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气候变化是当前全球最受关注的环境问题之一,气温与降水的变化是其最直接的表现形式[1]。IPCC第6次评估报告显示,2011~2020年的全球表面温度比1850~1900年高1.09℃ [2]。青藏高原是全球海拔最高的地貌单元,平均海拔超过4000 m,生态系统脆弱[3] [4]。同时作为我国气候变化的启动区和全球气候变化的重要指示区,气候变化特征及趋势已成为研究热点[5] [6]。
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围绕气温和降水量的时空变化开展了广泛研究。在时空特征方面,基于地面观测数据表明青藏高原呈现显著增温和降水增加趋势,气温呈“南高中低”格局,降水则表现为“东南高、西北低”的分布特征,其中夏季为主要降水期[7]-[10]。在气候变化阶段性特征与区域差异方面,研究发现高原气候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发生从“暖干”向“暖湿”的跃变,东南部呈现明显的“变暖变湿”趋势,湿度变化与海拔高度密切相关[11] [12]。
为更精确刻画气候变化特征,遥感反演、气候模型和多源数据融合等方法广泛应用于气候变化研究。例如,TRMM数据与克里金插值法联合揭示了降水的东南–西北递减格局[13];GCM模型的应用有助于预测未来气候变化趋势,并揭示其对区域水文循环的重要影响[14]。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越来越关注升温与水循环变化的耦合关系,发现气候变化对水循环系统产生深远影响[15] [16]。段安民等[17]指出,高原增温加速了积雪和冰川的消融,引发区域热源减弱和降水量增加。吴绍洪等[18]研究进一步证实,近30年来青藏高原整体呈现增温增湿趋势。青藏高原作为我国生态安全屏障,是冻土、冰川与雪山集中分布的核心区域,其生态环境关系到我国乃至全球的生态系统可持续发展[19] [20]。高原以农牧业结合为主导,气候要素的波动变化,也对农牧业生产和居民生活构成挑战[21]。因此,本文基于1961~2020年气温与降水栅格数据,系统分析其年及四季变化的时空分布特征,以期为高原地区应对气候变化与可持续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2. 数据来源和研究方法
2.1. 研究区概况
如图1所示,位于我国西南部的青藏高原地域广袤,面积为2.57 × 106 km2,占我国陆地总面积的四分之一以上。其平均海拔4000 m以上,作为世界上平均海拔最高的高原,被称之为“世界屋脊”[3] [4]。青藏高原气候呈现低温、强辐射、降水稀少、气压低、冰冻期长,蒸发量远大于降雨量,昼夜温差大而年际温差小、有效积温不足的特点[22] [23]。作为“亚洲水塔”,青藏高原是亚洲众多大江大河的发源地,同时本身又存在着大量冰川、积雪与湖泊,承担着“存储池”的功能[24]。
审图号:GS (2024) 0650号。
Figure 1. Overview map of the study area
图1. 研究区概况图
2.2. 数据来源及预处理
1) DEM数据:数字高程模型数据(DEM)来源于地理空间数据云(https://www.gscloud.cn/)中的SRTMDEMUTM 90 m分辨率数字高程数据产品。
2) 气象要素数据:降水与气温数据来源于国家地球系统科学数据中心(http://www.geodata.cn)彭守彰[25]发布的1901~2023年中国1 km分辨率逐月降水数据集和1901~2023年中国1 km分辨率逐月气温数据集。本文选取的时间为1960年3月~2021年2月。
3) 数据的预处理:本研究基于1961~2020年逐月气温与降水的NetCDF (.nc)格式栅格数据(空间分辨率1 km),在MATLAB中完成数据格式转换与初步处理。具体步骤如下:首先,使用ncread函数提取气温(tmp)与降水(pre)变量,并构建WGS84 (EPSG:4326)地理参考对象,利用geotiffwrite将每年每月的数据保存为.tif格式。转换过程中统一将缺失值(−32768)替换为NaN,并调整数据维度方向以符合GIS规范。所有转换文件保存至指定目录。其次,在ArcGIS Pro中采用青藏高原矢量边界对气温、降水和DEM栅格进行掩膜提取,去除边缘异常区域。同时统一空间分辨率与投影,确保数据空间一致性。再次,整理得到1961~2020年完整年度和季度序列数据,并划分为四个滑动时间段:1961~1990年、1971~2000年、1981~2010年、1991~2020年,用于阶段性变化分析。最后,对处理结果进行质量控制,剔除含NaN的无效像元,确保参与趋势、小波等分析的数据具备时序连续性。整体处理保持了青藏高原主体区域的代表性,保证了分析结果的科学性和可靠性。
