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伏邪理论在中医皮科中的应用
Analysis of the Application of Latent Pathogen Theory in TCM Dermatology
DOI: 10.12677/tcm.2025.148502, PDF, HTML, XML,    科研立项经费支持
作者: 蔡 鑫, 熊彦姣:成都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四川 成都;郭 静*: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皮肤科,四川 成都
关键词: 伏邪中医皮科皮肤病临床应用扶正透邪Latent Pathogen TCM Dermatology Skin Diseases Clinical Application Fortifying Healthy Qi and Ventilating Pathogens
摘要: 伏邪理论始于《内经》,兴于明清,续于当代。因伏邪致病具有隐匿性、正虚邪伏、伺机而发、病情反复、缠绵难愈等特点,与许多皮肤病临床特点十分契合,故伏邪理论被广泛应用于指导中医皮科疾病的临床诊疗,并收效良好,且相关论述颇丰。故笔者对伏邪理论在中医皮科中的应用作一综述,以为防治此类皮肤病提供新的思路。
Abstract: The Latent Pathogen Theory originated in the Huangdi Neijing, flourished during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 continues to evolve in the modern era. As latent pathogens cause diseases characterized by concealment, deficiency of healthy qi facilitating pathogen lurking, opportunistic onset, recurrent episodes, and chronic recalcitrance—features highly consistent with the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many dermatological conditions—this theory has been widely applied to guide the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of dermatological disease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ts application demonstrates favorable efficacy, supported by abundant literature. Thus, this article comprehensively reviews the application of the Latent Pathogen Theory in TCM dermatology, aiming to provide novel approaches for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such skin disorders.
文章引用:蔡鑫, 熊彦姣, 郭静. 浅析伏邪理论在中医皮科中的应用[J]. 中医学, 2025, 14(8): 3398-3405. https://doi.org/10.12677/tcm.2025.148502

1. 伏邪理论溯源与发展

伏邪理论源于《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冬伤于寒,春必温病;春伤于风,夏生飧泄;夏伤于暑,秋必痎疟;秋伤于湿,冬生咳嗽”,《灵枢·贼风》曰:“此亦有故邪留而未发”等,指出有邪气具有伏藏于内,过时而发的特点,同时《素问·金匮真言论》载:“藏于精者,春不温病”,指出正气不足是伏气温病的发病条件。“伏气”首见《伤寒论》,《伤寒论·平脉法》言:“伏气之病,以意候之,今月之内欲有伏气。假令旧有伏气,当须脉之”,提出了伏气为病的诊法。明清时期,随着温病学说的兴起,伏邪理论的发展也随之进入到了成熟阶段,医家论述颇多。“伏邪”一词为明代吴有性首倡,其在《瘟疫论》中提出:“凡邪所客,有行邪,有伏邪”。清代王燕昌在《王氏医存》中言:“伏匿诸病,六淫、诸郁、饮食、瘀血、结痰、积气、蓄水、诸虫皆有之”。进一步扩大了伏邪的范围[1]。清代刘吉人所著的《伏邪新书》则可视为论述伏邪的第一部专著,其较为系统归纳了伏邪为病的四种类型,体现出伏邪概念在明清时期已较为成熟。

古代典籍中关于伏邪理论在皮科中的论述在明清前较少,如《诸病源候论》载:“至春又被积寒所折,毒气不得发泄,至夏遇温热,温毒始发出于肌肤,斑烂隐疹如锦文”“邪气客于皮肤,复逢风寒相折,则起风瘙疹。白疹者,由风气折于肌中热,热与风相搏所为”,为伏邪理论应用在皮科疾病中的较早记载。明清时期,伏邪理论关于皮肤病的论述多集中在温病斑疹领域,如吴又可在《瘟疫论》云:“邪留血分,里气壅闭,则伏邪不得外透而为斑。”或叶天士所言“急急透斑为要”等,可看出斑疹类皮肤病在明清时期被认为是由邪热内伏不得外达所致,且运用“透法”治疗斑疹成为主流。

