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我国产业转型升级背景下，人才需求加速向知识技术密集型转变。社会对人才需求的变化带动职业教育体系变革，职业教育与应用型本科教育的融合发展成为实践改革的重要研究课题。应用型高校作为高等教育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其“理论 + 实践”的办学定位与职普融通的目标高度契合，职业型与应用型融合贯通是优化教育体系、服务产业需求的重要路径。政策层面，我国职普融通政策历经渗透、探索、体系构建与深化四阶段，但面临路径依赖与执行难题，需完善配套政策[1]；职普融通作为教育强国战略的关键举措，需构建双向融通立交桥并突破部门利益壁垒[2]。实践模式上，临沂大学动物医学开展的“3 + 4”贯通培养模式，以强化职业能力为导向，建立了课程互融、资源共享的协同育人机制[3]。困境与挑战方面，应用型高校举办职业教育面临着合法性危机、路径依赖及利益冲突，可能导致制度化动力不足[4]。
应用型高校开展职普融通仍需探索政策落地的微观机制、多元主体协同模式及国际经验本土化路径，破解观念桎梏与制度壁垒，构建纵横融通的融通体系。以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缩小不同教育类型间的差距，增强高技能人才的培养效果，为个体在不同学习阶段提供灵活的选择空间，助力全社会形成终身学习的良好氛围[2]。
2. 政策梳理
2014年6月教育部等部门颁发《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引导本科高校进行教学改革，通过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服务行业和地方经济社会发展[5]。2015年教育部等三部委联合发布《引导部分地方普通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开启地方院校向应用型转型发展，并提出通过创新人才培养模式、课程体系改革、加强实习实训大幅提高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比重，促进与中职、高职有机衔接。2017年教育部发布《教育部关于“十三五”时期高等学校设置工作的意见》明确我国高等教育分为研究型、应用型和职业技能型三种办学类型，其中应用型以本科以上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为主，职业技能型以专科层次技能型人才培养为主。至此应用型、职业型高校办学定位基本确定。
2019年2月，国务院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健全职业教育制度框架，完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体系[6]。同年12月，教育部公布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高水平专业建设计划名单，职业教育进入“双高”时代。该计划是国家在职业教育领域的重大战略部署，有力地推动了职业教育向本科层次转型发展。
2020年，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首次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文件中提出职普融通[1]。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发布《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职普融通扩展至“基础–中等–高等”教育体系全阶段[7]。2024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部署了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职业教育体系的重大战略任务[8]。
3. 应用型高校的办学定位
应用型高校作为高等教育重要的组成部分，经过7年的转型发展，其办学定位逐步呈现“三维特征”：功能维度上，承担区域产业升级的“人才引擎”角色；类型维度上，构建“学术–职业”双轨互通机制；层次维度上，形成“中职–高职–应用型本科”贯通培养体系。其人才培养目标、专业设置、教学模式逐渐区别于传统学术导向本科教育。人才培养上兼顾学术素养与职业技能，专业建设上进一步加强产学研融合，教学模式上采用校企合作、工学结合、跨学科融合等多元化创新方式。
3.1. 人才培养
应用型高校人才培养围绕职业需求与区域产业展开，强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技术与创新并重。着重培养学生实践操作能力、解决问题能力和团队合作精神，以满足市场对复合型人才的需求。培养方式上通过加强与企业和行业合作，增加产学研教学比例，使所培养学生的职业素养和专业能力更加契合产业需求。课程设计上强调实践教学，以更好激发学生学习兴趣，增强动手能力。产研结合、实践教学的人才培养模式与高职的技能型培养方式更易融合，有助于打破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界限，使学生具备多样化的学习路径和成长空间，符合人人成才、终身教育的高等教育发展方向。
