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苗语作为苗瑶语族的核心分支，在语言类型学上占据重要地位。可划分为三大方言区：黔东方言、湘西方言和川黔滇方言。黔东方言的分布主要集中于贵州东南部、广西最北部和湖南西北角一带，在方言内部，可进一步细分为北部、东部、南部和西部四种土语类型[1]。苗语黔东方言在语音系统上有着显著特征：声调系统发达，一般包含6至8个调类；声母较为复杂，包含清化鼻音、送气擦音及小舌音等；韵母系统较为简单，主要以单韵母占优势为主。词汇上以单音节词根为基础，通过复合与派生两种方式扩展为新的词汇。重叠现象是苗语黔东方言语法中的突出特征，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等核心词类均通过重叠的手段来实现创造新词、语义强化和语法功能分化[2]。尽管前人研究已关注到特定词类的重叠形式，但尚未开展跨词类重叠现象的系统性研究。本研究以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核心方言区为田野调查基地，采用结构主义与语法功能理论相结合的方式，对黔东苗语重叠现象的形态类型谱系与功能层级系统进行全面考察，构建系统的理论解释模型。
2. 黔东苗语重叠现象的类型分析
2.1. 名词重叠
苗语黔东方言名词重叠式的形式有AA式、AABB式、ABAC式、XAXB式4种[3]。AA式、AABB式在黔东苗语里比较丰富，ABAC式、XAXB式的构成形式比较少。
1. AA式重叠结构由基础形式A经双音化构成，其语音表征为AA型双音节序列，基础形式在语义上较为单薄，而重叠形式则实现语义扩容，部分蕴含“量增”语义，形成从单义到多义的语义延伸。在日常交际场景中，基础形式与重叠形式常形成互补共现关系，实现表达效果的精细化。例如：
基式 重叠式 基式 重叠式
Khaŋ44洞 khaŋ44khaŋ44洞儿 ȶoŋ55管子 ȶoŋ55ȶoŋ55管子
洞 洞 洞 管子 管子管子
thoŋ44瓶子 thoŋ44thoŋ44瓶子 pau33坡 pau33pau33山坡
瓶子 瓶子 瓶子 坡 坡 坡
Ŋa31婴儿 ŋa31ŋa55婴儿 kho31外壳 kho31kho31盒子
婴儿 婴儿婴儿 外壳 外壳外壳
2. AABB式的构成方式是由基式AB重叠构成。A、B都是名词语素，能单独成词。例如：A和B两个语素语义上相反、相近或相关。例如：
基式 重叠式
n̥hɛ33m̥haŋ35昨夜 n̥hɛ33n̥hɛ33m̥haŋ35m̥haŋ35日日夜夜
天 晚 天 天 晚 晚
vɛ55ta33上下 vɛ55vɛ55ta33ta33上上下下
天 地 天 天 地 地
ə33ʦ42汤水 ə33ə33ʦa42ʦa42汤汤水水
水(无实义) 水水(无实义)
ŋi55ʨɯ44酒肉 ŋi⁵⁵ŋi⁵⁵ ʨɯ44ʨɯ44酒酒肉肉
肉 酒 肉 肉 酒 酒
ɣau33ka44饭菜 ɣau33ɣau33ka44ka44美食
菜 饭 菜 菜 饭 饭
ɕe44ȶɯ42碗筷 ɕe44ɕe44ȶɯ42ȶɯ42碗碗筷筷
碗 筷子 碗 碗 筷子筷子
A44ȶa11男女 a44a44ȶa11ȶa11男男女女
女男 女女 男 男
基式以名词性语素为核心，其结构为“名词性语素 + 名词性语素(N + N)→名词”的复合结构。除此之外，存在少量非典型的构词方式：其一，动词性语素通过叠音形式实现词性转化，如“naŋ55naŋ55ne11ne11”(吃吃穿穿)在语义上意为为“吃的和穿的”，其结构为“动词性语素 + 动词性语素(V + V)→名词”的跨词类转换；其二，形容词性语素的同质叠加，例如“lɯ11lɯ11ʑi11ʑi11”(老老少少)在语义上为“老人与年轻人”、“大人与小孩”的并列指称，其结构为“形容词性语素 + 形容词性语素(A + A)→名词”的结构变异。
3. ABAC式，由名词词根A加上虚词B、C重叠构成，没有基式。例如：
