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研究背景与意义
中华文明五千年积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文化基因的重要载体,承载着地域精神与社会记忆。重庆铜梁稻草龙以其独特的编织工艺和农耕文化背景,成为铜梁龙文化体系中的典型代表。稻草龙扎编工艺不仅是一种手工技艺的展示,更是当地百姓生活方式、审美观念以及民间信仰的具体体现。研究其工艺特征与传承模式,可为传统手工艺的活化保护提供实践参考,助力文化多样性的可持续发展。
2. 稻草龙的历史背景
(一) 稻草龙的起源——农耕信仰与自然崇拜的交融
稻草龙的诞生与中国古代农耕文明的深层信仰密不可分。早在新石器时代,龙便被华夏先民视为沟通天地的神灵,兼具呼风唤雨、庇佑丰收的神性功能。铜梁龙舞的龙最初是由伏羲、女娲的手杖变成,降伏了当地的鬼怪与瘟疫,由此该地区就有了舞龙的习俗[1]。到了秦汉时期,以稻作农业为核心的南方地区逐渐形成“舞龙祈雨”的习俗。铜梁地处川东丘陵,稻田广布,当地农人于秋收后取田间剩余稻草扎制龙形,既是对自然馈赠的物尽其用,亦暗含“以龙还田”的朴素生态观。龙舞活动这种为了祈求消灾避邪、丰收平安,传统且寓意美好的民俗活动,逐渐在铜梁流传开来,并逐渐进化成为了铜梁乃至整个国家节庆活动中的重要庆祝表演之一。
(二) 稻草龙的文化演变
稻草龙的制作工艺和文化功能不同的历史时期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早期的稻草龙由于生产力和农业社会的需求的限制,其制作上相对简单,带有宗教色彩的祈福活动是主要的使用场景。随着社会的发展,稻草龙的制作逐渐演变为具有娱乐和表演性质的民间艺术形式。按铜梁的民俗习惯,生活中处处见龙,庙宇要塑龙,桥梁要刻龙,院门要有龙饰,堂屋要贴龙画,饰物常有龙纹[1]。而稻草龙舞则在各类重大节日已成为一种表达喜庆、团圆和欢乐的重要方式。同时稻草龙的表演形式和工艺水平也在不断提升,表现手法更加多样,造型更加精致,成为展现铜梁地方文化的一道独特名片。
(三) 铜梁稻草龙的地方特色
铜梁龙舞气势磅礴、动作套路繁复多变,龙型道具华丽雍容,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充分体现出中华民族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与深刻谐趣的传统美学意趣[2]。稻草龙为适应龙舞的动作效果,逐步演变中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新中国成立后,铜梁稻草龙经历两次重要转型:其一为20世纪80年代,老一辈扎龙手艺人傅泉太等系统整理扎编口诀,将口传心授的技艺文本化;其二为21世纪非遗保护背景下,传统工艺与现代审美的融合创新。铜梁稻草龙不仅具有其他地区稻草龙的共性,还融合了铜梁龙的独特的文化元素,也因为生产力进步的背景下,融合了现代工业材料,已经发展出更加复杂的制作工序和更加精美的装饰形式。其造型不仅有着传统铜梁龙的威武生动,且扎编技艺精湛,结构坚固,尤其是龙身的装饰和面部细节,通过巧妙的编织和装饰,展现了铜梁地区特有的民间艺术风格,具有强烈的乡土风情,是铜梁民间艺术的代表之一。
3. 稻草龙的扎编工艺
(一) 材料的选择与准备
稻草龙的扎编工艺首先在材料的选择上有严格要求。稻草作为主要材料,要求稻草质地柔韧且长度适中,经过晾晒后保持干燥和韧性,以免在制作和表演中容易断裂。彩扎非遗传承人周合平说道:“稻草龙制作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在稻草的选择上非常讲究,过干则易脆,过湿则色黑,色泽金黄软硬适度为最佳,制作起来不易断折”。稻草的选择不仅影响到龙的结构,也直接决定了龙舞表演时的视觉效果。
