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随着我国已步入60岁及以上人口达3.1亿以上(占总人口的22.0%)的社会老龄化状态,老年教育作为终身教育的“闭环”,已经成为应对深度老龄化挑战的重点突破口。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教育数字化”定位为建设学习型大国重要抓手,《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明确提出“弥合老年人面临的数字鸿沟”。从总体上看,现阶段老年群体对教育服务的需求呈现出“总量激增、结构多元、品质升级”的特征。社区老年教育作为终身学习体系中的一个重要载体,是“积极老龄化”的主要实现路径之一,也是建设学习型社会的基础性支撑。但是由于我国传统社区老年教育管理模式难以充分发挥各要素功能与优势、难以更好满足老年人个性化需求、难以实现跨周期衔接等,因此推进数字化转型升级就成为解决这些矛盾的主要方式之一。
目前,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正经历着从“技术辅助”到“生态重构”的阵痛期:一方面,由政府主导、社会参与、社区自主的多方主体合作管理模式在具体实践中,利用数字化技术构建了诸如佛山“耆老学堂”等一系列新的个案经验,在实现数字化技术在课程供给以及服务效率提升方面初见成效;另一方面,由于制度碎片化、数字鸿沟、资源供需不平衡以及专业人才不足等因素导致其整体效能仍处于萌芽期阶段。在此背景下,本文采用探索性案例研究法,以佛山市为实证对象,通过三角互证法整合多元数据:系统分析《广东省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十四五”规划》等政策文本,解构制度设计逻辑;深度解析“开心老友记”平台运营报告、禅城“耆智学堂”项目书等实践案例资料,提炼本土创新路径;并基于协同治理理论、数字包容框架构建“制度重构–技术适老–资源整合–能力培育”四维分析模型,通过问题诊断、理论适配、案例解构、模式提炼四阶段,实证检验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的创新机制,旨在为推进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理论参照与实践范式,解决“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积极老龄化现实问题。
2. 社区老年教育的数字化管理模式及现状
社区老年教育的管理模式始终与社会治理形态、技术发展阶段深度绑定。传统模式在长期实践中形成了多元主体参与的基本框架,而数字技术的渗透正推动其从实体空间主导的运作逻辑向数字化治理转型。厘清解构传统模式基因,为后文分析数字化管理困境与创新路径奠定实证基础。
2.1. 传统社区老年教育的管理模式
1. 政府主导型管理模式
由地方政府、街道办事处或社区居委会开展规划老年教育、配置老年教育资源和实施老年教育的工作,通过老年教育中心(学校)、老年大学、文化活动站等实体性场所开展相关课程教学和活动;采取行政的方式组织管理工作,即由政府安排相关课程,聘请教师上课,并招录学员。佛山禅城采用“4321”高水平养老服务体系将老年教育纳入高水平养老体系重要环节,由区民政局、区住房建设水利局联合指导“耆老学堂”项目于保安社区等地开展社区防滑改造项目、老人急救课堂及各种书法摄影培训班项目等。
2. 社会力量参与型管理模式
由高校、公益组织、企事业单位等社会机构提供的课程、师资以及资金支持,采取政府补贴或者社会赞助方式,面向老年人群体开展公益性或者低收费教育服务活动。主要采取讲座、兴趣班、健康讲堂等形式开展短期培训,课程体系相对分散。顺德容桂上佳市社区引入贝壳公益等专业机构开设长者手机课堂,以系统课程教授扫码支付、使用反诈App等技术手段,并借助微信群建立长者间互助支持网络,帮助老人跨越数字鸿沟;但同时,这类项目由于其存在盈利性的因素,可持续发展上十分容易受到外部资金的影响,如果不能保证一定的盈利水平,此类项目便极可能陷入断崖式崩塌的状态。
