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烟台市作为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的核心城市，坐拥渤海与黄海双重海域优势，拥有适宜海参生长的温带水域、绵长的海岸线和较低的污染水平的资源优势。据统计，2023年烟台市海参产业总产值突破180亿元，占海洋经济比重的21.3%，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关键产业。
2. 文献综述
国内众多学者运用多样化的研究方法，从不同视角对海参产业展开了颇为详尽的剖析。廖梅杰、王印庚、李彬等学者(2021)从供求视角切入，对我国海参行业的发展状况展开分析。研究结果显示：在供给端，海参凭借其较高的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成为了第五波海水养殖的主体品种[1]。随着养殖从业人员数量不断增加，国内海参的养殖规模与产量呈现出稳步上升的态势。而在需求端，随着经济的持续发展以及居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改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身体健康。集高营养、医疗、保健功能于一身的海参产品，恰好契合了居民的这一需求，因而市场交易量逐年递增。不过，随着海参行业的迅猛发展，诸多问题也逐渐显现出来。孙圆圆(2018)通过对海参养殖企业进行调研走访，发现我国海参养殖存在技术水平不高、养殖户品牌意识淡薄以及行业监督力度不足等问题。基于此，她提出通过降低水体污染、建立绿潮预警机制、强化养殖技术指导、创建海参育苗基地、统一海参加工质量标准、提升海参企业的市场营销理念和品牌培育意识，以及加大对海参行业的监管力度等举措，来保障海参产业的健康发展[2]。此外，王印庚(2020)针对海参“3∙15”事件展开了深入调研与分析，认为海参行业现存问题已波及整个行业，涵盖育苗过程用药不当、养殖过程操作不规范、加工过程掺杂药剂以及流通过程缺乏溯源等方面。为推动海参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他建议建立现代化海参产业技术体系，提高渔药研发水平、强化执法监管与法规宣传、普及绿色养殖与标准化加工技术、提升消费者认知水平等[3]。
在系统梳理相关文献后可以发现，学界针对海参产业发展已展开了广泛且深入的探索，积累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形成了较为完备的理论体系。然而，经过细致深入的剖析，不难发现这些研究仍存在一定程度的局限性：针对烟台市居民海参购买行为影响因素方面的研究较少，且缺乏充分的实证研究作为理论支撑。
3. 烟台市海参产业发展的现状
3.1. 烟台市海参养殖现状
作为烟台市海洋渔业的重要支柱产业，近年来海参养殖业呈现快速发展态势。就养殖地域分布方面，烟台市海参养殖地域呈现广泛而集中的空间特征。养殖区域主要分布在烟台市辖五区(芝罘区、福山区、牟平区、莱山区、蓬莱区)以及莱州市、莱阳市、龙口市、海阳市、招远市和栖霞市等沿海县市的近岸海域。在养殖模式上，当地以生态友好型的底播增殖为主，该模式具有投资成本低、管理便捷、环境友好等优势；相较之下，吊笼养殖和池塘养殖等集约化模式应用较少。产量方面，烟台市海参年产量呈现稳步增长态势。2019~2023年间，海参养殖年产量从2.7万吨提升至3万吨，其产量规模在全国及山东省海参总产量中均占据重要份额，见图1。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和烟台市统计局。
Figure 1. Annual trepang production in China, Shandong Province, and Yantai City (2019~2023)
图1. 2019~2023年全国、山东省及烟台市海参年产量
3.2. 烟台市海参加工现状
Figure 2. Trepang processing flowchart