用于制作龙的骨架部分的竹篾是除稻草之外又一不可缺少的材料。由于慈竹柔韧性强且轻便,能为稻草龙提供坚固的支撑。工匠通常选取生长了三年以上的竹节间距均匀的慈竹制作竹篾,去除结疤部分再剖开制成不同宽度的竹篾。
在国际层面,非物质文化遗产既强调传承性,也强调再创造,因为时代和生活环境并非僵化不变,传统技艺只有“不断地再创造”才能“适应周围环境”,与“自然和历史”“互动”,真正实现延续和传承[3]。龙扎制作工具(如竹锯、剪刀、皮捻子等)的更新就体现了这一进步性,并依然保留了传统扎龙技艺的实用主义智慧。竹锯用于精准截取材料,皮捻子旋拧固定关键节点再辅以白乳胶浸泡的棉绳捆扎形成了“刚柔并济”的工具体系。匠人通过细致的工艺和精准的操作也使得铜梁稻草龙的制作展现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精湛的技艺。
(二) 扎编工艺流程
稻草龙的扎编工艺流程复杂,通常包括以下几个步骤:
1、扎骨
1) 龙头制作
龙头是整个稻草龙制作中最复杂的部分,也是整个工艺的核心。根据铜梁民间艺人传承的口诀:“哭龙、慑虎、笑狮子”,龙头的形态至关重要。据民间艺人傅泉太介绍:“龙不带哭相就显得呆逊,不威武,张嘴才叫哭”。所以龙头上颚造型采用“翘篾”技法,使得龙嘴似雄狮大张口[4]。因此铜梁龙有着区别于其他地区龙扎的独特造型,形成了独树一帜的狮头龙造型。
手工艺的传承生命力在于与所处的时代相联系,既要遵循手工艺本身的语言,又要追求时代的审美观念[5]。龙扎工作在工业大发展的背景下原材料日渐丰富,制作更加顺利,制作更为精良且符合当代审美。首先,工匠们会用事先破开准备好的主篾和副篾条,使用竹篾扎出龙头的基础骨架,确定龙头的轮廓和基本形状。在骨架的相交处,工匠们使用棉绳将其捆扎紧固,然后施以白乳胶加以固定。非遗传承人周合平说道:“在改革开放以前,由于原材料限制,常常使用浆糊作为粘合剂。”这也反映出在传统手工艺中,工匠们依赖可得材料发挥其粘合功能的智慧。
龙角造型由于弯曲角度更考究以及为确保龙角的坚固与形态的精细,则选用铁丝作骨。眼眶等需要大角度弯曲部分的编扎通常使用较细的副篾进行编扎,最后通过棉线和白乳胶加固,以确保各部分结构的稳定性和细节的完美呈现。匠人为保证龙头在威严厚重与灵动飘逸间取得微妙平衡,各部比例需通过反复调试,以达到静态扎制工艺在表演时能够最终转化为动态的情感张力。
稻草龙头在扎骨环节确定的基本形态,通过扎骨中“翘篾”这一技法使龙头展现出的“张口”“昂首”的姿态,不仅为了追求结构的稳定和比例的协调,同样蕴含着呼风唤雨、迎祥纳瑞的美好寓意。因此狮头龙的造型集中体现了农耕社会时期铜梁民众崇龙、敬兽的观念和自然崇拜的特点。
2) 龙身与龙尾制作
在龙身的扎制上,稻草龙与其他铜梁龙种类有所不同,并不需要传统的裱褙工艺,以“铁骨草衣”作为核心的表现方式,因此材料上只需要用到稻草与铁丝。单节龙身采用镀锌铁丝对折为双股骨架,稻草按“外密内疏”的螺旋缠绕法覆盖,每厘米缠绕密度达12~15根,既保证舞动时的抗拉强度,又赋予龙身自然起伏的肌理感。节段长度依据表演需求定制,根据龙舞表演的实际需要,制作出多个龙身的节段,每节之间通过硬栋捆绑连接,通过麻绳交叉捆扎实现360度轴向旋转,确保长龙翻滚时如活体般灵动。
龙尾的制作依然十分精细,分为龙尾和尾翼两部分。工匠使用篾条制作多个篾圈,并通过副篾条与蔑圈通过“井字篾”将篾圈连接在一起,制成圆筒形的龙尾。尾翼的形状为扁平的鱼尾造型。尾翼需要制作多个小蔑圈,并在蔑圈外部使用篾条环绕制成叶片形状的尾翼,多个尾翼依次递增角度链接在龙尾上,制成制作完成后,再将龙尾与尾翼部分连接。尾翼部分通过多层稻草编织,形成类似鱼鳞的效果,增加了龙尾的立体感和装饰性。