3. 社区自主组织型管理模式
依靠社区内部的老年群体自发组织,如兴趣小组、文化沙龙、志愿服务队等。主要依托社区场所(如党群服务中心、老年活动中心)开展学习交流活动。具有较强的灵活性,但缺乏系统性管理,资源共享和可持续发展能力较弱。佛山市颐养院创新的“两代同院”模式,通过邀请50~60岁的“活力老人”来院里参加模特队、合唱课等活动,并让活力老人作为志愿者服务队伍到院内80岁以上高龄老人中开展志愿服务,带动活力老人帮助需要被照顾的高龄老人,从而形成了“以老助老”的社区支持网络。
4. 混合治理模式
政府部门统筹,在政府购买服务、公益创投项目制下确定各方权责,会同组织企业、高校等主体参与,多元主体分类进行资源供给。政府提供政策、基础性经费,由社会组织提供课程和运营服务,由企业提供技术设备和资金支持,由高校提供师资力量和科研学术资源。如佛山市禅城区“耆智学堂”以街道无偿供地,由社工机构负责运营,高校提供师资,企业提供设备等方式投入。“数字化学习驿站”的场所载体依托社区综合服务中心线下实体空间,建设成以线上线下相结合为特征的“数字化学习驿站”,并统筹线下实体空间与线上管理平台的功能。模式上表现出协作化决策、专业化运营等特点,组建多方联席会,确定课程设置;利用社工机构招募学员、维护平台;实现了政府提供基本服务与社会提供增值服务之间的互融互促;但由于其运作为诉求多方协作存在多方协调成本高昂导致的责任边界难以清晰界定的问题,且营利性与非营利性的矛盾。
2.2. 数字化管理在社区老年教育中的应用现状
目前,学习型社区建设数字化仍处于摸索阶段,在实际推进中对于学习型社区建设的目标定位、功能作用以及实施措施,距离街镇层面对此的认知运用均有一定差距。数字化的作用还未完全融入到学习型社区的各个环节,多数情况下都是作为一种辅助工具出现,并没有发挥好对管理优化和价值重塑的功能作用。要想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学习型社区的建成,除了使用数字技术外,还需要树立起数字化意识、培养好数字化能力,让数字技术成为推动社区治理、促进社区学习生态体系转型升级的内生动能。近年来,伴随着信息技术、人工智能、大数据的发展,社区老年教育已经进入了数字化时代,主要体现为智能化管理系统得到推广使用,在线学习平台的不断建立(如:国家老年大学、社区教育网、终身学习公共平台)、各种智能终端设备被广泛投入使用(如智慧屏、AI语音助手、VR互动学习设备等),有力推进了社区老年教育向数字化方向的变革发展进程。
3. 社区老年教育的数字化管理困境
传统管理模式的路径依赖与数字化治理的系统性要求之间存在深刻张力,致使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进程陷入结构性困境。在从传统模式向数字化治理过渡的过程中,由于多元主体协同不足、适老化设计缺位、资源供需错配及专业支撑薄弱等问题交织,形成了系统性的转型障碍。这些困境既体现在管理机制的深层矛盾中,也暴露在服务实践的具体环节里,需从多维度深入剖析其成因与表现。
3.1. 制度性障碍:管理体系碎片化与运行机制失灵
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处于“反公地悲剧”中的制度困境中。教育、民政、卫健等部门间的职责相交而无权责,造成数据孤岛、标准缺失[1]。从管理模式上来说是各地各部门各自为政、没有统一规划、相互之间缺乏协调,佛山全市七十多个社区都建立不同的平台,出现基础课的开发、项目数目的重复建设问题。更加重要的是,激励结构错位,在此模式下,政府看的是覆盖率,社会组织是以影响力作为重要的指标,企业也是以是否盈利来作为重要的衡量标准,三者目标函数不可调和,数字平台的三种激励不能完美匹配。其对应的机制层面便是运行机制未健全。没有建立起针对数字化管理系统应用情况、数据准确性、管理效率等方面的完善监督和评价机制。
