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活着》苦难叙事的白睿文译本与豆包AI译本的对读批评
A Critical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of Suffering in the Novel To Live Based on Michael Berry’s Translation and Doubao AI-Generated Translation
摘要: 本研究通过建构“语言层–超语言层–差异根源”三阶分析框架,以余华《活着》核心苦难段落(pp. 98~107)为样本,对白睿文人类译本与豆包AI译本进行文本细读、对读,对比人工智能与人类译者在余华《活着》原作风格及苦难美学转译中的本质差异。研究发现:语言维度揭示人类译本通过语法结构重构、术语中性化等策略实现零度写作等效,而AI因情感计算过载与直陈式叙述消解了原文写作风格;超语言维度表明人类译者以文化符号重构与隐喻具体化传递苦难美学的意蕴,AI则陷入字面解码陷阱导致文化内涵丢失;追溯差异根源发现人类译员有意识地保留叙事寓言,AI则因伦理判断失误导致意义降维。最终揭示豆包AI文学翻译两大瓶颈——情感识别判断困难、文化转喻能力不足,本研究据此提出“AI初译→人类校改→综合校准”的人机协作模型,为文学领域的机器翻译提供借鉴。
Abstract: This study constructs a tripartite analytical framework (linguistic/extra-linguistic/root cause) to conduct a clos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Michael Berry’s human translation and Doubao AI’s translation of the core suffering passages (pp. 98~107) in Yu Hua’s To Live, revealing fundamental differences in conveying the original style and aesthetics of suffering. Linguistically, the human translation achieves zero-degree writing equivalence through syntactic reconstruction and terminological neutralization, whereas the AI’s emotional computation overload and literal narration break up the original style. Supralinguistically, the human translator transmits the aesthetic essence of suffering via reconstructed cultural symbols and concretized metaphors, while the AI’s literal decoding fails to capture cultural connotations. Tracing root causes, human translators consciously preserve narrative allegory, but the AI’s ethical misjudgment reduces meaning depth. Finally, the study identifies Doubao AI’s critical bottlenecks—deficiencies in emotional judgment and cultural-metonymic competence. Thus we propose an “AI Draft → Human Revision → Collaborative Calibration” collaboration model, offering a practical paradigm for enhancing machine translation’s literary quality.
文章引用:张慧. 基于《活着》苦难叙事的白睿文译本与豆包AI译本的对读批评[J]. 现代语言学, 2025, 13(10): 507-513. https://doi.org/10.12677/ml.2025.13101086

1. 绪论

1.1. 研究背景

余华的小说《活着》以主人公徐福贵的自述,展现了他在内战、“大跃进”、人民公社等时代洪流中的沉浮人生。亲人相继离世,最终只余他与一头老牛相依为命——在读者眼中,福贵的一生饱含苦难与坎坷。然而,其自述中流露的幸福与喜悦,却与这深重的苦难形成强烈反差,引人深思生活的本质、苦难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人生悲剧大量存在的意义:一方面是揭示了现实生活的真实,展现了自然环境的恶劣,可以促使人们思考与人类生存处境相关的重要问题;一方面也许人生本来就是苦难的,在苦难中生存,在苦难中发展,也是不得已的一种人生道路,这样的思考本身就具有了一种特殊的美学意义[1]。《活着》荣获了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Grinzane Cavour Prize) (1998年)和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2005年)等国内外奖项,其同名电影《活着》在1994年戛纳电影节上斩获了多个大奖,这些奖项无形中提升了《活着》的知名度。

《活着》中“苦难”的叙事具有不朽的文学价值,余华创造性地将极致的苦难,通过丰富的艺术手法、克制的语言表达呈现,深刻揭示和礼赞了中国民间社会在历史长河与个体命运重压下所孕育出的坚韧、忍耐、珍视“活着”本身的生存哲学。苦难是历史叙事的本质,而历史叙事则是苦难存在的形式。对苦难的叙事构成了现代性叙事的基本形式之一[2]。这种苦难与诗意、残酷与温情、绝望与坚韧的奇妙融合,引发世界范围内读者对生命意义、苦难价值以及生存韧性的永恒思考。它证明了,即使在最深的苦难中,生命依然可以因其坚韧和尊严而闪耀出诗意的光芒,这便是《活着》苦难叙事最核心、最动人的文学价值所在。

