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夹脊穴治疗腰椎间盘突出症的机制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Mechanism of Acupuncture at Jiaji (EX-B2) Points in Treating Lumbar Disc Herniation

摘要: 腰椎间盘突出症(Lumbar Disc Herniation, LDH)是常见的脊柱退行性疾病，其发病主要涉及炎症、机械应力损伤、椎间盘退变、细胞外基质代谢失衡等机制，临床显示针刺夹脊穴可有效治疗LDH。通过检索针刺夹脊穴治疗LDH作用机制相关文献，发现针刺夹脊穴治疗LDH可从神经调控、镇痛、抑制椎间盘退变、维持脊柱稳定、调节炎症及免疫、改善局部循环等维度探讨其作用机制。本文对针刺夹脊穴治疗LDH相关作用机制进行综述，旨在为优化LDH的治疗方案提供科学依据。

Abstract: Lumbar disc herniation (LDH) is a common degenerative spinal disorder primarily involving mechanisms such as inflammation, mechanical stress injury, intervertebral disc degeneration, and extracellular matrix metabolic imbalance. Clinical studies have demonstrated that acupuncture at Jiaji (EX-B2) points can effectively treat LDH. By reviewing literature on the mechanistic role of Jiaji acupuncture in LDH treatment, we found that its therapeutic effects may involve neuroregulation, analgesia, inhibition of disc degeneration, maintenance of spinal stability, modulation of inflammation and immune responses, and improvement of local microcirculation. This article summarizes the potential mechanisms of Jiaji acupuncture in LDH management, aiming to provide a scientific basis for optimizing LDH treatment strategies.

1. 引言

LDH指由突出的腰椎间盘组织压迫神经引起包括腰背和下肢无力、麻木、疼痛及功能障碍等症状的疾病，是中老年人常见的腰背痛原因，目前全球约4.03亿人受该病影响，该病人体终生患病率约30%，术后复发率约9.1% [1] [2]。临床实践显示，针灸治疗对大多数LDH患者的症状改善有积极作用[3]。夹脊穴位于腰背部第一颈椎到第五腰椎棘突下脊中两侧旁开0.5寸，每侧各17穴，属中医经外奇穴，紧邻督脉和足太阳膀胱经，针刺该穴组可沟通和调节两经的经气，使机体气血调畅、阴阳调和[4]。夹脊穴区域有丰富的肌肉、脊神经和血管组织，针刺激夹脊穴可调节肌肉、脊神经及血管功能以治疗疾病[5]。针刺夹脊穴可有效治疗LDH，但其作用机制尚未阐明，本文综述相关研究探讨针刺夹脊穴治疗LDH的作用机制，以期为临床优化治疗方案提供科学依据。

2. 神经调控

2.1. 改善受损神经结构

LDH突出组织压迫损伤相邻脊神经根，引发神经功能障碍[6]。针刺夹脊穴可改善受损神经。李晓宁等[7]研究显示电针夹脊可上调神经生长因子和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表达修复受损神经。赵丽云等[8]研究电针夹脊穴对LDH大鼠脊神经根组织形态学的影响，经治疗受损脊神经根、背根神经节结构得到改善。汪乾峰等[9]则通过针刺夹脊穴治疗LDH，认为该疗法可调控p-P38MAPK通路蛋白降解细胞外基质蛋白修复受损神经。

2.2. 调节神经功能

研究显示，针刺腧穴可调节腧穴区域的电生理活动，调节神经功能[10]。刘凤阁等[11]研究针刺夹脊穴治疗LDH模型大鼠，发现该疗法可提高坐骨神经传导速度，改善综合运动能力。唐汉武等[12]使用针刺夹脊穴治疗LDH术后综合征，结果显示治疗后患者运动神经传导速度加快，且评估神经功能、受损及预后的F波潜伏期较前缩短，出现频率较前均增加，患侧肢体的神经电生理明显改善，疗效确切。另外，殷文俊等[13]研究认为电针夹脊穴能直接刺激神经根，降低神经的应激功能，减少疼痛产生及传导，治疗LDH。

3. 镇痛

3.1. 提高疼痛阈值

针灸可提高疼痛阈值，缓解疼痛[14]。赵丽云等[9]研究发现针刺夹脊穴可明显提高LDH模型大鼠的疼痛阈值。何力等[15]亦发现针刺夹脊穴治疗后大鼠机械刺激痛阈值增加。有学者研究[16]则显示针刺夹脊穴可有效缓解LDH患者的临床症状和体征，其机制可能与其提高疼痛阈值有关。虽然针刺夹脊穴提高疼痛阈值治疗LDH具有一定根据，但针灸提高疼痛阈值的作用机制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3.2. 干预痛觉传递

