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是英国作家J. K.罗琳创作的畅销系列小说的第一部。故事围绕着主人公哈利·波特的成长展开,讲述了一个关于魔法世界的冒险故事。故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充满悬念和惊喜,一经出版就吸引了大量读者的关注。小说中的角色形象鲜明而生动,每个人物都有独特的性格特点和背景故事。无论是主角哈利·波特、他的朋友赫敏和罗恩,还是反派伏地魔,无一不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J. K.罗琳笔下的《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创造了一个充满魔法和奇幻的世界,其中包括魔法学校霍格沃茨和千形百态的魔法生物等。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元素给读者带来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和阅读乐趣。自首次出版以来,《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系列小说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并在各个国家和地区广泛传播。其扣人心弦的故事剧情、生动立体的人物形象以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仅吸引了众多儿童和青少年读者,也吸引了众多忠诚的成年粉丝群体。《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文学传播度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是当之无愧的畅销书。不仅带动了各种电影和衍生品的热潮,“哈迷”也成为了一种具有深远影响的文化现象,深深地影响了无数读者的阅读体验和文化认同。经过研究发现,目前运用卡特福德的翻译转换理论为指导对《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译本进行研究的学者不多。鉴于此,本文以此理论为基础,对《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出现的翻译转换现象进行研究,浅析翻译转换理论在文学作品汉译实践中的指导性与适用性。
2. 翻译转换理论
约翰·卡特福德(J. C. Catford)是英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和翻译理论家,在其1965年发表的代表著作《翻译的语言学理论》(A Linguistic Theory of Translation)中首次提出“翻译转换”(translation shift)的概念。卡特福德在《翻译的语言学理论》中对翻译的定义做出如下阐述,“用一种等值的语言(译语)的文本材料去替换另一种语言(原语)的文本材料”[1]。他在概念中提到了“等值”,他认为翻译等值关系并不取决于原语和译语单位具有相同的语言意义,而是取决于它们与该语境是否具有相同特征的关系。因此,卡特福德提出翻译等值关系的发生条件如下,“当原语和译语的文本或语言单位在一定的语境中可以互换时,它们就成为翻译等成分值。”[1]
由于不同语言系统之间存在差异,在实现翻译等值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偏离原语的现象。翻译转换便是指“原语进入译语过程中离开形式的对应”[1]。在将“形式对应”和“语篇等值”二者进行对比之后,卡特福德认为这两种概念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此在翻译实践中进行翻译转换是不可或缺的。进而,在《翻译的语言学理论》中他又系统地阐明了两种形式的转换,即层次转换(level shifts)和范畴转换(category shifts),其中范畴转换又可以进一步分为结构转换(structure shifts)、类别转换(class shifts)、单位转换(unit shifts)以及内部体系转换(intra-system shifts) [1]。“他认为一种文本可包括四种层次:语法层次、词汇层次、音位层次和词形层次。层次转换,即实现双语间不同语言层次上的等值转换;而范畴转换,指在翻译时不可避免地抛弃形式上的对应。”[2]
3. 翻译转换理论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译本中的应用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最早于2000年经由我国著名翻译家曹苏玲与马爱农的合译从而将其引入了中国市场。而在两位翻译家的译作中也是多次运用了翻译转换的技巧,此部分主要从层次转换与范畴转换入手,重点研究《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译本中体现的翻译转换现象。
3.1. 层次转换
“层次转换(level shifts)指的是一种层次的源语项(如语法)用不同层次的目的语项(如词)来对应”[3]。卡特福德认为,语言有诸如音位、字形、语法以及词汇等不同层次的分类。就音位与字形两种层次而言,两者中的任一层次与其他几种层次之间的翻译都不具有获取的可能性。因此,层次转换中最普遍的便是语法–词汇,反之亦然,词汇–语法二者之间的翻译转换。就中英两种语言相比,英语的语法体系中有表示数量变化的单复数形式,有表示过去、现在、将来的时态变化,而在汉语中这类语法关系却无法通过词语具体的形态变化来进行体现,“只能将其转化为能明确表达原文时、体、态及复数概念的词”[4]。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译本中,这类转换也得到了体现。