总的来说,伏邪概念起源于《内经》,成熟于明清,它是指“藏伏于体内而不立即发病的病邪伏邪”[2]。无论是外感六淫、疫疠,还是内生之寒热、痰饮、瘀血、滞气等一切致病邪气,感邪之后,如若未能即发,而是伏而后发病者皆可称之为伏邪,故据此伏邪可分为伏寒、伏热、伏湿、伏瘀、伏风等。伏邪理论运用于皮科领域的相关记载较少,且多见于温病学论著。近代以来,对伏邪的理论阐释更为深入,伏邪理论的应用范围也扩增到感染性疾病、肾病、肿瘤等临床各科,其在皮科疾病中亦有广泛运用,特别是在湿疹、银屑病、荨麻疹等反复发作、缠绵难愈的疾病的诊治中更为凸显。

2. 伏邪的致病特点

2.1. 伏邪的一般致病特点

2.1.1. 起病隐匿,伏而不发

伏邪致病始于正虚不御邪,邪气内伏不显。《素问》指出“藏于精者,春不病温”,精气足则邪不伏。当正气不足时,邪正交争微弱,病邪如“鸟栖巢”般深藏,待时发作[3]

2.1.2. 邪胜正虚,伺机而发

正邪动态变化是发病关键。正盛可抑邪不病,而久病耗精、外感引动等致正虚邪盛则发。如《诸病源候论》中就指出:“至春又被积寒所折,毒气不得发泄,至夏遇温热,温毒始发出于肌肤,斑烂隐疹如锦文”,这种皮肤病冬伏夏发的特点符合《内经》所言“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及“同气相求”病机[4]

2.1.3. 反复发作,缠绵难愈

如前文所说,伏邪起病隐匿,待证候外显时邪气多已日久根深,正气已伤,虚实寒热错杂,陷入“发作–伤正–再发”的病理闭环,表现为病程缠绵难愈。故喻昌言:“邪陷入里,虽百日之久,仍当引邪由里出表,若但从里去,不死不休”。

2.2. 伏邪致皮肤病的病机特点

2.2.1. 伏邪多般,易于变化

皮肤的正常生理功能与脏腑、气血紧密相关,同时皮肤为卫外之藩篱,易受外邪侵袭,故导致皮肤病的伏邪多源于外邪或内外邪气相合,常见有伏风、伏热、伏湿、伏瘀、伏毒等。伏邪致病的临床表现与其邪气特点相符,如伏风致皮肤病具游走性、瘙痒、脱屑等特点,与风邪致病相似,但前者多有诱因且易反复。

此外,伏邪致病易变化,一方面与各种内外邪气互结,出现兼夹证,出现多种症状,如伏风与热相合致荨麻疹皮肤红斑、灼热;另一方面,伏邪日久阻滞气机,暗耗气血,可化热、生痰、成瘀等,加重正气亏虚,病情由初起转为慢性、迁延不愈,甚至向脏腑传变,临床症状愈加复杂,如皮肌炎中后期伏热内舍肺脏发为肺痿,即为《素问·痹论》所言:“五脏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内舍于其合也……皮痹不已,复感于邪,内舍于肺”。

2.2.2. 久伏入络,多虚多瘀

伏邪所致皮科疾病虽病症外显但病位较深,难以根除,病势缠绵难愈,叶天士认为“久发频发之恙,必伤及络”,伏邪日久也可入舍于血络。《证治准绳·伤燥》又言:“阴中伏火,日渐煎熬,血液衰耗,使燥热转甚为诸病,在外则皮肤皴揭”。故邪气久伏而络脉可生郁热,伤阴耗血为虚,津亏血稠为瘀,虚、热、瘀胶结致使病情更为难解。

久伏入络,虚瘀相结可视为伏邪致皮肤病的普遍传变规律,多见各种慢性皮肤病,具体可表现为皮损色黯,干燥起屑,瘙痒明显,皮损肥厚,日轻夜重,或有疼痛结块,迁延不愈。名老中医赵绍琴所说“其属血分伏热,发为肌肤皮损,故当治以凉血化瘀之剂”,亦从侧面印证伏邪皮病多瘀。

