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名方玉女煎治疗妇科疾病的研究进展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Treatment of Gynecological Diseases with the Classical Prescription Yu Nu Jian

摘要: 玉女煎首载于张介宾《景岳全书·新方八阵》。近年来，该方的临床应用已经扩展至五官科、皮肤科、内分泌科等多个领域，同时在妇科病的治疗上效果显著，且疗效确切。然而目前尚缺乏对玉女煎治疗妇科病相关文献的系统性整理及归纳分析。本文对玉女煎各组分的现代药理学研究以及该方治疗妇科病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

Abstract: Yu Nu Jian was first recorded in Jingyue Quanshu·Xinfang Bazhen by Zhang Jiebin. In recent years,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s of this formula have been expanded to multiple fields, including otolaryngology, dermatology, endocrinology, and others. Meanwhile, it has shown remarkable effects in the treatment of gynecological diseases, with confirmed curative efficacy. However, there is currently a lack of systematic collation and inductive analysis of relevant literature on the treatment of gynecological diseases with Yu Nu Jian. This paper reviews the modern pharmacological studies on each component of Yu Nu Jian and the research progress in its treatment of gynecological diseases.

1. 引言

玉女煎作为明清时期代表性方剂，首载于张介宾《景岳全书·新方八阵》[1]。该方创制之初主治“阳明有余，少阴不足”之证，其组方特色体现“清上补下”的制方思想。古代医家多用此方治疗如头痛、牙痛、烦热、口疳碎腐，亦治消渴、血证等，历代医家在此基础上不断拓展其临床应用范围，逐渐将其用于治疗五官、皮肤、内分泌、免疫等多个系统相关的疾病，如牙周病、口腔溃疡、脂溢性皮炎、过敏性紫癜、甲亢、糖尿病等[2]，同时在妇科系统相关疾病中也有相当好的疗效。本文对玉女煎的现代药理学研究及在妇科疾病中的应用进展综述如下。

2. 玉女煎的现代药理学研究

玉女煎是由生石膏、熟地、麦冬、知母、牛膝5味药组成。方中石膏辛甘大寒为君，清泻胃火以治其标；熟地甘温滋肾为臣，补益肾阴以治其本，二药一寒一温、一清一补，既清胃热又滋肾阴，标本兼顾。麦冬甘寒养阴，助熟地滋肾润肺胃之燥；知母苦寒质润，上清胃火助石膏，下滋肾水助熟地，共为佐药，增强清润之力并调和寒热。牛膝苦酸性平为使，导热引血下行，引胃热从小便出，兼补肝肾、强筋骨，引火归元。该方通过“清胃热与滋肾阴并用”的配伍，可使因“胃热亢盛、肾阴不足”的虚实夹杂证的疾病得以解除。

2.1. 熟地、麦冬

熟地具有大补精血的作用，《景岳全书》曰：“形体之本在精血，熟地至静之性，以至甘至厚之味，实精血形成中第一纯厚之药”。刘小可等[3]通过对《辨证录》中含熟地方剂的数据分析发现，陈士铎临床运用熟地主要针对阴血、阴液病变，如血证、燥症、月经不调等病症。白琳等[4]研究表明，长期服用熟地可对骨髓造血干细胞(HSPC)产生积极影响：既能增加正常状态下骨髓造血干细胞的数量并增强其功能，维持机体造血能力；又对放射线损伤的骨髓造血干细胞具有恢复作用，可促进受损细胞的数量回升与功能修复。传统九蒸九晒炮制法下熟地多糖较现代炮制法更能促进卵巢颗粒细胞增殖、分化，发挥抗卵巢早衰作用[5]。艾红云等[6]认为熟地具有双向调节卵巢功能的作用，既能促进卵巢分泌激素，又可对机体下丘脑–垂体–卵巢轴起到调节作用。甾体皂苷类化合物是麦冬的主要活性部位,其具有抗衰老、抗炎、免疫调剂、改善肝肺病理性损伤等作用[7]，研究显示，麦冬总皂苷具备双重作用：一方面可清除体内羟自由基，发挥抗氧化功效；另一方面能调节巨噬细胞的吞噬功能，增强机体免疫能力[8]。熟地长于滋肾水、益精髓，麦冬能养阴生津，可助熟地滋肾阴，且润胃燥、清心除烦，二者相伍，从肾阴与胃阴同补的角度出发，协同增强滋阴之效，共同改善胃热阴虚证。

