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近年来,大学生恋爱成为一种越来越普遍的社会现象,也成为校园里的普遍行为。恋爱动机是个体恋爱的一种内在动力,影响着个体恋爱的外显化行为,对大学生恋爱动机进行研究,对大学生建立积极的恋爱动机,促进身心健康发展,形成积极向上的恋爱观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按照“主题”OR“关键词”基础检索逻辑,以“恋爱动机”为主题或关键词,全面检索了2000年1月~2025年10月发表在中国知网(CNKI)、万方、维普数据库的研究,初步检索到846篇文献。基于本文的目的,本次将文献筛选的纳入与排除标准设定为:① 纳入分析的文献是关于恋爱动机的实证研究,剔除纯理论类、纯现象描述类(仅报告百分比、无差异性检验数据)、科普类、综述类以及质性研究的文献;② 研究对象为中国大学生,剔除以“青少年”“老年人”等其他研究群体;③ 剔除重复发表以及无法下载的文献。经筛选,最终获得89篇文献。本文聚焦于恋爱动机的概念及理论基础,从个体、家庭、学校、社会和文化五个因素剖析恋爱动机的成因,并基于已有研究,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干预策略,以期为大学生积极恋爱动机的建立提供理论参考与实践指导。
2. 概念界定
恋爱动机是恋爱观研究中的重要研究内容[1],关于恋爱动机的概念界定,不同的学者说法不一。从恋爱行为产生的原因角度:杨艳玲[2]认为恋爱动机是恋爱行为产生的原因,它能反应人的婚恋价值取向,而刘锦屏[3]认为恋爱动机是产生恋爱行为的内部动力。从人的需求角度:刘晓明等[4]认为恋爱动机是在生理、心理等需求的综合影响下,个体呈现的一种特殊心理状态。从恋爱动机的效能角度:张丽君等[5]认为恋爱动机决定人们对恋爱目标及恋爱生活方式的选择。黄秋莲[6]认为恋爱动机的单纯与端正是恋爱成功的先决条件。
尽管学界对恋爱动机的定义有所不同,但均一致认同恋爱动机的重要性。从本质上看,恋爱动机是个体在恋爱过程中,为满足某种生理或心理需求而产生的一种内部驱动力。本文综合各学者的定义,将恋爱动机界定为:由生理或心理等需求触发,促使个体产生恋爱行为,并指向需求满足的内在动力机制。
3. 理论基础
3.1. 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
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是关于人的需要的理论,马斯洛将人的需要分成五个等级,生理的需要、安全的需要、归属与爱的需要、尊重的需要以及自我实现的需要。以金字塔(如图1所示)来表示人的需要,位于金字塔最底部的是最基本的需要,即生理的需要,当生理的需要得到满足就会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直至金字塔的顶端,即自我实现的需要。
Figure 1.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图1. 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
早有学者指出,由于大学生以上需求的存在,大学生的恋爱动机和行为呈现多元化,既包含追求美好爱情的积极导向,也在一定程度上出现工具性和开放性倾向,同时还存在以选择逃避孤独和寂寞、炫耀和攀比以及盲目从众为导向的动机类型[7]。动机是在需要的基础上产生的,结合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大学生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得到满足,处于获得亲密感,避免孤独感的任务阶段,对归属与爱的需要具有强烈的需求,对恋爱的需要具有一定的动机趋向。
3.2. 海伦·费希尔(Helen Fisher)动机系统
海伦·费希尔动机系统是一个恋爱中关于脑活动的系统,这个系统由性驱力、吸引力(浪漫之爱)和依恋三部分组成。
有研究表明,浪漫之爱与一些动机有关[8]。学者Aron等人将浪漫爱情被视为一种动机状态,早期强烈的浪漫爱情与奖励和目标表征区域有关,浪漫爱情不是一种特定的情感,而是一种动机或目标导向的状态,导致各种特定的情感,如欣快或焦虑。恋爱中大学生的中脑富含多巴胺的动机系统被早期的浪漫爱情所激活[9],结合海伦·费希尔动机系统理论,性驱力、浪漫之爱和依恋三种系统相互分离,又相互关联,共同影响着与爱情相关的一系列情绪、动机和行为。
