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唐代边塞诗作为中国古典诗歌的瑰宝，其艺术成就与意象的广泛运用密不可分。高适作为盛唐边塞诗派的杰出代表，其诗歌在意象组合上展现出独特的艺术个性。目前，学界对高适边塞诗的研究多集中于主题思想、风格特征或单一意象分析，如赵雅雯在《浅论“高岑”边塞诗的意象构建》一文中对“高岑”意象建构的比较[1]；张琼文在《中晚唐边塞诗意象研究》中对中晚唐边塞诗意象的梳理等[2]，但对高适诗中意象之间的组合关系及其整体艺术效果的探讨尚显不足。本文旨在通过文本细读与比较分析，深入探讨高适边塞诗中意象的组合方式、内在理据及其所形成的独特诗学效果，以期进一步揭示高适边塞诗的艺术独创性。
2. 高适边塞诗的意象组合类型
高适边塞诗在意象组合上展现了丰富的类型和特色。他的诗歌常常以雄浑豪放、直抒胸臆、简洁明快和豪放中见苍劲的艺术风格来展现边塞生活的壮美和艰辛。战争意象是高适边塞诗中常见的元素，如烽火、刁斗、号角、剑等，这些与战事有关的物品，让读者仿佛亲临边塞，目睹激烈的战争场面。高适的边塞诗也常常运用自然意象组合，如雨雪、大漠、孤烟、落日等，这些荒原苦寒的气候，用以表现将士们出征戍边生活的不易，以及他们不畏艰苦的战斗豪情和思乡之情。人物意象也是高适边塞诗中的重要元素。总的来说，高适边塞诗在意象组合上注重自然与战事的描绘，使得他的诗歌在表现边塞生活的壮美和艰辛的同时，也充满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和强烈的情感色彩。
2.1. 战争意象组合
在高适漫长的战争生涯里，他创作了众多以战争为主题的边塞诗。在他的边塞诗里，战争的意象被视为一个核心主题。他的诗作通过直接地描述、反思和颂扬战争，不仅揭示了战争中的残酷、痛楚、英勇与坚毅，还表达了他对和平和人性深刻的思考。描述战争的常见意象有“烽火”“狼烟”“马”“宝剑”“铠甲”“孤城”“羌笛”“雁”和“鹰”等。例如，在其作品《燕歌行》中，校尉急速地传递羽书，急速冲向辽阔的沙漠，此刻，匈奴的单于的狩猎之火已经点亮了狼山。战事吃紧，形势已经极其严峻，用“飞”和“照”来突出战事紧张，用“狼山”来点明地点。又如《塞下曲》中用生动的想象与夸张突出唐军的神勇和战斗的惨烈，以青海湖上乌云密布和黑山顶上杀气凌霄的景象，突出战士的英勇顽强和视死如归 ([3]: p. 3)。“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燕歌行》)用“沙场”来点明战争，用“李将军”表达了对古代名将李广的敬仰和对和平的渴望。“谁怜不得意，长剑独归来。”(《自蓟北归》)这里运用了“长剑”这一意象，写到个人之哀，看到边疆战事不利的局面，联系自己驱马边塞的目的是要马上封侯，而今却报国无门，只能效仿冯谖弹铗归来。“刀剑”这一意象在高适的边塞诗中时有出现，作为一种武器，高适作为将军时常将刀剑带在身边，而作为一种诗歌意象，也给高适的边塞诗增添一丝别样的风采，体现着高适的性格特点，有一种坚韧的风格。他在诗歌中运用“刀剑”意象，就如同看到在战场上高适英勇杀敌的样子，他的诗歌犹如拔出剑鞘，猛然吐出，直抒胸臆。“高适在哥舒翰的幕府里得到赏识后有‘浅才登一命，孤剑通万里’的雄豪歌吟，尽管以‘浅才’表达了谦虚，但‘孤剑通万里’正表明才华得到施展，将入仕的得意心情一泻千里地抒发出来。”[4]“马”这一意象在高适的边塞诗中也经常出现，例如《蓟中作》《古大梁行》等。“马意象频繁出现在边塞诗中，不仅丰富了盛唐边塞诗歌的内涵，更为唐诗在意象的开拓与运用上带来了独特的价值。”[5]
2.2. 自然意象组合
高适在边塞诗创作中运用了大量的自然意象，诗歌中描绘了边塞的壮丽景色，同时也反映了边塞地区的危险和残酷。这些描述让读者深刻体会到了战争的无情和边疆生活的艰辛。在高适边塞诗里，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自然的意象有：“大漠”“孤烟”“落日”“边关”“雨雪”“秋草”“月”“帆”“孤城”“南雁”“北风”“云沙”“羌笛”等。“雪”这个意象经常被引用，它已经成为描述边塞恶劣天气和艰难环境的关键表达方式。“无论是将士们的日常生活还是战争场面，或多或少都会涉及到雪意象。”[6]例如，在《蓟门五首其三》中描述的场景中，十一月的边境城市被一片模糊的雨雪所覆盖，胡人的军队纪律严明、装备先进，因此唐军的征战似乎没有明确的计划。其中就运用了“雨雪”这一自然意象，用一个“乱”字表明了雨雪之大、战争之苦。在高适的作品《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中，他运用了“猿啼”“归雁”和“古木”等自然意象，以此来营造出一种哀伤的氛围，并表达了作者内心孤独悲苦的情感。《燕歌行》一诗中描述，深秋时节，大沙漠之外的草原已经枯萎，孤立的城市中，夕阳下的战士变得越来越稀少，运用了“大漠”“塞草”“孤城”“落日”等意象，通过自然景观的稀疏来突出战争所带来的灾祸，同时也让人思考战争何时才能终结并为国家做出贡献。
