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数字经济蓬勃发展与乡村振兴战略深入推进的时代背景下,乡村电子商务已经成为连接城乡要素流动,推动乡村农业繁荣的重要纽带,习近平总书记在陕西考察时强调“电商不仅可以帮助群众脱贫,而且还能助推乡村振兴,大有可为。”[1]许多原本经济发展欠缺的乡村通过电子商务走向繁荣,其已成为推动农业产业升级与乡村经济转型的重要力量。根据商务大数据监测,1到7月我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同比增长20.1%。截至2024年6月,全国乡村网商数量达1853.2万家,同比增长7.6%。宿迁徐州等地在乡村电商和淘宝村的建设方面取得重大成功,电子商务俨然成为江苏省乡村经济的重要增长点[2]。然而,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型的关键阶段,土地利用效率低、农户分散、物流覆盖范围不足等现实困境,制约着乡村电商的高质量发展。此时,新质生产力的引入成为破局的关键,其是破解当下各类发展矛盾的必然选择,更是推动江苏乡村电商从规模扩张向质效提升转型的对标需求,唯有以新质生产力理论为指引,才能实现乡村电商对乡村产业振兴的深度赋能,打造数字经济时代农业现代化发展的新格局。
2. 新质生产力赋能农业产业链发展的理论逻辑
新质生产力理论以数智技术创新为内核,本质在于通过数字化、智能化手段重构生产要素配置方式,推动传统农业从资源依赖型向知识密集型转型。其理论逻辑在乡村电商场景中体现为三方面的系统性变革。
2.1. 技术赋能效应的深层机制
新质生产力对农业产业链的渗透影响打破了传统要素约束,其通过重塑生产数据收集手段实现了产业链发展的效率跃升,以物联网技术为例,通过农业生产链中构建出“感知–决策–执行”的闭环系统,实时采集土质数据、气候数据等生产环境信息,结合大数据分析生成精准的农产品种植方案,随后将方案转递给从业者,推动农业生成从经验驱动转向数据驱动。研究表明,数字经济通过技术进步乘数效应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同时其空间溢出效应亦可带动邻近地区的农业生产力提升0.091个单位,印证了数智技术赋能的强大跨区域辐射作用[3]。同时这种赋能也会延伸至产业链的农产品加工区块,当下市场竞争愈发激烈,消费者对农产品在质量、数量、外观、品牌要求不断提升,并且其需求呈现出多元化发展趋势,数智技术催生的智能化加工设备可实现分级筛选与品质溯源,不断供给高质量农产品,数智技术赋能的深化,不仅显著提升了生产效率,更为关键生产要素的重组与优化配置奠定了技术基础。
2.2. 要素重组逻辑的数字化重构
数智经济蓬勃发展的浪潮下,新质生产力正在对传统农业产业链中的各类要素进行深度重组,数据要素作为新型生产要素,打破了传统生产要素间的时空限制与信息壁垒,实现了对土地、劳动力、资本等传统要素的网络化整合。
从土地要素来看新质生产力对相关信息进行统筹,使得土地资源能够依据市场需求进行更合理的集中与规划利用,降低盲目种植导致的资源浪费。从劳动力要素来看,新质生产力推动乡村电商转型促使劳动力从传统的单一农业生产环节向包含农产品加工、电商运营、物流配送等高附加值环节转移。电商平台的兴起,催生了农产品直播销售、线上客服等新兴职业,吸引了部分具备一定知识和技能的青年劳动者回流乡村,为乡村经济发展注入新活力。资本要素的配置同样因数智技术的介入而得到优化。数字金融工具,如乡村网络支付、农业供应链金融等,为乡村电商发展提供了便捷高效的融资渠道,传统农业生产面临融资难、融资贵的困境,很大程度上源于金融机构与农户间的信息不对称。如今,依托电商平台积累的交易数据、物流数据等,金融机构能够更精准地评估农户和农业企业的信用状况,为数智化产业链建设提供了更大得发展机遇,最终必然驱动农业产业链整体结构与运行模式的系统性重塑。