例1:He caught a few words of what they were saying. [5]
译文:他们的话断断续续飘入他的耳鼓。[6]
在例1中,“word”是可数名词,“a few”可以用来形容其复数形式“words”。但是在中文语法中,不存在这种词形的单复数转化,因此只能转化为能表达这种概念的词语。“a few words”直译为“一些话、几句话”,但若将其运用在此文本中,难免略失文学色彩。在例1的译文中,译者选择将“a few”翻译为“断断续续”,是十分精巧的译法。“断断续续”是多句话才能有断断续续的效果,一句话则无法达到。因此,译者的翻译不仅做到了英语和汉语之间的单复数层次转换,也在汉译时巧妙地保留了文学色彩。
例2:The first few carriages were already packed with students, some hanging out of the window to talk to their families, some fighting over seats. [5]
译文:头几节车厢已经挤满了学生,他们有的从车窗探出身来和家人说话,有的在座位上打闹。[6]
在例2中,原文的主句是过去时态“were”,后面两个分句运用“ing”形式来修饰“students”当时正在做的事情。英语的这两种时态变化均是单词形式上的变化,而在汉语中则不具备这种词形的变化,因此在翻译过程中就需对这种语法差异进行层次转换。在译本中,译者采用了“已经……了”“从……来”“在……”等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的词语来传达这种英语的语法概念,将英语中语法层面的内容巧妙地转换为汉语中词汇层面的内容。
3.2. 范畴转换
卡特福德将范畴转换划分为四种类型,此部分将从这四种转换类型入手,分析《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译本中出现的各类范畴转换现象。
3.2.1. 结构转换
卡特福德认为,“结构转换是翻译中最常发生,通常发生在语法结构上”[1]。就英汉两种语言来说,最普遍的结构转换包括主动和被动语态的转换、肯定句和否定句的转换、状语位置之间的转换等等。结构转换的语法层级不变,只是在句子结构内部发生了变化。
例3:Her black hair was drawn into a tight bun. [5]
译文:乌黑的头发绾成一个很紧的发髻。[6]
英语中习惯用被动语态以客观表述句子意思,且存在强调主语的作用。在例3中,原文的表达形式是被动语态“was drawn”,用来描述且强调主语“black hair”被扎成了一种“tight bun”的状态。而在译文中,译者却没有选择将“被”字译出来。因为在汉语中存在许多“无主语”的句子,且汉语惯用“把”字句,而少用“被”字句。所以按照汉语的语言系统,这句话的意义其实是“(她把她)乌黑的头发绾成一个很紧的发髻。”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将英语的被动语态转换为了汉语的主动语态,且直接省略了主语以突出主题意思,使汉译变得更加简练、地道。
例4:A breeze ruffled the neat hedges of Privet Drive, which lay silent and tidy under the inky sky, the very last place you would expect astonishing things to happen. [5]
译文:微风拂动着女贞路两旁整洁的树篱,街道在漆黑的天空下寂静而规整,谁也不会想到这里会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情。[6]
在例4中,加下划线的句子是用来形容“Privet Drive”这条街道的,是一个肯定句,直译表达为“这条街道是让人能想到会发生骇人听闻的事情的最后一个地方。”虽然英语的原文是肯定句,但是这种表达具有特殊性,即肯定表达蕴含着否定意义,实则为隐性的否定句。若是选择直译法,这种表达在汉语中并不很常见,且不符合汉语读者的思维习惯。因此,译者在翻译此句时,将英语的肯定结构转换为了汉语的否定结构,“谁也不会想到……”的否定表达在此处会更符合汉语思维习惯,更容易让汉语读者的理解到位、阅读通顺。
例5:He fell asleep as we was flyin’ over Bristol. [5]
译文:我们飞越布里斯托尔上空的时候,他睡着了……[6]。
在例5中,连词“as”之前是主句,之后是由其引导的时间状语从句,表示“当……时”。在英语的语言系统中,倾向于将句子主题置于前,再补充其他内容。而汉语则恰恰相反,倾向于先叙述其他内容,最后再引出主题。因此,基于此种语言差异,译者在翻译时将状语的位置进行了转换,使译文更符合汉语表达习惯。
3.2.2. 类别转换
根据卡特福德介绍,类别转换是指原语与目标语之间的不同词类之间进行相互转换。通过类别转换的手段,可以帮助译者更灵活地处理译文,使其翻译更加流畅自然。“汉英翻译中经常会出现从动词到名词、动词到介词、形容词到名词的转换。”[7]
例6:Mr Dursley stopped dead. Fear flooded him. [5]
译文:他突然停下脚步,恐惧万分。[6]
