本 |
7136 |
1483 |
41.80% |
莱译本 |
8965 |
1814 |
42.24% |
如以上表格所示,杨戴译本和莱译本的TTR和STTR数值基本相近,但是杨戴译本的TTR和STTR数值要略低于莱译本。这说明莱尔译本的用词比杨戴译本更加丰富,而且莱译本的形符数比杨戴译本的形符数明显更多,这表明莱译本更多采用了归化和显化的翻译策略,使得译文更加清晰易懂、易于接受。且两个译本与原文相比,形符数都有了显著的提升,这也是汉译英的一大特点。如,杨戴译本和莱译本对于“鞭炮”的翻译。对于这个词,杨戴译为“firecrackers”以及“crackers”,能够对原文意思进行准确翻译,达到忠实于原文的效果,但是难以体现鞭炮劈啪作响的场面。相比之下,莱译本更倾向于译为“firework”,或者将“鞭炮”一词进行详细解释,如,“the sharp and vapid pow-pow pow-pow-pow of entire strings”或“the muffled sound of distant explosions”,体现出莱译本的用词丰富度之高,表达更加直白而富有画面感,使得莱译本的翻译更易使译入语读者理解。
4.3. 词汇密度
词汇密度是衡量文本信息度的指标,可以看作是分析译文文本风格的一个重要参照[9]。通常情况下,词汇密度指的是译文中实义词在整个文本中所占的比重,它的数值可以反映文本中所含的信息量大小及文本的难易度。词汇密度越高,说明文本的词汇使用越丰富,即在相同长度的文本中使用了更多的不同词汇,文本的信息承载量和难度也就越高。
Ure [10]和Stubbs [11]提出了词汇密度计算公式:词汇密度 = 实词数/总词数 × 100%。王克非和胡显耀[12]将英文中的名词、实义动词、形容词和副词界定为实词,将助动词、情态动词、代词、介词、冠词和连词界定为虚词;将中文里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数词和量词界定为实词,将连词、介词、助词、叹词和语气词以及代词这种半虚词界定为虚词。笔者首先通过兰卡斯特大学的Free CLAWS web tagger系统对杨戴译本和莱译本的语料文件进行语料库词性赋码和标注,并将标注好的文件分别放在另外两个TXT格式文件中。随后根据UCREL CLAWS5 Tagset自制实词检索表达式,并将此表达式导入AntConc 4.3.1中,对语料库中的实词进行高级检索。最后,通过搜索、筛选和计算得出表2内容。
Table 2. Comparison of Lexical Density Between the Yang & Dai Translation and the Lyell Translation
表2. 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词汇密度对比
|
形符数 |
实词数 |
词汇密度/% |
杨戴译本 |
7136 |
3764 |
52.75 |
莱译本 |
8965 |
4726 |
52.72 |
如上表所示,杨戴译本词汇密度为52.75%,莱译本的词汇密度52.72%,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词汇密度相差不大,但是略低于莱译本。但是,一般情况下,词汇密度高的文本中实词占比更高,信息负载量更大,往往更难读。因此,虽然杨戴译本的词汇密度低,但是更容易阅读,如以下例子所示:
例1: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
杨戴译:From the pale, lowering evening clouds issue frequent flashes of lightning, followed by a rumbling sound of firecrackers celebrating the departure of the Hearth God.
莱译:...as flashes of light appeared now and then among the grey and heavy clouds of evening, followed by the muffled sound of distant explosions—pyrotechnic farewells to the Kitchen God.……
对于原文中的“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杨戴选择按照原文内容进行直译和顺译,忠实而完整了原文意思,降低文本阅读难度;而莱译本则选择对译文的内容进行解释,从而运用更多实词,但是增加文本阅读难度。相似的还有以下例子:
例2:原文: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
杨戴译:This is the great end-of-year ceremony in Luchen, when people reverently welcome the God of Fortune and solicit good fortune for the coming year.
莱译:In Lu Town this was the most important of all the ceremonies conducted at the end of the year. With great reverence and punctilious observance of ritual detail, people would prepare to receive and welcome the gods of good fortune, and to ask them for prosperity during the coming year.