3. 伏邪理论在中医皮科中的应用

3.1. 伏瘀

伏瘀为瘀血留伏皮络,致病特点与瘀血类似,具体表现为病位较固定,皮损色黯或肥厚,好发夜间等,舌黯淡,脉细或涩。艾儒棣教授[5]认为慢性荨麻疹责之气血虚损,瘀伏阴分,遇引发作。伏瘀病性属阴,同气相求,故好发于阴经,且多发于夜间;伏瘀固着,复发部位较为固定、缠绵难愈;营血亏虚生风,风团淡红、瘙痒频作。刘宏伟等[6]认为情志不遂致气逆血瘀,瘀伏皮络,皮肤失养而成白癜风,此类型形态大小多不规则,颜色偏暗,且与周围界限清楚。秦松林等[7]认为硬皮病本在阳虚寒盛,津血内停化为痰瘀,痰瘀伏于肺,致肺不能散精于皮毛,肌肤失于濡润则见肌肤及关节肿胀,硬化、或甚如皮革,皮毛色夭不泽。

治疗上,伏瘀致病既有阴血不足,又有瘀血阻络,宜补血祛瘀通络,常用熟地黄、生地黄、鸡血藤、当归、枸杞子、菟丝子、女贞子等培补阴血;若为阳虚血凝者可加菟丝子、淫羊藿、桂枝、麻黄等;以桃仁、川芎、鸡血藤、当归、赤芍、丹皮等通络除瘀;对于瘀血顽固者还可应用蝉蜕、僵蚕、乌梢蛇等虫类药物搜络透瘀[5]

3.2. 伏风

伏风多潜藏于血分或肌腠,发病具有游走性、瘙痒明显、皮肤脱屑等特点,舌质多淡,脉浮,多与外感诱因相关。汪受传教授[8]-[10]认为过敏性疾病患儿先天禀赋有异、体质多虚而伏风内潜,多因外感风邪或接触异物等而引动伏邪,发为瘾疹、湿疹等皮肤病,表现为病程迁延、瘙痒难耐或突发突止、来去无踪。岳仁宋教授[11]认为顽固性慢性荨麻疹缠绵难愈、剧烈瘙痒的病机是体虚感风,风邪与血搏结伏于肌肤,“伏风”邪气具有根深顽固的特点。余峥瑶等[12]认为特应性皮炎是由于小儿肺脾常不足,肝常有余的生理特点或天生特禀体质产生的内在伏风被“过敏原”等“外风”引动而发。伏风日久化燥伤阴而见皮肤干燥、剧烈瘙痒、脱屑。

治疗上,伏风致病具有明显的发作性及瘙痒特点,大致可分为发作期与缓解期论治,发作期当以透风、散寒、清热等攻实治法为主,兼热者金银花、连翘、贯众、薄荷、蝉蜕、菊花、蒺藜等透风散热,热重者予水牛角、生地黄、赤芍、牡丹皮、紫草、板蓝根等清热凉血之品;兼寒者麻黄、荆芥、防风、白芷、辛夷、蒺藜等祛风散寒;夹湿者苍术、秦艽、薏苡仁、佩兰、羌活、独活、土茯苓、白鲜皮、地肤子等祛风胜湿。缓解期伏风耗伤气血,宜补虚为主,宜黄芪、白术、防风、党参、熟地黄、当归、白芍等益气养血益阴,佐以川芎、鸡血藤、首乌藤、乌梢蛇等活血祛风。

3.3. 伏热/火

伏热/火为热邪内伏于血分或脏腑,常表现为皮损潮红、灼热、斑疹、水疱甚至脓疱等鲜红色水肿性皮肤急性皮损,舌质红,苔黄厚,脉洪数或弦数。国医大师刘祖贻[13]指出带状疱疹是由体虚感邪郁久不解,化为火毒伏于少阴,灼伤肌肤、经络而见皮肤水疱、灼热感、疼痛。陈丽莹等[14]提出伏热邪气是皮肌炎发病的重要病机。疾病初期,肌腠卫气虚弱或有外邪侵袭,伏热发作灼伤肌腠血络,迫血妄行,故肌肤出现水肿性紫红色斑片及丘疹;疾病中后期若气分伏热不解进入营血分,则三焦热盛,阴血大伤,五脏精气失守,可发为肺痿、神志失常、肌痿等。赵悦岐等[15]认为新发银屑病皮损肿胀、潮红甚至密集脓疱、关节肿痛与热邪内伏密切相关,其根据伏热发生发展过程将其分为三个阶段:潜证、前证、显证。前证阶段正气尚充,症状较轻;显证伏邪外发,邪气旺盛,且多夹湿、夹瘀;潜证期正气已虚,邪气深伏。