po33ɣɛ55po33pha22山形地貌
坡 X 坡 X
4. XAXB式，X为名词前缀，A、B为名词性词根语素，重叠后A、B为重叠式的中心语素，没有基式。例如：
qa33ȶu55qa33ʦei44房屋 qa33zaŋ55qa33te33杂草
X 门 X 房 X 草 X 树
2.2. 动词重叠
动词重叠在苗语黔东方言中十分常见。有AA式、AABB式ABAB式ABAC式。
1. AA式，是由单音节动词直接构成，其构成形式有3种情况。
(1) 单音节动词直接重叠，语音不发生变化。例如：
基式 重叠式 基式 重叠式
ty33打 ty33ty33打打 nɛ̤21问 nɛ̤21nɛ̤21问问
打 打 打 问 问 问
hə31喝 hə31hə31喝喝 khə33亲 khə33khə33亲亲
喝 喝 喝 亲 亲 亲
(2) 单音节动词重叠后，在AA之间嵌入数词“一”，构成A一A式，黔东苗语一般不嵌入“一”，一旦嵌入，通常把“一A”看作一个数量结构，形成“数量词 + 动词”的量化表达范式[4]。例如：
thi44i33thi44踢一踢=踢一脚 ma55i33ma55拍一拍=拍一巴掌
踢 一 踢 拍 一 拍
(3) 单音节动词重叠后，前面一个音节的韵母会发生变化。例如：
基式 重叠式 基式 重叠式
tei44踩 tu44tei44踩 ma53砍 mu53ma53乱砍
踩 踩 踩 砍 砍 砍
fɛ44翻 fu44fɛ44乱翻 naŋ55吃 nu55naŋ55乱吃
翻 翻 翻 吃 吃 吃
AA式的语音曲折重叠式变化，可在AA式后面重叠一个AB，从而构成AAAB式。例如：
基式 AA式 AAAB式
tei44踩 tu44tei44乱踩 tu44tei44tu⁴⁴ta44 胡乱踩
踩 踩 踩 踩 踩 踩 缀
Liu35翻 liu31len31乱翻 liu35liu31len31ta44胡乱翻
翻 翻 翻 翻 翻 翻 缀
2. AABB型动词重叠结构以基式A、B式双音节语素为基式。语素A与语素B均具备独立的成词能力与动词属性，二者在语义上形成协同关联，既可近义叠加也可反义对举。例如：
基式 重叠式式
Le11khə31伸缩 le11le11 khə31 khə31进进出出
伸 缩 伸 伸 缩 缩
naŋ55hə35吃喝 naŋ55naŋ55hə35 hə35 吃吃喝喝
吃 喝 吃 吃 喝 喝
moŋ11lo11来去 moŋ11moŋ11lo11lo11来来往往
去 来 来 来 往 往
ŋə11ʨi11上下 ŋə11ŋə11ʨi11ʨi11上上下下
上下 上 上 下 下
ȶi33 ɬɯ11捶打 ti³³ti³³lɯ11lɯ11拳打脚踢
打 捶 打 打 捶 捶
qei55qa35睁闭 qei55qei55qa35qa35闭睁睁闭闭
睁 闭 睁 睁 闭 闭
3. ABAB式
ABAB式以AB式双音节语素为基式。语素A承担动作行为的核心语义功能，具有明确的动词属性；语素B则通常与语素A构成语义协同的关系，表现为动作行为的近义扩展或功能互补，形成“动作–动作”的同质化语义关系[5]。例如：
基式 重叠式
po44noŋ44叽喳 po44noŋ44po44noŋ44叽叽喳喳
叽 喳 叽 喳 叽 喳
4. ABAC式
ABAC式通过双音节词汇的重叠构成，不存在对应的基式。语素A作为动词语素，构成该结构的核心语义载体，决定整个词类的动词属性[6]。当B为虚语素时，不具有独立意义，仅起音节填充和语感强化作用；若B为实语素，则具独立成词意义和功能的自主性，形成有意义的语义单元。例如：
fhɛ44lio44 fhɛ44lia31翻来覆去 ʦə33ȵə55ʦə33qɛ31疯疯癫癫
翻 E 翻 E 疯 E 疯 E
Xhe33moŋ44he33ta55走来走去 ʑe44ŋə11ʑe44ʨi35跑上跑下
走 来 走 去 跑 下 跑 上
xho33wɛ44xho33ta33哭天喊地
话 天 话 地
2.3. 形容词重叠