在高适的边塞诗中，还用自然意象描绘出边塞情景与风情。例如《部落曲》中，比较有代表性的边塞风物“蕃军”“代马”“金甲”“锦球”体现出边塞战争的繁多和环境的恶劣。诗中描写“雕戈”“狼头”更是渲染了战争的频繁，表达了高适对边塞战争局势的紧张和担忧。在严峻的战争局势下，高适怀着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带着将士们艰苦作战。在《信安王幕府诗》中，当高适首次踏足蓟北时，他对边塞的独特风貌进行了深入的描述。当他第二次踏足蓟北时，他描述了途中所见的风景：溪水冰冷，泉水声音苦涩，整个山空中的木叶都已干透。不要说这里是关塞之极，云雪还在继续。在古镇的青山口，当冷风吹过，太阳即将落下时，群山中的鸟儿数量稀少，而冰雪覆盖的马匹则显得稍显迟缓。自然意象的运用更能引起读者的共鸣，同时也让作者的情感得到更加完整明白的宣泄。
2.3. 人物意象组合
“唐代边塞诗中最常见的人物意象有两类：一类是将军和士兵，一类是单于和胡人。”[7]在高适创作的边塞诗中，将军被塑造成一个正直无私、为国家献身、英勇杀敌的角色。诗中展现了将军们的真实生活和战斗状况，突出了他们对死亡的无畏、英勇和充满阳刚之气的英雄精神。在战场上，士兵往往被描绘为一种充满乡愁和英勇精神的复杂情感交织。这种对于复杂性与双重性的深入阐述，为士兵这一角色注入了丰富且深入的意义。“除了‘将军’和‘士兵’这两个主要意象，在高适的边塞诗中常见的人物意象还有‘胡人’‘征人’‘少妇’等。”[8]例如，在《燕歌行》中写道“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在城南的孤独中，泪水滑落，心如刀绞。远征的军人在蓟北抬头望去，反复回望，描述了征夫思妇长时间的离别之痛和边疆的荒芜，营造出一种深沉的悲伤情调。
3. 高适边塞诗的意象组合的认知理据
高适的边塞诗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时代背景。古典诗歌的沉淀为高适诗歌创作注入强大动力。唐代边塞战争频繁，戍边生活艰苦，这些都成为高适诗歌创作的源泉，体现了他的政治立场和思想情感。他经历安史之乱，对朝廷官场的黑暗有着深刻的认识，同时他也抒发了渴望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豪情壮志，体现了其深厚的爱国情怀。
3.1. 古典诗歌的直接影响
诗歌可谓是唐朝的一代之文学，在唐发展至顶峰，边塞诗更是唐诗中一颗璀璨的明珠，它极大地反映了当时边塞的战争境况以及将士们苦难的生活、保家卫国的雄心壮志。唐朝诗歌如此辉煌当然离不开古典诗歌的沉淀。“边塞诗的创作有着割不断的传统，唐人经常借古言今借汉言唐采用历史上的一些相关事件、人物和一些边地物事在历史与现实的撞击中表现唐人内心的感受，赋予诗作深刻的意蕴。”[9]早在春秋中叶，诗歌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学形式，《诗经》中对意象的运用丰富了诗歌的意境。经秦、汉、魏晋南北朝的发展，诗歌在唐朝得到了质的飞跃。“初唐时期，文坛上依旧弥漫着浮艳绮靡的风气。期间有王、杨、卢、骆反对齐梁诗风，陈子昂更是鲜明地举起了诗歌革命的旗帜，标榜‘汉魏风骨’‘风雅比兴’，为盛唐诗歌的发展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10]高适虽没有文学天赋，但他坚持学习。在唐朝这个诗歌极度繁荣的时代，人人写诗。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年的高适虽未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但他坚持回乡学习，因自己独立学习诗歌有障碍，他就让孩童念诗给他听，以此种方式来继续学习。
