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为贯彻落实总书记关于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指示精神，教育部于2018年发起“新文科”建设倡议，2020年正式发布《新文科建设宣言》。新文科建设旨在推动人文社会科学与现代科技的深度融合，打破学科界限，强化创新意识与实践能力培养，以回应新时代对高等教育的全新要求[1]。社会工作专业具有鲜明的应用型特征，其人才培养必须紧密对接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尤其要重视实务操作能力与职业伦理素养的协同提升。在新文科理念引领下，社会工作教育应进一步打破传统学科壁垒，强化实践导向，致力于塑造既富有人文精神底蕴，又掌握扎实专业技术，并能适应复杂社会需求的新型复合型人才。
本科毕业论文作为实现高校人才培养目标的关键载体，是学生综合运用专业知识分析与解决实际问题的重要教学环节，在锻炼其实践技能、科研素养及创新思维方面具有独特价值。作为本科阶段最后的综合性实践任务，毕业论文不仅反映学生知识整合与应用的水平，也是衡量专业教育成效的重要依据。然而，当前不少高校的社会工作专业在毕业论文环节仍存在“理论脱离实践”“形式大于内容”等倾向，导致其难以有效提升学生的实务操作能力，也难以契合新文科建设所强调的跨学科融合与应用导向[2]。基于浙江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的教学实践，本文聚焦新文科视域下的毕业论文改革路径，着力强化其实务导向，以期提高人才培养质量，并为高校同类专业发展提供参考。
2. 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的现实困境
2.1. 目标定位模糊，偏离新文科人才培养要求
新文科明确社会工作专业应该培养“能解决实际社会问题、兼具专业素养与跨学科能力”的应用型人才，毕业论文作为核心实践环节，其目标应聚焦实务能力与研究能力的综合提升。但现实中，高校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常陷入“重形式、轻能力”的误区：一方面，因毕业生求职与升学压力，学校与教师对论文多持“宽松过关”态度，将“完成论文撰写与答辩”作为首要目标，忽视新文科强调的“问题解决能力”培养；另一方面，目标定位未结合理工科优势，未引导学生将数据分析、信息技术等理工科技术融入社会工作实务研究，导致毕业论文与“跨学科应用型”人才培养目标脱节[1]。
2.2. 选题脱离实务，创新性与真实性欠佳
当前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存在一个突出短板，即选题与实务场域脱节。不少学生倾向于选择宏观政策评析、抽象理论推演或脱离真实服务情境的泛化议题，未能将其与专业实习、服务学习等实践经历有效贯通。此类选题通常缺乏具体的社会工作介入视角和实践逻辑，难以展现学生对服务场域的理解程度，也无法有效检验其运用专业方法应对实际问题的能力。在研究方法方面，部分论文呈现出明显的单一化与书斋化倾向。过多依赖文献梳理与二手资料分析，而疏于采用实地调研、深度访谈、参与式观察等能够获取一手数据的研究手段，导致论文内容缺乏实证支撑，论证力度不足，所提出的对策建议往往脱离现实条件与资源限制，缺乏可操作性及对实务工作的参考意义，最终使毕业论文流于形式化的学术训练，未能充分发挥其锻炼和检验学生专业综合能力的作用[3]。
2.3. 过程监管不足，质量保障机制薄弱
当前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在过程管理与质量控制环节仍存在显著不足。虽然高校普遍制定了论文管理制度，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从选题论证、开题报告、中期考核到最终答辩，均不同程度存在督导缺位、标准模糊、反馈迟缓等问题。具体而言，选题审核多具形式化倾向，未能有效筛除那些与实践脱节或缺乏可行性的议题；中期考核往往难以形成有效约束，无法真正发挥纠偏与推进作用；教师在指导频率和专业投入方面差异明显，使学生难以获得持续而有深度的学术支持。此外，答辩环节也常出现标准不一、质量把关不严的情况。整体来看，缺乏贯穿全程、动态反馈的质量保障机制，不仅制约毕业论文水平的提升，也难以契合新文科所倡导的跨学科整合、实践导向与过程化培养的教学理念。
2.4. 评价机制单一，专业特色弱化