形容词重叠在苗语黔东方言中占据了重要地位，其中基本形式主要包括AA式、AABB式和ABAC式3种[6]。
1. AA式有3种形式。
(1) 由单音节形容词重叠，基式在前，重叠式在后，语音不发生变化。例如：
基式 重叠式
tin¹³稳 tin¹³tin¹³稳稳
稳 稳 稳
ȶaŋ¹³肥 ȶaŋ¹³ȶaŋ¹³肥肥
肥 肥 肥
(2) 基式在前，重叠式在后，其韵母发生语音曲折变化[7]。例如：
基式 重叠式
ta³³厚 tu³³ta³³到厚不厚的
厚 厚 厚
ke⁵³硬 ku⁵³ke⁵³到硬不硬的
硬 硬 硬
(3) 在发生语音曲折AA式的基础上构成AAAB式。黔东苗语有些土语点会把ta44换成qɛ24。例如：
基式 AA式 AAAB式
pen³⁵涩 pu³⁵pen³⁵驳杂不纯的涩味 pu⁵³pen³⁵pu³⁵ta⁴⁴驳杂不纯的涩味
涩 涩 涩 涩 涩 涩 缀
la⁵⁵烂 li³¹la³¹到烂不烂的 lu⁵⁵la⁵⁵lu⁵⁵ta⁴⁴到烂不烂的
烂 烂 烂 烂 烂 烂
2. XAX式，A为基式，重叠后嵌入X。例如：
基式 重叠式
ɣu²⁴好 ɣu²⁴ʨi̤²²ɣu²⁴真正好(相当好)
xhi⁴²高 xhi⁴²ʨi̤²²xhi⁴²真正高(相当高)
XAX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真正的重叠式，只是ɣu24ʨi̤22tei45ɣu24“好真正好”的缩写形式，ɣu24ʨi̤22ɣu24是ɣu24补语。
3. AABB式式有A、B两两重叠构成的，没有基式。例如：
faŋ⁵⁵faŋ⁵⁵ɕhaŋ⁴⁴ɕhaŋ⁴⁴花花绿绿的 ɬhu³³ɬhu³³ȵa³³ȵa³³大大小小的
黄 黄 绿 绿 大 大 小 小
4. ABAB式，A为形容词，B为趋向动词，没有基式，由A和B构成述补结构后重叠，A为静态动词[8]。例如：
qoŋ¹¹ʨaŋ¹¹qoŋ¹¹ʨhu⁵³弯弯曲曲 ʨu¹¹xhi³³ʨu¹¹ȶa¹³慌慌张张
5. ABAC式可以分为有基式和无基式两种类型。有基式类型由AB式重叠而成，AB式属于动语素范畴，同时也是核心语素。重叠后构成四音节，AC没有独立性，C是个虚语素，没有实际意义[9]。
(1) 有基式类型如下：
基式 重叠式式
ɯ⁴⁴a⁴⁴发疯 ɯ⁴⁴a⁴⁴ɯ⁴⁴vɛ⁴⁴疯疯癫癫的
qa⁵³ɬa⁵³得意 qa⁵³ɬa⁵³qa⁵³nɛ³⁵得意洋洋的
ki⁵³li⁵³得意 ki⁵³li⁵³ki⁵³ta³⁵得意洋洋的
mɛ³⁵tɛ³⁵笨蛋 mɛ³⁵tɛ³⁵mɛ³⁵lɯ⁴⁴傻里傻气的
ȵa³⁵qa⁴⁴笨蛋 ȵa³⁵qa⁴⁴ȵa³⁵wɛ⁴⁴傻里傻气的
lɯ⁵³la⁵⁵懒散 lɯ⁵³la⁵lɯ⁵³wɛ⁴⁴懒懒散散的
ta⁴⁴qa⁴⁴长 ta⁴⁴qa⁴⁴ta⁴⁴ȵ̥haŋ³⁵拖拖拉拉的
n̥hoŋ³³qɛ³³忘记 n̥hoŋ³³qɛ³³n̥hoŋ³³qa⁴⁴丢三落四的
(2) 无基式重叠的形态具有多样性，主要可划分为以下五类：第一类，四音节为整体语义，由四个音节构成不可分割的语义承载单位，整体表现为单一语素意义，如khau44m̥hau44khau44 sə44 (表“混乱无序”)，其语音与语义表达形成紧密的构式化关联，拆分后将丧失完整表意功能；第二类，核心语素加虚语素，以A为核心实语素，B、C为无实义的虚语素，形成不可拆分的四音节结构，例如tə¹¹丢qɛ³³ tə¹¹丢qa44 (表“丢三落四”)、liaŋ42滚qo44liaŋ42滚qɛ31 (表“翻滚不已”)等，虚语素在结构中起音节填充和语感强化作用；第三类，双核心语素加虚语素，A、C为实义核心语素，B为虚语素，形成不可拆分的四音节序列，如kau42倒liau42 (无实义) kau44 vfə11起 (表“跌撞前行”)，虚语素在语义表达中起到音韵协调的作用；第四类，反义语素并列，四个音节均为实义语素，其中B、C在语义上呈现对立或对比关系，如xho33话vɛ55天xho33话ta33地(表“来回呼喊”)，通过反义语素的并列形成动态语义场，来增强表达效果；第五类，前缀加实义语素组合，A为虚语素前缀(如qa33)，B、C为实义语素且语义相近或相反，形成可以拆分的双音节组合，如qa33 (词缀)nio33段qa33 (词缀)naŋ31些(表“零碎小段”)、qa33 (词缀)ŋo31段qa33 (词缀) qɛ44枝(表“长短不一”)，此类结构在方言中常表“零散”、“杂乱”等量化语义，体现了语素组合的灵活性。