杨戴译本将“致敬尽礼,迎接福神”译为“reverently welcome the God of Fortune”,简单直接,也使译文的结构更加紧凑;而莱译本则对本句中的文化差异进行了解释,以帮助目标语读者理解,促进文化传播。但是这增加了译本中的实词,加大文本阅读难度。
由此可见,莱译倾向于运用更长的篇幅来进行细节刻画和阐释,向目标语读者展示原文中的文化内涵,但这加大了译文的阅读难度;相比之下,杨戴译则更倾向于采取异化的翻译策略,对原文进行直译和顺译,忠实于原文表达。
4.4. 平均词长
平均词长是文本中全部单词所含的字母总数与单词总数的比值[13]。平均词长能够反映文本词汇的复杂程度。平均词长越长,说明文本中使用的长词越多。一般来说,正式的文本中常含有字母数较多的词语,以凸显其正式、庄严和客观的文体风格;而非正式文本则更多含有字母数较少的词语,以显示其口语化、意义灵活和容易理解的特点。在对普通文本进行分析时,其平均词长一般约为四个字母。当平均词长低于四个字母时,可推断文本的用词较为简单;而当平均词长显著高于四个字母时,则表明文本的用词较为复杂[14]。
通过WordSmith Tools 9.0,对两个译本的平均词长进行统计,得出的结果为:杨戴译本的平均词长为4.20,而莱译本的平均词长为4.17。这表明两个译本的平均词长非常接近,总体用词难度没有太大区别,用词难度不大。为佐证这一结果,笔者再次利用Word Smith软件统计出各长度词出现的次数,并分别计算出各长度词出现频次与总词数之间的比值,得出结果如下表3所示。
Table 3. Comparison of average word length between the Yang & Dai Translation and the Lyell Translation
表3. 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平均词长对比
|
杨戴译 |
莱译 |
词长 |
频次/次 |
百分比/% |
频次/次 |
百分比/% |
1-letter words |
287 |
4.02 |
350 |
3.90 |
2-letter words |
1130 |
15.84 |
1391 |
15.52 |
3-letter words |
1833 |
25.68 |
2323 |
25.91 |
4-letter words |
1460 |
20.46 |
1854 |
20.68 |
5-letter words |
777 |
10.89 |
1009 |
11.25 |
6-letter words |
617 |
8.65 |
866 |
9.66 |
7-letter words |
435 |
6.10 |
456 |
5.09 |
8-letter words |
243 |
3.41 |
330 |
3.68 |
9-letter words |
183 |
2.56 |
175 |
1.95 |
10-letter words |
82 |
1.15 |
118 |
1.32 |
10(+)-letter words |
89 |
1.25 |
93 |
1.04 |
≥7-letter words |
1032 |
14.46 |
1172 |
3.07 |
由上表数据可得出,词长为3个字母的词语在杨戴译本和莱尔译本中出现的频次最高,分别为25.68%和25.91%,而两个译本中词长为2到6个字母的词汇居多,这表明出两个译本用词难度和复杂度相差不大,但是杨戴译本略高于莱尔译本,且两个译本的词汇阅读难度都不大,例如:
例3:原文: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烛台,只是失神的站着。
杨戴译:She withdrew her hand as if scorched, her face turned ashen-grey, and instead of fetching the candlesticks she just stood there dazed.
莱译:Sister Xianglin jerked back her hand as though it had been scorched. Her face began to darken. Nor did she go and fetch the candlesticks. She just stood there, utterly lost.
上文例句中,使用的大部分都是词长比较短的词汇,词汇难度和复杂度较低,易于理解。
另外,莱译文还有明显的口语化特征,如以下例子所示:
例4:原文:闹是谁也总要闹一闹的,只要用绳子一捆,塞在花轿里,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关上房门,就完事了。
莱译:Fuss? Sure, anybody’d put up some sort of fuss...As a rule, all you’ve gotta do then is slap on a weddin’ cap, force ’em through the ceremony, then lock ’em up in a room with the new man, and that’s that.