痛觉的传递与疼痛症状关系密切，针刺夹脊穴可干预LDH患者的痛觉传递。神经胶质细胞的活化可传递疼痛，在疼痛的产生和维持中起着重要作用，研究显示针灸刺激可通过抑制神经胶质细胞释放神经活性物质发挥镇痛作用[17]。黄华等[18]研究电针“夹脊”穴对大鼠脊髓小胶质细胞活性的影响，结果显示针刺夹脊穴可使大鼠小胶质细胞活性降低，疼痛传递受到干预，抑制痛觉。余文英等[19]则发现电针夹脊穴可下调坐骨神经慢性压迫性损伤模型大鼠脊髓背角细胞环磷腺苷效应元件结合蛋白(cAMP response element binding protein, CREB)的表达，干预痛觉传递，发挥镇痛作用。

3.3. 调节疼痛因子

疼痛因子的表达水平对LDH的疼痛症状具有重要影响，针刺夹脊穴可调节疼痛因子的表达水平治疗LDH。华先进等[20]使用电针深刺夹脊穴治疗LDH，结果显示患者血清中的致痛因子PGE2及5-HT较治疗前降低，抑痛因子β-EP较治疗前升高，患者的疼痛症状得到明显改善。宰风雷[21]等亦通过针刺夹脊穴治疗LDH，发现治疗后患者的疼痛减轻，其机制与提高血浆抑痛因β-EP含量有关。另有学者采用温针灸夹脊穴治疗LDH，患者疼痛症状明显改善，认为其镇痛机制可能与提高抑痛因子血清β-内啡肽水平有关[22]。

4. 缓解椎间盘退变(Intervertebral Disc Disease, IVDD)

IVDD主要涉及细胞外基质(ECM)代谢、细胞凋亡、炎症反应、自噬、铁死亡和血管新生等机制，被认为是LDH的病理基础[23]。细胞外基质(ECM)是椎间盘的主要成分，对椎间盘结构及功能具有重要影响。基质金属蛋白酶(MMPs)可降解ECM [24]。多项研究显示，针刺夹脊穴可调控MMPs的水平以平衡ECM代谢，缓解IVDD [25] [26]。针刺夹脊穴还可通过调节cAMP-PKA信号通路[27]、PKA-CREB通路[28]抑制IVDD。髓核细胞的衰老是IVDD进展的主要表现之一[29]。研究发现，针刺夹脊穴利于退变椎间盘髓核组织及其细胞形态结构的修复或重建，延缓髓核细胞的衰老[30]。针刺夹脊穴还可降低Bax和增加Bcl-2的表达，抑制椎间盘细胞凋亡，延缓IVDD [31]。线粒体自噬机制在退行性椎间盘疾病进展中亦扮演关键角色[32]。研究显示，针刺“夹脊穴”可能通过诱导腰椎间盘髓核细胞内线粒体自噬，有效减轻椎间盘炎症反应，继而抑制IVDD [33]。可见，针刺夹脊穴可通过缓解IVDD，治疗LDH。

5. 维持脊柱稳定

脊柱的稳定依赖于韧带、椎间盘和椎体来维持的内源稳定性静力平衡以及肌肉维持的外源稳定性动力平衡形成的力学平衡维持[34]。针刺夹脊穴可改善多裂肌肌力，维持脊柱力学平衡，改善LDH患者症状[35]-[37]。另有学者开展针刺夹脊穴联合腰腹部核心肌群肌力训练治疗LDH，可增强脊柱稳定性，治疗效果明显[38]。陈树昌等[39]则研究发现经电针夹脊穴联合理疗治疗后，LDH患者的椎体滑移度较前减少，利于脊柱稳定性的恢复。针刺夹脊穴可通过调整椎体、肌肉等脊柱内源稳定性、外源稳定性结构，恢复其功能，维持脊柱力学平衡，保持脊柱稳定性，防治LDH。