2.4. 量词重叠
苗语黔东方言的量词由名量词与动量词两大范畴构成。在名量词中，标准度量衡量词与不定量词具有形态稳定性特征，二者无法通过形态复现实现量词功能的扩展[10]。黔东苗语量词的重叠式有AA式、一AA式、一A一A式。
1. AA式，基式A是量词，重叠后AA是也属于量词范畴。例如：
基式 重叠式 基式 重叠式
tɛ¹¹ 只 tɛ¹¹tɛ¹¹只只 lɛ⁵⁵个 lɛ⁵⁵ lɛ⁵⁵个个
只 只只 个 个个
n̥hɛ³³天 n̥hɛ³³n̥hɛ³³天天 m̥haŋ³⁵晚 m̥haŋ³⁵m̥haŋ³⁵每晚
天 天 天 晚 晚 晚
2. 一AA式，可以认为实在AA式的前面加上数词“一”来构成的数量短语。例如：
i³³tɛ¹¹tɛ¹¹一只只(狗) i³³lɛ⁵⁵ lɛ⁵⁵一个个(人)
一只只 一 个 个
i³³n̥hɛ³³n̥hɛ³³一天天 i³³m̥haŋ³⁵m̥haŋ³⁵一晚上(整晚)
一天 天 一 晚 晚
i³³nɛ³¹nɛ³¹一点点儿 i³³ɕhœ³³ɕhœ³³ 一块块
一点 点 一 块 块
3. 一A一A式，等同于ABAB式，AB是一个数量短语。
i³³tɛ¹¹i³³tɛ¹¹一只一只(狗) i³³lɛ⁵⁵i³³ lɛ⁵⁵一个一个(人)
一只一只 一个 一个
i³³n̥hɛ³³i³³n̥hɛ³³一天一天 i³³lo³⁵i³³lo³⁵一口一口
一天 一 天 一口 一口
3. 黔东苗语重叠现象的语义特征
3.1. 名词重叠的语义特征
1. AA式重叠结构以基础语素A为核心，经双音化形成的AA式仍归属名词范畴，在指称上呈现类指特征，着重凸显概念外延的具象化表达；在数量上则表征少量，强调概念单位的离散性量化。例如在具体语用场景中，此类结构通过形态重复实现语义扩容，形成从单义到多义的语义延伸。例如：
moŋ⁵⁵moŋ²²le³³khaŋ⁴⁴khaŋ⁴⁴ki⁴⁴ȶoŋ³³xho³³ȶo³³。你去洞洞面找螃蟹。
你 去 个 洞 洞 里面 找 螃蟹
2. AABB式重叠结构在词类归属上同属名词范畴，其指称上维持类指属性，通过四音节构型强化概念外延的层级性表达。在数量上，该形式主要表征多量，体现为群体量的累积效应或某一类事物的集合化表达，与基式单指某一具体事物的语义形成鲜明对比，形成从个体到类别的语义跃升。例如：
n̥hɛ³³m̥haŋ³⁵vɛ¹ ɬie³³paŋ³ paŋ⁵³moŋ⁵⁵niaŋ³³ɤau⁴⁴liau⁴⁴.昨晚我梦见你在放牛
日 夜 我 做 梦 见 你 在 放 牛。
nei⁵⁵n̥hɛ³³n̥hɛ³³m̥haŋ³⁵m̥haŋ³⁵sɛ¹¹ɤo⁴⁴ȵaŋ³³ȶau⁴⁴ɛ³³.他日日夜夜都守在那里
他 日 日 夜 夜 都 守 在 点 那。
例句中n̥hɛ33m̥haŋ35为基式，意为“昨晚”。而n̥hɛ33n̥hɛ33m̥haŋ35m̥haŋ35为重叠式，意为“日日夜夜”，表示群量。
3. ABAC式作为名词重叠的特殊构型，在指称上同样保持类指特征，但通过非对称音节组合实现语义指向的向上溯源，即语义场指向更高级别的范畴层级。这种结构在语义编码中形成独特的认知映射关系，需结合具体语境进行功能验证与语义解码。例如：
po³³ɣɛ⁵⁵po³³pha²²山形地貌之类
坡 X 坡 X
4. XAXB式重叠结构以X作为名词性前缀标记，A、B语素均为泛概念化名词单位。该构型在指称上实现类指的跨层级扩展，语义指向上一级语义场；在数量上则强调多数，体现概念单位的集合化表达。例如在方言语料中，此类结构通过前缀标记与基式语素的组合，形成具有量化特征的复合表达，需结合句法环境进行功能阐释与语义分析。例如:
