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在本文中,我们考虑的不可压缩Navier-Stokes方程如下:
(1.1)
(1.2)
初始条件和边界条件:
(1.3)
(1.4)
其中
是
中具有充分光滑的边界
的有界凸域。
不可压缩Navier-Stokes方程是描述流体运动的核心模型,其数值模拟面临不可压缩条件和非线性项两大挑战[1]-[3]。隐式–显式(IMEX)方法能显式处理非线性项,只需求解线性系统,但其传统形式通常是条件稳定的,时间步长受到严格限制[4]-[6]。为此,学者们发展了如非线性伽辽金法、投影法及双网格法等多种方法[7]-[13]。
近年来,标量辅助变量(SAV)方法因其能构造无条件稳定且可解耦的格式而受到广泛关注[14]-[16]。针对Navier-Stokes方程,Lin [17]提出了基于能量的SAV方法,Zhang [18]给出了其二维情形的有限元分析。最近,Li [19]引入了一种基于指数函数的SAV方法,构造了时间半离散格式并证明了其无条件稳定性。然而,文献[19]的工作未涉及空间离散及全离散误差分析。
本文的核心贡献在于,首次系统性地将文献[19]的指数型SAV时间离散与有限元空间离散结合,构建了Navier-Stokes方程的一阶IMEX-SAV全离散格式。本文的理论创新主要体现在:(i) 全离散格式的无条件稳定性:严格证明了该格式在任意时间步长和网格尺寸下均保持稳定。(ii) 无条件最优误差估计:借助误差分裂技巧[20]-[22],规避了对CFL条件的依赖,首次给出了速度和压力的无条件最优误差估计。这一结果强于传统IMEX方法的条件误差估计。
本文后续章节安排如下:第2节介绍预备知识;第3节提出全离散格式并给出详细的理论分析;第4节通过数值算例验证理论结果。
2. 预备知识
函数空间和能量不等式
首先介绍一些定义,当
,
时,
和
分别表示Lebesgue空间和Sobolev空间,当
时,
为Hilbert空间,此时可以表示为
。
和
的范数分别定义为
,
和
。我们定义
为在边界为零的
的子空间,它的对偶空间表示为
。黑体Sobolev空间
,
,
和
分别表示矢量Sobolev空间
,
,
和
。特别的,
表示
或
的内积。在本文全篇中,我们使用符号
来表示某个正常数,该常数与时间步长
无关。
定义空间:
其范数可定义为:
对于
,由Poincaré不等式,
中的范数定义为:
.
对于只依赖于
的
,插值不等式和Sobolev嵌入不等式为:
(2.1)
引入三线性形式:
,
。
若
,利用分部积分很容易验证上述三重线性形式满足以下反对称性质,即:
(2.2)
(2.3)
基于[23]的研究,我们引入了标量指数函数:
。
那么Navier-Stokes方程(1.1)~(1.2)可以改写为:
(2.4)
(2.5)
(2.6)
此处我们使用了
.
最后我们引入离散的Grönwall不等式[24]:
引理2.1. 对于
,令
和
为非负数使得
(2.7)
假设
,并且令
,可得
(2.8)
3. 一阶欧拉IMEX-SAV格式
本节,我们先给出求解(2.4)~(2.6)的一阶欧拉IMEX-SAV时间离散格式,并证明该时间离散格式在时间方向上具有一阶收敛精度,同时给出时间离散格式数值解的若干正则性估计。随后,空间方向上采用有限元方法进行全离散得到一阶欧拉IMEX-SAV全离散格式,并借助误差分裂技巧,给出最优无条件的最优误差估计。
3.1. 一阶欧拉IMEX-SAV时间离散格式
在本小节中,对于任意函数序列
,我们定义:
设迭代初值
和
。结合边界条件(1.3)~(1.4),针对等价的Navier-Stokes方程组(2.4)~(2.6),我们提出以下的一阶欧拉IMEX-SAV时间离散格式:
对于
且给定
,我们求解
通过
(3.1)
(3.2)
(3.3)
其中在边界
上满足
。
接下来,我们将解释为何上述时间离散化格式(3.1)~(3.3)属于隐式–显式格式。通过引入适当的变量代换,该格式可以被解耦。具体而言,在每个时间步,我们只需顺序求解两个具有常系数的广义Stokes问题(其形式分别类似于原文档中的(3.5)和(3.6)式)。第一个问题依赖于已知的上一时间步解和外力项,第二个问题则显式地处理了非线性对流项。标量辅助变量
可通过一个显式的代数公式更新。最终,新的速度与压力解可通过简单的线性组合得到。这一过程表明,该格式完全规避了非线性求解,计算效率高。
理论上可以证明,所提出的一阶欧拉IMEX-SAV时间半离散格式(3.1)~(3.3)具有无条件稳定性(参考[23])。
定理3.1. 对于任意的
和
,一阶欧拉IMEX-SAV时间半离散格式(3.1)~(3.3)满足以下的离散能量不等式:
(3.4)
3.2. 时间误差分析与正则性
在本小节中,我们将分析所提出的IMEX-SAV时间离散格式(3.1)~(3.3)的一阶收敛性。我们设
为Navier-Stokes方程(1.1)~(1.4)的解,且满足以下正则性假设:
(3.5)
为了误差分析的需要,我们得到