2.3. 研究方法
1) 气候倾向率法
气候要素数据与时间序列的倾向率(X),一般采用一元线性方程来表示,其公式如下:
(1)
式中:a0为一元线性方程的截距;a1为斜率,即线性趋势项;t表示时间序列。一般将a1的值放大10倍来表示气候倾向率[26]。
2) 滑动平均法
滑动平均法是指在一个长序列的逐年数据中,通过顺序逐期增减求算移动平均值。对样本量为n的序列x,其滑动平均序列的公式如下:
(2)
式中,
为平滑后的时间序列;
为原始时间序列;n为样本总量;k为滑动长度[27]。
3) 海拔分区统计分析法
为探讨气候要素在垂直方向的变化规律,借助ArcGIS对青藏高原DEM数据进行重分类,按海拔每500 m为间隔划分为8个高程区间。在此基础上,利用“Zonal Statistics”工具对不同海拔区间内的多年平均气温和降水量进行统计分析,揭示气候要素在垂直梯度上的分布特征[28]。
4) Morlet小波分析法
基于傅里叶变换原理,利用一簇具有震荡性且迅速衰减的小波函数系逼近时间序列的变量X,以提取其小波系数和方差积分,进而放大得到气温和降水周期性规律。利用Matlab和Origin软件进行Morlet小波分析以诊断气温和降水的周期性。小波函数描述为:
(3)
式中:
为小波变换系数;a为尺度因子;b为平移因子;t为时间;
为
的共轭函数。将小波系数的平方值在b域上积分,就可得到小波方差,即:
(4)
小波方差可识别各种尺度的震荡强弱和周期变化特征,波峰对应的时间尺度为周期,方差值越大,表明对应尺度的周期越明显[29]。
3. 结果与分析
3.1. 青藏高原1961~2020年降水量的时空分布
3.1.1. 多年降水量的时空分布
对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降水的年际变化进行分析,由图2(a)所示,多年年均降水量为365.36 mm,最高年降水量为1998年的407.2 mm,最低年降水量为1994年的309.7 mm。年降水量的气
Figure 2. The temporal variation of annual precipitation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60-year average annual precipitation variation time series; b: Annual average precipitation anomaly variation over 60 years
图2. 青藏高原年降水量时间变化情况(a:60 a逐年年均降水量变化时间序列;b:60 a年年均降水量距平变化)
Figure 3.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annual precipitation and its climate tendency rat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Annual precipitation; b: Climate propensity rate)
图3. 青藏高原年降水量及其气候倾向率的空间分布(a:年降水量;b:气候倾向率)
候倾向率为5.05 mm/10a,呈现增加趋势。从图2(b)年降水量距平变化来看,湿润年份居多。
如图3(a)所示,青藏高原的年均降水呈现从东南向西北逐渐递减的空间格局。降水倾向率的范围位于−23.55~31.47 mm/10a之间,高原大部分区域降水量趋于增加,而横断山脉、冈底斯山及柴达木盆地西南缘局地则呈现下降趋势,反映出区域响应的空间异质性(图3(b))。
3.1.2. 多年降水量周期变化特征分析
图4利用Morlet小波分析,分析了青藏高原1961~2020年平均降水量的周期性,得出存在两个时间尺度的周期变化规律,在56a尺度下,其周期为36a,且表现为清晰的冷暖交替5次震荡;在24a尺度下,其周期为10~15a之间,表现为模糊的9次震荡。
Figure 4. Analysis of the Periodic Vari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Precipitation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a: Variance graph; b: Real part diagram; c: First Time scale; d: The second time scale)