3.2. 适老性困境:数字素养鸿沟与学习体验断层
老年群体深陷“能力–技术–制度”三重数字鸿沟的系统性排斥。在能力层面上:能力断层缘于生理衰老、认知代差引起的工作记忆衰退所致的过程执行失误,以及对技术的高难度而带来的“前瞻性焦虑”,它从成年期学习论不适配老年生活情境化的角度体现出来;技术层面上的障碍使人们处于适老性的困境之中。由于绝大多数主流数字技术和平台的设计都是以年轻人为主要目标受众,并且缺少针对老年人群的老年化设计,在日常生活中,界面复杂和使用功能不够友好这两个现实问题使得不同代际之间的数字鸿沟越来越大,老年人也不会再去追求长时间的技术更新迭代和每天都在发生变革的新功能、新应用。而在社会层面则由于没有建立社区老年人数字素养教育化体系、老年人教育培训数字化水平不足、政策扶持力度小、社会发展缺少关心关爱老人的良好环境和氛围等原因造成了老年人学习无力和数字歧视现象的发生。
3.3. 资源结构性失衡:供给同质化与需求多元化矛盾
数字化资源供给呈现“泛在化低效”悖论:当前社区老年教育数字资源供给与需求存在显著结构性矛盾。根据调查发现,城市社区老年教育服务项目的供给与需求存在一定的偏差[2],内容上,通用型课程重复,课程分层单一[3],课程创新动力不足,新兴领域课程稀缺,且未贴合老年认知特点,理论多实践少;形式上,资源以录播视频等单一形式为主,缺乏互动性与实操性,难以满足老年群体社交与实践需求;更新机制方面,课程迭代慢,跟不上老年人日益多元的学习需求,导致资源闲置率高,加剧供需矛盾,制约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发展。据统计,佛山开放大学调查及近几年开设的课程中老年人群体更需要的是健康管理、智能生活、社会参与等实用性强的课程,但是在具体供给上大多是以书法合唱等娱乐类课程为主(占到52%),而适老化的数字课程供给仅占供给总量的21%。
3.4. 能力建设滞后:专业人才断层与技术支撑薄弱
一是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中存在专业人才断层和技术支撑薄弱的问题,其中人才方面,当前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工作多由兼职管理员负责,无暇顾及数字技术、数据的收集整理与分析等工作,系统出现故障或者数据异常时处理效率低下,且没有复合型人才既懂老年教育又懂得数字课程开发与适老设计,更不可能制作高质量的老年课程;二是从技术层面看,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使设备落后,网络基础不好,不能支持新的教学方式;系统功能单一,缺少适老化的技术和智能分析的技术功能,不能做到个性化学习的支持;三是采用技术外包的模式,就容易产生反应慢、费用高、依赖性强等问题,并且一旦更换合作方会使得整个项目停滞。
4. 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模式的构建与优化
破解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的系统性困境,亟需构建“制度–技术–资源–能力”四维协同的创新框架。这一框架以协同治理理论整合多元主体行动逻辑,以数字包容理论锚定技术适老路径,最终实现从“碎片化应对”向“生态化治理”的范式跃迁。
4.1. 制度重构:从碎片化管理到协同治理