当前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的评价体系存在与应用型人才培养目标不相适应的内在矛盾。多数高校仍将传统学术论文作为唯一评价依据，过度关注文献梳理、理论推导和文本规范，却普遍忽视对实践过程、服务成效及专业综合能力的多元化、系统化评估[2]。即便学生开展了具有实际价值的专业介入(如社区服务项目、个案干预或政策分析)，仍须将其转化为符合“学术范式”的文本形式，致使实务过程中的设计、执行与反思难以得到充分呈现。在评价指标方面，现有标准偏重格式规范与理论引用，而对实践时长、实地数据质量、服务对象反馈、伦理决策能力等体现实务素养的维度缺乏足够重视。这种倾向不仅削弱了学生参与复杂服务实践的动力，助长了应付心态，更导致人才培养目标与最终评价结果之间出现脱节，难以适应新文科背景下所倡导的跨学科整合、实践创新与价值引领的要求。
3. 新文科视域下实务导向的理论内涵与应用价值
3.1. 实务导向的基本内涵
社会工作是在特定社会福利制度框架下，依据专业价值理念与方法技术，为困难个体或群体提供服务的职业性活动，其本质具有显著的实践属性，因此，“实务导向”成为社会工作专业教育改革的核心议题。所谓“实务导向”，强调以真实服务情境、专业实习及实践项目为载体，将理论知识与实际操作有机融入人才培养全过程。该理念与国际学界近年来倡导的“实践为本的教育”(Practice-Based Education)思潮深度契合[4]，正如学者所言，“实务导向型社会工作教育”应以职业化为根本目标，以岗位实践能力培养为核心任务，通过系统化实习教育全面提升学生的专业素养与综合技能[5]。在此视角下，实务导向不仅意味着教学方式方法的改进，更代表着教育理念的重构，尤其注重在微观与中观层面开展介入实践并推进反思性学习。
将“实务导向”理念转化为具体教学行动，需依托“能力为本的评估”(Competency-Based Assessment)框架，重构人才培养环节。“能力为本的评估”强调教学与评价应直接聚焦于学生可观察、可测量的核心能力表现[4]。因此，将“实务导向”融入社会工作专业教育，需体现三个基本面向：一是教学内容层面，突出真实案例、实践场景与伦理决策，扭转传统课堂“理论脱离实践”的倾向；二是教学目标层面，强调学生专业能力的系统塑造，涵盖需求识别、项目设计、过程实施、成效评估与专业反思等核心实务环节；三是人才培养层面，坚持以职业需求为导向，使学生掌握与社会工作职业标准相契合的综合素养，能够在多样化实践场景中提供规范高质的专业服务[6]。
3.2. 新文科视域下实务导向的应用价值
新文科建设致力于突破传统学科界限，促进人文社会科学与前沿科技、数字技术等领域的深度融合，注重知识的实践转化与现实应用。在此背景下，社会工作专业强化实务导向教育具有显著的现实意义与应用价值。
其一，实务导向教育积极促进了社会工作专业化与职业化的协同发展。我国社会工作教育长期存在理论与职业实践脱节的问题，课堂理论较难快速转化为实际服务能力[6]。为此，通过引入项目化学习、模拟实训及实地实习等实务教学方法，能够帮助学生提前适应职业环境，掌握规范的服务流程与专业应对能力，既提升了教育质量，也为行业输送具备实战能力的人才。
其二，实务导向教育有效呼应了新文科所倡导的学科交叉与技术融合趋势[2]。社会工作实践常需整合心理学、社会学、公共卫生、数据科学等多学科知识体系，例如在社会调查中应用大数据分析、在个案管理服务中使用信息管理系统、在项目评估中采用实验研究方法等。这些跨领域的实务训练能够培养学生的整合思维与创新应用能力，契合新文科对复合型人才的培养要求。
其三，实务导向教育切实强化了社会工作专业的社会责任与价值引领作用。新文科不仅重视知识创新，更关注人文精神与伦理关怀[2]。通过深入实践场域，学生能够切身理解社会发展与民众需求，塑造公正、包容、助人自助的专业品格，在实践中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实现专业教育与社会服务的内在统一[7] [8]。因此，实务导向已成为连接理论知识与社会实践、人才培养与服务创新的重要纽带。
4. 新文科视域下实务导向毕业论文改革的创新路径
4.1. 教育目标重构：从“学术训练”到“能力整合”
在新文科建设强调交叉融合与实践创新的导向下，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的目标定位亟待从传统的“学术训练”转向“能力整合”。这一转变的核心在于，将毕业论文重新定义为学生整合理论、方法与实践的综合能力训练平台，而不仅仅是学术写作能力的检验。目标应聚焦于培养学生以下五类核心实务能力：一是社会调查与需求评估能力，能够运用量化与质性方法精准识别问题；二是项目设计、执行与评估能力，可独立完成一项符合伦理规范的服务方案；三是伦理反思与专业判断能力，在复杂情境中保持价值自觉；四是跨学科知识整合与应用能力，主动借鉴数据分析、空间技术、政策分析等方法工具提升服务设计的科学性与创新性；五是沟通表达与团队协作能力，能够清晰呈现服务成果并进行有效的跨领域合作。由此，毕业论文不再是一篇脱离现实的“学术论文”，而是注重理论与实践的深度融合，成为学生职业能力形成和专业化发展的重要载体，也真正体现新文科所倡导的应用导向和全人教育理念，为社会工作人才培养提供清晰的能力导向和实践路径[7]。
4.2. 选题机制变革：从“闭门造车”到“真实问题驱动”