以上句子是卫婆子向四婶介绍祥林嫂的悲惨身世时说的话。原文中运用了四字短句形式,并运用了通俗的、非正式的词语如“捺”“就完事了”等词,富有浓浓的生活化气息和口语化特征,同时凸显出卫婆子的乡下人身份。而莱译文多使用英语中的省略和缩写结构,增强译文的口语化特征,使表达更加丰富、生活化,忠实于原文的表达。英语中的省略和缩写结构具有鲜明的口语化特征[15],因此这一处理方法更加符合目标语读者的语言表达习惯,更易使读者理解。
4.5. 高频词分析
高频词指的是在语料库中出现频次偏多的词,高频词的分析有助于了解译者的用词偏好以及风格。另外,通过分析词频,可以更好地理解不同语料库之间的译者风格差异[16]。词频的统计借助了软件AntConc 4.3.1,通过统计两个译本中词语的出现频率,对两个译本进行对比分析。首先通过数据统计,得出杨戴译高频词前五分别为:the,and,to,her,a;而莱译高频词前五分别为:the,to,that,of,a。其中,莱译本中高频词that和of的出现频率较高,而杨戴译本中,and的出现频率更高,由此可以推测杨戴译多使用连接词和并列句,而莱译多使用从句。
从人称代词的出现频次来看,虽然小说是“我”在回忆女主人公祥林嫂悲惨的人物命运,但是在两个译本中,表达祥林嫂身份的“she”和“her”的出现频次,都超过了表达第一人称的“I”或“my”。译本的处理方式体现出了祥林嫂的主角地位,突出了祥林嫂在小说中的核心作用,而“我”只是作为故事的讲述者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从而突出文章中祥林嫂的悲惨命运。两译本对于人称代词的处理都忠实地再现了原文中这一主题体现及情感动态。
结合以上分析,可在句法层面得出两个译本中句子的使用以及情感和主题的差异与相同点,体现出两译本的译者风格。
5. 句法层面数据比较与分析
译本中译者风格的差异,除了能在词汇层面得到体现之外,还可以在句法层面得到体现。这一章节主要研究杨戴译本和莱译本的平均句长以及特定句式数量。
5.1. 总句数与平均句长分析
总句数是指文本中所有句子的数量,而平均句长就是文本中所有句子的平均长度[14],计算方法为用语料库中的形符总数除以句子个数。就整个语料库而言,句子的长短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句子的复杂程度,是反映译者风格差异的一项重要参考因素。通常情况下,平均句长越长,文本的句法结构越复杂,句子越难理解。
以下通过WordSmith Tools 9.0,对杨戴译本和莱译本中的句子数据进行统计,统计结果如下表4所示。
Table 4. Comparison of the sentence length and standard deviation between the Yang & Dai Translation and the Lyell Translation
表4. 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平均句长及其标准差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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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戴译本 |
莱译本 |
总句数 |
400 |
520 |
平均句长 |
18.13 |
17.97 |
平均句长标准差 |
12.84 |
11.25 |
结合上表数据,杨戴译本和莱译本总句数分别为400句和520句,莱译本的句子总数多于杨戴译本,表明莱译本更呈现出显化倾向,多于对原文的解释。而两译本的平均句长分别为18.13和18.00,杨戴译本略高于莱译本但两者差异不大,这表明两译本均较多使用中等长度句子,有助于读者的理解。最后,杨戴译本的平均句长标准差(12.84)大于莱译本(11.25),表明杨戴译本的句子长度变化较大。
相较于其他作品,鲁迅的《祝福》原文中的短句相对较少,而长句更加丰富,整个文本的句子结构相对繁杂。由于杨戴译本更倾向于异化翻译,其翻译风格更多地侧重于忠实原文,尊重原文的表达,受原文影响,这使其译文的句子结构更加复杂、句子长度变化大;而作为英语母语译者,莱译本则更加关注目的语读者对译文的理解,从而调整原文句子结构使其更加简单易懂。
例5:原文: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
杨戴译:She did not belong to Luchen. One year at the beginning of winter, when my uncle's family wanted to change their maidservant, Old Mrs. Wei brought her in and introduced her.
莱译:She did not come from Lu Town. At the beginning of winter one year they decided to change maids at Fourth Uncle’s place. And so it was that Old Lady Wei, acting as go-between, led a new servant into the house.