“铁骨草衣”的表现方式不仅在技法上凸显出了匠人对形和力的精准把握,也蕴含着刚柔并济、阴阳调和的哲学思想。龙尾借鉴鱼尾造型,承载着铜梁人民祈雨祈丰的朴素农耕信仰。因此龙身和龙尾的技艺不仅是结构层面的创造,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理念的具象表达。
3) 龙宝制作
龙宝在龙舞中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道具,起到引导舞龙的作用。不同种类的铜梁龙的龙宝制作方法有所不同,主要体现在外部装饰上,而骨架的制作方式是一致的,遵循的是“三维”的构造法则。龙宝的骨架由三种尺寸的竹篾圈组成,分别是大圈6个、中圈8个、小圈6个。首先制作6个大圈并将它们组合成类似正方体的形状,节点使用皮捻子缠绕固定;之后将8个中圈固定在正方体的8个角上,形成类似八面体的稳定结构;最后用小圈将中圈使用皮捻子相互连接,完成龙宝的基础结构。
龙宝在铜梁龙舞中不仅是引导长龙的表演道具,在铜梁民间常视为光明兴旺、兴丁旺族之珠,寓意生殖之源,更蕴含着铜梁人民对于生命的思考。层层套圈的造型也表达出古人对于生命循环的朴素理解。
2、装饰
传统手工艺在现代活化设计中亦应该遵循朴素的审美观,取材自然、因材施艺、造型天真、天然雕饰,让这份自然之美一直留存[6]。铜梁龙的装饰手法向来遵循着传统“形从骨生,神由饰显”的工艺逻辑。由于稻草龙的装饰采用的是区别于其他铜梁龙种的稻草作为装饰材料。因此龙身的装饰在扎骨环节就已经完成,具有区别于其他铜梁龙的独特视觉效果和立体感。在后续的扎编工艺中,装饰工艺只需要考虑到龙头、龙尾及龙宝的部分。
1) 龙头装饰
稻草龙龙头的装饰工艺采用稻草和绢纺绸布作为主要材料,依然遵循着“形从骨生,神由饰显”的工艺逻辑。装饰顺序通常遵循由内而外,由骨及表的工序展开。首先,在操作之前需先将龙头安装在龙把子上并竖立起来,这样便于后续工序的开展。首先基底处理采用素色绢布裱糊于骨架表面,形成平滑过渡的装饰面,便于粘贴稻草。面部的稻草与龙身所使用的稻草略有不同,通常选质地柔韧、表皮泛有蜡质光泽的稻草茎段作为面部装饰的主要材料。
在实施过程中,匠人会将稻草修剪整齐排列后通过调整排列密度和方向来塑造出立体的轮廓。其中眼窝部分的细节处理尤为考究,采用了斜向交叉排布的方式,在光影下的折射下显示出凹凸的起伏来表示骨骼的高低起伏。
这一工艺的精妙之处在于仅通过对稻草排列和绢布搭配的巧妙运用使得龙头不仅具备了立体感和细腻的层次感并且展现出了龙的威严与生动。静态的扎制品也因此被赋予了动态的生命力,既彰显威仪又透出灵动神韵。
龙头造型作为铜梁龙的灵魂所在,绢纺绸布与象征着丰收与生机的金色稻草相辅相成,完美地展示出了“神由饰显”的审美哲思。威仪的外形与细腻的装饰共同承载着五谷丰登、纳祥迎瑞的民俗信仰。
2) 龙尾装饰
龙尾的装饰技法依旧延续了龙头“形从骨生,神由饰显”的工艺精髓,很好地模拟出了龙鳞层叠方式的质感。为了便于装饰首先依旧需将龙尾固定在龙把子上并竖立起来,再将绢纺绸布裱糊在龙尾的骨架上以确保整个结构的稳固性和装饰面的平整。
在裱糊完成后,工匠先将稻草整齐排列后粘贴在绢绸表面,再另取稻草弯曲形成弧度后横向粘贴,分割成龙鳞片以此来模拟出鳞甲质感。每一根稻草的粘贴都经过精心排布,确保龙尾具备立体感的同时还能展现出龙身流畅的曲线和细腻的装饰效果。
这一过程体现了铜梁龙扎工艺中精细化的装饰技巧,使得龙尾部分既具有视觉冲击力,又与整体的龙身装饰相得益彰。稻草的使用不仅增加了龙尾的层次感,还进一步增强了其传统的乡土气息和艺术表现力。
