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如今，影视产业蓬勃发展，优质国产影视作品出口海外，叫好又叫座。字幕翻译对于一部优秀作品在海外上映尤为重要。然而，目前国内对于字幕翻译的研究仍然集中在影视剧上，而对于纪录片的字幕翻译研究相对欠缺，这一问题亟待解决。优质国产纪录片详实记录了我国的历史文化，纪录片出口是传播中国文化、弘扬中国价值观的重要手段。《万象中国》是由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对外推广局指导，中国互联网新闻中心出品的短纪录片。这部纪录片共二十集，每集都从微小视角切入，以小见大，讲述其背后的历史文化，从而向大家展示中国独特的精神内涵、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本文从关联理论视角切入，对纪录片的字幕翻译进行研究，寄希望从中总结出纪录片字幕翻译的技巧方法，从而为日后的纪录片翻译提供指导。
2. 关联理论和字幕翻译
2.1. 关联理论概述
关联理论(Relevance Theory)由斯珀伯(Dan Sperber)和威尔逊(Deirdre Wilson)于1986年在其著作《关联性：交际与认知》(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中提出，是认知语用学的重要理论，旨在解释人类交际和认知的过程。
该理论的核心要点在于关联原则。关联原则包含两条原则：认知原则和交际原则。认知原则指出，人类认知倾向于追求最大关联，即人们在认知过程中，总是试图以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取最大的认知效果。在处理信息时，人们会优先关注那些与自身已有认知语境密切相关的信息。交际原则则认为，每一个明示的交际行为都应设想为它本身具有最佳关联。所谓明示交际，是指说话者通过某种使听话者显映的方式进行编码并表达意图，听话者则根据说话者所提供的显映方式进行解码，并将解码所得到的证据作为认知语境的一部分，结合认知语境进行推理，从而理解说话者的意图。
Gutt在《翻译与关联》中从关联的角度对翻译本质进行了解释：翻译是一种以译者的推理为主体的明示–推理的交际行为；翻译本质上是一个译者在源语认知语境和目的语认知语境之间寻求最佳关联性的过程[1]。译者在翻译活动中，既是原文作者交际意图的接收者，又是译文读者的交际者。翻译活动中共有三个交际者——原文作者、译者和译文读者，且包括两个“明示–推理”的过程。在第一个“明示–推理”中，原文作者向译者展示其交际意图，译者根据原文的明示信息和原文包含的语境信息，对原文作者的交际意图进行推理。随后，在第二个“明示–推理”过程中，译者又作为译文读者的交际者，对译文读者的认知环境做出假设，预估译文读者的期待，争取在最佳关联性的基础上把自己对原文作者交际意图的理解呈现给译文读者，最后生成译文，翻译过程也就完成了。
2.2. 纪录片字幕翻译的特点
字幕翻译实际上就是一种特殊的语言转换形式，即将影视作品中的口语内容翻译成书面形式的文本，在屏幕底部跟着台词音频一起同步出现[2]。字幕翻译是一种特殊的翻译，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其特点。笔者将字幕翻译总结为以下三点：
2.2.1. 时空限制
字幕翻译受到时空的限制，这对于译者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从时间上来说，字幕停留在屏幕上的时间往往只有短短几秒，如果字幕翻译过长，很有可能字幕与音画不同步，影响观感；如果字幕翻译过短，则不利于观众明白纪录片讲述的内容。从空间上来说，字幕不可以超出屏幕限制，这就要求字幕翻译既要精准，又要简洁。
2.2.2. 通俗性
纪录片往往具有科普的作用，目的语观众的文化水平必定有高有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这一点。因而，纪录片的翻译应该简洁、通俗易懂。
2.2.3. 运用短注
《万象中国》具有浓厚的中国特色，某些文化概念为中国独有，译者需要考虑如何表达这些概念的真实含义，让目的语观众接受。一般来说，文化负载词的翻译往往是采用解释加注的方法。但是，字幕翻译最终会呈现在屏幕上，受到屏幕大小的影响，注释往往不能过长。
2.3. 关联理论视域下的字幕翻译
Gutt认为：“译文的质量取决于相关因素间的趋同度(convergence)。”[1]也就是说，译文应当与原文尽可能的趋同。由于字幕翻译受到时空的限制，对这种趋同的要求也就越高。为了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尽可能地传达源文本所表达地内容，译者应当利用各种合适地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帮助读者建立最佳关联，达到交际的效果。纪录片字幕的翻译，既不能太过直白，这有损纪录片的美感，又不能太过繁杂，影响目的语观众对纪录片中信息的理解。因而，译者在原文信息的取舍、表达方式的调整以及行文布局上，要以最佳关联原则为指导，以观众的认知能力与期待为准则，提供最佳关联性的信息，引导观众以最小的努力，获得最大的语境效果[3]。
3. 关联理论视角下《万象中国》字幕翻译分析
3.1. 翻译方法
3.1.1. 意译
在翻译过程中，由于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差异，译者采用直译无法传达出源语的真实含义，或者直译出来的译文令目的语观众费解。在这种情况下，译者可以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
【例1】在敦煌，我在我父亲和莫高窟的影响下，确实打下了很重要的功夫。
At Dunhuang, inspired by my father and the Moral Grottoes, I indeed acquired a very important artistic foundation.