3.3. 爱情类型理论
Lee (1997)通过文献收集及调查访谈两个阶段的研究,将爱情分为六种不同的类型:情欲之爱(eros)、游戏之爱(Indus)、友谊之爱(storge)、依附之爱(mania)、现实之爱(pragama)、利他之爱(agape),如表1所示。
Table 1. The types and traits of love
表1. 爱情类型及特点
爱情类型 |
特点 |
情欲之爱(eros) |
追求爱人的身材 |
游戏之爱(ludus) |
对爱情持有放纵和多元化的态度 |
友谊之爱(storge) |
逐渐揭示自我并期望长期的承诺 |
依附之爱(mania) |
对爱人全神贯注 |
现实之爱(pragama) |
综合考虑多种因素以寻找合适的伴侣 |
利他之爱(agape) |
由理性而非情感引导 |
每一种爱情都有特定的态度和信念,在特定的时候,任何人都能产生某一特定类型的爱情,如情欲之爱(eros)。有研究表明,一段特定的关系可能会从一种爱的典型态度和行为演变为另一种爱的典型态度和行为[10]。结合爱情类型理论,大学生在一段时间的爱情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情欲之爱演变为现实之爱,进而反映恋爱个体恋爱动机的变化,即从注重伴侣的身材以满足情欲逐渐转变为综合考虑多种现实因素以寻找人生依靠。
3.4. 爱情三角形理论
Sternberg (1986)从情感、认知和动机三个角度对爱情进行了定义,认为爱情由三个基本成分组成:激情、亲密和承诺(如图2所示),这三个基本成分是达到完美爱情的必然要素,且激情和亲密是年轻恋爱关系中的主要特征[11],这一假设在Lemieux et al. [12]的研究中得到验证。
Figure 2. The 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
图2. 爱情三角形理论
一个人所感知的爱的类型取决于这三个组成部分相对于彼此的优势[13],Sternberg基于这三要素的强度变化,提出八种不同的爱情类型,即无爱、喜欢、迷恋、空洞之爱、浪漫之爱、伴侣之爱、愚昧之爱以及完美之爱,如图3所示。同时不具备亲密、激情和承诺三因素的爱情类型即无爱。结合爱情三角形理论对爱的结构有了一定的区分,为恋爱动机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Figure 3. The love types composed of triangular theory of love
图3. 爱情三角形理论构成的爱情类型
爱情三角形理论以三角形的形式将爱具体化,从结构上描述了潜在的恋爱动机,同时具备亲密、激情和承诺三种要素才能构成完美的爱,三种成分张弛有度,即拥有积极的恋爱动机,才能收获一份真正的爱情。
综上,已有理论从多维度为大学生恋爱动机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础。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从个体心理需求视角出发,揭示了“归属与爱的需求”对恋爱动机的驱动机制;海伦·费希尔动机系统从神经生物学机制切入,阐释了性驱力、吸引力与依恋的生理基础;Lee的爱情类型理论及Sternberg的爱情三角形理论则从结构维度分析了恋爱动机的多样性。然而,现有研究多依托单一理论,缺乏生理、心理以及社会等层面的多维度解释,未来研究可以从理论整合视角,构建“发展–生理–心理–社会”多维理论整合模型,以综合解释恋爱动机的形成和发展机制。
4. 影响因素
恋爱动机的影响因素具有多元性,如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学校因素、社会因素和文化因素等。已有研究表明,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对大学生婚恋观具有直接效应,而学校因素只有间接效应[14]。恋爱动机作为婚恋观研究的重要因子之一,不同学者对其影响因素及引导策略的论述各不相同,但从整体上可以分为五类,即个体因素、家庭因素、学校因素、社会因素和文化因素。
4.1. 个体因素
4.1.1. 个体内因素
(1) 人格特质