本句介绍了祥林嫂来到鲁镇的背景。杨戴译本倾向于忠实于原文,一字一句地进行翻译,译文有两句,平均句长为16;而莱译本调整了句子结构,将译文分为3句,平均句长为14。由此可见,莱译本更重视读者对译本的理解,句子变化相对缓和。
5.2. 特定句式统计
特定句式结构的处理,也能体现译本的译者风格[9]。本节选取杨戴译本和莱译本中的陈述句、疑问句、感叹句和省略句进行研究,检索、统计两译本中以上特定句式的数量,得出的结果如下表5所示。
Table 5. Comparison of specific sentence between the Yang & Dai Translation and the Lyell Translation
表5. 杨戴译本与莱译本的特定句式对比
|
杨戴译本 |
莱译本 |
陈述句 |
频次/次 |
331 |
442 |
占比/% |
82.75 |
85.00 |
疑问句 |
频次/次 |
42 |
47 |
占比/% |
10.50 |
9.04 |
感叹句 |
频次/次 |
14 |
21 |
占比/% |
3.50 |
4.04 |
省略句 |
频次/次 |
13 |
10 |
占比/% |
3.25 |
1.92 |
以上图表显示,杨戴译本(82.9%)和莱译本(83.8%)中的陈述句占比较高,且两者差异不大,杨戴译本略低于莱译本,这体现。而杨戴译本中疑问句、感叹句和省略句的综合占比比莱译本更高,这表明莱译本中的感情变化更加丰富。这表明,这说明莱译本注重事实叙述,而杨戴译本更注重情感表达。
例6:原文:阿呀阿呀,我真上当。……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
杨戴译:Aiya, I was really taken in! …When she asked me to find her work, how was I to know that she had left home without her mother-in-law’s consent?
莱译:Aiya…aiya, I was really taken in. …Okay then, Sister Xianglin comes to me lookin’ for a place. Now how was I to know that it was behind her mother-in-law’s back?
本例句借卫婆子之口,用陈述句阐述了祥林嫂被人拐走的原因。两译本都忠实地还原了原文的意思,而且都利用疑问句翻译第二个句子(她来求我……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增强了疑问的语气,而杨戴译本用感叹句对第一个句子进行了翻译,加强了语言的表达,增强动态感与感染力;而莱译本采用陈述句,客观地还原了这一事实。
翻译活动的本质,实际上是对译者行为的研究,而译者的翻译活动也会受到社会、历史、文化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到[17]。杨戴译本与莱译本所呈现的不同风格,也受到包括文化背景和翻译动机等多重因素的影响。20世纪五十年代,杨宪益和戴乃迭受到外文出版社的委托,对鲁迅作品进行了翻译,而在这一亟需树立中国国际形象、促进国际文化交流传播的关键时期,因此,杨宪益夫妇尽最大努力忠实于原文,弘扬中华文化[18]。另外,杨戴夫妇在中国生活多年,中国的思维、生活模式对其翻译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莱尔的《狂人日记及其他故事》出版于20世纪90年代,他认为,译本应使目的语读者获取到与原文本一致的信息,因此莱译本尽可能减少阅读障碍,促进读者解读译本。另外,作为英语母语译者,莱尔在译本中巧妙运用英语中俗语、习语等地道的表达,以归化翻译为主,以促进读者对文本的理解。
6. 结语
为探究鲁迅作品《祝福》译本不同的译者风格,本文选取小说《祝福》的杨宪益、戴乃迭译本和威廉·莱尔译本,借助工具自建语料库,从类符/形符比、词汇密度、词长、高频词、平均句长以及特定句式等角度,对两译本进行了深入的多维度分析。研究发现,在词汇方面,杨戴译本更贴近原文本的语言特色和表达方式,相较于杨戴译本,莱译本倾向于使译文的通俗易懂,重视目的语读者的阅读体验;在句法层面,杨戴译本更贴近于原文表达,感情更加丰富;而莱译本则注重读者对译本的理解。总之,两译本都对小说《祝福》原文意思进行了忠实地传达,但两译本各具特色,从不同的角度展现了原文的文学魅力。
随着科技的飞速进步和翻译研究的不断发展,基于语料库的翻译研究有效地弥补以往传统研究的不足,使得译者风格翻译研究更加全面客观,更具科学性和可行性。本文中借助语料库软件所提供的定量分析工具开展的对比研究,能为中国优秀经典文学作品译作的译者风格研究提供一定借鉴与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