高适边塞诗的创作深受古典诗歌的深刻影响。在古典诗歌中，边塞诗的传统为高适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和灵感，同时，古典诗歌对意象的选择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高适作为一个边塞诗人，他善于运用多种艺术手段对自己所描写的对象进行反复的锤炼与创造，从而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例如，在古代诗歌中，边疆的景色、战争的背景以及士兵的形象都是经常被描绘出来的意象。同时，诗人通过对意象的取舍和运用使其达到情景交融、意趣盎然的艺术境界。这些精心挑选的意象为高质量的诗歌注入了浓烈的边疆情调和广阔的战争气氛。古人善于将各种不同类型的意象相互结合起来，从而使其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并由此形成了丰富而又多变的诗歌形式。古代诗歌在意象组合技巧上经历了深远的改变。在古代诗歌的创作过程中，意象的结合往往能够凸显出作品的层次、视觉效果，以及情感的深度和内涵在古典诗歌创作中，高适经常利用意象来传达他的情感和思维，他也通过这些意象来表达他对边疆生活的深沉情感和思索。诗人巧妙地运用了“大漠”“穷秋”“塞草”“孤城”“落日”和“斗兵”等意象，这不仅表达了他对士兵和将领在苦难与快乐、庄重与放荡之间差异的强烈不满，同时也赞美了士兵们为国家献身、忠诚于职责的高尚品质。
3.2. 人生体验的独特感受
高适是唐代首位因军功被封为侯爵的诗人，同时也是最不如意的官员，家道中落使得高适在早年时并没有什么成就，中年时更是穷困潦倒碌碌无为，年纪超过五十岁才被封为侯爵，并被任命为负责指挥一方的高级官员。然而，高适不仅才华出众、学识渊博，他的枪法技巧也非常出色，只是最初自己的一身本领并没有被有识之士赏识，年少时他曾怀揣着梦想来到繁华的长安城，希望有人念在祖父的份上能给他一个入仕的机会，但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惨遭打击。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回到梁园靠种地钓鱼来维持自己基本的生活，他在此期间还结识了王昌龄、王之涣等边塞诗人，对李白、杜甫更是一见如故，一起在梁园游玩，一边饮酒一边作词作诗，后梁园一别，三人走向不同的人生。他坚持学习写诗，虽然他的诗词在长安也小有名气，但仍然没有获得举荐的机会。在安史之乱中，高适脱颖而出得到了唐玄宗的重用，从此开始了他的为官生涯。
高适是盛唐时期边塞诗的杰出代表，他的诗歌创作是在经历了深刻的社会实践之后，基于对社会和生活的冷静反思而精心创作的。“高适有着强烈的干世精神和忠君爱国的情感，时刻不忘报国，在他的诗歌中，充满着济世情怀。”[11]正是因为高适的人生经历使得他在边塞诗创作中他善于利用一些相对凄凉的意象来阐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对人生的深刻体悟。高适虽然年过半百才真正入仕，但他的雄心壮志却从来没有被泯灭，他忧国忧民，在抗击敌军时同情将士们的苦难，忧心百姓们流离失所的生活，他总是从政治家的视角和立场来创作诗歌，而不只是描述边疆的美丽景色。在他早年在长安求仕途中，他看到的尽是文人墨客在酒楼吃喝玩乐，而他作为将门之后，他不愿意与他们一样沉醉在这声声歌舞中，毅然离去。在他的作品《燕歌行》中，他描述了“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的场景。在战士与战军的战斗中，前半数的战士已经死去或半生还，而美人则在营帐里继续歌唱和舞蹈。他巧妙地采用了对比修辞手法，深入地展现了汉军中将军与士兵的内在冲突，同时，这也讽刺了将军的奢侈和放纵，暗示了战争注定会失败的深层次原因。