6. 调节炎性反应

研究显示，炎症因子的表达程度与LDH关系密切[40]，炎性反应在LDH的发生、发展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针刺夹脊穴调整促炎、抗炎失衡可有效防治LDH。针灸可调节白细胞介素(IL)、肿瘤坏死因子(TNF)、一氧化氮(NO)及一氧化氮合酶(NOS)、前列腺素(PG)和COX等炎性因子的表达水平治疗LDH [41]。刘毅等[42]探究电针夹脊穴联合主动康复训练治疗LDH，发现治疗后患者血清TNF-α、IL-6水平较治疗前降低，炎症反应减轻。席林等[43]应用电针夹脊穴联合温针灸疗法治疗LDH，结果显示患者前列腺素E2 (PGE2)、P物质(SP)、肿瘤坏死因子-α (TNF-α)、白细胞介素-1β (IL-1β)水平均较治疗前降低，炎症反应减轻。另有学者研究针刺腰夹脊穴治疗LDH，患者炎症指标C反应蛋白(CRP)、白细胞介素6 (IL-6)、IL-1β均较治疗前降低[44]。调节炎性反应是电针腰夹脊穴治疗LDH重要机制之一。

7. 调节免疫反应

免疫反应与LDH症状密切相关。椎间盘退行性变时，其髓核组织突出，形成抗原暴露，引发自身免疫反应[45]。针灸可通过神经–内分泌–免疫(NEI)网络发挥免疫调节机制[46]。吕玉玲等[47]开展电针夹脊穴的抗炎镇痛和免疫调节作用研究，采用完全随机分组设计，将大鼠分为正常对照组、模型组、电针夹脊组，发现电针夹脊组CD4+细胞百分率高于模型组，但差异不明显，CD8+细胞百分率明显高于模型组(P < 0.01)，CD4+与CD8+比值明显低于模型组(P < 0.05)，认为电针夹脊具有免疫调节作用。任昶等[48]观察电针双侧夹脊穴及患侧环跳、委中穴治疗LDH坐骨神经痛疗效产生的规律，认为反复电针可能通过提高IL-2提高细胞免疫应答，通过降低COR来改善免疫活性细胞的效应，改善LDH症状。温针灸腰夹脊穴治疗LDH可调节外周血P物质含量，改善机体的炎症反应和免疫反应，从而达到良好的治疗效果[49]。可见，调节免疫反应可能是针刺夹脊穴治疗LDH作用机制之一。

8. 改善局部循环

微循环障碍会导致营养不足，降低腰椎间盘细胞活性[50]，营养不足被视为引发IVDD的终极路径[51]。通过电针刺激夹脊穴，能够增进局部血液循环，为椎间盘输送养分，增强LDH治疗的效果[52]。陈珊[53]则认为温针灸腰夹脊穴可通过改善血流状态、局部微循环等治疗LDH。李林等[54]研究深刺夹脊穴治疗LDH急性期无菌性炎症及水肿，疗效明显，认为针刺夹脊穴可改善局部血液循环，促进无菌性炎症及水肿消除，从而改善临床症状，达到治本之目的。

9. 小结

综上，针刺夹脊穴治疗LDH的临床疗效已获广泛验证，电针夹脊穴是其核心干预手段。现有研究表明，其作用机制涉及多靶点、多层次的调控，主要有参与调节神经损伤修复及电生理活动、炎性反应、免疫反应，镇痛，缓解IVDD，维持脊柱稳定和改善局部循环7个方面。这些机制并非独立运行，而是相互关联、协同作用，共同构成一个动态的调控网络，体现了针灸治疗LDH的整体性和系统性。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整合与分析，本研究形成以下认识：(1) 不同针刺参数及其疗效优化研究尚缺乏量化标准，亟需通过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建立刺激强度、频率与时程的剂量–效应模型，为临床精准化治疗提供参数依据；(2) 现有治疗方案标准化程度不足，针对LDH病情不同阶段介入时机的针刺参数、穴位配伍方案及联合治疗策略，亟待基于GRADE系统开展网状Meta分析以确立循证优选方案；(3) 当前针刺夹脊穴治疗LDH的研究多聚焦于单一病理机制，然而LDH的发病涉及炎症反应、机械压迫、神经可塑性改变及微循环障碍等多因素协同作用。因此，未来研究可着重探讨针灸对上述病理环节的协同调控效应及其作用差异，从而系统揭示其整体干预规律，为完善针灸治疗LDH的理论体系提供科学依据。深化上述研究以求参数选择从经验判断向数学模型转化，方案制定从研究共识向循证指南转化，机制阐释从单通路研究向系统调控转化，以期建立针刺夹脊穴治疗LDH的精准医学体系。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