龙尾用稻草模拟的鳞片装饰暗示了龙与水之间的直接关系,暗含着“泽被万物”的意象。也体现了铜梁地区依水而生、顺应自然的农耕智慧,同时蕴含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美好意愿。
3) 龙宝装饰
龙宝外部装饰一般与铜梁龙的种类具有强相关,在象征性和功能性上要达到平衡,因此稻草龙的龙宝装饰依然采用稻草作为主要的装饰材料。首先将稻草顺时针反复缠绕在龙宝中的竹篾圈交叉处,达到装饰和加固结构的作用。缠绕过程中需注意间距以保持美观,以形成视觉韵律。之后在大号篾圈上缠绕黄色亮色丝带,进一步美化并加固链接处,稻草在蔑圈上的反复缠绕同时也蕴含着“生生不息”的理念。最后再将装饰完毕的龙宝装置在龙把子上即可完成制作。
稻草龙的龙宝上金黄的稻草装饰象征丰收和希望,龙宝在舞动中旋转闪耀,是“龙气”与“人气”相通的媒介,象征着祈福纳祥、风调雨顺的美好愿望。龙宝装饰不仅是装饰的美化,更是匠人以手艺寄托信仰、以造物通达自然的情感表达。
(三) 工艺特点与技艺传承
铜梁稻草龙的扎编工艺凝聚着“材有性、工有法”的传统匠作智慧,其核心特征体现为“三性合一”——材料的地域性、技艺的活态性与审美的符号性。匠人须兼具“眼准、手稳、心静”的素养,尤其在龙头神态把控与龙鳞肌理编织等关键环节,需通过精准操作,实现结构力学与视觉美学的双重平衡。这种“以柔塑刚”的工艺哲学,使稻草龙既能承载激烈舞动中的物理冲击,又能在静态展示时呈现栩栩如生的艺术张力。
中国民间传统技艺的传承通常遵循家族内部传承口传心授的方式代代相传。老匠人将实践经验进行凝练后通过亲身教授的方式传授给下一代,确保这一传统技艺得以保存和延续。工匠们本着三年筑基、五年成形的渐进式教学,将自身的实践经验转化为学徒的身体记忆。
现代生活节奏之快、审美观念之变,传统文化在都市化浪潮中逐渐隐退,沦为尘封于展馆角落的静态符号,部分技艺濒临失传的边缘[7]。精微的篾编技法同样面临着断代危机。保持传统龙扎工艺精髓的同时推动技艺的创新和传承,成为了当今铜梁稻草龙制作工艺亟待解决的问题。
4. 稻草龙的发展现状
(一) 现存问题
铜梁稻草龙扎编技艺正遭遇现代化进程中带来的多方面生存危机。首先,效率至上的生产方式与传统工艺的“慢工细作”特性存在根本性冲突。当今年轻人学习传统扎龙手艺人数的稀缺也折射出了代际认知以及价值观取向不同的严峻现实。在日益忙碌和都市化的生活背景下,年轻一代往往更倾向于选择与现代职业和生活方式相符的行业,而传统手工艺的吸引力也因此大大降低。
铜梁龙扎工艺所面临的这种人才断层问题,缺乏系统性教育和专业培训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大量精湛的手工技艺和工匠的智慧随着老一辈匠人的逐渐老去而失传。与此同时,稻草龙这一龙种有限的市场需求也进一步地加剧了传承的困境,使得工匠减少甚至失去了制作稻草龙的契机。龙扎匠人生存所面临的环境困惑并非是孤立的现象而是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传承中“见物不见人”的发展观和行为方式的“缩影”[8]。
传统技艺的消亡与文化层面的消亡,正在解构稻草龙作为活态文化遗产的根本属性。稻草龙是铜梁“龙都”这一别称的重要源头,也是重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其承载的民俗价值十分丰富,由于社会发展因素以及新一辈年轻人对于传统文化的认同感不足而出现的传承危机是亟待解决的问题。重建传统工艺与现代语境的对话方式,已成为延续这项非遗生命力的紧迫命题。
(二) 文化保护的政策现状
