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当信息的获取流程不再繁琐,知识开始不由少数人独占,高等教育的困境不在于知识的欠缺,而在于如何让外缘性知识经由返身和反身的双重建构后,内化为具有认知意义的主体性的知识,并让此知识返归于生活世界中,在此基础上促使知识获得创生[1]。接受高等教育的意义不能仅停留在汲取知识上,而更多地应该服务于教会个体用自身生成新的认识、观念乃至新的知识。
《虚拟社区中自我认同的反身性重构——基于移动短视频应用“快手”的人类学研究》一文指出以“快手”为代表的视频交互型虚拟社区在给予个体多元文化表达空间的同时,个体也经由反身性方式不断重构自我身份认同[2]。“村里人”通过视频交互型虚拟社区进行反身性重构,那么其他群体是否也存在类似的现象呢?个体在社区中的自我反身性重构是如何实现的?本文聚焦一名典型的“城二代”大学生,力图深描“城二代”大学生在城乡之间独特的心境;其次,希望通过深入剖析案例,解释“城二代”大学生在虚拟社区中如何获取社会认同,从而进行自我的反身性重构的过程。“城二代”是否能觉醒并审视自身与社会,从而进行反身性重构,实现“自我超越”呢?
2. 对于反身性的思考
反身性是人能将自己的生命活动变成自己意志和意识对象的本质力量,它是高等教育发生的逻辑起点和生物前提,就意义上而言,反身性是高等教育的源始。高等教育的本真过程则是学生反身性的敞开和展现,即自我反思、自我创造、自我超越和自我生成的自我对象化过程[3]。
何为“反身性”?“反身性”同我们怎样“书写”(再现)我们经验的问题联系在一起,关注的是“实在”的本质,以及我们是怎样构成并使我们关于实在的知识理论化的。具体而言,“反身性”着力于质疑和探寻我们可能是怎样作用于社会实在以及组织实在的建构,我们怎样同他人相联系,我们怎样建构我们在世界中的存在方式。与此同时,“反身性”还意味着通过揭示矛盾、犹疑、困境和可能性,它将思维或经验复杂化。由此可见,“反身性”在很大程度上是反理性主义的:它不仅将思想者和研究者自身纳入反思的范围,使我们自身向反思变化敞开着,而且不断对自我的知识建构相关的一些基本的认识论问题本身进行追问和质疑,不仅仅质疑我们对特定事件的理解,而且更深入地质疑我们的核心价值,藉此揭示出理性主义反思观的二元论预设、客观主义预设、确定性预设以及普遍主义预设的不可靠性和意识形态性[4]。借用“反身性”理论可以从微观的个体活动,符号互动论下个体同他人的互动,走向中观的组织,最后扩展到宏观的社会结构问题。其次,可以时刻保持批判的眼光看待现象,不断将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纳入反思的范畴之中,再次,本质上“反身性”为我们建构个人在世界的位置提供了有效的思考途径。
总而言之,“反身性”(reflexivity)是一种心理能力,意为个体进行内在对话而认识到自身与社会的关系,从而采取行动。反身社会学(reflexive sociology)是基于关系网络,行动者自我定位并重新思考自己日常生活的实践哲学。反身不同于“反思”(reflection),反身着眼在特定场域中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有着反求诸己和身体力行的一部分。简言之,反身性是对社会关系的“面”的思考,反思性是对自身经验的“点”的思考[5]。
3.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质性研究法中的个案研究法,关注“城二代”为代表的D (化名)是如何在大众媒体构建的虚拟社区中生产与再生产社会记忆与社会时空,从而获得自我的反身性重构的。在抽样方面,采用“目的性抽样”,即抽取那些能为本研究问题提供最大信息量的样本。该个案中的D,父母因为工作从邻近的H村搬到X市,D从小就在X市长大,逢年过节喜欢往返于城乡之间,是典型的“城二代”。其次,D平时擅长摄影,喜欢在公众号上写文章,对于城乡关系有自己读到的思考和见解。再次,D是我的好友,访谈时也更容易袒露心声,获得更多的启发和思考。收集资料方面,虽然本次研究采用半结构式访谈,但本次研究报告引用的文本大部分来自衍生的话题,是通过追问获取的信息。成文方面,采用现实的故事(realist tale),尽可能真实地在现当事人看问题的观点[6],从D的角度尽可能还原她对于虚拟社区如何重构其社会认同这一过程的感悟。