在例6中,“flood”是一个动词,含有“泛滥;淹没;充满”等意义。这句话按照直译法可以译为“恐惧淹没了他”,尽管在语义层面做到了意义的传递,但是在文化层面却缺失了目的语的文学色彩。对于这句话,译者采取了类别转换的策略,将其译为了“恐惧万分”,将英语中的动词转换为了汉语中的名词形式。译者的翻译采用汉语中更为常见的四字格词语,有效地规避了翻译腔。
例7:Magic carpets all got punctures, have they? [5]
译文:他们的魔毯全都破光了吗?[6]
在例7中,“puncture”作为一个可数名词,其中文意义为“小孔,小洞”。这句原文直译为“他们的魔毯全都是破洞吗?”似乎无可厚非,但若结合小说上下文语境来看的话,译者在此处对于译本的转换处理才是更恰当的。例7原文的出处是小说的第六章《从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开始的旅程》(The Journey from Platform Nine and Three-Quarters),弗农姨夫送哈利去车站,对于哈利要坐火车去巫师学校这件事觉得可笑至极才说出了这句话。因此,译者将英语中的名词转换为了汉语中的动词,翻译为“全都跑光了吗”,在汉语语境中达到加强语气的效果,更能表现弗农姨夫对于哈利的揶揄嘲讽。译者不单纯拘泥于源语的词性,细致地将上下文进行结合且灵活地进行了类别转换,使译文整体更加行云流水,十分值得称赞与学习。
3.2.3. 单位转换
卡特福德认为,单位转换与“等级”的变换有关,具体指“原语中某级上一个单位的翻译等值成分为译语不同等级上的单位这样一种形式对应的脱离”[1]。在中英双语中,单词–短语、单词–句子、短语—句子等等多种形式的转换都属于单位转换,反之亦然。
例8:They were whispering excitedly together. [5]
译文:他们正兴致勃勃,交头接耳。[6]
在例8中,“whisper”是一个单词,作为动词有“低语、私语”之意。同时“excitedly”也是一个单词,变为副词形式可以修饰“whisper”的一种状态。这句话可以直译为“他们正在一起兴奋地私语”,但这样的译文却难免显得单调死板。因此,译者并没有选择直译,而是进行了单位转换。译者将英语中的单词转换为了汉语中的固定短语,即成语。译者采用两个成语“兴致勃勃”“交头接耳”不仅清晰完整地传达了原文单词的意思,而且还极富目的语独有的文学底蕴。译者摆脱英语原单位的限制,选择了更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最大程度地为汉语读者服务。
例9:Mr Dursley, however, had a perfectly normal, owl-free morning. [5]
译文:不过德思礼先生这一天上午过得很正常,没有受到猫头鹰的干扰。[6]
在例9中,“normal, owl-free morning”可以看成是一个短语,意义为“正常的,没有猫头鹰的上午”。但是英语中类似的短语表达完全对应到汉语系统中其意群表达是不完整的,基于此种单位差异,译者在此处将英语中的短语单位转换为了汉语中的句子单位,不仅完整传达了语义,还使译文的表达更加自然顺畅,不刻板乏味。
3.2.4. 内部体系转换
卡特福德指出,“当原语和译语具有形式上大致对应的结构,而翻译时需要在译语体系里选择一个非对应的术语时,就可以使用内部体系转换。”[1]
例10:Hagrid came striding towards them out of the dark, Fang at his heel. [5]
译文:海格从黑暗中大步向他们走来,牙牙跟在后面。[6]
在例10中,“fang”作为一个名词,本意为“动物的尖牙”。但在此处,“Fang”是海格的狗的名字,若将其直接译为“尖牙”则略显生硬。虽然“fang”在中英双语间有直接的对应关系,但是译者却在汉语中选择了一个非对应的术语,进行了内部体系转换,将其译为了“牙牙”。“牙牙”作为一只小狗的昵称,不仅可爱俏皮,而且会更符合汉语的表达,译者在此处进行的内部体系转换是十分巧妙的。
4. 结语
通过《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原文与译文的对比研究发现,卡特福德的翻译转换理论为分析文学翻译过程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框架。在具体翻译实践中,译者并非机械地追求形式对应,而是灵活运用层次转换、结构转换、类别转换、单位转换和内部体系转换等策略,在保持原文核心意义的前提下,实现从源语到目标语的有效过渡。这种转换不是对原文的背离,而是在尊重原作精神内涵的基础上,为克服语言文化差异所采取的创造性转换。
研究表明,卡特福德的翻译转换策略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翻译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层次转换解决了语法范畴不对等问题,结构转换重构了符合中文读者阅读习惯的表达方式,类别转换实现了词性间的灵活转化,单位转换调整了语言单位的层级,内部体系转换则处理了语言系统内部的差异。这些策略的综合运用,既保留了原作的神韵,又确保了译文的可读性与接受度,充分体现了翻译不仅是语言转换,更是一种文化调适的艺术。
本研究亦存在一定局限之处:首先,分析主要聚焦于词汇和句子层面的微观转换,对于语篇、文体风格等宏观层面的转换探讨尚有不足。其次,研究侧重点主要聚焦于理论的应用与验证,未能结合读者接受度等社会文化维度来审视译本的最终效果。未来的研究方向可以拓展至整个《哈利·波特》系列,总结不同翻译策略的演变轨迹,并结合翻译认知过程,从而对翻译行为形成更全面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