2.2. 石膏、知母

石膏和知母均具有清热泻火的作用，临床中常相须为用，为白虎汤的基本用药，可治疗阳明气分热证。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石膏和知母配伍能增强清解胃热的作用[9]。中药石膏的退热疗效被众多医家概括为“降火之神剂，泻热之圣药”，其显著的解热效果可见一斑[10]。王凤霞等[11]认为石膏中富含钙元素，服用后可通过调节体内Ca²⁺水平，发挥清热功效。孙姝[12]认为，人体内的微量元素能够与免疫细胞受刺激后产生的免疫因子协同作用，共同发挥抗炎功效。通过体内外实验对知母的降血糖作用及机制展开研究，发现知母对α-葡萄糖苷酶活性具有较强的抑制作用，且该作用与浓度呈正相关；同时，知母能改善大鼠的糖代谢，而经盐炙处理后，其降血糖作用进一步增强[13]。高静等[14]研究表明，知母总皂苷对雌性性早熟SD大鼠的性激素水平具有调节作用，能够抑制HPGA轴。石膏入肺、胃二经，主清胃热，知母归肺、胃、肾经，能清热滋阴，二者配伍，既可清阳明之热盛，又可滋肾之阴。

2.3. 牛膝

牛膝具有强筋骨，抗骨质疏松的作用，研究表明其作用机制为增加骨质疏松大鼠的血钙含量、增强碱性磷酸酶活性、提高血清骨钙素水平，降低尿中羟脯氨酸水平等[15]。研究表明，牛膝皂苷可提升感染球虫鸡的淋巴细胞转运水平及CD4⁺/CD8⁺比值，并能促进LPS诱导的B淋巴细胞增殖，证明其具备免疫调节功能[16]。Ma等的研究显示，有氧运动与牛膝提取物联合使用可显著改善大鼠2型糖尿病相关指标，包括空腹血糖、胰岛素、还原性烟酰胺腺嘌呤二核苷酸磷酸、活性氧和超氧化物歧化酶等[17]。牛膝苦酸性平，如肝、肾经，可引火下行，导热从小便而出，同时补肝肾，强腰膝，治疗肝肾阴虚所导致的疾病。

3. 玉女煎治疗妇科疾病的临床研究

3.1. 围绝经期综合征

围绝经期综合征(PMS)是女性常见疾病，是女性绝经前后因性激素水平波动或减少而出现的一系列躯体及精神心理症状群，属于从生殖期向老年期过渡的特殊生理阶段。其典型表现为烘热汗出、潮热面红、烦躁易怒、失眠健忘、精神倦怠、耳鸣心悸、手足心热等[18]。性激素替代疗法是治疗PMS一线方案，然而长期应用性激素治疗可引发如乳房胀痛、阴道不规则流血等不良反应，同时会增加子宫内膜及卵巢癌变风险，整体疗效亦不尽理想[19]。张凤茹等[20]实验研究发现玉女煎合生脉散可显著改善围绝经期大鼠血清性激素、单胺类神经递质含量，能够降低大鼠血清促黄体生成激素(LH)、促卵泡生成激素(FSH)、GnRH含量，同时升高E2、孕酮(P)、β-EP、NE、5-HT、DA及ER含量，对围绝经期大鼠的内分泌功能紊乱具有调节作用。蒋氏[21]应用玉女煎，同时加入其他凉血利湿的中药，在治疗阴虚胃热型的更年期综合征中取得显著效果。因“冲脉隶于阳明”，冲脉正常生理功能依赖于胃之受盛运化水谷，从而可以应用玉女煎治疗气阴两虚，冲脉衰而胃热上攻的围绝经期综合征[22]。

3.2. 妊娠期糖尿病

妊娠期糖尿病(Gestational diabetes mellitus, GDM)是指在妊娠期间首次出现的糖代谢异常情况，该病症不包括妊娠前就已存在的糖尿病类型[23]。向华等[24]临床实验发现玉女煎联合胰岛素治疗妊娠糖尿病能有效降低餐后血糖以及糖化血红蛋白，并且能够显著降低TC、TG、LDL-C，治疗效果均优于对照组。此外，姚秋雯等[25]临川观察玉女煎联合吡格列酮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伴胰岛素抵抗优于单纯的吡格列酮的治疗，其能显著改善各激素水平，且患者的排卵率、多胎率及妊娠率均优于后者。