qa³³ȶu⁵⁵qa³³ʦei⁴⁴房屋之类 qa³³zaŋ⁵⁵qa³³te³³杂草之类
X 门 X 房 X 草 X 树
3.2. 动词重叠的语义特征
1. 非语音屈折重叠AA式与A一A式在语义上呈现三种特征：时量上表示短暂性的特征，体现动作在时间上的短暂延续；动量上表示少量特征，反映动作次数的有限和动作幅度的缩减；情态上表示尝试性和试探性，形成动作行为的初探性表达。语音屈折的AA式在语义上表现出差异化的特征：时量上表示短时摆动特征，较基式在时间上与频率上均呈现缩减态势；动量上则表示轻量化与矢量减弱特征，实现动量的分解和弱化；情态上表示随意性特征，包含了随便、活泛、松散、不经意等多种语感表达。AAAB式作为AA式的强化变体，在语义功能上形成递进关系，实际呈现出更显著的短时摆动、轻量化和随意性特征，形成从基础到强化的语义延伸。
2. AABB式重叠结构在语义层面也有多种表现特征。在时量上，并非指向动作的短暂完成，而是通过四音节型式来实现动作行为在时间上的延续性和伸展性特征，形成时间的延长效果；动量上表示双重强化特征，既体现动作发生频率的快，又反映动作幅度的增大；情态上表示动作行为的轻松自在和悠然闲适的语感特征，在特定语境中甚至呈现目的性模糊的随意状态。
3. ABAC式，根据AB之间的句法关系，可以有不同的语义。
(1) 当A与B、A与C构成补充性语义关联时，B、C常为趋向动词成分。ABAC结构通过四音节周期性复现实现动作行为的周期性复现表达，情态上呈现间断性特征，而动量上则体现多数性特征。例如：
no²¹moŋ²²no²¹lo²²想来想去 ʑe⁴⁴ŋə¹¹ʑe⁴⁴ʨi³⁵跑上跑下
想 去 想 来 跑 下 跑 上
(2) 当A与B、A与C形成支配性语义关联，B、C常为语义关联的名词性成分。ABAC结构通过对动作行为的总括性表达实现语义概括，动量上呈现多数性特征，情态上则维持单一性表达。例如：
ma⁵³qei³³ma⁵³ka̤²¹杀鸡宰鸭 hu³⁵ni²²ho³⁵ŋi⁵⁵烹鱼炖肉
杀 鸡 杀 鸭 煮 鱼 煮 肉
(3) 当A作为动词前缀标记互向性语义特征时，B、C常为相同或相关的动词性语素。ABAC结构通过四音节周期性复现实现动作行为的交互性往复表达，情态上体现互动性特征，动量上则呈现多数性特征。例如：
ɕi³³ty³³ɕi³³ma⁵³相互厮杀 ɕi³³thəu³³ɕi³³ɬa³¹互通有无
相 打 相 杀 相 借 相 借
3.3. 量词重叠的语义特征
1. 黔东苗语AA式表示“每X”的语义特征，即表示词所指的事物从个体扩展为全体，数量上表示量的增加，表多数。例如：
ɕo⁵⁵pi³¹qɛ⁴⁴qɛ⁴⁴sɛ²²ɣɯ³⁵shei⁴⁴。这些笔全部都好写。
些 笔 只 只 都 好 写
phi³¹ ko⁵⁵lɛ³³lɛ³³sɛ²²qɛ³³。苹果个个都好吃。
苹 果 个个 都 甜
2. 黔东苗语一AA式位于谓词后时，表示量达到某种程度，表“量级”，作谓语动词的方式状语。例如：
moŋ⁵⁵faŋ⁵³i³³qɛ³⁵qɛ³⁵moŋ⁵⁵a⁵⁵！你挑这么一大挑啊！
你 搞 一 挑挑 那 啊
hi³³i³³ɕɛ⁴⁴ɕɛ⁴⁴naŋ⁵⁵naŋ⁵⁵ʨu¹¹?舀这么一大碗能吃完吗？
舀 一 碗碗 吃 吃 完
3. 黔东苗语一A一A式的语义特征在数量从少到多按顺序逐渐递增，有的表示“接连不断”的重复。例如：
nei⁵⁵i³³n̥hɛ³³i³³n̥hɛ³³ka³³，o³³pa³³n̥hɛ³³qa⁵⁵ka³³ʨɛ⁵⁵ɛ⁵⁵。他一天一天地犁，两三天就犁好地了。
他 一 天 一 天 犁 两 三 天 就 犁 完 了
有的表示“反复”。例如：
vɛ²²i³³ka⁴⁴i³³k⁴⁴a³¹，ka⁴⁴vaŋ⁵⁵ma⁵⁵saŋ³⁵ka⁵⁵a³¹ʨhə²²ɛ⁵⁵。我一趟一趟地背，包谷马上就背完了。
我 一趟 一趟 背 包谷 马 上 就 背 完 了
有的表示“每一”，在量上表示多数。例如：
moŋ⁵⁵tho²²i³³lɛ⁵⁵i³³lɛ⁵⁵ə⁴⁴ta⁵⁵moŋ²²to⁴⁴tho²¹？你们一个一个要去哪里？