针对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体系分散、协同不足的问题,需以制度重构推动管理模式转型。《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提出,到2035年,“推动我国成为学习大国、人力资源强国和人才强国”“建立全民终身学习的制度环境”“建立跨部门跨行业的工作机制和专业化支持体系”。政府应发挥主导作用,制定统一的数字化管理标准,明确数据格式、平台接口及操作规范,打破区域与部门的数据壁垒,推动各社区管理系统互联互通。借鉴浙江省“智慧教育”工程经验,搭建省域一体化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平台,实现数据共享与资源整合。在社区老年教育层面,搭建一体化管理平台,如温州开放大学为第一起草单位研制的《老年教育服务规范》地方标准[4],从服务资源到服务管理等多方面进行规范,为老年教育发展提供有力标准支撑。同时,构建“政府–社区–第三方机构”协同治理机制,明确各方职责,引入企业或社会组织参与平台运维;建立数字化管理专项考核体系,将数据共享率、系统使用率等纳入社区老年教育评估指标,以制度保障推动碎片化管理向协同治理转变,提升数字化管理效能。
4.2. 技术适老:穿透数字鸿沟的精准策略
为缓解老年人数字素养低和数字体验差的问题,要以技术适老为抓手推出针对性举措。对于数字素养断层消除要坚持包容性设计规则。一方面建立“初级(扫码支付)–中级(AI应用)–高级(VR康养)”分层分级素养框架,以满足老年人认知不同需要;二是构建多层次数字素养培训系统,联合高校、职业培训机构共建基础设备操作到线上学习技能培训系列课程,运用“理论 + 实操 + 情景演练”的方式进行教学,如佛山开放大学自主编印了《智能手机使用公益课程》教材以及短视频资源,涵盖订餐、购药、打车等8类生活场景,并上线了配套视频短片资源,《智能手机使用公益课程》以“线上短视频 + 线下实操”的形式并行开展教学,2023年通过“开心老友记”平台累计服务超3.5万人,线上点击量超20万次;另一方面还要对数字化学习平台进行深度适老化改造,精简操作,加大字号和图标的尺寸,增加语音导航、使用指南等相关辅助功能,在平台设置一些老年生活场景相关内容,将课程内容与老年人现实生活结合在一起,使课程具有更强的实用性和趣味性;最后可以通过线上的学习成果展播、给予积分等奖励形式提高老人参与数字化学习的积极性。
4.3. 资源整合:数据驱动的精准供给
基于数字资源结构性失衡和供需脱节的现象,我们要运用数据驱动方式精准对接老年人的现实需要。我们将建立基础层、进阶层以及创新层三个层级的课程体系。基础层主要是针对如扫码支付等高频刚需场景开设对应的学习课程;进阶层侧重对短视频拍摄编辑、账号运营等内容科普,带动更多的老年人社会参与;创新层设置VR康养等精品课程。推动高校、专业机构与社区同老年人高频需求领域如健康管理、智能生活、社会参与相关的方向进行合作,开展特色课程的开发,注重老年人认知的特点,注重增加实践的操作体验,并以此为基础构建起大数据的分析系统,把老年人学情及学习的诉求融入到当下不断涌现的新学习环境中。每季度添加数字金融、AI等领域的增量知识点,用个性化算法打通老年人个性化学习的通道。根据老年人喜好、学习进度生成适合的路径,让过去千人一面、一刀切的服务得到改善。
4.4. 能力再生:专业人才培植与本地化支撑
专业人才培育是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一方面需要构建“银龄数字化管理师”职业认证体系、建立“引进–培养–合作”的能力再生体系;另一方面也需要高校根据老年教育数字化的实际需求设置相关专业和课程,定向培养一批复合型专门人才;社区可通过编制内招聘或者纳入人才引进计划吸收一定的专业人士,通过培训现有人员的方式加强人员队伍建设,组织行政人员参加各类关于数字化管理和课程开发等方面的专题培训,提升他们的数字素养和技术应用水平;同时还可以通过实行“课时费 + 学分银行补贴 + 社会荣誉”的多元激励方式来促进青年教师积极投身于适老课程的研发;也可与企业共建数字课程研发中心,引进专业的技术人员为校企联合体提供创新性的帮助指导;还可以发挥校企联合体的科研优势与高校和科研院所相联合,开展课题研究,并最终实现产学研一体化建设,在此基础上成立本地化专业人才支撑体系,让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可以得以持续化发展。