3.3. 月经过少

月经的产生依赖于气血津液的充盛及脏腑功能的协调。胃热炽盛易耗伤阴液，导致阴血不足；肾阴虚则精血生化无源，冲任失养。二者共同作用使血海亏虚，经血化源不足，故经量减少。此外，胃热阴虚生内热，热扰冲任可迫血妄行，但久热伤阴最终仍会因阴血匮乏致月经过少，临床常伴口干、潮热、舌红少苔等阴虚内热表现。门佳囡[26]开展用加减玉女煎治疗阴虚血燥型卵巢储备功能减退所致的月经过少的研究，将35例患者作为研究对象。结果表明，该疗法能有效降低患者血清FSH、FSH/LH水平，提高血清雌二醇(E₂)水平，总有效率达94.3%，疗效优于采用补佳乐联合地屈孕酮人工周期疗法的对照组。

3.4. 月经疹

月经疹是指在月经期前后或行经期，全身皮肤出现大小不等的丘疹，严重时数个丘疹可融合成片，伴剧烈瘙痒，且症状随月经周期规律性发作及消退的病症[27]。西医认为月经疹的发生与雌激素及黄体酮分泌相关。具体而言，雌激素一方面可抑制皮脂溢出，增加真皮透明质酸含量，使皮肤水分增多；另一方面能促使皮肤色素增生，并增加皮肤供血，可能加重某些原有皮肤病。黄体酮则可促使非持续性皮脂溢出[28]。李江慧等[29]采用麻黄连轺赤小豆汤合玉女煎加减并结合调周法治疗肺胃蕴热型月经疹，有效率达71.1%，疗效显著。

3.5. 闭经，经行口糜，经行高热

有报道称玉女煎能够治疗胃热阴虚导致的闭经[30]。中医理论有云“冲为血海，隶属阳明”，胃中郁热灼伤阴液，致使胃腑失去阴液滋养，进而使得血海的气血生化失去源头，冲任失调，最终导致经闭不行。其病症根源在于胃部，而非血分。所以采用玉女煎这一方剂，此方能起到泄胃热、滋阴液的作用，通过甘寒之药来滋养胃腑。待胃腑功能恢复，气血生化有源，血海得以充盈，月经自然就会按时而至。陶佩君[31]临床中运用玉女煎加减治疗经行口糜，有效率达92.2%。此外，玉女煎可以治疗更年期妇女口腔溃疡，对观察组采用玉女煎联合二仙汤加减治疗，发现对更年期妇女口腔溃疡临床疗效更高，显著优于对照组[27]。在45例患有口腔溃疡的更年期妇女中，朱婴采用玉女煎合二仙汤加减治疗，并对其进行临床疗效评估，总有效率达93.3% [32]。另外，对于经行高热的治疗也有报道[33]。

综上所述，玉女煎对妇科疾病的疗效突出，尤其对于因“胃热亢盛、肾阴不足”所致的妇科疾病疗效尤为明显。《素问》中提出“冲脉者，经脉之海也，主渗灌溪谷，与阳明合于宗筋”，张锡纯谓“人之血海，其名曰冲，在血室之两旁，与血室相通。上隶于胃阳明经，下连于肾少阴经，有任脉为之担任”，冲脉的功能与阳明经密切相关，脾胃作为后天之本，负责运化水谷精微，为气血生成提供原料，只有阳明经气血充足、功能正常，冲脉的血海才能充盈，从而维持人体气血的正常运行和生理活动。故可知妇科疾病非冲任独病，胃热亢盛，肾阴亏虚亦是妇科病的重要病机。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工作、生活压力越来越大，在长期压力过载与过劳时，人体的肾阴肾精会不断地消耗，同时，越来越多的人们追求对味蕾的刺激，恣意食用辛辣刺激性食物，长期食用会引起胃阴的消耗以及胃热过盛。临床中凡遇胃热阴虚型的妇科病患者，皆可予玉女煎加减，清胃热与滋肾阴并用为治，疗效肯定。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