例句选自纪录片的第四集《花开敦煌》。本集讲述了常沙娜从12岁就开始在莫高窟的洞穴里描摹壁画，在这个过程中她打下了坚实的绘画基础，这段经历对常沙娜日后的艺术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源语中“打下了很重要的功夫”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表述方法，此处的“功夫”若是直译为“Kong Fu”，目的语观众则无法理解。所以，译者采用了意译的方法，“acquired a very important artistic foundation”可以体现“功夫”背后的含义。采用意译的翻译方法，可以促使目的语观众与纪录片之间产生最佳关联，帮助他们更好理解纪录片的叙事内容。
【例2】经过几轮四季，这坛酒水已经脱去稚气。
With the passing of the seasons, the wine has lost its sharpeness and has become smooth and mellow.
例句选自纪录片的第十一集《酒中滋味》。这句话的翻译同样运用了意译的翻译方法。“脱去稚气”原指抛却幼年时的天真、单纯和不成熟的气质，用更加成熟稳重的心态来面临生活中的各种挑战和困难。但在纪录片中“脱去稚气”用来形容酒水，实际上这是指经过长时间陈放的女儿红，不再有生涩感，味道变得醇厚丰满。译者用“lost its sharpeness”并增译了“has become smooth and mello”来翻译“脱去稚气”。这样翻译减少了语言差异可能带来的误解，进而实现目的语观众与纪录片内容之间的最佳关联。
3.1.2. 音译加短注
当源文本中的某些词语在目的语中找不到对应词时，可以考虑音译加短注的方法。这种办法考虑到了字幕翻译受时空限制的特点，又可以准确再现源语含义。
【例3】这是我们院藏的一件兵器叫钺，也是属于礼器。
This is a weapon in our collection called “Yue” (axe) which is also a virtual object.
例句选自纪录片的第二集《礼之器》，本集围绕青铜器展开讲述。“钺”是一种古代兵器，由青铜或铁制成，像斧子但是比斧子大。在翻译“钺”时，译者并没有直接采用英语中的“axe”，而是音译为“yue”，同时又增加了注释，来进一步说明“钺”是什么东西。音译加短注的翻译，既可以促进中国文化的传播，又能够让目的语观众明白纪录片表达的含义，达到交际的目的。
3.2. 翻译技巧
3.2.1. 增译法
由于源语和目的语之间存在差异，为了完整地表达源语的含义，译者需要增加源语中无其字但有其义的词语或句子。增译法有助于目的语观众用最小的推理努力获得足够的认知效果，从而建立最佳关联。
【例4】两个院落即为两进院。
“Liangjinyuan” is a residence with a front and a back yard.