治疗上,伏热致皮肤病传变与温病传变有类似之处,亦需分期论治,同时重视透热法使用,依据临床特点与邪正关系,可分为前、中、后期。前期,多有外邪扰动,宜辛凉宣透,透热防变多用金银花、连翘、薄荷、青蒿、柴胡、防风、石膏、知母、升麻、葛根等;中期,热入气营,火热炽盛,需用凉血解毒如生地黄、赤芍、牡丹皮、紫草、大青叶、栀子、野菊花等,可配合运用透热转气法,即用银花、连翘等轻清宣透之品,或以搜风通络之药向阳分疏通逐邪,如蕲蛇、乌梢蛇、川乌等[13];后期,气阴大伤,多用青蒿鳖甲汤、当归六黄汤等培补气阴,清透郁热,常用药物有生地黄、熟地黄、当归、鳖甲、龟甲、首乌藤、鸡血藤、黄芪、黄柏、知母等。

3.4. 伏湿

伏湿指湿邪内蕴于肌表或脏腑,初期多见渗液、水疱、糜烂等渗出性皮损为主,后期湿邪停聚亦可发为斑块、苔藓样变等增生性皮损,且伏湿发病有好发阴位、迁延难愈之象,舌质多淡胖,或有齿痕,苔腻,脉濡或弦。赵炳南先生[16]认为湿疹、天疱疮、带状疱疹、荨麻疹、结节性痒疹、皮肤淀粉样变等皮肤病发生与“蕴湿”密切相关,所谓“蕴湿”即为皮下肌外所蕴湿热或湿气,常因脾虚、外感而生,同时因外邪特别是阳邪引动而发,在疾病初期以湿邪泛滥为主要病机,渗液、水疱、糜烂等症状;而疾病中后期多以脾胃虚弱、湿邪停聚为主要矛盾,表现为肥厚增生、结节、苔藓样变等,是谓“湿痹”。丁樱教授[17]认为过敏性紫癜反复发生是湿热伏邪与外邪相合所致,其病机有五:湿热灼伤血络、迫血妄行则为紫癜;湿性趋下则下肢关节及肾脏发生病变;湿热困阻中焦则表现为腹痛、呕吐甚至便血;湿性黏滞,病情缠绵难愈;小儿为阳旺之躯且脾常不足易生湿热。

治疗上,湿性黏滞,故伏湿病程更为缠绵,需抓住祛伏湿、健脾胃治法核心。伏湿皮病急性期多由风邪、热邪等引伏湿而发,故重在祛邪利湿,荆芥、防风、蝉蜕、野菊花、薄荷、藿香等散风解表,同时亦可开通玄府;以五苓散、除湿胃苓汤利水渗湿,常用药物有薏苡仁、黄柏、枳壳、车前子、茯苓、川牛膝、滑石、猪苓、泽泻等;慢性期气血两伤则重在健运脾胃,兼以化湿,多用四君子汤加味黄芪、山药、陈皮、半夏、豆蔻、苍术、木香等;疾病后期伏湿停聚局部,可用当归、地龙、川芎、赤芍、蜈蚣、全蝎及藤类药物散结通滞。