需要说明的是,我充分意识到,我与参与者之间既存的“好友”关系,是本研究的核心情境,它同时带来了独特的优势与必须坦诚面对的局限性。对此,我进行如下反思:第一,关系带来的优势即深度与信任进入现场的便利性与高信任度。已有的亲密关系使我能够快速、无障碍地进入研究现场。参与者们对我抱有高度的信任,因此在访谈中更可能敞开心扉,分享那些在陌生研究者面前难以启齿的真实感受、矛盾心理甚至脆弱时刻,这极大地提升了数据的真实性与丰富性。第二,关系带来的潜在局限及我的应对策略。首先,“局内人”视角与预设。由于我对好友的背景、性格已有了解,我可能不自觉地带着某种“预设”去解读他们的故事,从而忽略一些看似“理所当然”的细节。在整个研究过程中,我持续撰写反思笔记,刻意记录并审视自己的先入之见。其次,社会赞许性偏差。参与者可能因为珍视我们的友谊,倾向于提供他们认为“正确”或能维护自身形象的答案,而非完全真实的感受。我在访谈开始时便明确强调研究的匿名性与保密性,并主动营造一个非评判性的氛围。再次,权力动态与话题敏感度。即便身为好友,当身份叠加了“研究者”角色时,一种微妙的权力关系仍可能形成。这可能导致他们在评价与我们共同朋友圈相关的事件,或表达与我的价值观相左的观点时有所保留。我时刻保持对参与者情绪和言语敏感度的觉察,在触及敏感话题前会再次确认其意愿。在数据分析阶段,我通过与不了解我们私人关系的同行进行讨论,以交叉验证我的解读,力求剥离过度的个人情感投射,保证分析的客观性。
总结而言,我承认“好友”身份是一把双刃剑。本研究的所有发现,都必须在这一特定的关系情境下被审慎地理解。然而,通过上述系统性的反思与策略性应对,我力求在充分利用关系深度优势的同时,最大限度地降低其潜在的局限性,从而确保研究过程的严谨性与研究发现的可信度。
4. “家”的教育意蕴
在过去的十几年年中,“家哲学”成为教育界、哲学界研究的新一热点。笑思、张祥龙和孙向晨希望通过有别于西方文化的“家”概念,建构出一套与西方不同的哲学话语体系。在教育界,家是儿童走向社会的前结构,具有深厚的德育价值。可以说,“家”不仅具有社会层面生存空间、社会组织形态上的意义,同时在哲学层面具有“生存论”上的意义,作为一种精神性文化在现实生活中建构着儿童的存在[7]。
家哲学的研究开启了关于“家”本体论研究的转向。“家”不仅指涉家庭这一伦理实体、更辐射至民族、国家、天下,因此家不仅是伦理之家,也是空间上不断扩展的宇宙之家,更是个体精神世界的心灵之家。“家”具有重要的伦理功能,是实现个体德性生长的原初机构,其伦理–道德的发生机制是代际实践中的双向回旋、伦理空间的螺旋延展以及时空交织而成的“在家感”。从时空性的发生机制出发,借助现象学的方法论,教育首先应引导人们回望过去,在伦常明察中直观“家”的本质;其次要聚焦当下,在情感感受中激发学生的“在家感”,并以构建道德地图的方式,实现精神世界的层次提升[8]。当下“家”的价值受到空前的重视,《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指出,“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家庭教育密切配合、良性互动”是建成现代教育体系的重要目标。家作为个体与集体的中间地带,能够有效平衡在现代社会中可能感到疏离的个体与集体主义的弊端,为建构城乡协同发展提出新的路径方案。
5. 个案深描
5.1. 审视:虚拟社区中的“寻根之旅”