图2. 海参加工流程图
烟台市是我国规模最大的海参加工基地，在国内海参加工领域占据核心地位。据海参产业博览会公告所知，全国60%以上的海参在烟台加工，同时近30%的国外海参也选择在此进行加工[4]。目前，烟台市拥有众多海参加工企业。其中，知名度较高的企业有烟台海参堂水产食品有限公司、烟台康华生物医药科技有限公司、烟台参福元海洋食品有限公司和烟台海之轩海产品有限公司等，这些企业在政府一系列政策措施的引导下，不断向现代化、高端化方向转型升级。海参加工流程因最终产品的不同而有所差异，主要包括捕捞、去除内脏、清洗、煮制、冷却与蒸制、清理沙嘴、清洗、沥水和最终加工等环节，见图2。其中，最终加工环节会根据市场需求，对海参进行晒干、腌制、速冻或高压处理，制成淡干、腌渍、冻干和即食等种类的海参产品。
3.3. 烟台市海参流通现状
在国内，烟台海参不仅满足了本地居民的消费需求，还大量销往北京、上海、广州等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在国际上，烟台海参凭借其优良品质，每年出口至日本、韩国等海参消费大国，进一步扩大了其国际影响力。
烟台市海参流通链条涉及的主体主要包括海参养殖户、批发商、加工企业、零售商以及居民，见图3。海参养殖户的主要职责是收获海参，既可以直接将海参销售给批发商，也可以通过合作社集中把海参销售给加工企业。批发商则负责收购养殖户或捕捞者的海参，经过分拣、包装处理后，再批量销售给零售商、加工企业，或者其他地区的批发商。加工企业承担着海参深加工的任务，将海参制成干海参、即食海参、海参罐头等产品，并通过自有销售渠道或经销商，将产品推向市场。零售商则直接面向居民销售海参产品。居民则依据自身需求，选购合适的海参产品。在整个流通体系里，各主体分工清晰明确，彼此紧密协作，共同构建起完整的海参流通链条，有力地推动海参从养殖源头逐步流向终端消费者，保障海参产业有序运转。
Figure 3. Conventional trepang circulation process
图3. 常规海参流通环节图
3.4. 烟台市海参销售现状
线上电销平台已成为当下最受青睐的海参销售渠道，其成本低廉、销售流速迅猛、受众覆盖广泛的显著优势，使之在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当前，电销平台售卖海参的商家，大多奉行薄利多销的经营策略，通过合理下调海参单价，充分激发顾客的购买欲望，实现总收益的稳步提升。线上销售主要依托抖音、快手、小红书、京东、天猫、拼多多、美团等主流平台，所售海参产品以干海参和即食海参为主。调研表明，各商家所售海参价格存在较大差异，这主要依据海参的规格大小与质量优劣，呈现出多样化的售价区间。具体而言，干海参若规格为30~40头/斤，售价通常在1400~12000元；40~50头/斤的，售价为1200~8000元；50~60头/斤的，售价处于1000~7000元；60~70头/斤的，售价则在800~5000元。即食海参方面，6~12头/斤的售价为300~1100元；12~15头/斤的，售价为270~800元；15~20头/斤的，售价为250~600元。各线上海参售卖商家凭借成本投入低、流量大的优势，实现年销售额大幅上涨，利润可观。此外，海参的线下销售途径主要涵盖商场超市、专卖店、养殖码头以及农贸市场这四大类别。受成本投入因素的影响，不同途径的海参售价存在显著差异。
4. 烟台市海参产业发展的问题
4.1. 海参滞销加剧
尽管烟台海参产量逐年增加，但市场消化能力有限，导致从大型批发市场到终端零售市场，大量海参积压待售，鲜有人问津。这一现象不仅使养殖户难以回收成本，还严重影响了商户的资金流动性，大量资金和仓储空间被占用，经营压力与日俱增。造成这一困境的原因可归纳为以下几点：首先，从市场角度来看，疫情后经济环境的变化导致居民购买力下降，海参需求受到抑制。其次，“北参南养”模式的推广使得南方海参产量大幅增加，并涌入本地市场。由于南方海参养殖成本较低，售价更具竞争力，严重挤压了本地海参的市场份额。最后，消费者对海参质量的信任度下降，购买意愿降低。这些因素相互交织，使得烟台海参产业陷入了滞销和库存积压的困境。
4.2. 海参质量难以保障