三个院落为三进院，以此类推。
and “sanjinyuan” is a residence with a front, a middle and a back yard.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六集《合之院》，这一集主要讲述北京的传统民居四合院。“两进院”、“三进院”是四合院的基本结构，对有文化背景的中国人来说，这些词一点也不陌生。但是，对于目的语观众来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四合院，对译文的理解或许会很费力。因此，译者在处理这两句话时进行了增译，将“两进院”所指的前院、后院和“三进院”所指的前院、中院、后院翻译出来，这就为目的语观众提供了背景知识，方便他们理解纪录片内容。增译法可以补充信息，增强语境效果，进而帮助目的语观众理解“两进院”“三进院”的含义。
【例5】顾名思义，宜兴紫砂壶产自宜兴。
As the name suggests, these teapots are made in Yixing, a city in southern China.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十集《宜兴紫砂》。宜兴是中国江苏省的一座城市，目的语观众可能对这个地方知之甚少，或许根本不知道宜兴指代的是一座城市，因而增加补充说明是十分有必要的。译者翻译“宜兴”时，增加了“a city in southern China”来进行补充说明。这可以给观众提供背景信息，帮助他们理解纪录片的内容，达到交际效果。
【例6】五千年的岁月积淀出了深厚的饮食文化底蕴。
In the past 5000 years, Chinese people have accumulated profound food culture.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十二集《神奇的筷子》。英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汉语多意合，英语多形合。无主语句在汉语中很常见，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于句子含义的理解，但是这并不符合英语的使用习惯，所以，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到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译者在翻译例句时，增添了“Chinese people”作为主语，不至于让观众不知所云。
3.2.2. 减译法
在翻译过程中，对于重复冗杂没有实际意义的内容，译者需要删减，从而减少目的语观众理解原文的障碍。同时，减译法也符合字幕翻译的简洁特点。
【例7】细心的游客会发现，近年来云冈多了一些新的景观，由运煤车厢变成的大花盆，城市排水管制成的情侣小屋……
In recent years, people who revisit Yungang are always surprised by its new additions, like the giant flower pots made from coal carriages, cabins made from drainage pipes…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五集《云冈新景观》。这句话的翻译运用了减译的技巧，“细心的游客会发现”这句描述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但是，这句话本身并没有实际意义，翻译出来反而会让目的语观众费解，所以，译者在处理这句话时选择了减译法。运用减译法，可以为目的语观众扫清障碍，减少目的语观众在理解纪录片内容时所付出的努力。
【例8】小城宜兴，美如画卷，“三山二水五分田”的格局，适宜人们居住
The small city of Yixing is as pretty as a Chinese painting with the surrounding hills, rivers and fields. Yixing is perfectly habitable.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十集《宜兴紫砂》。“三山二水五分田”是对宜兴土地资源分布状况的描述，这部分内容并不是纪录片的重点，因而译者采用了减译法。这减少了目的语观众在观看纪录片时需要付出的努力，同时也考虑到字幕翻译受到时空局限的特点。
3.2.3. 转译法
转换法是指为使译文更加符合目的语的表达习惯、表达方式、认知习惯等，在翻译过程中将原句中的词类、句型、语态、时态等进行转换[4]。
【例9】“青铜时代”留下的青铜文物遍布世界各地。
Relics from the Bronze Age can be found all over the world.
【例10】伴随着时间和岁月的叠加，更显出它的温度和情怀。
With the cumulation of time and memory, the warmth and spirit of Xuan paper are further manifested.
以上两个例句分别选自纪录片第二集《礼之器》和第七集《超级宣纸》。汉语多用主动，而英语多用被动。以上两个例子的翻译，都将主动句改成了被动句，这考虑到了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更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和目的语观众的认知习惯。语态转化法的运用可以帮助目的语观众更轻松地了解纪录片内容，达到交际的目的。
【例11】但在张焯眼里，这些可不是废料。
But in the eyes of Zhang Zhuo, none of these materials should go to waste.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五集《云冈新景观》。在纪录片中，出于对环境的保护，旅游业成为大同新的发展产业，大量的钢铁水泥被淘汰。“废料”指的就是这些被淘汰的钢铁水泥。源语中的“废料”为名词，但目的语却处理成了动词短语“go to waste”，这符合汉语多静态词语，英语多动态词语的特点。词类转换更符合目的语观众的表达习惯，便于他们了解中国人废物利用的环保意识。
【例12】宣纸的魅力和功能依然无法替代。
Xuan paper still has irreplaceable functions and charm.
例句选自纪录片第七集《超级宣纸》。“无法替代”在源语中是动词，但在目的语中翻译成了形容词“irreplaceable”来修饰“functions”和“charm”。这样处理将语义重心放在了“魅力”和“功能”上，起到了强调的效果。词类转换有利于增强语境效果，让目的语读者产生最佳关联，进而理解人们对于宣纸的喜爱。
4. 结语
字幕是一种特殊的文本，旨在为观众提供信息，进而帮助他们了解影视作品讲述的内容。本文通过对纪录片《万象中国》的字幕翻译进行分析，得出以下结论：在纪录片字幕的翻译过程中，译者首先需要考虑到字幕翻译的特点。此外，译者还需要掌握纪录片要传达的精神内涵、源语和目的语的文化以及表达习惯，建立纪录片和目的语观众之间的最佳关联，让后者理解纪录片的内容，达到交际的效果。
近年来，国产纪录片的品质不断提升，在海外拥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希望本文的研究可以为日后纪录片的翻译提供帮助，推动优质国产纪录片走向国际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