3.5. 伏毒

伏毒本质为内外各种毒邪与瘀、热等邪气胶结,具有更强的传变与内陷性,其临床表现较为多样,病情多较为严重,其皮损呈顽固性暗红色肥厚斑块、黏着厚鳞屑,鳞屑甚呈蛎壳样,或有皮肤溃疡等坏死病灶,舌绛红或紫暗,多有瘀斑,脉弦涩或沉细。另外,此类皮病可有侵袭脏腑功能特征。谭新华教授[18]认为“伏毒内蕴”是银屑病核心病因,患者多因正虚而感毒,毒邪与血搏结则日久为瘀毒,其在内暗耗阴血,在外可表现为肥厚的斑块状皮疹、鳞屑较多、皮损黯红、瘙痒难耐、缠绵难愈等症状。黄高孝[19]、任瑞星[20]等认为系统性红斑狼疮发病与“瘀毒内伏”密切相关,瘀毒伏邪既为病因又为病理产物,瘀毒伏邪外达则见皮肤斑疹、关节肿痛,内陷则见高热、甚则邪袭心包出现神志异常。并指出无形邪热与有形之瘀血胶结,最易伤肝肾之阴,而使疾病缠绵难愈。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21]提出带状疱疹病机为“肝经伏毒,络脉瘀阻”,伏毒由肝经郁火所致,毒火发作则气血运行失常,络脉瘀阻,挟湿热邪气发于皮肤则表现为红斑、水疱、脓疱、疼痛。

治疗上,应针对所伏毒邪类型分而克之,固本防变。伏毒多见瘀毒、热毒或二者互结,热毒盛者,一方面应辛凉宣散、透邪外出,如升麻,青蒿、金银花、连翘等品;另一方面宜釜底抽薪,如水牛角、生石膏、栀子、黄芩、黄柏、紫草、地榆等清热凉血解毒。瘀毒盛者,宜用化瘀解毒法,宜用赤芍、丹皮、丹参、当归、全蝎、地龙、桃仁、红花及藤类药物化瘀散结,解毒通络;痰瘀互结者,可加胆南星、僵蚕和川芎[21]。伏毒后期,多有瘀热二毒互结,大伤气阴,宜养阴透热,祛瘀解毒可予鳖甲、龟甲、生地、熟地、知母、丹皮、银柴胡、胡黄连、女贞子、墨旱莲等养阴活血,清透虚热;若阴损及阳,亦可加入菟丝子、肉桂、附子等温补肾阳。

3.6. 伏燥

伏燥为内燥或外燥伏于肌肤,临床表现多为皮肤干燥、瘙痒、鳞屑等症状,舌质多偏红而少津,脉细数或浮。胡紫腾等[22]认为燥邪内伏与慢性湿疹发病,尤其是血虚风燥及血热风燥型关系密切。一方面伏燥暗伤阴津或患者素有阴虚,另一方面燥邪最易干肺,肺伤则宣降失司,津液布散失常,肌肤不得荣养,同时大便秘结,毒素累积,从而表现为色暗无泽、干燥、瘙痒、皮肤肥厚,鳞屑较多为典型表现的慢性湿疹。

治疗上,首当固护阴液,伏燥初起,可予杏苏散、桑杏汤等疏散外燥,辅以麦冬、天冬、沙参等养阴润燥,防止内外燥邪相合,伏燥伤及人体阴血后,需清透血分燥热,养血消风,可用当归饮子加麦冬、生地、玉竹、天花粉及蝉蜕、乌梢蛇等共起养血清热,搜风剔络之效[22] [23]

4. 讨论

综上,伏邪致病以“邪气潜藏、动态传变”为核心,致病具有隐匿潜藏、反复发作、易变难解、久病入络等特点。不同的伏邪致皮病的临床表现虽有不同,但大致都有潜伏期和急性期、缓解期的临床分期特点和易伤正气的共同点。临床治疗上应注重:① 分型论治:依据不同伏邪类型选择散寒、清热、化瘀、解毒等不同的“祛伏”治法;② 分期论治:依据当前疾病邪正关系与临床特点不同选用不同的治法方药,潜伏期以透达伏邪为主,补益正气为辅;急性期宜辨证论治,攻补兼施;缓解期宜培补脾肾,益气养阴为主,透达伏邪为辅;③ 重视“透法”:伏邪潜藏,依据伏邪潜藏部位与当前病机特点选用不同“透散”治法予伏邪以出路。经笔者临床观察实践及跟师皮科名医之经验,治疗伏邪所致皮肤病还需注重以下两点。