和
在
时的方程为:
(3.6)
(3.7)
(3.8)
其中截断误差函数
和
为
在正则性假设(3.5)条件下,根据积分型余项的泰勒公式可得:
易证:
(3.9)
其中
与
无关。
下面,我们引入误差函数,
此外,我们定义
现在将(3.6)~(3.8)从(3.1)~(3.3)中减去,我们可以得到以下误差方程:
(3.10)
(3.11)
(3.12)
其中
,
定义如下:
(3.13)
(3.14)
定理3.2. 设
为Navier-Stokes方程(1.1)~(1.4)的解,且满足正则性假设(3.5),当时间步长
足够小时,有以下时间误差估计成立:
(3.15)
其中
与时间步长
无关。
证明:在误差方程两端与
作内积,在(3.12)两端乘以
。利用三线性形式的性质、Cauchy-Schwarz不等式和Young不等式进行标准估计,并注意到截断误差满足(3.9),我们可得到如下基本不等式:
(3.16)
将上述不等式从
到
求和,并利用离散型Grönwall不等式,即可得到:
(3.17)
现采用数学归纳法证明(3.15)。当
时,由(3.17)及
易得(3.15)成立,假设(3.15)对
也成立,即:
对
成立。代入(3.17)右端最后一项有:
当
充分小时,此高阶项可被吸收,从而证得(3.15)对
也成立,归纳法完成。
在下一小节的误差分析中,为了避免时间步长
和有限元空间步长
的约束条件,下面我们给出时间离散的正则性证明。由(3.5)和(3.15)我们有
(3.18)
此外,考虑到
我们可以得到:
(3.19)
定理3.3. 在定理3.2的假设与条件下,我们得出
(3.20)
证明:有定理3.1的稳定性估计(3.4)和定理3.2的时间误差估计(3.15),可得数值解有一致有界性:
进而,利用非线性项得有界性
及Stokes问题的正则性理论,对格式(3.1)~(3.2)应用椭圆正则性估计,即可得证(3.20)。
定理3.4. 在定理3.2的假设与条件下,我们有
(3.21)
(3.22)
对于
时都成立。
证明:根据(3.5)和(3.15),我们可以易得
(3.23)
并根据(3.20)进而有:
(3.24)
将(3.10)两端乘以
,并在
上积分,我们得出
(3.25)
结合(3.15)式和(3.24)式可得
(3.26)
对于误差方程(3.10),根据Stokes问题的正则性结果可得
因此,我们可以得到
由此我们完成了(3.21)的证明。
接下来,我们给出
的正则性结果。根据(3.5)和(3.21)式可知
另一方面,考虑到
我们可以得到
(3.27)
3.3. 一阶欧拉IMEX-SAV有限元格式
首先,我们给出有限元空间的定义。设
为
的拟一致四面体剖分,网格尺寸
。我们采用mini单位原来逼近
,对应的有限元空间记为
和
,其定义为:
其中
是定义在三角形单元
上的分段线性多项式,气泡函数
是一个在每个
内部取正值、在K的重心处取值为1、在
边界上取0的线性函数。众所周知,mini元具有稳定性且满足离散LBB条件[23],即存在与网格尺寸
无关的常数
使得:
(3.28)
在有限空间中下列逆不等式成立
(3.29)
其中
且
。
接着我们回顾一下Stokes投影算子[9]的定义
其中对于任意的
都成立。那么对于
,我们有如下的投影误差逼近结果
(3.30)
(3.31)
取迭代初值
,
下面我们给出了在时间离散格式(3.1)~(3.3)基础上的有限元离散格式:对于
且给定
和
,我们可以通过求解下列方程得到
和
,
(3.32)
和
(3.33)
我们采用误差分裂技巧,将总误差分解为:
此外,
,
,
。
并且由投影误差和定理3.4中时间离散解的正则性,投影误差
,
满足:
(3.34)
(3.35)
(3.36)
容易证明上述有限元全离散格式也具有无条件稳定性。
接着将方程(3.1)和(3.2)与
,
作内积,并在
上积分,将所得方程从(3.32)中减去得
(3.37)
再将(3.33)减去(3.3),我们有
(3.38)
定理3.5. 对于任意足够小的
和
,一阶欧拉IMEX-SAV有限元格式(3.32)~(3.33)的解满足以下离散能量不等式:
(3.39)
对于
,其中
是与
和
无关的常数。
证明:与定理3.1的证明类似,在格式(3.32)中取
,并利用三线性形式的反对称性即可得证。
定理3.6. 在(3.5)中的正则性假设条件下,那么对于足够小的
和
,我们有
(3.40)
对于
,其中
是与
和
无关的常数。
证明:在(3.37)式中取
可得
(3.41)
根据(3.35)式,易得:
我们可以根据(3.18),(3.22)得到
(3.42)
将上述估计值代入(3.41)式可得
(3.43)
接着将(3.38)两端乘以
,并在
上积分,我们可以得到
(3.44)
接下来,我们需要估计(3.44)式的最后三项。根据(3.22),(3.34),我们可以得到
以及
最后,显而易见的是
将上述不等式代入(3.44)式
(3.45)
将(3.43)与(3.45)相加求和,我们得到
(3.46)
通过对0到
(