个体的人格类型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个体的恋爱动机。已有研究发现,大学生恋爱动机与艾森克人格内外向呈现显著负相关,与人格神经质呈现显著正相关[15]。自立人格中的“人际独立”维度与恋爱动机呈现负相关,“人际主动”“人际灵活”“人际开放”等维度与恋爱动机呈现正相关[16]。然而,也有研究发现,大学生恋爱动机与MBTI人格类型存在相关,但未达显著性水平[17]。从研究工具的选择上看,这一结果差异可能源于人格测量侧重点的不同,艾森克人格问卷侧重于非认知方面的人格特征,自立人格量表侧重于个体的积极人格特质,而MBTI人格类型问卷侧重个体的认知与行为偏好。目前,恋爱动机与人格类型的因果作用机制仍不明确,未来可以进一步探讨。
(2) 自我意识
个体自我意识对个体恋爱动机的影响也不可忽视。自我意识主要表现在自我评价、自我体验和自我控制方面,反映了自我与他人、世界之间的联系[18]。自我意识清晰的个体,更明确自身对恋爱的需求(如“我需要怎样的伴侣”),不会因过于迷茫而必须在爱情这种亲密关系中寻找自己,恋爱动机更加具有现实性和指向性[19] [20]。作为自我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尊与大学生恋爱动机呈现显著正相关[21] [22],自尊水平高的个体更易形成理性的恋爱动机,而自尊水平低的个体可能导致个体的恋爱动机产生偏差。
4.1.2. 个体间因素
(1) 性别
个体间因素中,性别是重要的影响因素。林瑞青[23]研究发现,高校男生的恋爱动机倾向于情欲满足,而女生侧重于寻找人生依靠。梁楠等[24]采用大学生恋爱动机量表,研究发现男女生在自我魅力展现、好奇与空虚动机、美满婚姻、物质压力、性、玩乐的动机上存在显著性差异,且男生在恋爱动机各个维度的得分均明显高于女生。刘郁等[25]研究发现,以“丰富生活,排遣寂寞”为恋爱动机的男生比例显著高于女生,这与前人的研究基本一致[26] [27]。根据动机系统理论,男生的性驱力更突出,恋爱动机也更为开放[28]。然而,于力超、温进、刘雪敏[29]的研究发现男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健康程度比女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健康程度更高,这一结论与过往研究形成明显矛盾。从研究设计上看,恋爱动机测量工具的非标准化可能导致研究结果产生差异。多数研究采用自编问卷,并将恋爱动机作为“婚恋观”或“恋爱观”问卷的附属维度进行分析,缺乏独立、系统的理论框架支撑。此外,自编问卷对恋爱动机具体维度的不同表述及不同的评分标准也可能使研究结果出现偏差。因此,未来研究可以基于爱情三角形等成熟理论,编制标准化的恋爱动机测量工具,进一步明确性别对恋爱动机的影响机制。
(2) 年级
不同年级的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也有所差异。已有研究发现,婚姻性动机随着年级的增长出现上升趋势,而情感性与消遣性动机呈现下降趋势,恋爱动机呈现“低龄化趋势”[30]。大一学生的恋爱动机相对于大二、大三、大四学生的观念更为开放,恋爱动机呈现多样性,不会固定于爱情而恋爱[16],根据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低年级学生处于高中步入大学的过渡期,弥补高中阶段压抑的生理或心理需要成为这一阶段大学生的目标之一,进而导致其恋爱动机更为开放,而高年级学生相较于低年级学生更加成熟,生理和安全的需要已经基本得到满足,更渴望同他人建立一种较为稳定的亲密关系以满足爱与归属的需要。
(3) 同胞关系
个体与其同胞间的关系模式会影响他未来的人际关系甚至亲密关系[31]。从家庭系统理论角度来看,独生子女往往是家庭资源的唯一承载体,其成长过程中较少经历资源竞争,这使其在恋爱中更倾向以自我情感需求为核心,恋爱动机多表现浪漫爱(追求理想化情感联结)和占有爱(强调唯一的情感归属),而非独生子女在与兄弟姐妹长期互动的“亲密–冲突–竞争”的同胞互动模式,会逐渐形成更复杂的关系认知,恋爱动机可能更偏向友谊爱(逐渐揭示自我并期望长期的承诺)和现实爱(综合考虑多种因素以寻找合适的伴侣)。李龙科等[32]研究发现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的恋爱动机无显著差异,Doughty等[33]研究发现个体恋爱能力感知与同胞亲密呈正相关,而与同胞冲突呈负相关,揭示了同胞关系是影响个体浪漫关系发展的重要因素。可见,同胞关系可能成为影响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恋爱动机的重要因素之一,但同胞关系如何影响个体恋爱动机的形成和发展,有待进一步探究。
(4) 恋爱经历
