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新时代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阅读习惯的养成和阅读素养的提升已成为国家教育政策关注的焦点。2023年3月教育部等八部门印发《全国青少年学生读书行动实施方案》，明确提出要创新读书载体，完善长效机制，使“广大青少年学生阅读量明显增长，阅读兴趣、阅读能力持续提升，为养成终身阅读习惯打好基础”。然而，在小学生阅读教育的实践中，“读什么”“怎么读”“读如何”依然严重困扰着学生、教师和家长。本文从分级阅读的视角切入对小学生传记文学的阅读进行探究，希冀有助于当下儿童阅读的研究。
2. 传记文学的阅读功效与分级阅读的必要性
传记文学作为“人”的文学的集中体现，集历史性与文学性为一体，是无限丰富的生命体验记录，不同年龄阶段的人都可以从阅读传记作品中汲取力量充盈自身。《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中小学阅读指导目录(2020年版)》中，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直至高中阶段，名人传记都列入了学生的必读书目中。对于小学生而言，优秀的传记作品既可以影响他们的人格塑造，也可以丰富他们的历史知识、提高他们的写人叙事能力，更可以给他们人生的智慧，让他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少走弯路。
据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第21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显示，2023年，9~13周岁少年儿童人均图书阅读量为10.43本。2024年发布的《浙江省中小学生阅读状况蓝皮书》显示，浙江省中小学人均课外图书阅读数量为12.52本。而Scholastic发布的2022年《儿童与家庭阅读报告》显示，美国9~11岁儿童平均每年阅读约25本书。受年龄、认知水平、资源配置等限制，很多学生阅读兴趣低，不知选择什么材料阅读，也缺乏正确的阅读方法，不能有效掌握阅读材料的关键信息，难以进行有效地积累，且不能对自身阅读进行有效测评。研究表明，阅读兴趣和习惯的培养是学生终身学习的基础，而当前教育实践中对这一问题的重视程度和实施效果均显不足。
2011年，国务院发布《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提出推广儿童图书分级制，这是我国颁布的第一个有关图书分级制的文件，但没有对“图书分级制”提出详细的方案。传记文学作为承载人物精神与历史价值的重要文本，其分级阅读对小学生认知发展与人文素养培育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根据皮亚杰认知发展理论，6~12岁儿童正经历从具体运算阶段向形式运算阶段的跨越，其抽象思维、文本解码、历史理解能力呈现显著差异性[1]。近年来，维果茨基的社会文化理论强调“最近发展区”对儿童学习的指导意义，认为分级阅读需在儿童现有能力与潜在发展水平间搭建支架[2]。未经分级的传记文本往往因语言复杂度与认知负荷超出学生最近发展区，导致低年级学生陷入“文字解码困境”、高年级学生遭遇“意义建构断层”的双重困境。皮亚杰强调，教育内容必须与儿童的认知发展阶段相适应，否则会影响儿童的创造力发展和知识吸收[3]。分级阅读通过科学设定词汇密度、句法难度、主题深度三维指标，既避免低段学生因历史背景晦涩产生畏难情绪，也防止高段学生因内容幼稚化丧失思辨空间。传记文学因其叙事性特征，天然具备“情境化认知”优势，能通过人物故事激活儿童的情感共鸣与认知迁移。结合双重编码理论，图文结合的传记文本可同时刺激语言与非语言认知系统，提升低年级学生的信息加工效率。这种精准化的阅读供给，不仅能实现知识传递与文化浸润的有效平衡，更是对“因材施教”教育理念的实践回应，为培养具有历史纵深思维的新时代少年奠定基础。
3. 分级标准构建与具体分级方案
国内在中文儿童分级阅读标准的建构方面已取得一定的成果，如中国分级阅读研究院通过了《中国儿童阅读内容分级标准1.0》和《中国儿童阅读能力评估标准1.0》两项标准申报，但在阅读相关指标专业性方面的认证显然不具备针对性，传记文学的分级标准因此也是空白的，本文试做如下探讨。
3.1. 分级维度
传记文学的分级需立足儿童认知发展规律，构建语言、主题、价值观三重筛选维度，实现文本难度与读者能力的精准匹配。