3.2. 专业建设
应用型高校紧密围绕区域重点行业和新兴产业设置专业。在专业的发展中，积极顺应新兴学科发展趋势，尝试探索具有融合特性的未来学科。通过不断优化学科布局，提升学校的科研水平和实践教学能力，逐步建立起具有鲜明应用导向的特色学科。这种专业建设方式能够使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接触到最前沿的专业知识与实操技能，显著提升技能与市场需求的匹配度。应用型本科高校专业设置的灵活性、前瞻性和地方性，能够兼顾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双重功能，既满足行业和区域经济发展的需求，也为学生提供多样的学术与职业路径选择。
3.3. 教学模式
应用型高校的教学模式在培养高素质、实践导向的人才中起着关键作用。与传统学术型高校不同，其教学模式更侧重于实践能力的培养，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学做合一”的教学模式，能够显著提升学生的动手能力和解决问题能力。其广泛采用的“校企合作、工学结合”模式，在课程方案和人才培养计划中更加注重实践性，在真实工作环境中接受培训能够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所学知识的应用场景。案例教学、项目式学习等创新教学方法的采用，使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易于衔接。同时应用型教育同样强调职业资格培训、技能竞赛和岗位实习，这有助于实现两类教育的深度融合，吸引学生进入应用型高校。
4. 应用型高校发展职普融通的理论依据
应用型教育作为改革发展而来的高等教育类别[9]，是为满足现代工业生产方式和社会需求所建立起来的。其人才培养规模远超研究型本科教育，人才培养层次高于职业技能型教育，契合新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需要。在学历的纵向提升上，应用型高校能够提供专本衔接和职业本科向专业研究生的深造机会，为职业教育提供了向上的通道。在职业能力的横向拓展中，应用型教育既能为职业教育补充理论知识短板，又能为学生提供更新技术技能的继续教育，让学生更好适应产业技术的发展。因此，应用型高校开展职普融通既满足了人才综合素养提升的切实需要，也是经济发展产业迈向中高端的切实要求。
4.1. 社会对高等教育变革的需要
根据教育部公布的《2024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24年全国专科起点本科招生91.25万人，职业本科招生8.99万人。根据相关要求，原“211”“985”高校不再招收专升本学生，因此应用型高校是专升本、中职院校毕业生学历提升的主要载体。在职普融通的高等教育新发展模式要求背景下，发挥着基础的作用。统计公报显示2024年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学历教育报考582.14万人，取得毕业证书42万人，报考人数与取证人数之间巨大的差异反映出社会各层次人才对学历提升、深造学习的巨大需求。统计公报还显示2024年研究生招生130.71万人，按照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比例60%测算，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人数约78.43万人，这些学位大部分被本科毕业生考取，能够提供给高层次技术人才的名额非常有限。从专升本、继续深造和专业研究生培养需求可看出，社会对应用型高校开展职普融通具有切实的需求。
4.2. 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要求
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需要适应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要求[10]，以各类型职业院校、职业培训机构和应用高校为主要载体，能够形成更多结构层次更多元类型的系统架构。一是技术变革，人工智能、星链卫星等新一代科技变革交替突破、快速演化，势必带来新质生产力的进化，触发教育结构、教育布局的变革，反映到职业教育层面，需要新的技术赋能构建职业教育新秩序；二是经济变革，当前我国经济正处在结构调整转型的关键阶段，产业结构逐渐迈向中高端，人才所掌握的技能需要跟随产业进行升级，职业教育需要适应经济结构调整；三是人口结构变革，当前人口“老龄化”“少子化”和生源结构“多样化”日益加剧，生源压力使职业教育需进行全面转型升级，构建以高质量为支撑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人口的技能、知识、素质是推动产业转型升级、经济持续稳定增长的重要资本，架设职业教育与应用型教育“立交桥”，能够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