个体恋爱经历的不同往往也会使恋爱动机存在差异。杨帆[34]研究发现,恋爱过的女大学生恋爱动机倾向于排遣寂寞,未恋爱的女大学生则觉得恋爱关乎个人的面子,进而产生从众行为。梁楠等进一步研究发现,恋爱次数对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具体表现在:恋爱次数在3次及以上(3~4次及4次以上)的大学生恋爱动机得分明显高于恋爱次数3次以下(0次及1~2次)的大学生[24]。此外,有研究基于扎根理论对大学生的恋爱动机进行了进一步探究,结果显示经验型(恋爱次数超过2次)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以外在现实需求为导向,而少经验型人群主要以内在情感依恋为导向[35]。根据Sternberg的观点,恋爱关系初期恋爱动机以亲密和激情成分为主[11] [12],而随着恋爱关系的稳定(已婚状态),“承诺”逐渐成为恋爱动机中的核心成分[36]。这一理论视角恰好能够解释恋爱经历对恋爱动机的差异:少经验型大学生更加关注个人体验,经验型大学生更加重视双方关系的长久性,因而注重外在的现实需求。但已有研究多聚焦于未婚大学生恋爱经历的差异,对“已婚大学生”这一群体恋爱动机的变化尚未展开探讨。恋爱经历对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影响不是单一的,未来研究可以突破单一变量的局限性,构建“人格特质–恋爱经历–社会环境”三维交互模型,通过多维度的视角整合全面揭示恋爱动机的复杂形成机制。
(5) 受教育程度
受教育程度不同,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也有差异。早有学者指出,高职院校的学生与本科生、研究生有着相同的恋爱需求,但由于认知发展阶段、社会阅历等差异,其恋爱动机呈现不成熟、模糊化和随意性特征[37],如“弥补内心空虚,寻找精神寄托”[38]。但近期研究却发现,大部分高职学生的恋爱动机以“爱上对方”为主[39],表现为追求真爱、实现情感共鸣。王茜等[40]研究发现,相较于本科生,研究生成长阅历更加丰富,恋爱动机更加理性、现实,目的性更强(如“以结婚为目的”),这与鲁君等的研究发现相一致(即研究生的恋爱动机更加理性) [41]。总体来看,现有研究多聚焦于本科生与研究生群体恋爱动机的差异,而缺乏高等职业教育学生、本科生及研究生三者的直接对比研究,可能导致结论偏差,未来可以从这一角度深入探究不同受教育程度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差异,以弥补当前研究的空白。
4.2. 家庭因素
(1) 父母婚姻状况
父母婚姻状况可以分为双亲家庭、离异家庭和单亲家庭三种模式。已有研究表明,不同模式的父母婚姻状况会对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产生重要影响[42],处于离异家庭和单亲家庭中的大学生在选择恋爱对象上倾向于“我比对方强”。对于大学生而言,亲密关系是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父母的离异可能使其对婚姻产生恐惧,恋爱动机较弱,表现为不恋爱或不结婚。但父母婚姻状况对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影响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未来可以探究不同父母婚姻状况下,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具体表现以观测其动态变化。
(2) 父母冲突
父母婚姻质量作为家庭关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对成长后的个体也具有重要的影响[43]。父母冲突是父母婚姻质量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44],也会对子女产生重要的影响。“冲突理论”视角认为:真正对子女造成影响的是父母间冲突的频率和强度[45]。父母冲突的频率和强度越高,可能会让子女对亲密关系变得更加抗拒,从而影响其恋爱动机的建立。已有研究多聚焦于婚姻质量、大学生婚恋观或将恋爱动机作为恋爱价值观的构成因子,来探究父母冲突的作用机制,但尚未有研究单独探讨父母冲突对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影响,未来可以进一步探究父母冲突在大学生恋爱动机中的潜在作用机制。