近年来,国家和地方政府通过一系列政策和措施都推动着铜梁龙扎编工艺的保护和传承。重庆市就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申报,成功将铜梁龙舞和铜梁龙灯彩扎工艺列入了第一批和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从而获得了更多的资源支持和政策关注,作为铜梁龙舞重要组成部分的稻草龙也得到了保护。
不同区域的民俗和文化有着很强的地域性特色,反映的是当地民间文化的人文精神和历史价值,因此非遗的“在地化”就是要将其在特定的地域环境中进行传承、发展和创新,使其能够与时下的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紧密相连[9]。铜梁当地依托龙文化产业的发展,打造了大型非遗山水实景剧《追梦·铜梁龙》进行定期商业表演,进一步推动了铜梁龙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通过组织商业活动,铜梁龙舞产业年收入达到了5500万元,展示了铜梁龙的艺术魅力的同时也为当地带来了大量游客和文化爱好者,提升了铜梁龙在公众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稻草龙的传统技艺通过这些文化活动找到了应用场景,增强了手工艺人扎制稻草龙的意愿和动机,相当程度地缓解了技艺流失问题。
铜梁龙作为重庆地方文化的重要代表,政府的积极支持和教育普及、产业发展等社会各界的共同参与,稻草龙乃至铜梁龙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工艺面临的传承危机,推动了技艺的传承和发展。
5. 稻草龙扎编工艺的传承与发展建议
(一) 传承和创新
铜梁稻草龙的可持续发展需在坚守传统核心技艺的基础上与时俱进。比如可以依托当代工业的发展革新制作材料,提升稻草龙的耐用性和美观度。或又可采用环保涂料替代传统的颜料,保证稻草龙色彩的鲜艳持久的同时还能符合现代环保标准。不改变传统技艺的根基的基础上进行的创新不仅是对传统工艺的尊重,也是其适应现代市场的必然选择。
教育是进行文化传承的重要途径,因此,文化遗产和教育是不可分割和相互依存的[10]。铜梁政府和民间组织应进一步加强对年轻一代的技艺培训以此解决技艺传承问题。现如今铜梁区内部分中学开发了《龙舞教学校本教材》用于帮助学生学习铜梁传统龙舞,对铜梁龙扎从侧面上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但仍然可以采用更直接的龙扎教学方式来促进发展。比如可以举行“传统技艺进校园”的系列活动,组织趣味性的扎编技艺比赛和展示活动来激发青年一代对传统工艺的兴趣和参与热情。甚至可以在铜梁区当地的职业技能学校合作,开设传统工艺材料、民俗符号设计等跨界课程,通过学校与匠人共同培养的方式培养出专精的复合型人才。
社会层面则可通过举办传统技艺交流会、工作坊等形式使社会各界人士能够亲身参与体验稻草龙的制作过程,熟知精湛的传统龙扎工艺技法。同时在自媒体时代,铜梁官媒应利用自媒体平台推广稻草龙乃至铜梁龙文化来吸引更广泛的关注和参与,让这一传统技艺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稻草龙扎编工艺所使用的稻草是体现稻草龙乡土气息与自然美感的核心材料,但其存在的季节性以及易腐易霉的保存问题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长期展示与传播。因此当代工艺技术对传统材料进行改良和保护也是必要之举。例如使用天然植物树脂封膜来增强稻草表层的防潮性能,提高稻草龙的保存时间;或尝试使用仿生纤维等材料进行部分的替代,在保持自然质感的同时提高耐久度。这些创新探索的尝试,不仅在物理层面提高了稻草龙的保存寿命,也是借助当代科技守护这项传统技艺行稳致远。