图4.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降水量周期变化特征分析(a:方差图;b:实部图;c:第一时间尺度;d:第二时间尺度)
3.1.3. 四个时期多年平均降水量的时空分布
将1961~2020年按30年滑动划分为四个时期。如图5所示,年均降水量在各阶段均呈增加趋势,增长幅度在1991~2020年最为显著,为7.88 mm/10a,反映出近30年高原湿润化进程加快的特征。空间上,如图6所示,各阶段高原的降水分布格局大致相同,均表现出东南高、西北低的空间格局。东南部局地降水量超过800 mm,藏北高原、柴达木盆地及昆仑山周边降水不足200 mm,体现出明显的空间异质性。
3.1.4. 多年降水量的垂直梯度变化
根据海拔500 m的间隔将青藏高原划分为8个区间,对各海拔区间的多年降水量的平均值和面积占比进行统计分析(图7)。结果表明,高原降水呈现显著的海拔分异特征,表现为低海拔地区降水显著高于高海拔地区,呈单峰型分布,在3500~4000 m区间达到峰值,近似正态分布。尽管海拔 < 2500 m的区域仅占高原总面积的2.46%,但是降水量可达2781.77 mm。海拔 > 4500 m的区域面积占比达55.69%,降水却
Figure 5. The interannual variation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precipitation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in different time periods (a: 1961~1990; b: 1971-2000; c: 1981-2010; d: 1991-2020)
图5.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降水量在不同时段内的年际变化(a:1961~1990年;b:1971~2000年;c:1981~2010年;d:1991~2020年)
Figure 6.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precipitation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in different time periods (a: 1961-1990; b: 1971-2000; c: 1981-2010; d: 1991-2020)
图6.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降水量在不同时段内的空间分布(a:1961~1990年;b:1971~2000年;c:1981~2010年;d:1991~2020年)
Figure 7. The proportion of precipitation and area within different altitude intervals
图7. 不同海拔区间范围内的降水量和面积的占比
不足600 mm,显示高原降水主要集中在东南部低海拔地区,而广阔的高海拔区域则普遍干旱。尤其是>5000 m区域,占比达24.05%,但年均降水仅为232.74 mm,反映出强烈的“面积–降水”不对称特征。
3.2. 青藏高原1961~2020年降水量的季节分布
3.2.1. 多年降水的季节分布
从图8降水的季节变化上,1961~2020年青藏高原四季平均降水量均呈现上升趋势,季节变化特征明显,其中春季增幅最显著(2.77 mm/10a),夏季和秋季次之,分别为1.31 mm/10a和0.72 mm/10a,冬季增幅最小,仅为0.23 mm/10a,均低于年均降水量增长速率,表明各季节降水增加幅度有限。
如图9所示,高原四季降水空间分布格局与多年平均降水一致,均呈现东南多、西北少的格局。春、夏、冬季中东部降水较多,秋季则以高原中部为主。
3.2.2. 多年降水量的四季降水比例
如图10所示,1961~2020年青藏高原季节降水分配显著不均。夏季(6~8月)降水最为集中,占全年总降水量的58.42%。冬季(12~2月)降水最少,仅占3.95%。春季和秋季的降水较少占比分别为16.79%和20.84%,其中秋季略高于春季。
Figure 8. The anomaly variation trend of the average annual precipitation in each of the four seasons (a: Spring; b: Summer; c: Autumn; d: Winter)
图8. 四季逐年平均降水量距平变化趋势(a:春季;b:夏季;c:秋季;d:冬季)