你 门 一个一个 要 来 去 哪里
3.4. 形容词重叠的语义特征
1. 非语音曲折变化AA式，在语义特征上，表示性状、颜色或程度的稍有强化；表示程度的加深或强化。
表示性状、颜色或程度的稍有强化。例如：
tɛ¹¹pa⁴⁴l̥u³³i⁵³ȶaŋ¹³ȶaŋ¹³ʑaŋ⁵⁵.那头猪稍微肥了一些。
头 猪 白 那 肥 肥 了
表示程度的加深或强化。例如：
nen⁵⁵kaŋ³¹ʨoŋ⁴⁴ʨoŋ⁴⁴.他握得紧紧得。
他 握 紧 紧
pa³³o³³lɛ⁵⁵ȵaŋ³³ti²¹ti²¹.我们俩坐得问问得。
咱 二 个 坐 稳 稳
2. 语音曲折变化AA式、AAAB式在语义特征上表示“参差不齐”“驳乱不纯”或者表示程度加深。例如：
qa³³ nə⁵⁵ nu³¹no³¹.叶子到绿不绿的。
词缀叶子绿 绿
ti⁴⁴ɣo³³noŋ³⁵u³³i³³.这碗菜到咸不咸的。
碗 菜 这 苦 苦
to¹¹tə²⁴ʨi⁴⁴l̥ɛ⁵⁵noŋ⁴⁴phə⁴⁴pje⁵⁵ɕu³¹ɕo³¹ɕu³¹ta⁴⁴.这些桃花到红不红地开着。
些 树 果 桃 这 开 花 红 红 红
3. AXA式，语义特征上表示形状程度的加深。例如：
ȶə̤²¹tə²⁴ɛ³³qo̤ŋ̈²²ʨi̤²²qo̤ŋ̈²².那棵树弯得很。
棵 树 那 弯 真 弯
4. AABB式在语义特征上表示多量、群量，具有反复性和重复性等。例如：
pe³³au³³lɛ⁵⁵sɛ¹¹tei⁴⁴xhi³³naŋ⁵⁵ti³³ɕhə³³ɕhə³³ȵa⁵³ȵa⁵³pe⁵³.我们两个都喜欢吃那些酸酸辣辣的。
我们 两 个 都 喜 欢 吃 那些 酸酸辣辣 的
ti³³ɕaŋ⁵⁵lɯ¹¹lɯ¹¹ʑi¹¹ʑi¹¹sɛ¹¹mɛ⁵⁵.街上老老少少都有。
街 上 老 老 少 少 都 有
5. ABAC式在语义特征上表示增量、语义强调。例如：
a³³ȶa¹¹li⁵⁵ɛ³⁵qa³³ʑi⁴⁴sɛ¹¹ȶau⁴⁴ta⁴⁴qa⁴⁴ta⁴⁴ȵ̥haŋ³⁵va³⁵nau⁵⁵.李哥做什么事都是拖拖拉拉的。
阿 哥 李 做 什 么 都 是 拖 拖 拉 拉 很 多
ɕhau³⁵ȵaŋ⁴⁴lɯ¹¹ɛ⁴⁴， ɛ³⁵qa³³ʑi⁴⁴sɛ¹¹ȶau⁴²n̥hoŋ³³qɛ³³n̥hoŋ³³qa⁴⁴pe⁵³.现在老了，做什么都是丢三落四的。
现 在 老 了，做 什 么 都 是 忘 记 忘 记 的
nei⁵⁵ ʨi⁴⁴ tɛ¹¹ ʨɯ³³ te³³ moŋ⁴⁴ ki⁵³ li⁵³ ki⁵³ ta³⁵ pe⁵³.他家小孩得意洋洋的。
他 家 个 小孩 那 得意洋洋 的
4. 黔东苗语重叠现象的句法结构特征
4.1. 名词重叠的句法结构特征
1. AA式在句子结构中可以充当主语、宾语，还可以与介词一起构成介宾短语等。例如：
作主语：khaŋ⁴⁴khaŋ⁴⁴ki⁴⁴ȶoŋ³³mɛ⁵⁵tɛ¹¹nə³¹.洞里面有只鸟。
洞 洞 里 间 有 只 鸟
作宾语：moŋ⁵⁵ŋe³⁵lɛ³³pau³³pau³³ɛ³³mɛ⁵⁵qa³³ʑi⁴⁴.你看那座山有什么。
你 看 个 山 坡 那 有 什 么
介宾短语：ȵaŋ³³ thoŋ⁴⁴ thoŋ⁴⁴ ki⁴⁴ vɛ⁵⁵ xhau³⁵ lei⁵⁵.在瓶子上面刻字。
在 瓶 瓶 路 天 刻 字
2. AABB式在句子中可以充当主语、宾语、定语等。例如：
作主语：ka⁴⁴ ka⁴⁴ ɤau³³ ɤau³³ tɯ³³ ȵaŋ³³ kɯ⁵³ taŋ³¹.饭菜放在桌子上。
饭 饭 菜 菜 放 在 上 桌子
作宾语：vɛ¹¹ paŋ⁵³to¹¹a⁴⁴a⁴⁴ȶa¹¹ȶa¹¹ȵaŋ³³kɯ⁵³pɑu³³ɛ³⁵tse⁴⁴. 我看见男男女女都在山上玩耍。
我 看见 些 女女 男 男 在 上 山 玩耍
3. ABAC式在句子中只可以充当主语。例如：
作主语：po³³ɣɛ⁵⁵po³³pha²²mɛ⁵⁵thu²²nə²¹ʨə³³。山里有画眉鸟。
坡 X 坡 X 有 些 画眉鸟
4. XAXB是在句子中可以充当主语、宾语。例如：
作主语：qa³³ȶu⁵⁵qa³³ʦei⁴⁴ʨhi³⁵ȶo²¹fie⁴⁴房屋是真的宽。