以往人们觉得青年人是缺少社会认知的。首先,从社会认知的角度入手,青年人被保护在“象牙塔”之中,缺少社会经验,缺乏对当下社会的认识。其次,从社会记忆的角度入手。由于城乡流动等原因90后、00后一代成为“没有根的一代”,缺少对“老家”的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
然而,笔者在对D (化名)的访谈中,惊讶地发现青年人并不似刻板印象中的那样冷漠、“不接地气”。相反,他们虽自小同父母背井离乡在城市扎根,“城二代”并没有因此割断与“老家”的情感纽带。与此相关的,大城市的种种自然赋予他们看待城市化浪潮更犀利的目光,他们能动地发挥反思的反身性,借助虚拟社区探寻自己的文化之根、构筑独属于那片故土的精神原乡。
背景概述:D是一名大三学生,热衷摄影、誊写文章,同时她是一名典型的“城二代”。由于身边有朋友经营公众号,她觉得非常有趣,再者创建公众号门槛低,经营成本低,她决定自己也尝试经营一个私人公众号。D经营公众号的方式很“随缘”,更新周期较长。她喜欢在公众号中分享自己的专题摄影作品、推荐小众纪录片。D的公众号截止投稿前已有533个粉丝,粉丝遍布五湖四海,特别在她所在的家族圈子中小有名气。以下是笔者追问D关于公众号文章的相关内容。为了语句通顺,思维流畅,访谈文本在保留原意的基础上有所删改。
我:你觉得最得意的一篇推文是什么?
D:我喜欢那个……(犹豫、思考半晌),其实我都很喜欢,我最喜欢的应该是《家的家》,写我老家那个老房子的这一篇是我比较喜欢的。
我:多说一说为什么?
D:因为这一篇我有在思考,也是想很久了。过年的时候回去,一直很想了解我自己的家乡。就是因为现在回家乡的农村,很多房子都是拆了又建。然后有很多老房子都已经被拆掉了,那种红砖石头房已经所剩无几了。然后我喜欢让我妹带我去看一下这种老房子。然后我觉得然后他带我去看,然后我们中国就发现很多还挺有韵味的老房子。虽然这些已经很破落,就只有那些流浪鸡、流浪鸭,在那边走来走去。然后我就觉得这些房子可能想象一下,就通过他们破败的木门,还有一些碎掉砖头。但是也可以就可以想象出他们曾经生活在这里也是非常的一种快乐,朴实无忧无虑的,不像现在那种房子都没有特色,然后里面也不是很好看,也不凉快。就以前那种房子它的那种恒温效果,现在的房子都没有什么感觉。然后我就拍了拍,然后就写了一篇,然后写了一篇那个公众号,其实也不是批判这种见了又拆了建的行为,就觉得现在对于曾经的建筑,大家已经没有那么关注了。大家喜欢盖新房子,你这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为什么叫家的家呢,就是我们现在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曾都是曾经一些人的家。然后我们会把它推倒,又变成自己的家,然后就是家的家的家。
研究发现,区别于想要逃离乡村扎根城市的“城一代”相比,“城二代”对于自己的“老家”的态度有所转变,他们对“老家”抱有一份好奇与探寻[9]。“一直很想了解我自己的家乡”、“我喜欢让我妹带我去看一下这种老房子”、表现出“城二代”对于家乡的一种主动探索的心向。笔者作为一名“城二代”对此也有感触,回到老家我也想去看看父亲童年时生活的老房子,看看自己父辈的生活境况,来反观自己的处境,但常觉得有一种两代人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疏离感。