Figure 9.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average annual precipitation in the four seasons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Spring; b: Summer; c: Autumn; d: Winter)
图9. 青藏高原四季年均降水量的空间分布(a:春季;b:夏季;c:秋季;d:冬季)
Figure 10. The proportion of seasonal precipitation in the multi-year average precipitation
图10. 多年平均降水量的四季降水比例
3.3. 青藏高原1961~2020年气温的时空分布
3.3.1. 多年气温的时空分布
对1961~2020年青藏高原多年平均气温的年际变化进行分析,图11(a)所示,年均气温为−2.7℃。其中,1967年最低(−3.67℃),2009年最高(−1.69℃)。年气温的气候倾向率为0.22℃/10a,呈显著上升趋势。从年气温距平变化来看,如图11(b)所示,偏暖年份居多,距平值为−0.97~1.01℃,总体呈增加趋势。
从空间分布上看(图12(a))高原多年平均气温呈现出东南较高,中西部较低的分布格局。气温变化(图12(b))显示,气温倾向率为0.01~0.39℃/10a,整体呈上升趋势。升温速率较高的区域集中于冈底斯山以北、昆仑山以北及喀喇昆仑山以北,速率最高达0.39℃/10a;而升温较缓的区域分布在念青唐古拉山以南、横断山脉以南、青海东部及祁连山附近。整体来看,温度较低的地区升温更快,而温度较高地区升温趋势相对较缓。
Figure 11. The temporal variation of annual temperatur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60 a annual average change time series; b: Annual average temperature anomaly variation over 60 years)
图11. 青藏高原年气温时间变化情况(a:60 a逐年年均值变化时间序列;b:60 a年年均气温距平变化)
Figure 12.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annual temperature and its climate tendency rat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Annual temperature; b: Climate propensity rate)
图12. 青藏高原年气温及其气候倾向率的空间分布(a:年气温;b:气候倾向率)
3.3.2. 多年气温周期变化特征分析
图13利用Morlet小波分析,分析了青藏高原1961~2020年平均气温的周期性,得出存在两个时间尺度的周期变化规律,在44a尺度下,其周期为28a,且表现为清晰的冷暖交替5次震荡;在13a尺度下,其周期为8~10a之间,表现为模糊的14次震荡。
3.3.3. 四个时期多年平均气温的时空分布
如图14所示,四个时期青藏高原年平均气温均呈上升趋势,1981~2010年增幅最大,为0.40℃/10a。从多年年均气温的变化来看,其中1991~2020年年均气温最高(−3.02℃),1961~1990年最低(−2.88℃),说明高原气温整体逐年升高。
如图15所示,空间上各阶段格局基本一致,呈东南较高,中西部较低的特征。高原气温较高区主要位于东南部,如念青唐古拉山东南、横断山脉附近,柴达木盆地等地。中西部为气温较低区。极低区则集中在祁连山南侧、唐古拉山、昆仑山、冈底斯山及喀喇昆仑山等高海拔地区。整体上,气温空间分布受地形和地理位置影响显著,东南相对温暖,高海拔中西部偏冷。
Figure 13. Analysis of the Periodic Vari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temperatur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a: Variance graph; b: Real part diagram; c: First Time scale; d: The second time scale)
图13.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气温周期变化特征分析(a:方差图;b:实部图;c:第一时间尺度;d:第二时间尺度)