2.3. 产业链整体重塑
数智技术承接要素重组带来的变革动能作用重大,将其置于整体产业链的语境来看而言,数字化的要素重组构建起云端整合与线下协同的全新模式。在数据云端,数据的自由流动与共享打破了地域限制,实现了农产品资源的跨区域整合与调配,使分散的小农生产能够对接上标准化、规模化的供应链体系。在线下则通过优化物流配送网络、建设仓储设施等手段,确保农产品能够及时、高效地送达消费者手中,实现线上线下的协同发展。这种要素重组逻辑的数字化重构,将推动农业产业链从松散的、低效的传统模式向紧密连接、高效协同的数字化转变,为乡村农业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与农村振兴的伟大任务铺设出康庄大道。
3. 数智化背景下电商与产业融合的实践维度
乡村电子商务以数智技术为依托,通过打破产业边界,推动农业与服务业、制造业深度耦合,形成“农业 + 数字经济”的新型产业形态。乡村电商作为产业融合的典型实践,其作用机制在政策与市场双重驱动下呈现以下两方面突破。
3.1. 数字化基础设施的建设实践
新质生产力的技术赋能实践以硬基建筑基搭配软赋能增效的协同逻辑展开,通过物理空间与数字空间的双重穿透,重构农业生产流通的基础设施体系。在硬件层面,县域三级数字基建网络的全覆盖实践,本质是通过降低要素流动的物理成本实现效率革新,其进一步强化了乡村基础社会建设,在农业产业链的数智化深度与广度实现突破,以江苏沭阳的乡村花木产业为例,其顺应花木产业的发展趋势,依托其乡村花木培养技术优势,借助“互联网+”推动产业迭代升级。通过物联网、互联网技术构建沭阳现代农业产业园大数据中心,建设乡村花木农业物联网示范应用基地[4],推动花木生产管理效率与经济效益提高,极大提高了乡村生产力与村民经济。
3.2. 产业融合模式的生态化创新实践
新质生产力推动的产业融合在实践进程中,呈现出“技术嫁接 + 业态衍生”的递进式发展逻辑,实现从基础赋能到模式创新的层级跃升。
从技术嫁接来看,“直播电商 + 农业”的实践早已跨越单纯的线上销售阶段,2024年全国乡村直播电商网店数量大幅增长,短视频内容营销为农产品带来超20%的溢价提升[5],这不仅源于数智技术有效降低了商品的展示成本,更在于其重构了农产品的市场认知体系——通过沉浸式内容创作,将农产品背后的产地故事、种植工艺等文化价值传递给消费者,实现从产品销售到品牌输出的进阶,进而优化整个供应链的资源配置效率,完成从交易环节到产业生态的系统性升级。
从业态衍生视角看,“数字农业+”的多元场景正在不断丰富,其突破了传统农业产业链的既有边界,催生出一系列创新业态。以“云认养”模式为例,通过VR、物联网等技术,消费者能够远程参与农产品的种植、养殖过程,实时了解农产品的生长状况,这种“生产场景可视化 + 消费参与感”[6]的创新模式,极大地提升了消费者的体验感,让城市居民参与到乡村农业活动中,增强对农耕文化的了解和体验,同时也帮助农户增加收入,为农业产业开拓了新的盈利增长点,形成了新的经济业态,构建起从生产到消费的全新价值网络,推动农业产业从单一的产品供应向综合服务供给转型。
从政策工具来看,数智技术赋能党与政府的管理策略,由政策引导推动农业生产组织形态的数字化转型,通过强化基层党组织引领、扶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等方式,促进小农户与大市场的有机衔接,最终打造出“企业 + 合作社 + 农户”利益联结机制,同时辅以动态调适机制来确保政策体系的适应性与有效性,通过构建数字化监测评估体系,实时跟踪物联网覆盖率、农产品网络零售额等核心指标,及时识别政策实施中的堵点与痛点并加以解决,最终实现政策促进作用从局部试点向全域推广的拓展,为新质生产力赋能电商与农业产业链融合提供持续动力。