在文学翻译中,不同类型的文本预设了不同的翻译策略与标准。通常应将其视为非确定性过程,而非确定性过程[3]。因此,具体的翻译过程必然是充满变量的,需深入分析并依据相关原则,进行复杂的策略与技巧适配。本研究聚焦的核心问题在于:1) 人工智能翻译技术能否有效传达余华小说《活着》中标志性的“冷静的残酷”语言风格,并再现其独特的苦难叙事美学?2) 在《活着》的翻译实践中,AI译本与资深译者的人工译本在处理上述语言风格及美学呈现方面存在哪些本质性差异?

1.2. 研究对象

本研究旨在通过对比分析AI译本与人工译本对《活着》特定文本片段的处理(聚焦第98~107页,“凤霞难产”至“二喜育苦根”情节),系统评估当前AI翻译在文学文本,特别是具有强烈风格化语言(如余华的“冷静的残酷”)和深层美学意蕴(苦难叙事)文本上的表现能力与局限性。

本研究选取《活着》第98~107页文本作为核心语料,主要基于其作为“苦难叙事”高度浓缩样本的典型性与分析价值。该段情节(涵盖“凤霞雪夜难产身亡”至“二喜背篓养育苦根”)集中呈现了福贵接连痛失至亲(女儿凤霞、妻子家珍)的悲剧,短暂迎来新生命(外孙苦根)的希望,以及其女婿二喜在极端困境中艰难抚养幼子的历程。这种高密度、多层次的苦难叠加与生存挣扎,使其成为余华“冷静的残酷”语言风格和独特苦难美学展现的核心段落。其高频次的关键情感冲击点(如死亡、绝望、坚韧、微弱的希望)和极具风格化的叙述方式,为系统对比AI译本与人工译本在再现原著苦难美学意蕴和保留原著叙事风格两大核心维度上的表现差异,提供了极为丰富且极具代表性的分析样本与对比基点。

1.3. 研究目的

本研究的核心目的在于:本研究旨在通过对比分析AI译本与人工译本对《活着》特定文本片段的处理(聚焦第98~107页,“凤霞雪夜难产身亡”至“二喜背篓养育苦根”情节),评估当前AI翻译在文学文本,特别是具有强烈风格化语言(如余华的“冷静的残酷”)和深层美学意蕴(苦难叙事)文本上的表现能力与局限性。

本研究的意义在于:1) 理论意义:研究结果将深化对文学翻译本质的理解,为文学翻译批评理论和机器翻译评估体系在风格化、美学化文本领域的应用提供实证依据与理论补充。2) 实践意义:本研究旨在:为文学翻译实践者提供关于AI工具辅助文学翻译的潜力与风险的洞察,探索人机协作的可能模式;为AI翻译技术开发者揭示当前模型在处理复杂文学语言风格和深层情感/美学时的关键瓶颈,为算法优化(如语境理解、风格建模、情感计算)指明具体方向,以推动翻译行业建立更符合文学翻译需求的AI翻译评估标准与应用指南,促进行业对AI技术的理性认知与有效利用。

2. 研究方法

2.1. 理论方法

20世纪70年代产生于德国的功能学派翻译理论的核心理论是翻译的“目的论”(Skopos theorie)。翻译目的论认为翻译是一种“目的性行为”,这里的“目的”主要是指译文的交际目的,也就是说翻译是一种有目的的跨文化交际活动。翻译有助于外国叙事模式和审美范式的交流和综合,而文学的形成有明显的政治、文化和文学原因,在某种程度上,文学生产与跨文化(再)生产密不可分[4]。“目的论”不再仅仅把翻译看作单纯的文字转换过程,它更重视翻译活动的人文性和社会性[5]。尤金·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自20世纪80年代初被介绍到中国以来,对中国译界产生了深远影响。它摒弃了“文本中心论”的主张,对一直受忽视的译文读者给予了更多的重视,从一定程度上有助于解决译界一直存在的直译和意译之间的争论[6],最低层次的对等是“译文能达到充分的对等,使译文听众或读者能理解和欣赏原文听众或读者对原文的理解和欣赏”,最高层次的对等则是“译文达到高度的对等,使译语听众或读者在理解和欣赏译文时的反应与原文听众或读者对原文的理解和欣赏基本一致”[7]