)的求和,并运用离散Grönwall不等式,我们可以得到
(3.47)
我们在此处使用了不等式
。根据
和
,在(3.47)式中取
,我们可以得到
(3.48)
其中
是与
和
无关的常数。因此,当选择时,估计(3.40)在
时成立。
接下来,我们运用数学归纳法来完成该定理的证明。现假设(3.40)式对第m步成立,即:
(3.49)
为了完成数学归纳法的证明,我们需要验证(3.40)式对于第
(
)步成立。根据逆不等式(3.29),我们得出
(3.50)
将上述不等式(3.50)代入(3.47)可得
(3.51)
其中
是与
和
无关的常数,则存在足够小的
使得
,则由(3.51)式可推知存在某个与
和
无关的正常数
,使得
因此,通过取。至此我们完成了定理3.6的证明。
接下来,为了分析压力的误差估计,我们需要证明以下定理。
定理3.7. 在(3.5)中的正则性假设条件下,那么对于足够小的
和
,我们有
(3.52)
(3.53)
证明:在(3.5)式中取
,并利用对所有
都成立的
的关系式,我们得到:
(3.54)
下面我们逐项估计(3.54)的右端项。易知
(3.55)
结合有限元逆不等式(3.29)和(3.40)式我们有:
(3.56)
针对(3.54)式的末项,并由
我们可得
将上述估计代入(3.54)式并对其求和得到
这意味着估计(3.52)成立。
基于估计(3.52),我们给出了压力的误差估计。
取
代入(3.37),根据inf-sup条件(3.28)和(3.34),我们可得
(3.57)
至此我们完成了定理3.7的证明。
定理3.8. 在(3.5)的正则性假设条件下,对于一阶欧拉IMEX-SAV有限元全离散格式(3.32)~(3.33),当时间步长
和空间步长
足够小时,我们有以下的最优误差。
(3.60)
(3.61)
其中
与
无关。
4. 数值结果
4.1. 数值实验结果
在本节中,我们验证了针对Navier-Stokes方程组(1.1)~(1.2)提出的指数型IMEX-SAV有限元全离散格式(3.32)~(3.33)的数值结果。为了简化,我们仅考虑区域取为
。为了检验定理3.8所给出的收敛阶,我们选择适当的函数
,使得精确解为:
(4.1)
根据定理3.8,所构造的格式具有如下收敛阶:
在数值实验中,我们选择
,使用均匀网格,在每个方向上采用空间网格大小
,并逐渐减小网格大小
以及取时间步长为
。此外,我们取最终时刻
。对于精确解在(4.1)数下的数值结果如表1,表2所示,从中可观察到收敛阶与理论预测一致,验证了理论分析的正确性。
Table 1. Numerical errors and convergence rates under the norm (for velocity and auxiliary scalar function)
表1. 范数下的数值误差和收敛阶数(速度与标量辅助函数)
h |
|
收敛阶 |
|
收敛阶 |
1/4 |
2.86E−02 |
- |
1.12E−02 |
- |
1/8 |
6.43E−03 |
2.15 |
2.86E−03 |
1.97 |
1/16 |
1.55E−03 |
2.05 |
7.17E−04 |
1.99 |
1/32 |
3.38E−04 |
2.01 |
9.22E−03 |
2.00 |
1/64 |
9.56E−05 |
2.00 |
4.49E−05 |
2.00 |
Table 2. Numerical errors and convergence rates under the norm (for gradients and pressure)
表2. 范数下的数值误差和收敛阶数(梯度与压力)
h |
|
收敛阶 |
|
收敛阶 |
1/4 |
5.14E−01 |
- |
7.73E−02 |
- |
1/8 |
2.52E−01 |
1.03 |
3.74E−02 |
1.05 |
1/16 |
1.25E−01 |
1.01 |
1.85E−02 |
1.02 |
1/32 |
6.25E−02 |
1.00 |
1.08E−04 |
1.00 |
1/64 |
3.12E−02 |
1.00 |
4.49E−05 |
1.00 |
4.2. 计算效率讨论
本文所提IMEX-SAV格式的核心效率优势源于其无条件稳定性。尽管每时间步需求解两个解耦的Stokes问题,其单步计算成本与标准IMEX法(需求解一个Stokes问题)处于同一量级,但二者在时间步长选择上存在本质差异:(i) 标准法IMEX受CFL条件限制,通常要求
;(ii) 本文格式无限制,允许采用远大于CFL条件所允许得时间步长。数值实验验证了此优势。在固定空间网格
下,本文格式采用
(已超出该网格下的典型CFL限制)所达到的精度,与标准IMEX法采用
的精度相当。
总之,为了达到相同计算精度,本文格式所需的总时间步数可显著少于条件稳定方法,从而在长期模拟中实现更高的总计算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