同时,本研究发现,“城二代”由于身份特点显示出对于逆城市化有着别样的思考。中国城市化进程仍在加速,逆城市化势头也不断上升,在此背景下,人们对乡村的期待越来越高,乡村价值与日俱增。乡建工作在新的阶段中不断涌现出好的业绩,但有许多不符合农村的本源规律和未来发展,基本上在沿用现有的城乡规划工作方法,按照城市建设的规律营造农村,如此造成的结果可想而知。农民住新房,但没有过上好日子,村庄处于新一轮凋敝状态[10]。在访谈中,D对老家“红砖石头房”的消逝与“没有特色”的新式民居的感慨,体现了她所承载的关于“朴实无忧无虑”的乡土生活记忆与现代化、标准化城市建设现实之间的张力。“城二代”自小生活在现代化的房屋中,通过比较富有韵味的老房子,他们深感“现在的房子”“没特色”、“没感觉”。进而流露对于“家”的追忆与惋惜。D多次提到“想象”一词,本质上这种人地之间关系的想象可以升华为一种地理想象。地理想象作为观看世界的一种方式,虽然路径和景象有别,但始终建构于在主客体的镜像观照之中。在主客体之间映射地理想象的同时,也完成了自我和他者的生产[11]。“城二代”凝视城乡不同的景观的过程也是自我身份不断确立的过程,这之中充满了反身性。这里的他者指老家村中的亲友,D同情理解他们翻建新房、寻求更美好生活的行动。D在逆城市化进程中敏锐地感知到作为一种强势存在的城市文化对于乡土文化的侵袭,一种对于家的家的惋惜与不舍。
我:底下有网友有评论吗?就是给你反馈。
D:反馈的都是一些比较熟的人,还有一些家里人他们会觉得写的很有感触。还有一些叔叔阿姨,他们也会说不错,让我(他们)回想起了自己的曾经。然后还有一位是有一个阿姨,她也是写这种(题材的),他们家也是被拆迁的。然后她看到这个他也是挺有感触。她还问我说要不要就是还想跟我分享一下他写的书,就是他写的是什么那些拆迁历史,想跟我分享一下,但是我至今还没有找她,就是等到寒假回去拜访一下他,去拜读一下他的代表作。
“寻根”实质上是一种寻求社会认同、定位“自我”于历史长河之中的努力。值得注意的是,构成国家或群体认同的重要因素之一,正是共享的历史经验与地域关联。乡土文化与城市文化各自有一套封闭的体系,想要融通城乡文化是困难的。所以,处于城乡之间的“城二代”来说想要建构自己的身份认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深处城市的“城二代”如何生产与再生产历史经验以维系社会记忆成为难点。然而,通过对D的访谈发现,大众媒体凭借其超时空传播的特性使得生产和再生产历史经验变得可能。
“城二代”大学生如何通过大众媒体获得社会认同从而建构自身的身份是本研究的重点。首先,我们要了解获得社会认同的获得途径。其中,社会时空和社会记忆是两个很重要的因素[9]。大众媒体为社会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提供了途径。近年来网络民族志的兴起,给了我这方面的启发。把网络比作田野,那么如同原始部落一样,网络上也有许多志同道合的人组建起来的“部落”,他们通常以“小组”、“群”、“圈子”的方式游走在各大平台之间。首先,从社会记忆的角度而言,小组内部的成员由于共享相同的社会记忆而凝聚在一起。所谓社会记忆,不是之过去的东西,而是过去在现在的“现存”东西,是活的东西[9]。“如果时间并非一系列‘现在’的继替,而是海德格尔意义上的‘存现’(presencing),那么记忆就是现存的某种特征”[12]。通过公众号发布的文章、博客发布的推文等,吉登斯所认为的过去在现在的“现存”的东西以一种鲜活的形式在大众媒体中传播,关注公众号的读者,因为共享的社会记忆而产生共鸣。其次,从社会时空的角度而言,“社会记忆与社会时空之间存在着相互作用,社会记忆有可能重建社会时空,比如就有吉登斯所谓的‘经验的实践性’的提法。”所以,在共享社会记忆的基础上,社会时空的建构也存在可能性。正如访谈中,D表示“老房子”即将消逝的推文,引发享有共同老房子拆迁记忆的叔叔阿姨感慨万分,他们渴望通过历史经验的共享,并在其中寻找社会认同。
综上所述,D选择在公众号上发表《家的家》一文,这一行为本身即是将内在张力文本化的过程,是反身性的初步实践。她在文中写道:“我们现在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是一些人的家……我们会把它推倒,又变成自己的家,然后就是家的家的家。”这体现了她试图通过叙事来梳理和理解这种代际与空间上的变迁。虚拟社区的平台特性,放大了这一反身性过程。D提到,文章发布后获得了家人、叔叔阿姨的反馈,特别是另一位同样关注“拆迁历史”的阿姨的深度共鸣。这种对话性互动为她提供了额外的“镜子”,使她个人的感怀在一个共享的情感共同体中得到回响与确认,这促使她的思考从个人感伤向更具普遍性的文化关怀深化,并表示希望“拜读”那位阿姨的作品。这正是分析框架中“虚拟社区”与“反身性”相互关联的体现。