烟台市海参产量和养殖规模常年维持在较高水平，然而，优质海参的占比却呈逐渐减少的趋势，海参市场存在严重的质量参差不齐问题。探究其背后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其一，海参与其他水产动物养殖相比，对水域生态环境、养殖密度等有着较高要求。随着烟台市工业与旅游业的发展，烟台市浅海水域生态环境受到污染，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海参的质量。其二，部分海参售卖商户诚信经营意识淡薄，为牟取高额利润，售卖假冒伪劣海参，或对顾客进行虚假宣传。他们常以南方饲养海参冒充北方野生海参，或者在海参初级加工过程中，混入劣质海参，通过添加过量的盐、糖及其他化学物质来增加重量、改善口感。这些以次充好的海参产品具有很强的迷惑性，居民很容易陷入营销陷阱。其三，海参追溯体系尚不完善，居民在购买海参时，难以获取海参的产地、质量分级等信息。这不仅使得居民在购买时缺乏判断依据，也为不良商贩暗箱操作提供了便利，导致海参购买者的权益受到侵害。
4.3. 海参产品信息不对称
一方面，在当前水产交易市场中，烟台海参的流通量远远超出了本地产量。这一现象反映出购买者与海参售卖商之间存在严重的信息不对称。部分不良商户利用这种信息差，将外地海参冒充成本地海参进行售卖。如此一来，居民难以买到正宗的烟台海参，不仅严重损害了烟台海参的良好声誉，还极大地侵害了居民的合法权益，进而导致居民对当地其他诚信经营的海参售卖商的信任度也大幅下降。另一方面，海参产品存在较高的信息壁垒，使得居民在获取海参相关信息时困难重重。通过实地调研统计发现，绝大多数居民对海参的品质、品种以及加工工艺等关键信息的辨识度较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商户不仅能够准确识别海参的品种，甚至还能依据海参的外观，精准判断出海参加工蒸煮环节的温度设定。这一情况充分表明，在海参产品信息方面，商户与居民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极为显著，居民所能了解到的信息极为有限。
4.4. 居民有效信息获取困难
如今，随着信息传播渠道的多元化，线上和线下都充斥着大量的海参相关资讯。然而，信息的海量增长也带来了质量上的参差不齐。其中存在着许多不准确甚至错误的内容，极具误导性。对于缺乏专业知识的普通居民来说，在如此繁杂的信息中准确甄别出真实可靠的内容并非易事，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认知陷阱，从而影响购买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此外，尽管政府相关部门和海参协会等官方机构的网站上发布了诸如海参产值产量数据、食用功效说明、品种图示以及市场价格等权威信息，但由于宣传推广力度不足，这些有价值的信息未能广泛地触达目标受众，导致居民对官方渠道的依赖程度较低，无法充分借助官方信息来指导自己的海参购买行为。
5. 烟台市海参产业发展问题的根源
5.1. 市场结构：近乎完全竞争与产品低度差异化
烟台海参产业呈现出“分散生产、集中销售”的准完全竞争市场特征，这从根本上制约了产业的健康发展。产业上游由大量中小型养殖户构成，市场集中度极低，导致他们无法形成合力稳定价格与标准，在市场中处于被动地位。同时，终端产品同质化严重，缺乏有效的品牌与品质差异化，使得竞争核心被迫停留在价格层面，为南方低成本海参的冲击提供了结构性条件[5]。这种结构最终引发了“柠檬市场”效应：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消费者无法辨别优劣，只愿支付平均价格，使得坚守高品质的养殖户无利可图，最终导致劣质产品驱逐优质产品，整个产业陷入恶性循环。
5.2. 产业链与利益分配：利润重心后移与养殖端弱势
从产业链视角看，烟台海参产业的各环节利润分配严重失衡，高附加值部分集中于前端的育种研发和后端的品牌营销，而中端的养殖环节利润最为薄弱。大量的从业者聚集在养殖端，他们投入了巨大的固定资产并承担着主要风险，却在最终利润分配中占比最低。这种“流通环节挤压生产环节”的利益格局，严重打击了养殖户进行高成本、高质量生态养殖的积极性，反而激励了部分从业者采取高密度养殖、违规添加等短视行为以降低成本，从而进一步加剧了产业的健康发展。
