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对抑郁情绪的影响：自尊的中介效应

Influence of Perceived Stress on Depressive Emotion in Schizophrenia Patients: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Self-Esteem

摘要: 本研究旨在探讨自尊在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研究采用便利抽样法，选取了104例精神分裂症患者(有效样本100例)，通过压力知觉量表(Pss-10)、自尊量表(SES)和抑郁自评量表(SDS)进行横断面调查。数据分析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和基于Bootstrap法的PROCESS宏程序(Model 4)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研究结果显示：(1) 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呈显著正相关，与自尊呈显著负相关；自尊与抑郁情绪呈显著负相关。(2) 自尊在压力知觉对抑郁情绪的影响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19.15%。结论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压力知觉不仅直接影响其抑郁情绪，还会通过降低自尊水平间接加重抑郁情绪。

Abstract: The present study aimed to explore the mediating role of self-esteem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rceived stress and depressive emotion in schizophrenia patients. Study utilized a convenience sampling method and selected 104 patients with schizophrenia (an effective sample of 100) for a cross-sectional investigation using the Perceived Stress Scale (Pss-10), the Self-Esteem Scale (SES), and the Self-Rating Depression Scale (SDS). Data analysis was conducted using Pearson correlation analysis and the PROCESS macro procedure (Model 4) based on the Bootstrap method for testing mediating effects. The findings revealed: (1) A significant positive between perceived stress and depressive emotion, and a significant nega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perceived stress and self-esteem; self-esteem was significantly negatively correlated with depressive emotion. (2) Self-esteem partially mediated the effect of perceived stress on depressive emotion. The mediation effect value to the total effect value is 19.15%. The conclusion is that perceived stress in schizophrenia patients with not only directly affects their depressive emotion but also indirectly exacerbates depressive emotion by reducing their self-esteem level.

1. 引言

尽管过去50年来在治疗精神分裂症方面取得了许多进展，但许多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预后仍然不佳(Zipursky, 2014)，如何提高精神分裂症患者康复效果和社会功能，降低疾病复发率，是精神卫生领域的重要研究方向。精神分裂症患者通常伴有抑郁情绪(Li et al., 2020; Kirpinar & Demirel, 2024)，可能会加重精神病性症状，影响患者的心理健康和疾病康复。根据素质–压力模型(Monroe & Simons, 1991)，抑郁情绪是个体的自身素质和压力知觉共同作用下的结果。压力知觉是个体对压力源的知觉与评估过程(孙琦等，2022)。有研究表明压力知觉能正向预测抑郁，个体的压力知觉水平越高，越容易产生抑郁情绪(肖珊珊等，2025；朱亮等，2023)。同时由于受到大多数社会群体对于精神疾病刻板印象的影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尊水平往往较低(Violeau et al., 2020)。既往研究表明压力知觉与自尊密切相关，压力知觉水平越高，自尊水平越低(高君杰等，2024)。以往关于压力知觉、自尊和抑郁情绪的研究多集中在普通人群或其他精神疾病患者(如抑郁症、焦虑症)，而精神分裂症患者作为一个症状复杂、社会功能受损严重的群体，其压力感知和情绪反应的机制可能具有独特性。故本研究针对这一特殊群体，探索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自尊与抑郁情绪的影响和作用机制，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心理健康干预提供理论支撑。

2. 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方法，研究对象选取自成都市温江区精神专科医院于2023年8月至2024年8月收治的104例精神分裂症患者。本次研究发放并回收问卷104份，剔除未按量表指示填答问卷4份，剩余有效问卷100份，问卷有效率96.15%。其中，男53例(53%)，女47例(47%)；受教育程度：小学及以下20例(20%)，初中26例(26%)，高中30例(30%)，大专及以上24例(24%)；平均年龄：48.10 ± 8.36岁。

入组标准：① 符合国际疾病分类(ICD-10)精神分裂症诊断标准；② 年龄18~60岁；③ 自愿参与；④ 患者有阅读理解能力，能独立完成问卷测评。排除标准：① 伴有听力障碍、视力障碍、严重躯体疾病等障碍影响问卷调查效果；② 伴有其他类型精神障碍者。本研究医院伦理委员会伦理批号：2320230316-03。