Figure 14. The interannual variation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temperatur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in different periods (a: 1961-1990; b: 1971-2000; c: 1981-2010; d: 1981-2020)
图14.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气温在不同时期内的年际变化(a:1961~1990年;b:1971~2000年;c:1981~2010年;d:1981~2020年)
Figure 15.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multi-year average temperature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from 1961 to 2020 in different periods (a: 1961-1990; b: 1971-2000; c: 1981-2010; d: 1991-2020)
图15. 青藏高原1961~2020年多年平均气温在不同时期内的空间分布(a:1961~1990年;b:1971~2000年;c:1981~2010年;d:1991~2020年)
3.3.4. 多年气温的垂直梯度变化
如图16所示,将青藏高原划分为8个海拔区间后发现,气温和面积分布随海拔变化呈现出显著的分异特征。总体上,气温随海拔升高显著下降,符合气温垂直递减率规律。海拔 < 2500 m的区域气温最高(达17.88℃),但面积仅占高原总面积的2.46%;3500~4000 m区间气温接近0℃ (−0.01℃),为气候过渡带;海拔 > 4500 m区域占比达55.69%,气温降至−7.6℃,寒冷严酷,生存与开发条件极差,体现出高原“低海拔承载生物活动、高海拔为寒冷荒漠”的地理特征。
Figure 16. The temperatures within different altitude ranges and their corresponding area proportions
图16. 不同海拔区间范围内的气温及其相应的面积占比
3.4. 青藏高原1961~2020年气温的季节分布
从图17可见,青藏高原四季平均气温均呈上升趋势,倾向率分别为春季0.21℃/10a、夏季0.17℃/10a、秋季0.20℃/10a、冬季0.32℃/10a。其中冬季升温最显著,增速高于年均气温(0.22℃/10a);春秋两季与年均气温增速接近;夏季增速最低,略低于年均水平。
如图18所示,空间上青藏高原的四季平均气温呈东南较高,中西部较低,西北部极低的格局,分布特征基本一致。气温较高区域集中在东南部,如念青唐古拉山东南,横断山脉附近,柴达木盆地及昆仑山西北部。中西部气温较低;极低气温区主要位于西北部、祁连山南侧、冈底斯山及唐古拉山周边地区。
Figure 17. The variation trend of the average temperature anomaly year by year in the four seasons (a: Spring; b: Summer; c: Autumn; d: Winter)
图17. 四季逐年平均气温距平变化趋势(a:春季;b:夏季;c:秋季;d:冬季)
Figure 18. The spatial distribution of the average annual temperatures in the four seasons on the Qinghai-Xizang Plateau (a: Spring; b: Summer; c: Autumn; d: Winter)
图18. 青藏高原四季年均气温的空间分布(a:春季;b:夏季;c:秋季;d:冬季)
4. 讨论与结论
4.1. 讨论
1) 气候变化背景下气温和降水变化的成因和特征