4. 乡村电商与农业产业链融合中存在的现实阻碍
4.1. 治理机制迟滞,产业资金支持不充分
当前乡村电商发展中机制治理的滞后性已成为数据要素流通的核心障碍。从治理规则看,村域行政体系中跨部门数据壁垒显著,农业生产、市场流通与电商交易等环节的数据因科层制行政分割而难以形成闭环——其问题本质上是传统治理模式与数智化发展需求的深层矛盾:一方面,村政府各部门数据采集标准不统一,农业部门的生产数据、市场监管部门的溯源数据与电商平台的交易数据存在格式冲突,导致数据整合成本过高;另一方面,各部门间数据共享缺乏机制设计,旧有的政府行政习惯使得农业产业链数据难以流畅互通,难以支撑新质生产力所要求的全链条数据驱动决策。
产业政策体系与新质生产力的适配性不足也是重要痛点。不少先前确立的乡村电商扶持设计难以适应瞬息万变的电商环境,对于乡村电商的发展反而起了阻碍,同时其对数字技术与农业产业融合的专项支持不足,而数智化农业产业链的建设需要大量资金投入,农业企业尤其是中小型农业企业难以获得足够的信贷支持,影响其扩大规模和提升技术水平,财政支农资金分散化导致规模经济效应缺失,这种设计思路与新质生产力要求的“技术–产业–政策”协同机制存在根本偏差,导致数字技术对农业产业链的改造缺乏机制上的保障,陷入了“技术先进但应用低效”的发展困境。
4.2. 人才结构断层,数字涵养较差
新质生产力对人力资本的复合型要求,与乡村电商人才供给形成了显著的落差,从人力资本理论来看,乡村电商从业者中45岁以上人群占比达55%,但数字工具使用率仅有30%,劳动力结构与技术需求间产生了严重的结构性落差[7],既懂农业知识、又掌握电商运营与数据分析能力的复合型人才缺口巨大,“质”与“量”的双重困局使得新质生产力的技术赋能缺乏关键的能动主体,产业链融合的目标难以落地。
人才结构失衡的深层矛盾,在于城镇化进程中,乡村高素质劳动力向城市单向流动的趋势未得到根本扭转。尽管电商发展吸引了部分青年返乡,但返乡人才集中于营销环节,生产端数字化管理人才极度匮乏当前人力资本的支撑却主要局限于产业链的末端环节,导致先进技术难以融合到农业产业链的核心领域,进而形成了人才发展断层的困境,农民整体数字涵养的欠缺,进一步加剧了这一困境,大部分农民对智能设备、数据分析工具的应用能力不足,既无法熟练运用物联网监测设备实现精准种植,也难以借助消费数据反馈来优化生产决策,使得困境更难化解。
4.3. 产业链要素流通障碍与基础设施薄弱
数据要素作为新质生产力的核心驱动力,其在农业产业链中的高效流通是实现数字化转型的关键。但当前农业产业链数据互通率过低,生产端的土壤情况、加工端的工艺参数、流通端的物流轨迹及销售端的消费偏好等数据未进行有效整合[8]。这种数据孤岛现象本质上反映了农业产业数字化转型中规则框架性与技术性的双重壁垒:一方面,农业主管部门、市场监管机构与物流企业间的数据确权与共享机制缺失,导致数据权属模糊、流通成本高企;另一方面,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之间利益分配机制不完善,合作意愿不强,整条产业链难以完全融合。