2.2. 研究方法

2.2.1. 压力知觉量表(PSS-10)

采用Cohen等(Basinska & Sołtys, 2020)编制，周洁等(周洁等，2023)使用的中文版压力知觉量表，用于测量个体压力知觉水平。该量表共10个条目2个维度，其中6个条目为压力感知维度，4个条目为能力感知维度，采用0~4级评分，总分为0~40分，总分越高说明个体的压力知觉水平越高。

2.2.2. 自尊量表(SES)

采用Rosenberg编制并经国内学者修订的自尊量表(田录梅，2006)，用于评估个体的自尊水平。该量表共10个条目，采用Likert 4级评分法，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0~3分。总分得分越高自尊水平越高。

2.2.3. 抑郁自评量表(SDS)

由Zung编制，用于抑郁情绪的自测(张明园，何燕玲，2015)。共20个条目，其中10个条目为反向计分(2、5、6、11、12、14、16、17、18、20题)，采用1~4级评分，各条目得分相加之和乘以1.25即为量表总分，总分越高说明抑郁情绪越严重。

2.3. 统计学分析

压力知觉量表(PSS-10)

采用SPSS 26.0，通过Pearson相关分析进行各因素相关性分析、Harman单因素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采用Process v4.1宏程序的Model 4和bootstrap法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和检验。以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 结果

3.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周浩，龙立荣，2004)，结果表明未经旋转得到特征值 > 1的因子共11个，第1个因子的方差解释率21.03%，低于40%的临界标准，说明本研究数据的共同方法偏差不严重。

3.2.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周浩，龙立荣，2004)，结果表明未经旋转得到特征值 > 1的因子共11个，第1个因子的方差解释率21.03%，低于40%的临界标准，说明本研究数据的共同方法偏差不严重。皮尔逊相关分析结果显示(见表1)，压力知觉与自尊呈显著负相关(r = −0.612, P < 0.01)，与抑郁情绪呈显著正相关(r = −0.718, P < 0.01)，自尊与抑郁情绪呈显著负相关(r = −0.580, P < 0.01)，说明自变量、因变量、中介变量两两相关显著，可以进行中介效应检验。

Table 1. The correlation coefficient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erceived stress, self-esteem, and depressive emotion in Schizophrenic patients (r value)

表1. 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自尊和抑郁情绪的相关关系(r值)

数量	x̅ ± s	1	2	3
1压力知觉	14.53 ± 6.56	-
2自尊	27.8 ± 4.85	−0.612**	-
3抑郁情绪	50.125 ± 10.44	0.718**	−0.580**	-

*：P < 0.05；**：P < 0.01；下同。

3.3. 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温忠麟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程序(温忠麟等，2004)，运用Process v4.1的模型4进行回归分析，根据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重复抽样5000次，计算95%置信区间)对自尊在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间的中介效应显著性进行检验。回归分析结果显示(见表2)，压力知觉正向预测抑郁情绪(β = 1.142, P < 0.01)。纳入自尊后，压力知觉负向预测自尊(β = −0.452, P < 0.01)，正向预测抑郁情绪(β = 0.923, P < 0.01)。自尊负向预测抑郁情绪(β = −0.484, P < 0.05)。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见表3)，总效应值1.142 (95% CI [0.920, 1.364])，直接效应值为0.923 (95% CI [0.042, 0.435])，中介效应值为0.219 (95% CI [0.042, 0.435])，总效应、直接效应和中介效应的置信区间皆不包含0，说明各效应存在。在本研究中，自尊在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占总比为19.15%。

Table 2. The regression analysis between self-esteem and the pressure perception and depressive emotion of schizophrenia patients

表2. 自尊在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间的回归分析

步骤	回归方程		回归系数显著性		整体拟合度
	变量	自变量	β	t	R	R-sq	F
一步	抑郁情绪	压力知觉	1.142	10.203**	0.718	0.515	04.0951**
二步	自尊	压力知觉	0.452	−0.7655**	0.612	0.374	8.6049**
三步	抑郁情绪	压力知觉	0.923	6.7142**	0.739	0.547	8.4870**
		自尊	−0.484	−2.6001*