5.2. 家的家:“城二代”大学生的身份重构
“家的家”概念就天然地具有反身性。就“家”的概念出发,家不仅意味着自己的家庭、家族,也可以扩展为国家、民族与世界。“回家”是一种根植在人类基因里的信念,召唤着人们回到地理的家、精神的家。由此,西方文化热衷于讨论“在家感”。海德格尔曾言,“家园意指这样一个空间,它赋予人一个处所,人唯有在其中才能有‘在家’之感,因而才能在其命运的本己要素中存在。”
“在家感”代表着在情感上有所依托,本研究中D通过在虚拟社区中发布文章,唤起家族圈子乃至拥有集体记忆的“城二代”的“在家感”由此产生出的仁爱结构,不断生成着个体的身份重构,并进一步产生出没有任何意图与欲求的纯粹的链接,这种深厚的精神共鸣进一步实现“城二代”的精神财富再生产。在虚拟的社群中,拥有相同精神内核的“城N代”以一种彼此温暖、彼此成长的生命共同体方式,实现了一种超越自我关乎时代的终极关怀。在虚拟的空间中,处于边缘的田园牧歌的价值被再一次得到社会的认可,在现代社会中可能感到疏离的个体走向“家的家”,一种真正意义上被接纳与认可的“家”。通过上述反身性实践,D的身份认同得以重构。她并未简单地否定城市化或浪漫化乡土,而是形成了一个更具整合性的理解:她一方面同情地理解乡亲们盖新房的诉求,另一方面又对“家的家”所承载的连续性的断裂感到惋惜。她将自己的身份定位为一个观察者、记录者和思考者,并通过“家的家”这一创造性概念,尝试连接过去与现在。这种新的身份认同,不再是“城市人”或“农村人”的二选一,而是能够包容并反思这两种文化经验的“联结者”。D的案例完整地呈现了分析框架的路径:社会记忆的张力在虚拟社区中被文本化,并通过反身性实践得以梳理和深化,最终促成了一个整合性的身份认同的重构。
6. 小结
青年人在传播故乡记忆的过程中,自然而然接受上一辈的“濡化”,由于共享的社会时空和社会记忆,“城二代”在虚拟社区中进行自我的反身性重构。他们既没有将自己定义为“城市人”也没有将自己定义为“村里人”,而是以一种中间人的姿态,客观、冷静地审视城市的“无趣”与乏味,进而发挥反身性重新定义逆城市化浪潮之中的故乡与自己的位置。青年人在虚拟社区中,通过与长辈互动、与网友交流,他们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并肩负起承袭乡土记忆、推动“圈中人”思考审视当下的责任。
青年“城二代”在虚拟社区中不断参与觉醒与审视的循环往复过程,不断反观自身在社会中的位置,这一过程本质上就是自我的反身性重构的过程,通过审视自己过往城市的生活经历,他们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故乡沦为城市,这使得他们格外珍视有关乡土的、血脉的社会空间和社会记忆;于此同时,他们通过凝视作为他者的同乡人,“城二代”产生同情和理解,他们不禁反思:在城乡二元对立的当下,我那“乡”的根在哪里?“城”的发达便利又该如何与“乡”的韵味互相交融,相辅相成?就在无尽的反思与诘问中“城二代”不断地寻找内在的真实性,正如吉登斯认为,内在真实性是一个基本信任框架,由于个体在动态中将生命历程理解为一个统一体而获得。“城二代”通过内在真实性获得自身身份认同的连贯性,更具体讲是对自我与场景互动的反身性把握中找到了自己立于当下中国的位置,立于城乡之间的坐标。
基金项目
福建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新时代大学生群体分类特征及差异化育人研究”(FJ2022C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