4.1. 透法为要,灵活运用

治疗伏邪所致皮科疾病时,在当前证候辨证施治的基础上,多针对不同的伏邪予以不同的透散之法,给予伏邪出路,即《重订广温热论》言:“伏邪初发……落在皮肉肌腠时,非发表则邪无出路”。然而伏邪所用透法并不局限于狭义理解的汗法,而是凡具有因势利导,开通郁闭,宣畅气机特点的治法皆可为透法[24],故具体在皮科应用中应根据所伏之邪需灵活选用不同透法。伏热,多在清热解毒药基础上加用银花、连翘、薄荷、青蒿等轻宣透散芳香之品以透热外达;伏瘀,则在活血化瘀化瘀药基础上还可加用虫类药以搜络透瘀;伏风致病则多用荆芥、防风药对,有疏风透邪,消疮透疹之功;伏湿,多用健脾利湿或渗湿法忌用燥湿法,多用茯苓,白术,泽泻及风药透散湿邪;伏毒则依据所结邪气不同灵活选用祛瘀、透热等治法……另外,伏邪根深且缠绵,透除伏邪应贯穿治疗始终。在使用透法过程中避免使用过量宣散、渗利、活血药物而耗伤正气,当如《伏邪新害·序》曰:“一面扶正,一面祛邪,不操切圆功,务使内伏之邪解,脏腑之真元复旧而后已”。

4.2. 久病祛瘀,重视虫药

如前文所述,皮科伏邪日久易入于皮络,生虚生瘀,故在伏邪致病后期除扶助正气外,还应重视祛瘀通络。常用活血祛瘀药物有赤芍、丹皮、丹参、当归、桃仁、红花等,通络药物选择上主要有忍冬藤、青风藤、鸡血藤、首乌藤等藤类药物及乌梢蛇、蝉蜕、僵蚕、地龙、全蝎、蜈蚣等虫类药,赵炳南先生认为藤类药物治疗顽固性皮肤病疗效甚佳,有较好的疏泄通达、活血通络之功。而虫类药物在治疗伏邪所致皮肤病疗效尤其独特,其不仅可深入经隧膜腠通络散滞,同时还有托透伏邪之效[5] [25],被广泛运用于顽固性、反复发作性皮肤病,然而虫类药物在使用过程中同时也面临毒性与过敏反应等问题。安全使用虫类药物可遵循以下几点:① 详询病史:若患者既往存在虫类药物使用不良反应,虫类药物当应慎用;② 剂量宜小不宜大:一是因为虫类药物走窜之性较烈易伤气血,而伏邪致病后期正虚较为突出,故应避免大量使用、久用虫类药物,且应逐渐加量,勿操之过急,二是因为部分虫类药如蜈蚣、全蝎具有明确的肝肾毒性,故剂量宜小,若久服应定期检查肝肾功能;③ 注重配伍,增效减毒:在使用规范的虫类药炮制品的同时,还可配伍甘草、地肤子、徐长卿等达到降低毒性,减少过敏反应发生的目的[26] [27]

5. 结语

伏邪理论始于《内经》,成熟于明清时期温病学派,近年来,诸多学者发现伏邪致病正虚邪伏,伺机而发,病程缠绵反复的特点与一些皮科顽疾的病因病机与临床特点相契合,故从伏邪论治此类皮肤病,多有良效。从伏邪论治皮肤病需注意以下几点:伏邪致病变化多端,需谨慎辨清伏邪性质;需抓住“正虚邪伏,伺机而发”的核心病机;以“扶正透邪”为治疗大法,贯穿始终,以分型论治、分期论治为治疗重点,并要灵活运用透法、重视虫类药物运用。从伏邪理论论治皮科疾病,特别是皮肤顽疾颇具特色和优势,临床工作者可从中学习经验,拓展其临床应用。

基金项目

四川省中央引导地方科技发展专项(编号:2024ZYD0120);四川省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科研专项(2024zd027)。

NOTES

*通讯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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