传承与创新并行的措施使稻草龙能够在保持其传统魅力的同时,积极适应时代的发展,并且增强其在现代社会中的文化影响力和市场竞争力。
(二) 商业化与市场推广
稻草龙作为铜梁文化的一大载体,亟待通过价值转化来实现稻草龙从民俗符号到文化资本的跨越。依托“文旅+”的融合发展模式,可将巴岳山景区、玄天湖生态区等核心景点作为展示场域,在春节、端午等传统节庆期间策划“草龙巡游”“非遗工坊体验”等主题活动。当前的稻草龙舞表演仍停留在“可观赏”的阶段,将其向“可体验”转化,在市场推广层面具有较大的推动作用。例如,在玄天湖景区设立沉浸式体验工坊,游客可参与简易龙须编织、龙鳞粘贴等工序。结合稻草龙的材料特性和工艺过程,开发小型化、模块化的稻草龙DIY体验套件,让公众尤其是青少年在亲手操作的过程中理解这项非遗的文化内涵与技艺精神。这类产品可应用于非遗研学、文化节庆等场景,实现了互动参与和技艺传播。
非遗技艺元素提取与重构,是传统与现代的对话[11]。提取稻草龙乃至铜梁龙的核心元素,开发设计稻草龙周边文创产品进行销售,构建梯度化的产品矩阵,实现经济价值层面的转换,进一步扩大市场影响力。
通过体验式、情感化的传播,让稻草龙真正走入大众生活,这一传统工艺才能在新的社会语境中焕发出持续的生命力。
(三) 政策支持与文化传播
政府可以构建“制度性保障到社会化参与”的支持体系,这在稻草龙的保护与传承中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例如政府设立专项的“非遗活态传承基金”,定向用于匠人创作津贴与青年学徒培养计划。并设立“龙扎基地星级评定”制度,对掌握核心技艺的龙扎基地根据其销售情况给予运营补贴,并优先采购其作品各大活动展示和文化交流。采取这类措施能够帮助匠人提升技艺的同时没有物质上的后顾之忧,还能为年轻一代提供更多学习和个人发展方向的机会,以此来推动技艺的代际传承。
文化传播方面,稻草龙乃至铜梁龙的文化传播应利用当代丰富的媒体平台突破单一的媒介限制。在抖音、快手等这类移动端平台开设“铜梁守艺人”官方账号,创作“解密非遗”专题来展示扎龙技法。稻草龙文化能够通过这类平台快速覆盖更广泛的受众群体,让更多人了解这一宝贵的文化遗产。非遗短视频不仅帮助非遗跨越山海,进入大众视野,更极大地缩短了非遗与大众之间的情感距离,让更多人通过观看短视频而了解非遗、爱上非遗,实现了非遗与潜在传承群体和消费群体的有效对接[12]。政府也可联合官方媒体制作《稻草龙扎》或更大层面的《铜梁龙扎》纪录片,通过专业的镜头语言和官媒的公信力之下展现龙扎魅力,能够得到更广泛的认同和关注。
6. 结论
铜梁稻草龙扎编工艺作为重庆铜梁农耕文明的活态遗存,从价值维度来说不仅仅是单纯的手工技艺范畴,还是承载着地域精神与集体记忆的文化基因库。稻草龙的每一道工序、每一场龙舞都是匠人与材料、传统与现代的时空交响。其独特的编织技法和视觉形态不仅凝练着传统造物观“天人合一”的核心理念,更在龙舞的动态展演中构筑起连接古今的文化仪式。
如今,这项非遗在现代化的大背景下站在了存续的十字路口。结合现代技术和市场需求进行创新是确保稻草龙这一宝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未来能够持续传承与发展的必然选择。来自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支持也将是推动稻草龙复兴的关键。稻草龙在多渠道的努力下,能够保持其传统魅力同时,还能与现代文化相结合,拓展更广阔的发展空间。稻草龙乃至铜梁龙从未止步于“保护”,而是向着“再生”不断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