本文基于本研究以功能主义翻译理论(Skopos Theory)与功能对等理论(Functional Equivalence)构建理论框架,为《活着》苦难美学翻译构建评估标准。功能主义理论的特点在于其以目的为导向[8]。依据诺德(Nord)的目的性原则,首先确立原著核心功能为通过“冷静的残酷”风格传递中国民间生存哲学,要求译本同步实现信息功能(事件无误传达)、表达功能(零度写作美学再现)及呼唤功能(引发跨文化苦难沉思),并遵循忠诚原则在文化适配中保留苦难叙事的寓言性(如“苦根”命名不可按照字面翻译)。在此理论纲要指导下,运用奈达(Nida)的功能对等进行微观验证:于形式对等层检验句式结构表层对应(如句法层面的句式和选词:“断气→stopped breathing”的转换),于动态对等层比照读者情感反应相似度(如“was gone”相较“died”的策略),最终聚焦功能对等层评估文化符号的等效性(如“Bitter Root”对农业文明“根”隐喻的转喻效能)。

当形式对等损害美学功能时(如AI直陈“died”刺激情感而非“冷静的残酷”),优先执行功能主义目的法则启动策略调整,如白译破折号分割句式实现逻辑递进与情感晋升。此理论组合的创新性体现于:以功能主义为中心的宏观导航翻译策略抉择(如黑色幽默采用“fucking”实现语用等效),以功能对等校准读者接受效果,从而诊断AI翻译症结:算法默认信息功能优先导致表达功能溃败。在此模式下,最终将翻译批评从忠实性争论升维至目的性实现的科学范式。

2.2. 实践方法

基于文本细读、对读的案例分析法,本研究设定《活着》译本对比组,由Michael Berry (白睿文)英译本(2003)和豆包智能AI翻译本组成。白睿文(Michael Berry)英译的《活着》(To Live)于2003年由美国铁锚出版社(Anchor Books)出版。20年来,该译本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可以说“美国是余华作品传播最为广泛、最具影响力的国家之一”[9]。豆包智能AI是字节跳动旗下的一款AI智能对话问答助手,写作、文案、翻译、编程的全能工具,可为用户答疑解惑,深度思考、提供灵感,辅助创作。据字节跳动公司宣传介绍,豆包的翻译能力结合了技术精准度与人文理解,既能处理专业场景的严谨需求,也能兼顾日常交流的自然流畅,适合多类场景。

本研究选取材料片段中经典案例,对《活着》的人工译本与AI翻译译本对余华风格与苦难美学的呈现进行分析对比。语言层面,本研究聚焦对比译文组对原著苦难修辞隐喻的转化;超语言层面,聚焦对比译文组对原著余华“冷静的残酷”风格的再现;最终通过对比揭示译文组所呈现的差异根源。

3. 语言层的修辞转化

3.1. 苦难场景的克制表达

例1:凤霞难产而死

原文:“凤霞生下了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

白睿文译本:After Fengxia gave birth, she started hemorrhaging and lost a lot of blood—before dusk she was gone.

豆包AI译本:After giving birth, Fengxia had a massive hemorrhage and died before dark.