(3) 父母教养方式
所有的结果,都与童年有关。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恰克博士指出:“一岁之前若不被接纳,缺少爱、连结包容,成年后就有很多需要和索取。二岁之前若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足够的爱和认同,长大后就渴望从男人(女人)那里得到,才完整。”可见,父母作为孩子的启蒙老师,父母的教养方式对孩子的恋爱动机具有直接的影响,良好的教养方式对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建立具有正向的引导作用。已有研究发现,父母温暖理解程度在总体上对恋爱动机的多个因子呈现显著负相关:当温暖理解程度得分达到50分时,随着父亲温暖理解程度的增加,大学生越容易恋爱,恋爱动机表现为丰富感情经历、缓解枯燥生活以及充实内心;随着母亲温暖理解程度的增加,大学生越不易恋爱,恋爱动机主要表现为内心空虚[46]。张媛[47]研究发现,过度干涉、过度拒绝否认的教养方式会导致子女恋爱动机不纯,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一致[48]。
4.3. 学校因素
学校不仅是大学生学习的主要阵地,更是大学生生活、社交的重要平台,校园文化是一种潜在的教育力量,能影响大学生的思想道德水平,同时也是影响大学生恋爱动机的重要因素之一。大学生最主要的任务是学习专业知识已成为学校和老师的共识,因此专业知识的讲授成为多数老师工作的重心,高校对于大学生的恋爱教育在整体上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国内不少高校相继开设与恋爱相关的公开课或选修课,深受大学生的喜爱,但尚未构成完整的婚恋教育体系,婚恋价值观教育方式单一,教育内容陈旧[49]。随着课程设置的趣味性、生动性、多样性,恋爱课逐渐成为校园的“爆款课程”,一经开放便被“秒抢一空”。可见,“一课难求”的现象也反应了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有机会接受学校的恋爱教育。
4.4. 社会因素
随着现代科技和网络新媒体以及社会背景的发展,大学生的恋爱动机也发生着变化。网络上相继出现与恋爱相关的影视剧、综艺、情感类短视频对大学生恋爱动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一方面,主流媒体弘扬正能量可对大学生产生积极影响;另一方面,部分大众媒体对恋爱的过度渲染,以及大量有关“PUA”、“家暴”等消极词条的出现,对大学生恋爱观产生一系列的负面影响。例如,部分大学生效仿影视文化中的不良情节会导致其恋爱动机盲目,恋爱行为缺乏理性,恋爱观念扭曲[50]。此外,市场经济发展相对滞后产生的悬空,也会导致一部分大学生产生“效率优先”的婚恋价值,进而呈现出以“实现社会阶层流动,提升物质保障”为导向的实用主义恋爱动机倾向[51] [52]。
4.5. 文化因素
不同的文化背景也会对个体的恋爱动机产生影响。我国现代诗人木心笔下“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爱情观广为流传。在当代社会,大学生既受我国倡导的“忠贞爱情文化”熏陶,又受传统文化“从一而终”等婚恋观念的影响,其恋爱动机多以“寻找人生伴侣”和“追求深情相守”作为选择伴侣的主导因素[53]。此外,有研究发现,18~25岁年龄段青年中选择“独身主义,完全不考虑婚姻”的占6.65% [54],这一现象与西方社会的自由主义、崇尚自我独立思潮的不断蔓延[55]密切相关。当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开始将自我体验、情感探索和独立性置于恋爱动机的首位时,其恋爱动机也逐渐由婚姻目的转为情感目的[56],以获得个人需求的满足与自我的成长。
5. 大学生恋爱动机的干预策略
201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中明确指出[57]:“加强青年婚恋观、家庭观教育和引导。将婚恋教育纳入高校教育体系,强化青年对情感生活的尊重意识、诚信意识和责任意识,引导青年树立文明、健康、理性的婚恋观。”这一政策不仅为大学生婚恋教育提供了政策指引,更凸显了恋爱心理研究的现实紧迫性。大学生恋爱已经成为当今社会关注的热点议题。作为促使恋爱行为产生的内在动力机制,恋爱动机的形成和发展受到个体人格特质、家庭父母教养方式、学校等多维度因素的影响。基于此,社会各界应以政策为指引,构建“个体-家庭-学校-社会”协同干预体系,为培育积极的恋爱动机提供支持。