5. 借鉴典型案例,创新佛山模式
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的全球实践表明,模式创新需兼具国际视野与本土适配性。国内外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实践已形成多元创新范式,其核心经验集中于制度协同的高效性、技术应用的适老性、资源整合的精准性与人才支撑的可持续性。佛山作为粤港澳大湾区老龄化治理的前沿阵地,需在吸收浦东系统治理、日本技术集成、美国高校赋能等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本土文化底蕴与产业优势,构建具有岭南特色的数字化管理模式。
5.1. 国内外优秀典型案例
1. 学习型社区建设的浦东样本:数字化转型的系统性实践
2021年《上海市全面推进城市数字化转型“十四五”规划》提出:到2025年,上海将对标打造国内一流、国际领先的数字化标杆城市。浦东新区学习型社区建设以数字化转型为统领,构建“监测–平台–资源”三位一体的系统化实践框架,在制度设计上开发“街镇学习型社区监测平台”,对全区27个街镇开展4类发展指数(基础型、特色型、发展型、引领型)动态评估,以数据为驱动推进精准治理;同时,在老年教育方面分层打造三类智慧学习场景,打造基础版聚焦扫码支付、反诈App等生存技能,打造升级版集聚短视频创作、在线医疗挂号等社会参与能力,打造个性版汇集VR康养体验等高品级课程,累计惠及10余万人次。2024年“老年数字教育进社区行动”,上海学习网遴选并汇聚内容丰富、形式多样、便捷适需的老年数字教育优质资源,构建在线学习专题资源库(lnjyzy.shlll.net),首批上线18门课程、237个精品资源,涵盖了智能手机、智能购物、智能出行、智慧金融、在线就医、网络安全、知识科普、休闲娱乐等八大类主题类型,包含短视频、微课、长视频、交互模拟等多种形态[5]。塘桥街道更依托“Hello老友亭”智能终端,整合养老金查询、一键叫车等70项便民服务[6],推动老年群体从数字“旁观者”转为“参与者”。浦东样本的深层价值在于以需求锚定资源投放,通过数据治理破除资源碎片化、以适老场景直击数字鸿沟、借社会联动激活学习网络,为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提供了“监测精准化–课程分层化–服务嵌入化”的系统范式。
2. 日本物联驱动的三层智慧养老:技术集成及效果评价
为解决就地高龄化问题,日本藤泽SST构建了基于物联网三层架构的系统性解决方案[7]。在感知层利用AI手环、居家传感装置采集老人数据,并将老人数据进行过滤、聚合后建立老人健康档案并实时监测老人身心状况,一旦老人身体出现异常则及时发出医护响应;利用由政府牵头联合19家企业的协同开发的智能平台将全部房屋、设施、城镇打造为智能产品,搭建全社会养老社区,同时建设智能平台将各种信息、数据互联互通;应用层依托于智能家居系统、智能照护系统等服务于老人日常起居生活。通过实践发现,该模式采取感知层动态监测、网络层资源聚合、应用层精准干预三重技术闭环驱动养老服务体系建设质量变革,是日本“社会5.0”战略的工程化落地实践,利用物联网构架重构超老龄社会服务范式。
3. 美国“奥舍模式”:以高校资源驱动重构老年教育生态。
美国“奥舍模式”利用全国一百二十多所高校资源,构建了覆盖“教育–社交–健康”三个维度的老年教育生态体系,是高校服务社区老龄化的一种重要模式。该模式运行的启动资金是伯纳德·奥舍基金会捐赠的。,奥舍终身学习机构(Osher Lifelong Learning Institute,以下简称“奥舍机构”)属于大学机构,面向年龄50周岁以上人群开展非学历大学课程等学习活动。在课程创新方面,奥舍模式运用“兴趣导向 + 体验式学习”模式,将较难理解的知识通过转化的方式,变成相对简单易懂的模块化知识。