高适的个人生活经历为他在边塞诗创作中的意象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深厚的情感基础。在诗歌题材上，他对边塞风光的描写也有独特之处。在他的作品《送李侍御赴安西》里，他生动地描述了行子面对飞蓬时，如何巧妙地使用金鞭指向铁骢的情景。通过使用“飞蓬”“金鞭”和“铁骢”这些词汇，来抒发自己内心的忧郁和不安。在高适的边塞诗创作过程中，他巧妙地融合了大量与边疆环境紧密相关的意象元素，如“大漠”“孤城”“铁骑”“烽火”等，这一系列的意象不仅生动地展现了边疆的壮丽风光和战争的残酷场面，还深刻地表达了边疆战士们的孤独、思乡之情和他们的英勇无畏精神。这些意象的巧妙应用赋予了高适诗歌独特的边疆风格和地域特色。在他的诗作中，他频繁地描述了士兵们的艰难生活和战场上的惨烈场面，这种以士兵命运为核心的主题思想，也构成了高适边塞诗意象创作中的一个显著特色。通过运用丰富多彩的意象描述，以此来表达和表达自己独有的情感体验。
3.3. 时代背景的深刻烙印
唐朝代表了一个在政治、思想、经济和文化各个领域都呈现出深度开放和兴盛的黄金时期。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不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广度与深度，而且呈现出一种空前的开放性特征。那个时代的社会背景为诗人带来了丰富的创作灵感。在这个时期内出现了许多杰出的诗人，如白居易、杜甫、韩愈等，他们以自己的诗歌表达出对当时历史发展状况以及国家命运的深刻认识与思考。在唐朝晚期，安史之乱爆发，藩镇林立、兵连祸结的局面使得国家政权面临空前危险。面临着这样的严重情况，唐高宗不得不做出重大抉择——让自己的大臣高适去处理朝政。正是在安史之乱爆发之后，高适获得了唐玄宗极高的赞誉，并从那时开始了他的官场生涯。高适，作为唐代一位杰出的边疆诗人，他的诗作充满了对家国的深厚情感，而那个时代的悲惨事件为普通民众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苦难。原本和谐安定的生活被连年的战争搅乱了，而纵观长安城里一些文人骚客却仍然在花天酒地。高适认为男儿本应保家卫国，来到长安看到此番景象之后更是坚定了他的人生理想，即报效国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在高适看来，他生于唐朝，他的责任就是保卫国家和百姓，守护他们的安全，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高适以政治家的眼光和诗人的敏感议论边防的得失，诉说内心的复杂感情。”[12]在他的边塞诗创作中，他善于利用意象来表达自己的家国情怀，通过诗歌来寄托自己的情感，善于利用征战途中的意象，如上文所提到的战争意象、自然意象、人物意象。他选择的意象大部分都与他在旅途中遇到的风景紧密相连，同时也与他内心的思考所产生的联想有关。比如说：“月”“大漠”“云沙”“南雁”“孤云”“落日”、“狼山”“羌笛”“长剑”。通过创作诗歌，表达了对国家的担忧和反思，深切希望国家的统一和民族的团结。这种对家国深沉的感情，也是高适边塞诗的中心思想。
高适对他的家乡和国家的深深情感，是基于他个人的生活经历和他所生活的时代背景。他不只是目睹了唐朝从鼎盛时期到衰退时期的历史演变，还亲身体验了边疆地区战乱不断的日常生活。他的这些生活经验加深了他对家乡和国家的关心与担忧。在他的诗作中，经常可以看到对家乡的深深眷恋、对国家未来的忧虑，以及对于边疆战士的一种赞美与充满哀伤的叙述。他通过诗篇生动地描述了边疆的风雪、马蹄声、号角的回响、士兵们所经历的苦难、战争的无情以及军队中的喜怒哀乐。他的诗作不仅洋溢着对家国的深厚情感和忧虑，还巧妙地结合了边疆生活中的荒凉与壮美，以及悲壮的情感。诗人的情感基调是通过意象与情调来呈现的。高适的诗歌饱含了深沉的人文情怀，这种情感不只是因为他对战士深沉关怀，也源自于对国家命运和社会现状的深入思索和感慨。他巧妙地将个人的情感与历史和社会的宏观背景相融合，这为他的诗作注入了丰富的意义和情感内涵。
4. 高适边塞诗的意象组合的艺术效果
高适的边塞诗通过独特的意象组合，将自然、战争、历史、人文等多个层面的元素融为一体，形成了深沉、浑厚、悲壮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不仅展现了边塞的独特风貌和战争的残酷现实，也表达了诗人对和平家园的渴望和人性主题的深刻思考。
4.1. 雄浑悲壮的整体风格