4.3. 彰显新时代人本主义的举措
教育公平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事业的重要目标，而职普融通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路径。通过推动职普融通，应用型高校能够为不同背景的学生提供多元化的发展路径，确保更多人享有公平的教育机会。一是打破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壁垒，实现公平的教育选择。职业教育长期以来被视为“次等教育”，其社会地位和认可度较低，导致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区隔加剧了教育不公平。职普融通使学生能够在学术和职业之间自由转换，避免教育路径的“单向选择”，有助于打破“职业教育是低层次教育”的刻板印象。二是提升教育包容性，关注弱势群体的教育需求。职普融通为来自不同经济背景、社会阶层的学生提供更加灵活的教育途径，帮助弱势群体更好地融入社会。应用型高校通过职普融通，能够为农村、贫困地区的学生以及职业教育毕业生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实现教育机会的均等化。三是通过建立继续教育、技能培训等终身学习机制，可以为不同年龄段和职业阶段的学习者提供再教育机会，在提升受教育者职业素养的同时实现教育公平。应用型高校推动职普融通，在尊重个体选择和多元发展的同时提升了教育的包容性。
5. 应用型高校推动职普融通发展的路径
技术革新和产业转型对高素质技术技能型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加，职业教育和应用型教育的逐步融合，能够提高人才培养的适应性和灵活性，促进教育资源的共享，缩小各类型教育之间的差距，打破职业教育断头路。应用型高校多由地方性本科高校转型发展而来，丰富的教学资源、先进的教育理念和应用研究能力，是做好职普融通的先决条件。
5.1. 共建联席会议制度，统筹推进一体化贯通培养机制
共建职普融通联席会议机制是推动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融合发展的制度保障[3]。通过统筹规划与协调，能够实现两类教育在培养目标、课程设置、教学模式等方面的有机衔接，构建起一体化人才贯通培养机制[11]。该机制应涵盖政府、职业院校、应用型高校和行业企业等多方主体，以社会发展需求为导向，制定多层次多维度融合发展方案。政府作为各方诉求的协调者，应该建立由政府主导、各方参与、统一管理的制度框架。应用型高校作为职普融通中本科教育与研究生教育的供给方，应充分发挥学科资源优势，打造具有比较优势的融合发展体系。职业院校作为职普融通教育体系的第一环，应做好技术技能培养的基础性工作，扣好学生成长成才的“第一粒扣子”。行业企业作为人才的需求方，要在技能培养、理论知识更新方面发挥好指引功能，让技能、理论贴合市场需求。
联席会议制度应建立包含利益驱动、利益补偿、利益表达和协同规范的机制。一是建立利益驱动机制，让参与的各方主体在互融发展中找到“最大公约数”，共享人才培养成果，增强发展的源动力；二是建立利益补偿机制，政府应当对积极开展职普融通的主体提供更多优质资源，增加是否参与职普融通的区别成本，引导应用型教育与职业教育的软硬性资源均衡投入；三是建立利益表达机制，职普融通的发展必然会触及既得利益，尽可能倾听高校、学生、家长、企业等各方的利益诉求有利于长、短期效益的协调，避免制度的偏离。四是建立协同规范机制，职普融通涉及多方主体，人才的培养涉及多项环节，协同机制能够帮助各方在参与中规范行为，保持统一高效的发展状态[4]。
5.2. 加强“理念互鉴、课程互融、资源共享”建设，构建协同育人新模式
加强职普教育的理念互鉴、课程互融与资源共享[12]，对构建协同育人新模式具有重要意义。理念互鉴是前提与基础。应用型高校应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积极吸收职业教育注重实践、强调技能的培养理念，将其融入应用型教育的理论教学与实践训练中，为培养高素质的应用型人才提供思想保障。课程互融是职普教育融合的核心与关键。应用型高校应根据市场需求与人才培养目标，对职业教育与应用型教育的课程体系进行重构。通过调整课程资源、结构、内容等方式，实现两类教育在课程上的有机衔接与相互补充。这不仅有助于提升学生的综合素质与职业能力，还能增强其就业竞争力与创新创业能力。资源共享是职普教育融合的重要保障。应用型高校应利用在教学设施、实验设备、师资队伍等方面的优势资源，与职业院校开展合作共享资源。通过共建实训基地、共享教学资源、互派教师授课等方式，实现职普的硬件融合。协同育人的融合发展模式不仅能降低教育成本、提高收益，还能促进不同教育类型之间的交流与融合。
5.3. 发挥职业型、应用型教育优势，边融合边探索培养适应产业需求的技能人才