5.3. 标准化与深加工：技术瓶颈与创新乏力
产业升级动力的缺乏，直接体现在关键领域的技术瓶颈与创新滞后上。一方面，质量追溯体系在覆盖面、精确度和公信力上均显不足，其背后是物联网、区块链等现代信息技术应用的缺失，导致追溯成本高昂且数据可信度存疑，无法构建消费者信任的技术闭环。另一方面，产业仍严重依赖原料和初级加工产品，面向大众消费市场的便捷化、功能化深加工产品(如海参肽、功能性食品等)开发严重不足。这极大地限制了海参消费场景的拓展，使其难以跳出传统滋补品的狭小市场，无法通过产品创新创造新需求，最终只能在存量市场中陷入内卷化竞争。
5.4. 政策与行业治理：监管失灵与集体行动困境
产业的外部政策与治理环境存在缺陷，无法有效引导和规范市场行为。首先，监管体系存在漏洞，对于以次充好、产地造假等行为的监管和惩处力度不足，违法成本过低，导致“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屡禁不止。其次，行业协会功能弱化，在制定强制性标准、统一品牌宣传、协调集体行动等方面作用不彰，难以解决因个别成员行为损害整个区域品牌声誉的“公地悲剧”问题。最后，过往的产业政策导向可能存在偏差，过于侧重鼓励扩大规模与产量，而在质量提升、品牌建设与产业链整合等方面的支持力度不足，导致公共资源在构建区域公共品牌和权威信息平台上的投入缺位[6]。
6. 烟台市海参产业健康发展的建议
6.1. 政府确保市场秩序，出台扶持政策
首先，完善法律法规体系。明确海参产业链各环节质量安全标准与监管要求，大幅提高违法成本，严厉惩处违规行为，提高违规成本以降低违规行为发生率。其次，强化部门协同监管。构建市场监管、海洋渔业等多部门联合监管机制，通过建立跨部门协调机制，提升监管覆盖面与效率。同时，提升检测能力与效率，增加海参产品抽检频次，精准打击违法违规行为，有效维护市场秩序或致力于维护市场秩序的稳定。最后，政府可通过放宽政策、提供优惠，吸引知名海参企业入驻烟台，为产业注入新活力，提升竞争力[7]。
6.2. 行业协会建立信息平台，促进各方协同发展
海参行业协会等权威机构亟需搭建此类平台，企业借助协会提供的信息，能够科学合理地调整，更好地契合市场需求，提升自身竞争力。政府部门通过协会获取精准详实的数据，制定有力的产业政策，实现政策的科学性与有效性。消费者依据协会信息，得以提升对海参认知水平，做出理性消费决策。科研院所凭借协会，及时掌握行业研究动向，加速科研成果转化为实际生产力。
6.3. 企业提升海参品质，保障消费者权益
海参供应商应秉持诚信经营理念，保障海参品质。在经营过程中，务必坚决杜绝虚假宣传行径，主动接受社会各界监督，确保所售海参产品完全符合国家标准以及企业自身作出的质量承诺。在海参加工环节，供应商要严格把关，坚决摒弃一切可能损害海参品质的不当加工手段，严禁过度使用添加剂用于保鲜或美化海参外观。在健全海参溯源体系方面，企业明确各环节追溯流程与责任主体，运用现代信息技术为每批海参生成唯一溯源二维码。
6.4. 消费者树立理性消费观念，增强海参消费认知
消费者要谨慎选择正规销售渠道，认识到优质海参的价值，避免被低价诱惑。关注官方网站发布的海参销售信息，牢记认证标识与国家执行标准，以此精准判断海参品质。借助抖音、快手、小红书等短视频平台，学习博主分享的选购经验，掌握鉴别优劣的技巧。积极参与政府单位和海参品牌方合办的展会，聆听专业讲解，通过亲身试吃感受不同海参差异。
总之，通过政府规范市场、协会信息赋能、企业优化供给、居民理性消费的多维联动，通过提升质量建立品牌信任，从而获得更高的市场溢价，进而有更多资金投入到质量控制中，破解产业供需矛盾，解决库存堆积；降低市场风险，保障与促进居民对海参产品的购买，实现烟台市海参产业的健康发展。
基金项目
天津市农业农村委员会(局级)，天津市渔业绿色发展项目(YYLSFZ202501)；天津市农业农村委员会(局级)，天津市海水养殖产业技术体系创新团队项目(ITTMRS 20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