在高适的边塞诗创作过程中，他巧妙地融合了意象，为诗歌注入了一种雄壮而又悲壮的情调。高适边塞诗中的意象常常与英雄的壮志相结合，充分展示了边塞战士的豪情壮志。他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边疆荒凉和战乱不断的景象，展现了边塞战士面对艰难险阻时的坚韧和勇气，营造出一种雄浑壮美的艺术效果，使诗歌充满了感染力和震撼力，使读者感受到边塞的荒凉和苍茫。在《塞下曲》中，利用“万鼓”“千旗”“日光”“悬月”等意象描绘了一幅壮丽宏阔的征战景象，渲染了一种悲壮的气氛。
高适善于运用具有边塞风格的自然景象，如“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等，这些意象本身就具有壮美的特质，而高适更是通过巧妙的组合和描绘，将它们融合在诗中，使读者仿佛置身于边塞之中。在《自淇涉黄河途中作十三首其五》中，“北风吹万里，南雁不知数”，北风吹了万里，南归的大雁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诗人用北风吹了万里来比喻自己在外征战时间已经很久了，看到一群群的大雁南归想到战争何时才能结束，自己又何时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荣归故里呢？通过大自然的壮观景色来突显自己的微不足道和无法改变的一面。又如《代出自蓟北门行》中，不但写了敌军的嚣张，也写了汉方将士的英勇无畏，以身报国，并注意对塞外气候、战场景物作了详细描写。
高适的边塞诗成功地融合了多种独特的意象，呈现出一种雄壮而又悲壮的诗意氛围，这种诗风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对自然景色的宏大描绘、充满英勇精神的激情与自由、对生活情感的深沉与壮烈，以及对这个时代的深度反思等多个方面。其中最主要的是“壮美”特征，这正是高适边塞诗歌所特有的艺术风格。这种独有的艺术风格为他的诗歌注入了强烈的情感和力量，而巧妙的意象组合也为高适边塞诗带来了独特的情感和诗意，使其在中国古代的边塞诗中显得与众不同。
4.2. 刚健质朴的语言特色
高适在他的边塞诗歌创作中融入了独到的语言风格，他擅长使用简洁而真挚的词语来传达深沉的思考和情感。“高适的边塞诗则充满了现实主义精神，语言准确凝练而又浑厚刚健，与他的诗歌主题浑然一体。”[13]他常常倾向于选择充满力量的词语，这些词既直接又简单，为诗歌赋予了深厚的情感深度。在使用意象时，选择了简洁且易于理解的方式，这样既能让读者轻松理解，又能保持其坚韧性。在描述风景和情感的时候，高适更倾向于使用简单直接的描述手法。他以简洁而富有生活气息的描述手法，成功地描绘了边疆的壮丽自然景色、战争现场以及将士们之间的日常生活，展示了一幅既真实又生动的画面。他的语言风格直接而坦率，不倾向于使用过于华丽的修辞，这与高适个人的性格特质有很大的关联。他全心全意为国家服务，对五彩斑斓的繁华生活感到厌恶，而他的诗作则是通过简洁明了的文字来传达深刻的情感和思考。这样直接的表达手法让诗歌更具感染力，展示了一种简洁而真挚的文学特质。它可以让人感受到诗人对事物的敏锐洞察以及内心情感的表达。以《别董大二首》其一中的诗句为例子，诗里的“黄云”与“雪”都是经常出现的意象，名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不识君”向我们揭示，在这漫长的旅程中，如果没有知己，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知道你的存在呢？这更是一种对朋友深沉的情感和不舍的表达。这两行诗歌不仅展示了对友谊的高度重视，同时也揭示了其开阔的心胸和对未来充满乐观的心态。
在高适边塞诗的创作过程中，对仗和平仄的艺术手法经常被运用，以此来营造出一种独特的韵律感。这种修辞手法可以帮助诗人增强对生活细节的把握能力，进而提升作品整体的艺术感染力。这种修辞手法不仅为诗歌注入了音乐性的属性，而且在其表达的过程中也注入了一种简单而强大的力量。高适的边塞诗中使用了大量对偶，并形成了独特的语言特色，这些特征与诗人对音乐美的追求密不可分。高适在他的诗歌创作中，更偏向于运用对比性的修辞手法，通过对比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使得他的情感表达更加清晰。如《行路难》中“千里黄沙日当午”，《雁门关》中“胡马轻踏黄尘去”等都是运用对比手法来抒发情感。以《燕歌行》里描述的“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为例子，这种鲜明的对比为诗歌注入了更为强烈的力量。