近年产业结构的升级进入加速转型升级的关键期，新产业、新业态层出不穷，对人才的需求也呈现出更加多元化、高技能化和新型技能化的趋势。职业教育与应用教育优势的互补和融合，对培养适应新产业需求的技能人才具有不可替代作用。职业教育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以实践能力为核心的人才培养模式，为培养新产业所需的高技能人才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但受限于学制时间和实习实践要求，学生接受到的理论知识与应用拓展教学明显不足，工作后难以适应快速更迭的技术技能需求。以三年制专科培养为例，按照《教育部关于职业院校专业人才培养方案制订与实施工作的指导意见》要求，高等职业教育实践性教学学时原则上占总学时数50%以上，学生顶岗实习时间一般为6个月。学生在校学习的绝大部分时间用在实习实践当中，造成理论知识欠缺，职普融通的教育方式正好可弥补这一欠缺。在新技术、新产业发展普及过程中，应用型高校能够依托其深厚的学科背景和科研能力，紧跟技术变革，为学生及时提供新知识、新技能教育。同时，应用型教育采用的课程实验、项目实践、应用实练的教学方式，使学生能够在实践中深化理论知识、提升应用技能。这种理论与实践结合的人才培养模式，为培养高素质、复合型人才提供了更强的保障。面对新技术、新产业的快速发展，单独依靠职业教育或应用型教育都难以完全满足社会、产业对各类人才的广泛需求。发挥职业教育与应用型教育的互补优势，是高技能人才培养的有效措施。
在职业教育与应用教育纵向融合的探索中可以尝试更多的联通培养机制。一是借鉴本硕连读模式探索建立专本连读模式，以“3 + 2”的人才培养模式实现职业教育与应用教育的衔接融合；二是探索建立职业教育到应用教育的新高考模式，以技能等级鉴定为突破口，建立完善 1 + X 证书制度，使其成为职普融通的“连接器”；三是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探索实施“工学交替”、“项目导向”等多样化的教学方式，让学生在职业型和应用型能力培养过程中自由切换身份角色，增强教育培养的包容性。这些措施的实施能够有效地将两种类型教育优势融合，推动教育体系向更加完善、更加高效的方向发展。
5.4. 以应用型科研带动科教融汇，助力顶尖技术技能型人才规模培养
人才是生产力发展的前提和基础，新质生产力的创造与发展离不开顶尖技术技能人才的规模化培养[13]。当代的职业教育被赋予培养大国工匠、能工巧匠、高技能人才的使命任务。然而，当前我国高职院校科教融汇发展水平整体薄弱，在科研服务产业、科研资源、制度供给和科技攻关方面均存在明显的不足。部分职业院校沿用传统技能培训模式而忽视新技术、新技能的发展，导致学生在传统技能与实践创新方面的平衡度较低，限制了其向高层次技能型人才的发展空间。
与职业院校不同，应用型大学脱胎于地方性高校，转型之初即被赋予加快融入区域经济发展，抓住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技术发展机遇，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发展任务。经过多年的建设，大部分高校已拥有研究生、博士生培养能力，其本身即拥有丰富的科研资源和数量庞大的双师双能型师资队伍，能够将科研成果快速转化为教学内容，实现学术研究到技能培训的快速转化。在职普融通的政策背景下，应用型高校能够依据自身优势，形成“研–产–教”融合的协同育人机制，弥补职业教育的科研资源短板，为学生提供更全面的学术支撑和技能培养。一是建立教育–就业“旋转门”机制，为一线技术技能人才的职业发展、终身学习提供支持。二是适当扩大招收中职、专科层次高职毕业生，满足高职学生学历提升需求；三是瞄准传统产业改造升级、新兴产业发展推动继续教育，成为行业、企业继续教育基地，推动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四是增加专业研究生培养数量，满足更多高技能型人才学历提升需求，为技术技能更新提供更多创新动能。
6. 结束语
职普融通的目标是培养更多的大国工匠、能工巧匠、高技能人才，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多源人才支撑。应用型高校参与职普融通是落实国家教育发展任务，满足学生全面且个性化发展需求的重要举措。作为从地方本科院校转型发展而来的应用型高校，其有着深厚的教育积淀和完整的结构体系，应用型教育的内涵与职业教育具有高度的同质性，是职业教育向更高层次结构体系演进的最佳路径。应用型高校开展职普融通是自身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
基金项目
2024年度江苏省社科应用研究精品工程课题“高校社科联推动青年人才成长路径研究——以苏北地方本科院校为例”(编号：24GSC-033)；2024年度江苏省宿迁市社科应用研究课题“新质生产力视角下宿迁乡村产业振兴实现路径研究”(编号：24SYC-15)。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