5.1. 个体层面
个体的性别、年级、同胞关系、恋爱经历、受教育程度等个体间因素、人格特质和自我意识等个体内因素对大学生恋爱动机影响较大。大学生正值青春发育期,性意识增强,渴望与异性交朋友,恋爱欲望强烈,积极构思配偶理想模式,并试图付诸恋爱实践[58]。由于身心发展仍然不平衡,社会阅历肤浅,缺乏能力、知识和经验,大学生容易受到各类因素的影响,恋爱认识上存在偏差,产生恋爱心理误区和非理性的恋爱动机。有学者指出,从众的心理也会导致大学生的恋爱动机具有一定的盲目性[59]。因此,大学生应丰富自身阅历,提高自身的辨别能力,摒弃消极的恋爱动机,建立积极的恋爱动机。
5.2. 家庭层面
家庭是教育的“第一所学校”,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位老师”[60],家庭作为个体成长的核心环境,对大学生的恋爱动机具有直接的影响,这种影响包括父母婚姻质量、父母冲突、父母教养方式等具体因素,具体而言,家庭结构完整、同胞兄弟姐妹越多、父母感情越融洽[61]的大学生恋爱动机更加理性健康。社会学习理论认为父母是孩子的行为榜样,子女通过观察父母婚姻中的互动方式,并加以学习和模仿,最终应用于人际关系甚至是亲密关系中[62]。因此,温暖和谐的家庭氛围对子女更好地塑造个人能力、形成积极向上的价值观来说至关重要,父母应树立正确的教育观念,采用恰当的教养方式,以降低孩子恋爱动机出现误区的风险。
5.3. 学校层面
学校是教育的主体,是培养人的主要场所,学校教育在学生的人格形成过程中起重要作用[63]。基于此,学校可以将恋爱观教育纳入人才培养体系,构建“课程–实践–思政”三位一体的婚恋教育体系,增设《恋爱心理学》等具有系统性、创新性的必修或选修课程,从社会心理学、发展心理学等心理学视角解读“为什么恋爱”及亲密关系的构建;依托校园文化活动,开展专题讲座、辩论赛等活动以弘扬主流价值观;将恋爱观教育融入“大思政”育人体系,引导大学生竖立以“自由、平等、互爱”为核心的积极恋爱观[64]。此外,学校可以根据学生的个体化差异,建立“心理咨询师–辅导员–学生骨干”三级干预网络,针对不同的学生提供精准化与个性化指导,如采用认知行为疗法、正念等技术,及时纠正学生消极的恋爱动机。
5.4. 社会层面
社会环境对大学生恋爱心理的发展起着导向作用,恋爱心理的发展也反作用于社会发展,社会因素涉及社会文化的各个层面,各种因素的交互催生出多元化的恋爱动机[65]。现代科技与数字时代的迭代发展,深刻影响大学生的恋爱认知与恋爱动机形成机制。基于此,社会各界应对各类大众媒体进行监管,净化网络空间,充分发挥大众媒体的积极作用,弘扬主流价值观,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与积极向上的恋爱趋势,以正向作用影响大学生的恋爱动机。
6. 不足及未来展望
恋爱动机作为大学生恋爱观的核心驱动力,对大学生的心理健康、人格发展、学业成绩、社会适应和职业发展等方面有重要的影响。现有关于大学生恋爱动机的研究已从多学科视角(如高等教育学、社会学等)展开探讨,普遍认为大学生恋爱动机多元化,总体呈现积极向上的趋势,并深入探讨性别、年级等基本人口学变量的影响,但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研究对象多聚焦于大学生整体群体,未能充分考虑大学生群体内部的异质性;二是现有研究多采用自编问卷,且将恋爱动机作为婚恋观、恋爱观的一个维度进行探讨,对恋爱动机的单独研究较少,同时缺乏标准化的测量工具,目前使用较为广泛的是杨良群和刘衍玲于2011年编制的恋爱动机六维度问卷[66],测量工具的多样性与适配性有待于进一步丰富;三是心理学视角的研究仍处于发展阶段,尤其是在恋爱动机形成的认知机制与神经基础层面,尚未形成系统的解释。
Burunat [67]提出“爱是一种生理动机”,这一观点为该领域的研究提供了新方向。基于此,未来研究可从两方面深化:一方面,结合现阶段大学生的特点,编制标准化的恋爱动机测量工具,聚焦某一特定亚群体(如双一流/普通院校理工类大学生、农村/城市生源大学生等),采用以个体为中心的研究视角,识别恋爱动机的潜在亚类型;另一方面,将认知神经科学技术(如fMRI脑成像技术、多巴胺测量等)与传统心理学量表相结合,从“生理–心理–家庭–社会”多维度探讨恋爱动机的形成机制,以填补心理学视角的空白,同时也为制定更具针对性、个性化的大学生恋爱心理干预提供更科学地实证依据与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