语言难度作为基础维度，需综合考量词汇复杂度、句式结构与段落逻辑。依据克拉申“可理解性输入”理论，低年级文本应控制平均句长 ≤ 12字，生词密度 < 3%；中年级文本平均句长在15~18/句，以简单复合句为主，少量掺杂复杂句，生词密度3%~5%；高年级可提升至20字/句，嵌入学科术语，但需通过上下文语境或侧栏批注降低解码负荷[4]。语言难度维度可引入Flesch-Kincaid可读性公式，将低年级文本可读性指数设定为85~90 (对应6~7岁)，中年级75~85 (8~9岁)，高年级65~75 (10~12岁)。生词密度参考Nation (2006)词汇覆盖率理论，低年级需覆盖98%常用词(Coxhead, 2000)，中高年级逐步纳入学科术语。主题深度聚焦人物关系与历史背景的认知负荷。低年级宜选择单线叙事，避免多线索交织；中年级则可选择双线叙事与背景拓展；高年级则可引入多维度史料，要求学生辨析信息矛盾。价值观适配强调榜样特质与心理需求的动态契合。低年级侧重安全依恋与好奇心激发，适配完美圣人型传主；中年级侧重规则和情感的复合判断，适配成长型英雄；科尔伯格道德发展阶段理论提示10岁以上儿童可理解“规则相对性”[5]，因此，高年级则需嵌入道德思辨，引导辩证看待人物性格的双面性，适配矛盾性天才。
分级实施中，需借助语言工程工具量化文本特征，结合发展心理学规律设定阈值，最终形成“可测量–可操作–可验证”的分级体系，推动传记阅读从经验判断转向科学适配。例如，低年级《马拉拉的魔法铅笔》采用短句(平均句长10.2字)与高频词(生词密度2.1%)，辅以时间轴插图；高年级《人类群星闪耀时》使用复合句(句长22.5字)与历史术语(生词密度5.7%)，并附“历史背景速查二维码”。
3.2. 具体分级方案
根据分级维度，我们将小学生按照低、中、高三个层次制定了传记文学分级阅读方案，见表1。
4. 分级阅读指导与评价体系建构
4.1. 分级阅读指导
遵循儿童认知发展规律，不同年级的学生要进行分级阅读指导。低年级学生，此阶段儿童处于前运算阶段，依赖直观体验与形象思维。阅读指导应聚焦具象化场景还原与情感代入，选择语言简洁、插图丰富的绘本式传记。教学中可以运用角色扮演加绘画日记的方式，例如学生阅读日本作家武鹿悦子著的
Table 1. Leveled reading framework for biographical literature in primary schools
表1. 小学生传记文学分级阅读方案
学段 |
认知特点 |
传记选择标准 |
阅读场景构建 |
推荐书目(案例) |
低年级(1~2) |
具象思维主导；注意力15~20分钟 |
绘本式传记；单线叙事(冲突点 ≤ 2个)；正向情感引导；插图占比≥40% |
“他/她做了什么”(事实提取) |
《雪花人》
(美国杰奎琳·马丁)、 《马拉拉的魔法铅笔》
(巴基斯坦马拉拉)、
《“共和国脊梁”科学家绘本》(张藜、任福君) |
中年级(3~4) |
逻辑思维萌芽；开始关注社会角色 |
章节体简写本；双线叙事(成长 + 成就)；职业启蒙导向 |
“为什么他/她的选择令人惊讶？”
(因果推理) |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美国海伦·凯勒，注音版)
《孔子的故事》(李长之)
《宫崎骏传》(何淑蘅) |
高年级(5~6) |
抽象思维发展；价值观批判性思考 |
完整人物评传；多维度历史评价；思辨性议题设计 |
“如果生活在今天，他/她会如何改变？”(迁移创新) |
《名人传》(法国罗曼·罗兰)、《人类群星闪耀时》(奥地利斯蒂芬·茨威格)、《苏东坡传》(林语堂) |
绘本《居里夫人》时，教师可以让他们制作“迷你放射仪”手工；阅读挪威著名摄影家威尔森·宾利的传记《雪花人》时，教师可以通过雪花显微摄影插图与“雪花收集日记”的互动设计，引导儿童观察自然细节。而家长可同步开展“雪花剪纸创作”，将书中“每一片雪花都独特”的核心理念转化为触觉体验。此类“图文共构 + 手工实践”模式能使低年级生对人物精神的理解准确率有所提升。
中年级学生进入具体运算阶段，开始关注事件因果与社会角色。指导策略需强化逻辑梳理与主题聚焦，推荐章节体简写本并辅以结构化工具。教师可以让学生通过绘制思维导图的方式梳理人物轨迹，例如在指导学生阅读李长之的《李白传》时，可以让他们绘制“诗歌地图”。又如在指导阅读美国海伦·凯勒创作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时，可设计“五感挑战任务卡”：儿童蒙眼触摸盲文卡片、佩戴耳塞对话，直观体会传主的困境，进而通过“关键事件阶梯图”梳理其在家庭教师介入后的转变逻辑。而家长可以同步开展撰写剧本的方式，让孩子与家长一起撰写传主的一分钟短剧剧本，梳理传主矛盾事件的因果关系。