X 门 X 房 真的是 宽
作宾语：ɬa²¹ki⁴⁴ȶoŋ³³mɛ⁵⁵qa³³zaŋ⁵⁵qa³³te³³地里面有杂草。
地 路里面 有 X 草 X 树
4.2. 动词重叠的句法结构特征
苗语黔东方言动词重叠结构在句法中主要承担谓语功能，同时兼具补语职能，与其他句法成分的搭配有限制性条件。具体表现为：基式动词与否定副词的组配具有灵活性，可直接接受否定修饰，重叠形式则与否定修饰存在排斥性，无法被否定副词直接修饰。AA式重叠结构在特定句式中具有疑问功能，AA式通过形态变化达成交互性语用功能，如音高变化或音节延长，实现语义的强化表达，体现了从单纯形态变化到功能语用延伸的演化路径，需结合具体语境开展功能验证与语义解析，以揭示其内在的语法化机制与语用效能。动词重叠结构在句法和语义表达上既保留动词的基本句法功能，又通过重叠实现功能的拓展与分化。例如：
moŋ⁵⁵moŋ²²moŋ²²？你去不去？
你 去 去
nei⁵⁵ta⁵⁵ta⁵⁵？他来不来？
他 来 来
n̥hɛ⁴² no̤ŋ̈²²，moŋ⁴⁵ moŋ⁴⁵ mo̤ŋ̈²²？你去还是不去？
昨天 你 去 去
语音曲折变化的AA式作谓词时，可以带宾语，但只能出现在表示否定的祈使句中。例如：
a⁵⁵pɛ³³pu³⁵paŋ³⁵ne¹³！不准随便打鸟！
不给 乱 射 鸟
a⁵⁵ki³⁵tu³⁵to³⁵te⁴⁴！不要乱砍树！
不要 乱 砍 树
4.3. 量词重叠的句法结构特征
1. AA式具有量词和副词的句法功能，在句子中可以充当主语、定语、状语。例如：
作主语：lɛ⁵⁵lɛ⁵⁵mɛ⁵⁵naŋ⁵⁵，lɛ⁵⁵lɛ⁵⁵mɛ⁵⁵nɛ²²。个个有吃，个个有穿。
个 个 有 吃 个 个 有 穿
作定语：tui³¹tui³¹ka⁴⁴sɛ²²mɛ⁵⁵ŋi⁵⁵naŋ⁵⁵。顿顿饭都有肉吃。
顿 顿 饭 都 有 肉 吃
作状语：vɛ²² ta³⁵ ta³⁵ sɛ²²moŋ²²ɕaŋ³⁵ɬo⁴⁴。我每天早上都去放牛。
我 早上早上都去 放 牛
2. 一AA式具有量词和副词的句法功能，在句子中可以充当主语、状语，在谓词后充当状语，作数量的补语。例如：
作主语：i³³lɛ⁵⁵lɛ⁵⁵se²²paŋ³¹ȶo³⁵ɕha³¹。一个个都会唱歌。
一个个 都 会 唱 歌
作状语：i³³ʨo⁵⁵ʨo⁵⁵pie⁵³xhi³³。一根根地编。
一根 根 地 编
thaŋ²²i³³ɕho²²ɕho²²。等一会会。
等 一会 会
3. 一A一A式只有副词的功能，在句子中可以充当状语，表示动作行为的方式。
作状语：i³³thə²¹i³³thə²¹pie⁵³ma⁵³。一棵一棵地砍。
一棵 一棵 地 砍
4.4. 形容词重叠的句法结构特征
1. 非语音曲折变化AA式在句法结构中谓语、定语、状语、补语。
作谓语：tɛ¹¹pa⁴⁴l̥u³³i⁵³ȶaŋ¹³ȶaŋ¹³ʑaŋ⁵⁵.那头猪稍微肥了一些。
头 猪 白 那 肥 肥 了
作定语：le³³ʨi⁴⁴xhi³³xhi³³ɛ³³.那座高高的房子。
个房子 高 高 那
作状语：pa³³ ma³³ʨi̤²²tei⁵⁵lə̤ṳ²²，lə̤ṳ²²lə̤ṳ²²ʨi̤²²lə̤ṳ²².我们母亲年岁高，老了老了真的老了。
我们妈 真的 老 老 老 真的 老
作补语：nen⁵⁵kaŋ³¹ʨoŋ⁴⁴ʨoŋ⁴⁴.他握得紧紧得。
他 握 紧 紧
2. 语音曲折变化AA式、AAAB式在语法结构中只作谓语。例如：
作谓语：to¹¹tə²⁴ʨi⁴⁴l̥ɛ⁵⁵noŋ⁴⁴phə⁴⁴pje⁵⁵ɕu³¹ɕo³¹ɕu³¹ta⁴⁴.这些桃花到红不红地开着。
些 树 果 桃 这 开 花 红 红 红
AXA式句法结构中只作谓语，具有谓词的句法功能。例如：
作谓语：ȶə̤²¹tə²⁴ɛ³³qo̤ŋ̈²²ʨi̤²²qo̤ŋ̈²².那棵树弯得很。
棵 树 那 弯 真 弯
3. AABB式在句法结构中主要充当主语、宾语、定语成分。例如：
作主语：lɯ¹¹ lɯ¹¹ ʑi¹¹ ʑi¹¹ sɛ¹¹ ta⁵⁵ lei³⁵ xha³⁵.