在运营机制方面,奥舍模式采取“基金会资助 + 会费 + 社会捐赠”的多元筹资方式,共投入近4亿美元用于学院的建设[8],其运行机制主要分为会费制和会员制两部分,在此背景下实行年度会费制度[9],学员只需交纳一定年费,便可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由其制定的相关规章制度会在实际生活中实行。另外还设置了各种管理委员会进行监督、指导、检查、考评等工作,并把具体权限下放到学员自我管理委员会,选出学员自我管理者参与到课程设计、社团活动安排等方面的工作中来,实现“学习者即管理者”的民主管理模式[10]。通过高校学术资源和老年教育需求的深度融合,“奥舍模式”既实现了教育资源的代际共享,也创新性地实现了将老年教育嵌入到社区服务体系中。
5.2. 创新佛山模式
佛山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节点城市,兼具岭南文化底蕴与现代产业优势,其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模式的创新需立足“制度、技术、资源、人才”四大核心创新路径。
1. 制度创新:构筑多元协同治理架构
佛山是一座承古启今的城市,也是因为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以及超强的经济实力,在老年教育领域实现了“政府引领、多元协同”的新局面。基于协同治理理论[11],佛山模式通过“信任建立–协商决策–问责闭环”三重机制破解制度碎片化困境。在信任机制层面,政府部门负责政策背书与基础资源供给,市政府牵头研究制定社区老年教育数字计划,统筹教育局、民政局、科技局等部门的工作,并建立季度会商机制,以财政资金分期拨付作为信任保障,明确资金投入与权责分配;在协商决策层面,构建市–区–镇街–社区四级协商小组,采用“需求清单–资源清单–项目清单”三单对接机制(如顺德区由居民投票确定智能家电课程优先级),确保决策民主性;在问责闭环层面,将数据共享率、课程完成率纳入部门考核,引入第三方机构审计老年教育专项基金使用效能,形成“目标协同—过程监督—结果反馈”的治理回路。
2. 技术创新:数字包容视角下的三层突破路径
依据数字包容理论的“接入–使用–素养”三层次框架[12],佛山系统性穿透老年数字鸿沟。在接入层(Access),针对老年群体“用不起、用不上”的问题,佛山通过“政府采购 + 企业捐赠”实现智能终端普惠,通过定制“银龄学习终端”(比如,佛山开放大学自主研发的微信小程序“开心老友记”)配发低保群体、社区5G网络全覆盖,保障设备与网络可及性。在使用层(Usage),聚焦“不会用、不愿用”的体验障碍,构建“场景化适老设计”体系:基于数字包容的易用性原则,对“开心老友记”小程序进行重构——将操作步骤从平均8步缩减至3步,增设一些应急功能;课程界面采用“黑底白字 + 方言配音”模式,开发语音导航系统,破除界面交互障碍。在素养层(Empowerment),构建“扫码支付 → AI应用 → VR康养”分层课程体系,嵌入防诈骗实操等场景化培训,促进技能内化与社会参与。
3. 资源创新:寻找本地文化资源,精确地瞄准需求
佛山市挖掘岭南广府文化资源,打造老年教育特色课程体系,“粤剧艺术鉴赏与表演”“佛山陶艺制作技艺”“广府美食烹饪”等由本地非遗传承人、文化名人为老年学员们上课;以产业为基础,针对老年人这一人群的需求,开设“智能家居应用与维护”“工业机器人科普”等老年教育课程。顺德区依托家电产业开设一系列智能家电使用课程,用大数据分析老年人学习需求变化情况,并将大数据应用于老年教育教学改革当中,建立每季度新增20%的课程内容以及融入数字金融、人工智能科普等相关前沿知识的机制。搭建“佛山老年教育资源共享平台”,整合佛山开放大学、老年大学和社会机构课程资源,打破地域限制,各校可互认课程。开展“银龄游学”项目,结合佛山“十大传统文化”特色,设计10条游学线路:有追寻武术人的足迹的“功夫文化探寻之旅”,还有赛龙舟鼓声阵阵的“龙舟文化体验之旅”等等。将游览中所遇所见所感化成自己的收获,带着沉淀下来的知识和经验享受最后的风花雪月。