高年级随着形式运算思维萌芽，学生需接触多维视角的完整传记。指导重点在于培养批判性思维与历史同理心。辩论会与跨文本比较是指导高年级学生阅读传记文学的良好方式。例如，指导学生阅读《乔布斯传》时，可以让学生比较评价不同版本中乔布斯的不同精神品质，从而培养学生创新精神的多元性。在阅读艾芙·居里创作的《居里夫人传》时，可设计“科学伦理辩论会”，教师提供居里实验室工作日志、当时媒体对女性科学家的负面评价等原始材料，引导学生讨论“科研成果与道德责任的边界”。而家长可以同步开展“传记盲盒”共读计划，即每月随机分发人物卡片，家长与孩子共同查找资料，共读一本传记，共同评论一个传主的人生得失。
4.2. 评价体系的建构
根据儿童认知发展规律，结合传记文学这一文体的特点，以及传记文学分级阅读标准，我们制定了分级阅读三维度评估量表，见表2。
Table 2. Tripartite assessment rubric for leveled biographical literature reading in primary schools
表2. 小学生传记文学分级阅读三维度评估量表
维度 |
低年级指标 |
中年级指标 |
高年级指标 |
认知发展 |
能复述3个关键事件 |
绘制影响传主一生的关键事件的因果链 |
能分析人物选择的时代局限性 |
情感共鸣 |
表达对人物品格的直观感受 |
能识别人物行为的基础情感动机，解析情感矛盾组合 |
撰写给传记人物的建议信 |
迁移应用 |
联系自身经历谈一个传主的
小优点 |
能从3位榜样人物中提取可复制的行为模块 |
设计“当代英雄”的评选标准 |
5. 传记文学分级阅读的建议
5.1. 创新三级教学模式，优化阅读指导策略
构建“基础–进阶–高阶”分层教学体系：低年级实施“图文共构 + 感官体验”模式，如通过《雪花人》显微摄影插图开展“微观世界探索”手工活动；中年级推行“双轴决策 + 因果推理”方法，运用“五感挑战任务卡”深化《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情境认知；高年级开展“历史棱镜 + 跨时空对话”实践，组织《人类群星闪耀时》多维度史料研读会。建议开发分级思维工具包，包含低年级故事拼图卡、中年级双轴决策矩阵、高年级历史棱镜模型等可视化支架，助力学生构建认知图式。
5.2. 完善家校协同机制，建立成长追踪档案
设计《家长分级阅读指导手册》，包含三阶任务：低年级“亲子共读打卡表”(记录每日10分钟共读)，中年级“家庭辩论评分卡”(围绕传主选择设计议题)，高年级“跨代际访谈指南”(采访长辈的人生故事并对比传记)。推行“三阶共读法”：基础阶开展“亲子情景剧”，例如低年级演绎日本作家武鹿悦子创作的《居里夫人》发现镭元素的实验场景；进阶组织“家庭辩论赛”，如中年级探讨《宫崎骏传》艺术与商业的矛盾；高阶实施“跨代际写作”，如高年级合著《给爱因斯坦的建议信》。建立数字化成长档案袋，集成阅读时长、能力雷达图、创新成果等数据维度，运用区块链技术实现阅读行为的可信记录。建议每学期开展“阅读素养成长峰会”，展示学生创作的《孔子的现代校园改革方案》等迁移成果。
5.3. 推动出版转型升级，丰富分级产品矩阵
建议出版机构开发“传记分级阅读资源包”，如低年级配套“传主手办 + 故事贴纸”，高年级附“VR历史场景体验卡”，并联合教育平台推出“AI阅读助手”，实时分析学生阅读数据并推荐适配书目。出版机构应设立“传记分级改编中心”，开发三类创新产品：低年级绘本化传记，如《东坡先生的一天》24小时生活图谱；中年级模块化传记，如《名人传》科学/艺术双主题包；高年级增强型传记，如《人类群星闪耀时》扫码查阅原始信件。构建“纸质 + 数字 + 实物”三位一体体系，如《苏东坡传》配套“宋朝文化体验包”，《乔布斯传》联名“创新实验室”工具套装等。建议设立年度分级传记出版基金，扶持原创分级文本开发。
5.4. 实施增值评价改革，构建动态监测体系
开发“传记阅读素养监测平台”，设置行为数据层(阅读时长/书目完成度)、能力雷达层(因果分析/情感解码)、迁移成果层(创新方案/伦理决策)三级指标。建立“输入–过程–输出”增值模型：输入端实施资源补偿计划，为农村学校配置“传记阅读资源包”；过程端建立教师指导能力认证制度，开展分级阅读专题培训；输出端推行多元化评价，允许用数字故事、创意写作等替代传统读书报告。建议每学年发布《小学生传记阅读素养白皮书》，跟踪分析阅读能力发展轨迹。
传记文学分级阅读体系的构建，需要突破传统阅读教育的惯性思维。当分级标准对接认知发展规律，当阅读指导融入现代技术手段，当评价体系注重素养增值，传记文学才能真正成为点亮儿童精神世界的火炬。这不仅关乎阅读习惯的养成，更是培养具有历史思维与现代精神的未来公民的战略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