乡村地区数智化基础设施的薄弱现状进一步加剧了数据要素的价值损耗,苏北地区冷链物流覆盖率不足30%,生鲜农产品损耗率过高,5G网络在偏远乡村的覆盖不足,直播带货高峰期网络卡顿率过高,不仅影响用户体验,更导致实时交易数据传输中断,数智化设备的缺失导致数据采集维度单一、精度不足,低质量数据难以支撑智能决策,进而削弱市场主体对基础设施升级的投资意愿[9]。特别是距离城镇较远的乡村地区因缺乏充足科技人才与成熟技术,配置信息化仓库及现代化设备难度大,其输出的农业产品质量差异较大,加之乡村基础设施多为政府无偿服务、村民共用,常因疏于维修而滥用或损坏,“有人建,无人护”的问题亟待解决。
5. 实现电商与农业产业链数智化融合的问题解决路径
5.1. 构建协同机制与协同治理体系
当前乡村电商发展的核心障碍在于传统科层制体系与数智化需求的结构性矛盾,为破解跨部门数据治理壁垒,需建立标准化协同机制,可以由政府牵头,建立专职的检查委员,会通过定期会议来协调监督部门间数据采集、存储与交换工作,统一农业生产数据、市场流通数据、电商交易数据的格式标准,从源头消除因部门分割导致的治理问题。同时,以明晰规则明确各部门数据共享的义务与流程,限定工作目标与任务截止时间,将数据治理从“行政协商”转化为“规范责任”,最终打造出覆盖生产、流通与销售的全链条数据闭环,为新质生产力提供决策支撑。
针对现有政策与新质生产力需求脱节与资金不足的问题,需要做好对产业政策的动态评估与金融财政工作的创新调账。首先,要建立“政策定期迭代机制”,通过每个季度召开电商企业座谈会、行业专家论证会,及时淘汰过时的补贴政策,将产业政策聚焦于区块链溯源系统建设、智能化改造等新兴领域。其次,整合分散的财政支农资金,将原分散资金合并,优先支持乡村直播电商基地建设、冷链物流智能化升级等项目,通过规模化投入形成良性循环,破解先前“技术先进但应用低效”的局面。
5.2. 建立数智人才培育与数字涵养提升机制
针对人才缺失这一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首先,推动高校与电商企业共建实训基地是题中之义,要通过此途径培养兼具农业知识与数字技能的复合型人才,改善传统人才结构存在的“懂农业不懂电商、懂电商不懂农业”的缺陷[10],协同合作填补人才缺口。其次应设立发展基金并探索人才公寓与创业孵化的“组合拳”政策,针对乡村没有吸引力,难留人才的问题,政策倾斜可改善工作生活条件,吸引高端人才返乡。最后应注重面向农户开展关于直播运营与数据分析实操培训,聚焦数字工具应用,改善现有农民直播缺乏专业技能,效果不佳的问题,依靠培训快速提升营销实效。
5.3. 打造数据要素流通与基础设施升级工程
针对数据割裂与基建薄弱的双重瓶颈,首先应整合农业生产、加工、流通等环节数据,建设统一的数据中枢,实现产业链上下游企业产销信息实时互通,比如蔬菜种植户可根据电商平台的销量数据调整种植品种,减少盲目生产带来的损失,电商平台也可以通过分析种植户收成数据来调节运营策略。其次需要抓智能化冷链物流中心建设,配备温控设备解决生鲜农产品损耗问题,智能温控设备能将损耗率维持在较低水平,为直播销售的农产品品质提供保障。最后要强化电商集中区域的5G网络覆盖,解决直播卡顿问题,特别是要在“淘宝村”集群部署专用带宽,让农户直播卖货时画面不卡顿、互动更顺畅。由此三管齐下推动农业实现数智化转变,为电商与产业链融合创造硬件条件。
6. 结语
乡村电商的高质量发展本质是新质生产力驱动下的产业融合过程。当前江苏省乡村电商已具备技术渗透与规模扩张的基础,但需正视产业链协同不足、要素升级滞后等挑战。通过构建数字技术驱动的产业链体系、创新产业融合的要素配置机制,可推动乡村电商从“销售渠道创新”向“产业生态重构”升级,为乡村振兴战略提供可持续的经济支撑。未来研究可进一步聚焦数据要素确权、跨境电商制度创新等前沿议题,深化新质生产力与产业融合理论的实践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