此外,开展“佛山老年数字文化节”“银龄学习成果展”等系列活动,搭建平台供老人分享展示学习成果,在全社会形成关注、支持老有所学的良好氛围;充分运用新媒体平台宣传开展“佛山银龄学习榜样”系列报道,大力选树终身学习典型,营造尊老、爱老、助老、学老的良好氛围,带动老年人培育终身学习的理念,树立积极向上的学习态度与生活方式,从而进一步倡导“终身学习、银龄有为”的理念。
4. 人才创新:培养有本土特色的专业技术队伍
佛山立足本地资源搭建“高校培养 + 在职培训 + 社会招募”相结合的老年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在高校方面大力推广佛山大学、顺德职业技术学院等院校开设老年教育相关专业,加强培养一批掌握教育管理、数字技术和适老化的综合型老年教育人才,源源不断地将这批专业人才输送到老年教育领域中去;针对在职教师依托“佛山老年教育师资培训基地”,定期开展数字化教学、课程开发等方面的专题培训;发动社会各界人士广泛参与到老年教育工作中来,筹建“佛山银龄导师库”,发掘一批在校退休老师、专业技术人才、文化志愿者等作为兼职教师或学习辅导员,例如禅城区组织了退休教师“银发教育服务队”,深入各个街道和社区帮助老年朋友解决学习困难问题;完善师资人才的激励方式,对于优秀的教师予以表彰、奖励,并发放一定的教学补贴,提高教师队伍的稳定性和积极性,为佛山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提供人才基础和人才支撑。
6. 结语
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转型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制度逻辑重塑、服务范式更新、资源配置变革、人才结构再造的一体化全面升级,是立足需求侧,着力数字化层面的人力、财力、物力、时间要素资源重组的换挡升级。探索佛山典型的老龄化国际城市先进经验和案例做法,阐明了社区老年教育管理方式从传统的单项化、主导性的管理者模式,转变为多主体协同、多元化的统筹化数字化治理模式下的难题——如何破解制度碎片化?如何在技术迭代中弥合老年群体数字鸿沟?如何从同质化向精准化过渡?如何构建多元化人才供给体系,构筑可持续性的专业生态。破解以上三个难题,可以建立“四维联动”创新体系:在制度上,建立协同共治化解部门壁垒的数字化的治理体系和统一标准并能对各平台实施统一监管的动态监测机制;在技术上,坚持适老设计理念,把数字工具嵌入老年生活场景,不能让老人学会适应技术逻辑;在资源上,发挥大数据作用驱动老年教育供给侧改革,促进老年教育资源供给侧的功能凸显、类型丰富、各取所需;在人才上,强化对复合型人才尤其是能正确处理与运用老年教育规律和数字技术的人才的培养力度,激发“银龄人才”的内生动力。通过赋能银龄人才进行社区老年教育数字转型,促动当地特色资源(岭南文化、产业等)和数字化技术相融合,从而充分发挥出其在发展地方性老年教育实践中的活力。
然而,数字型管理面临许多问题:一是怎样处理好公益属性和市场化参与之间的关系;二是怎样规避技术伦理风险;三是怎样扩大数字化服务场景,把老年人关爱体系延伸到偏远社区以及特殊老年群体中等等。就未来而言,在现有的研究中还可以将关注点定位于县域社区的数字化适配性、老年群体的数字权利、跨区域资源协同等方面,为后续有关构建老年教育数字化的全链条服务体系建构更加详细的理论依据及实践手段。
基金项目
佛山市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学习型社区建设、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与改革创新”(2025-GJ180)。广东远程开放教育科研基金项目“基于开放大学平台的社区老年教育数字化管理模式重构研究”(2025-YJ2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