在诗人眼中，战争是残酷和痛苦的，但在他们看来却是快乐与幸福的。尽管士兵们在极度寒冷和艰苦的条件下英勇作战，将军们依然有机会在军营内自由地欣赏到美女们的歌舞表演。诗人对士兵的赞美与歌颂体现出了作者内心对战争和生活的热爱以及对和平的渴望。在军队里，人们的情感起伏各异，这深深地讽刺了那些将军的不受约束的行为。高适作为一名军事家同时也是一名政治家，他关心民生疾苦，忧国忧民。他的边塞诗在选取朴素意象的同时，语言刚健有力。“借诗反映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运用夹叙夹议的手法真实反映生活，语言平实质朴使高适的诗歌更加生动感人。”[14]他真实地展现了自己深沉的情感，细致地描绘了复杂的内心世界，其中的角色形象尤为突出，诗歌的感染力也很强。例如，在《封丘县》中描述的“拜迎长官心欲醉，鞭笞黎庶令人悲”，实际上读起来让人感到极度的悲伤，仿佛是亲身经历。高适边塞诗在语言表达上表现得非常坦率，同时也非常重视字词的精炼，这是高适边塞诗的独特艺术风格，从而让诗歌中的思想和情感变得更为易于理解。比如，在《蓟门行五首》的第四首中描述到“古树满空塞，黄云愁杀人”。诗中的“愁”字和“秋风吹别马，携手更伤神”里的“伤”字，使得整首诗的意境更加明晰，诗人的情感得到了清晰的展现，读者读后深感触动。
4.3. 萧瑟苦痛的战争书写
高适的边塞诗大部分都是关于战争的描述，他在诗中使用的各种意象与战争有着紧密的联系，通过对这些战争意象的细致描绘，展现了那个时代的战争面貌。战争总是残酷的，但为了保家卫国，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总要有人奔赴战场。像高适这样的热血男儿，一心只为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在抗击敌人的征途中，高适目睹众多惨痛的画面，充满了对征战士兵的同情，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痛苦太多了，高适的边塞诗中也充满了萧瑟苦痛的韵味。在《蓟门五首》(其一)中，诗人遇到了一位独自站在军营门口的老兵，这位老兵的形象是孤独且衰老，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给人一种零落无依的感觉。“零丁”描述的是一个人感到孤独和无助的情境，而“头鬓白纷纷”则展现了他的外貌特征——他的头发已经泛白，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感觉。“霍将军”是指汉代著名的将领霍去病，他被用来代表边疆的高级将领，但在这里，他更多地是用来表达对那些长时间驻扎在边疆的士兵的同情和尊敬。
高适采用了生动的叙述技巧，为我们展现了边疆地区的战争场面。在描写过程中，高适将战争与普通民众联系起来，用大量的语言刻画出普通人的生存状态和内心活动。他以生动的笔触描绘了军队内部的不平等生活、战争中的刀剑对决，以及士兵们的苦难和无辜。这不仅让读者深切地感受到战争的紧张，同时也凸显了战争的残酷和迫切性。尽管高适描绘了那些英勇的战士，但他更倾向于向读者展现战争带给他的深深的伤痛和痛苦，尤其是古代边疆战争的凄凉与痛楚。荒芜的边疆景色，就像草木枯萎、黄沙弥漫、风吹沙尘一样。这些场景揭示了战争导致的衰败，让读者深深地感受到了边疆地带的萧瑟氛围。在他的边塞诗中，经常可以看到与“战士”这一形象的共鸣。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在战争的残酷面前，经常感到深深的孤独和无助，这种孤独情绪进一步加剧了战争所带来的痛苦。
5. 结语
高适边塞诗的意象组合艺术，是其诗歌创作的核心特征之一。他通过战争、自然与人物意象的有机融合，不仅构建出边塞生活的多维图景，也深刻表达了个人抱负、时代忧思与历史批判。与岑参、王昌龄等同时代诗人相比，高适的意象组合更重现实关怀与政治反思，风格沉郁而力道刚健。对其意象组合机制的深入探讨，不仅有助于理解高适诗歌的独特魅力，也对深化唐代边塞诗整体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未来的研究可进一步从比较诗学、认知诗学等角度，对高适及其他边塞诗人的意象系统进行更细致的梳理与阐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