白睿文译本在语法层将长句拆分为简单句,再现原句节奏断裂与叙事顿挫感,达到了功能对等形式对等层的句式结构表层对应;在语义层采纳医学术语“hemorrhaging”强化命运冷酷感;在情感层将“断了气”翻译为“she was gone”既保留原文“断气”的身体机能终止意象,又以“存在消失”隐喻死亡,更为内敛含蓄,达到了动态对等层读者情感反应相似,是对余华“冷静的残酷”风格的较好复现。此外,“天黑”被译为“dusk”,携带英语文化中生命终点隐喻(如《旧约》“going down of the sun”)。相较之下,豆包AI译本在语法层面采取“had… and died”流水账式叙述风格,将单句合并弱化了原著的叙事节奏,且因情感计算过度,增译“massive”与死亡直陈“died”的处理方式削弱了余华克制式表达,破坏了零度写作的风格,而“天黑”被处理为“before dark”,仅为客观时间标记,将美学留白降维至事件报道,暴露机器翻译对文学性的认知盲区。“一般而言,人们更属意可读性强的翻译。这类翻译接受度更高。”[10]白睿文曾表示:“我会在正式翻译前做一些实验,去看看哪种时态、哪种语气、哪种词汇最符合原作精神,最能够显现原作风格。”[11]也正是他对原作风格的把握、坚持和努力靠近,让他的译本赢得了广泛的关注。

3.2. 身体隐喻的触觉传达

例2:春生被殴打的手

原文:我一摸,那手像是煮熟了一样,烫得吓人

白睿文译本:The second I touched them I realized his hands felt as if they had been boiled. They were so hot it scared the hell out of me.

豆包AI译本:He thrust out a palm that burned like coal embers beneath my fingers.

白睿文译本在语言层面,将“煮熟”译为“felt as if boiled”,达到了既忠实于原文又完成触觉通感具象化的效果,言语简单却诱发读者“肉体如食物被烹煮”的联想,强化酷刑的肉体摧毁性;在文化层面,“boiled”传递出底层人群“生者如烹”的苦难认知,将肉体痛苦升华为生存煎熬,同步实现功能主义翻译理论的信息功能以及呼唤功能,引发读者进行文本呈现之外的联想与思考;在叙事层面,“烫得吓人”被处理为美国习语“scared the hell out of me”,意为“someone or something scared you very much, usually suddenly or unexpectedly.”[12],在文化意义传递上达到了对等,且口语化表达符合福贵的草根视角。相较而言,豆包AI译本对原文理解偏差导致比喻失真,“coal embers”意为“煤炭余烬”,这里表达的灼烧感并不等于原著表达的煮肉感,有违信息功能原则;其次,修辞过度美化,“beneath my fingers”的表达不符合语境和文本特点,与原著对现实描写突出的粗粝感相悖,违背了动态对等理论。

4. 超语言层的叙事张力

4.1. 沉默场景的情感呈现

例3:家珍初见凤霞遗体

原文:她一颗泪水都没掉出来,只是看着凤霞。

白睿文译本:She stopped crying and just stared at Fengxia.

豆包AI译本:She didn’t shed a single tear. She just stared at Fengxia.

在叙事层面,白睿文译本呈现的是“理解+表达”后的刻画。在很多情况下,翻译时照搬原文句型或照搬原文的表达方式都是行不通的,我们需要对原文作出合理的解读,尤其是理顺逻辑关系,然后根据译文表达的需要再现其内在含义[13]。原文“她一颗泪水都没掉出来”并不意味着家珍并未伤心落泪,面对女儿的突然离世,悲恸与难以置信扑面而来,此时的家珍处于一种情感休克状态。而豆包AI译本并未捕捉到此中奥妙,直译为“didn’t shed a single tear”显然曲解了原文意义。从文化层面,白睿文译本通过从悲泣“stopped crying”到凝固“stared”的行为转折,传递中国农村妇女的压抑性悲恸符合家珍坚韧人设,又深化了苦难命运面前无奈无望的身心创伤,而豆包AI译本仅停留在字对字翻译层面,未推导出字段之中所陈情节下的事实与基于文化因素的表达对故事情节的积极作用。

4.2. 黑色幽默的文化转码

例4:队长哭诉

原文:“疼倒没什么,不让我睡觉,他娘的比疼还难受。”

白睿文译本:The pain wasn’t so bad. The worst part was they didn’t let me get any fucking sleep—it was like torture.

豆包AI译本:Pain wasn’t the problem. The real torture was being sleep-deprived.