老 老 少 少 都 来 到 看
老老少少都来看。
作宾语：ɬho³³ ɬho³³ ȵa³³ ȵa³³ vɛ¹¹ sɛ⁴⁴ ə⁴⁴.大的小的我都要。
大 大 小 小 我 都 要
作定语：moŋ⁵⁵ tie³³ ti³³ ta⁴⁴ ta⁴⁴ lɛ⁴⁴ lɛ⁴⁴ ȶau⁴² qa³³ ʑi⁴⁴？你拿这些参差不齐的是什么？
你 拿 些 长长短短 是 什么
4. ABAC式在句法结构中主要作谓语，具有谓词功能；也可以作状语，具有副词功能。例如：
作谓语：ʨo⁵⁵ki⁴⁴noŋ⁴⁴qoŋ¹¹ʨaŋ¹¹qoŋ¹¹ʨhu⁵³.这条路弯弯曲曲的。
条 路 这 弯 扭 弯 曲
作状语：nei⁵⁵ʨi³³ʨaŋ³³ʨi³³nɛ³⁵pje⁵³ʑe⁴⁴lo̤²²ɛ⁵⁵.他急急忙忙的跑来了。
他 急 急 的 跑 来 了
5. 结语
本研究以苗语黔东方言为研究对象，综合运用结构语言学与功能语法的理论视角，对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四类核心词类的重叠现象进行了系统性地梳理与分析。研究表明，苗语黔东方言的重叠系统呈现出“形式多样而功能统一”的鲜明特点。首先，在形式上，不同词类的重叠虽在具体形态上存在差异，但均遵循着该语言内在的韵律与结构规则，构成了一个有序而丰富的重叠形态库。其次，在功能上，尽管不同词类重叠所表达的语义各有侧重或表事物繁多(名词)，或表动作的持续、尝试与动量增减(动词)，或表性状的加深与主观评价(形容词)，或表遍指与周遍性(量词)，但其核心功能均可提炼为对基式意义的量化、强化、生动化以及主观化。这证明了重叠在黔东苗语中并非零散的语法现象，而是一种具有高度能产性和系统性的抽象语法机制，是黔东苗语使用者认知世界和表达情感的重要语法化途径。本研究立足于详实的一手田野语料，为上述论断提供了坚实的经验证据，不仅深化了对黔东苗语语法体系本身的认识，也为跨语言的重叠现象研究贡献了一个来自苗瑶语族的重要案例。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语料覆盖范围有待扩展。尽管研究已包含大量语料，但黔东苗语内部土语众多，现有语料可能未能完全捕捉所有土语在重叠用法上的细微差异，其结论的普适性有待在更广阔的地理和社群范围内进行检验。其次，理论解释的深度有待加强。研究虽对重叠的形式与功能进行了详尽的描写，但对于某些重叠构式(如ABAC、XAXB)的历时来源、语法化路径及其与周边语言或同语族其他语言的关联，尚缺乏深入的探讨。最后，研究视角略显单一，主要侧重于共时层面的结构与功能分析，未能充分结合语言类型学、认知语言学或接触语言学等更多元化的理论工具进行交叉验证与阐释。
基于本研究的发现与不足，未来的研究可以从以下几个方向继续深入：将黔东苗语的重叠现象置于更宏大的苗瑶语族乃至整个汉藏语系的背景中进行比较研究，探究其共性特征与个性差异，从而更精准地定位黔东苗语在类型学图谱中的坐标。引入历时语言学的视角，探究重叠构式的语法化历程；同时，结合认知语言学理论，深入挖掘重叠形式背后所反映的苗族人民的思维模式与认知规律。
总而言之，本研究是对黔东苗语重叠现象的一次系统性探索，我们期望它能成为一个新的起点，激发学界对苗语乃至更多少数民族语言语法现象的深入研究，共同推动中国语言学的多元化与全面发展。
基金项目
云南师范大学2025年读研究生科研创新基金一般项目：“苗语滇东北次方言声母研究”(YJSJJ25-B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