1961~2020年青藏高原年均气温显著升高,升温速率达0.22℃/10a,高于全球平均水平(0.12℃/10a),略低于我国平均水平(0.278℃/10a) [30]。分期来看,1981~2010年升温尤为显著,呈现出“高原增温放大效应”,且全球高山地区普遍存在随海拔升高而升温增强的趋势[31],其中青藏高原作为“世界屋脊”,大气稀薄、低气压的结构,对太阳短波和地表长波辐射响应显著(Wu et al.) [32]。此外,地表反照率变化是另一关键驱动因素。近几十年来冰川与积雪显著退缩,导致地表反照率降低,太阳辐射吸收增加,从而加速升温[33]。同时,在高原干燥的大气环境与低水汽背景下,温室气体的保温效应在青藏高原更为突出,也加剧了升温(Zhao, Z., et al.) [34]。此外,气温随海拔升高而递减的垂直分异特征也得到验证。在季节变化中,本研究发现冬季增温最显著与吴成启等[7]所示冬季增温(0.35℃/10a)高度吻合,进一步证实了青藏高原冬季变暖尤为突出。
1961~2020年,青藏高原年均降水量呈显著增加趋势,气候倾向率为5.05 mm/10a,与冀钦等[35]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尤其在1991~2020年增幅最显著。作为“亚洲水塔”,青藏高原降水受多重水汽来源影响,主要包括西风环流、东亚季风、南亚季风及高原内部蒸散发[36]。全球变暖背景下,高原地区气温升高增强了水分蒸发能力,大气水汽含量上升,更有利于降水的形成。同时,作为亚洲季风系统的交汇区,高原受印度季风和西南季风共同作用,更强的水汽输送推动降水增加[37] [38]。
2) 青藏高原暖湿化的多维度生态效应
过去50年,气温升高导致冰川退缩,进而使高原众多湖泊面积扩大,水位上升[39]。姚檀栋等[40]指出,短期内冰川退缩可增强径流补给,但长期来看,可能造成以冰川融水补给为主的中小支流面临干涸的风险。同时暖湿化显著改变了极端气候事件的发生频率与强度。一方面,极端高温事件持续增多,对高原生态系统造成直接胁迫[41]。在生态系统层面,暖湿化显著影响区域生态系统的空间分布格局和结构功能,随着暖湿化进程,促进了灌丛、草地及湿地的边界向高海拔及西部扩展[42]。而且有研究表明暖湿化有利于提高草地NEP,增强碳汇功能。但气温和降水对NEP影响存在区域差异,升温对草地NEP的效应略强于降水,也体现了青藏高原生态系统对气候变化的敏感性响应[43]。Guo等[44]通过实地实验发现,青藏高原暖湿化显著提高了高寒草地的地上净初级生产力(ANPP),但早春土壤增温可能部分抵消生长季变暖带来的正效应,表明生态响应存在季节性差异。Gao等[45]基于模拟研究预测,至本世纪末,青藏高原的净初级生产力(NPP)将增加79%至134%,但区域间存在显著差异,东南部增幅较大,西北部相对较小,反映出暖湿化效应的空间异质性。
对于农业生产而言,青稞是青藏高原主要粮食作物,气候暖湿化趋势为青稞生长提供了更多热量和水分资源,显著提升了生产潜力。降水是决定青稞生长期及关键生长期产量的主导因子,气温次之[46]。然而,暖湿化也带来潜在风险。一方面,气温升高有利于病虫害越冬,增加虫害发生率;不利气象条件如连续降水、高温与日照不足则易诱发条锈病,威胁青稞生长[47] [48]。另一方面,持续升温可能缩短生育期,推动种植界限向高纬度、高海拔地区延伸,虽拓展了潜在耕作区,但对品种选育与粮食安全提出更高要求[49] [50]。
4.2. 结论
1) 1961~2020年青藏高原年降水显著增加,速率为5.05 mm/10a。空间上呈东南多、西北少格局。年降水量气候倾向率在−23.55~31.47 mm/10a之间,降水变化在高原大部分地区以增加为主,尤以1991~2020年的增幅最大(7.88 mm/10a),但横断山脉、冈底斯山周边及柴达木盆地西南局部降水略减。降水随海拔上升显著递减,<2500 m区年降水高达2781.77 mm,>4500 m区仅562.32 mm。多年降水在36年(56 a尺度)和10~15年(24 a尺度)两个时间尺度上呈现周期变化,前者表现出5次清晰震荡,后者为9次模糊震荡。
2) 四季降水均上升,以春季最显著(2.77 mm/10a),但季节间分布不均,夏季占全年58.42%,冬季仅3.95%。空间格局仍为东南高、西北低。
3) 1961~2020年青藏高原年均气温显著升高,气候倾向率为0.22℃/10a。气温倾向率为0.01℃~0.39℃/10a,冈底斯山、昆仑山及喀喇昆仑山以北增速最快(最高0.39℃/10a)。整体呈东南较高,中西部较低的格局。四个阶段中1981~2010年升温最显著(0.40℃/10a)。气温随海拔升高递减,<2500 m区最高(17.88℃),>4500 m区最低(−7.6℃)。多年气温在28年(44 a尺度)和8~10年(13 a尺度)两个时间尺度上亦呈现周期性波动,分别对应5次明显和14次较弱震荡。
4) 四季平均气温均呈升高趋势,以冬季最显著(0.32℃/10a)。升温空间分布呈明显异质性,春季在西北,夏季在北部,秋季集中于中部与西北局地,冬季以中部封闭区域最明显。整体升温幅度东南部高于中西部和西北部高海拔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