Table 3. Bootstrap analysis of the significance test of mediating effect

表3. 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的Bootstrap分析

	效应值	95% CI	效应比
总效应	1.142	[0.920, 1.364]
直接效应	0.923	[0.650 ,1.196]	80.85%
中介效应	0.219	[0.042, 0.435]	19.15%

4. 讨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呈显著正相关，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刘思岐等，2025)。根据抑郁的素质–压力理论(邱炳武，王极盛，2000)，素质是抑郁产生的唯一必要条件，而压力知觉作为与压力相关的个人素质，个体的压力知觉水平越高，更容易受阳性症状影响(如命令性幻听、被害妄想)，生活在恐惧和威胁中，从而感到抑郁和无助。有研究显示(Parmigiani et al., 2021)，压力知觉对精神病性症状的影响大于生活事件和基本症状，说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痛苦和症状在很大程度上并非直接由外部事件本身决定，而是受到压力知觉的影响。

结果显示，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越高，自尊水平越低，压力知觉与自尊呈显著负相关，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Dong & Chao, 2025)。精神病性障碍的压力–易感性模型(Parmigiani et al., 2021)认为易感个体易触发或加剧心理社会压力，从而导致精神症状的出现或恶化，而在这个框架下，精神症状既是压力的结果，也可以反过来影响个体对压力的感知和处理能力，并深刻影响自尊。

本研究表明，精神分裂症患者抑郁情绪与自尊呈负相关。在早期精神病的研究中，低自尊已被证明与抑郁有关。研究证明(Haug et al., 2016)，ASEs通过自尊对抑郁产生影响，高自尊能阻断消极心理状态的恶性循环，降低抑郁风险。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自尊在压力知觉对抑郁情绪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并占总效应的19.15%。这说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压力知觉不仅直接影响抑郁情绪，还通过降低个体的自尊水平来加重抑郁情绪。这与压力评估模型理论相一致，个体在面对压力性事件时所产生的认知评价会对其身心健康造成影响(Kemeny et al., 2003)。精神分裂症会损害患者的认知功能，使患者缺乏有效的应对能力，且过高的压力知觉容易增强自身压力感知，并对自身能力作出负性评价，当压力过大并无法被自身所处理时，就容易导致低自尊，进而加重抑郁情绪。本研究结果支持了精神分裂症患者抑郁相关的自尊的中介模型(Liu et al., 2020)，在遭遇压力时，高自尊的个体对自己、对未来的评价更积极，更不易产生抑郁情绪。

约有五分之一在缓解期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有明显的抑郁症状，而自尊作为一种心理资源，高自尊个体倾向以更积极的方式解读负面事件，减少自我贬低的思维模式，从而降低抑郁风险(Subodh & Grover, 2020; Sedie et al., 2021)。但受社会污名化、病耻感等因素影响，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自尊水平往往较低(Violeau et al., 2020)。因此，有必要通过接纳与承诺疗法(ACT) (Shi et al., 2023)、混合式正念认知干预(Dai et al., 2024)等心理干预方式，帮助精神分裂症患者调整自尊水平，以减轻其抑郁情绪，促进病情康复。

综上所述，本研究探讨了自尊在精神分裂症患者压力知觉与抑郁情绪关系中的中介作用，结果显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压力知觉、自尊和抑郁情绪之间存在直接作用，压力知觉通过降低自尊间接加重抑郁情绪。本研究丰富了对精神分裂症患者心理健康问题及其影响因素的探索，为科学设计精神分裂症患者心理健康干预策略提供理论支持。但本研究存在以下不足：(1) 本研究进行的是横断面研究，虽基于一定的理论，但各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的推论仍不够严谨。(2) 本研究取样仅限一个地区，且样本量较小，样本代表性具有局限，未来可选取不同地区被试，扩大样本量，以提升样本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