在语言层面,白睿文译本精准捕捉原著中的市井气息,将“他娘的”等效匹配英语语言中的“fucking”,保留了社会底层人员的生存控诉;而豆包AI译本对这一具有风格特点的元素进行省译,且“sleep-deprived”意为“失眠”,不仅将惩罚泛化为生理现象,此表达与原著文本的意义表达显然有所出入。结构层面,白睿文译本通过破折号后置达到了追加说明的效果,以及“睡眠剥夺等同于酷刑”的明喻,强化了苦难的等级,与原著语言上的递进语义相符。而豆包AI译本言语、逻辑皆为扁平化处理,丧失原著对话情感张力。

5. AI在苦难叙事中的双重困境

5.1. 情感留白识别失败

例5:凤霞坟前对话

原文:二喜指指紧挨着的一块空地:爹,我死了埋在这里。

白睿文译本:Erxi pointed to an empty plot of land beside Fengxia’s grave and said, “Dad, when I die, bury me there.”

豆包AI译本:Erxi jabbed a finger at adjacent dirt. “My spot”.

在语言层面,白睿文译本将“一块空地”处理为“empty plot of land”赋予空地墓园神圣性,呼应农耕文明对土地的敬畏。而豆包AI译本将“指”的动作处理为“jabbed”,扭曲二喜接受死亡的姿态。在叙事层面,白睿文译本保留“when I die, bury me there”完整句,呈现草根人群向死而生的坦然,呼应“活着”的意义,豆包AI译本则是口语化处理为“My spot”,口语化表达生硬且存在歧义,将“生死抉择”的深意降级到“地盘认领”的字面意义。

5.2. 文化符号保留失败

例6:孩子“苦根”的命名

原文:“这孩子生下来没有了娘,就叫他苦根吧.”

白睿文译本:“This child has been without a mother from the moment he entered this world. Let’s call him Kugen, ‘Bitter Root,’” she said.

豆包AI译本:“Call him Kugen.” Jiazhen said in a hoarse voice, “Child of bitterness, it has no mother since he was born.”

白睿文译本通过音译“Kugen”加意义解释“Bitter Root”平衡了异域性与可读性,同时“Bitter Root”保留“根”的直译,将个体苦难升华至生存哲学——根是生命源亦是苦源,通过意象呈现名字的内在含义。而豆包AI译本“Child of bitterness”蕴含负面歧义,“bitterness”仅传递“苦”而丢失“根”的生命延续隐喻。而在“生下来”的处理上,白睿文译本通过“moment”一词强调苦难与生命同步降临的宿命感,呼应凤霞“断气”与婴儿“入世”的生死同步性,但豆包AI译本“since he was born”聚焦分娩的生理结果。文学翻译是隐喻系统的移植,而非词典映射。白睿文译本更具文学性,而豆包AI译本更趋于叙述生物事实。

6. 苦难叙事的人机协作翻译

6.1. 核心发现

人译者发出的是意志性行为,机译者发出的是非意志性行为[14]。本研究结果表明,AI在苦难叙事翻译中的本质是符号搬运工,而人类译者是意义炼金师。例如,当二喜说“我要大的”时,AI看到的是医疗选择,人类看到的是存在抉择;再如,当苦根被命名为“苦根”时,AI处理的是命名事件,人类则构建生存寓言。此鸿沟源于AI无法将肉体伤痛(春生的手)、文化创伤(苦根命名)等超语言层面的内涵进行“理解再表达”。

6.2. 实践启示

通过对比人机在处理春生被殴打的“煮熟的手”、二喜坟前指定墓穴、孩子苦根的命名等典型案例,分别体现肉体苦难、存在困境、文化符号的处理差异,AI翻译的短板十分明显。诚然,人工译本仍有待改进,毕竟翻译没有定本。如今,AI技术的广泛使用不仅重塑了翻译活动的性质和过程,还推动了译后编辑的主流化[15]。不可否定的是,AI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人工译员的工作量,提高了翻译整体工作的效率。于是,本研究提出“AI初译→人类校改→综合校准”的人机协作模型,以充分发挥机器的高效性和译者的创造性,做到取长补短,人机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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