为切实回应新文科建设对实践性与创新性的要求，必须将毕业论文选题从“闭门造车”转变为“真实问题驱动”，核心是建立以“专业教师与实务导师”双核主导的选题机制，确保选题根植于真实场景，实现真题真做[3]。具体而言：一是严格坚持选题的实务真实性，要求学生必须从专业实习、社会调查或机构合作项目中发掘具体问题(如社区养老需求调查、儿童服务项目评估等)，并需提供实习报告或机构证明等材料佐证，杜绝空泛议论；二是积极推动信息技术赋能，鼓励学生在选题确立后，在调研方法或方案设计中主动运用数据分析、网络调查、数字化工具等(如运用大数据进行需求评估、利用SPSS进行服务成效分析)，将技术作为增强研究深度与效率的支撑手段；最后，建立动态更新的“实务选题库”，收录来自合作机构的真实需求案例，供学生选择与参考。通过这样的机制变革，确保选题既紧扣专业实践，又具备方法上的现代性，有效提升毕业论文的现实价值与研究质量。
4.3. 质量管理重塑：从“形式审查”到“动态过程监控”
新文科视域下，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质量管理需突破传统“重流程形式、轻实质效果”的单点管控模式，转向“跨学科协同、数字化赋能”的全过程管控。核心举措包括：首先，在选题与开题阶段，实行“双导师审核制”(校内导师 + 实务导师)，确保选题源于真实需求且具备可行性；开题答辩需重点论证研究设计的实务相关性与方法适切性。其次，在中期与研究指导阶段，依托信息化平台(如毕业论文管理系统)进行进度跟踪与动态反馈，推行定期团体督导与个案研讨，强化过程干预。再次，在评审与答辩阶段，实施“双向匿名评审”与多元评价，邀请实务专家参与，权重向实务价值、过程严谨性及创新性倾斜；答辩环节注重考察学生的实践反思与专业判断能力，并可引入实务情境模拟[3]。同时，将学术规范要求嵌入全程，如严格查重标准(≤10%)。通过明确各环节标准、强化主体责任与反馈闭环，实现从“形式审查”到“实质育人”的质量提升。
4.4. 形式与评价创新：从“单一学术”到“多元实务”
为响应新文科对知识应用与跨学科融合的要求，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需在成果形式和评价机制上实施联动改革。在成果形式上，应超越传统学术论文的单一模式，形成以实务能力呈现为中心的多样化成果类型，例如，完整的社会服务项目设计、执行与评估报告；围绕特定介入方法或服务领域展开深度反思的临床实务研究报告；以及针对现实政策议题、基于实证数据撰写的政策分析与建议书[3]。相应地，评价标准也应实现从“文本规范性”向“实务过程与成果价值”的根本性转变，制定与多元成果形式适配的评价体系与具体指标[2]。评价内容应包括：选题的实务相关性与创新程度、社会工作介入方法与过程的科学性与实效、理论运用的恰当性及反思水平、专业伦理的遵循情况，以及成果表达的清晰度与逻辑性。通过构建这样一种实务导向、能力为本的评价体系，方能真实反映学生在复杂实践情境中综合运用专业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8]，最终达成“形式支撑实务、评价促进能力”的深层改革目标。
5. 新文科视域下实务导向毕业论文改革的成效与挑战
5.1. 改革实践与成效
为客观评估实务导向毕业论文改革的成效，我们对浙江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进行了比较研究(2023届为改革前基线，2024~2025届为改革后样本)，结果显示改革成效显著。首先，选题的实务性得到根本性强化。改革前(2023届)，选题与学生专业实习或具体服务场景直接挂钩的比例尚不足四成(37%)，改革后(2024、2025届)，得益于“实习–选题”联动机制及实务选题库的建立，该比例跃升至78%，选题内容也实现了从宏观理论思辨到具体“实务问题研究”的转型，诸如“自闭症儿童家庭支持体系构建”、“失独老人服务的社会工作介入”等具有实践价值的选题方向成为主流。其次，论文研究过程的实务操作性与技术应用水平有明显增进。研究方法上，学生展现出更强的研究能力，能够更加自觉地运用SPSS、Stata、NVivo等规范工具进行量化数据统计或质性文本分析。与此同时，在遵循学术规范的前提下，部分学生开始探索运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辅助研究，例如借助AI工具对政策文本、访谈录音等进行预处理，极大提升了文献处理与资料分析的效率。从学生反馈来看，普遍认为改革后的毕业论文过程更贴近未来的职业发展需求，有效锻炼了他们在项目策划、资源整合与反思评估等方面的综合实务能力。
5.2. 实践挑战与应对
改革的推进并非一帆风顺，改革过程中主要面临三重挑战：一是制度层面的约束，现有毕业论文管理制度对非传统形式成果的认可度不高，评审标准仍偏重传统学术范式，对多元化成果的包容性亟待提升。二是师资队伍建设存在短板，校内教师多专于理论，实务经验储备不足，校外实务导师则因工作繁忙等因素，难以保证全程、深入的指导，“双导师制”实施效果受限。三是评价体系有待完善，当前以学术论文为模板的单一评价标准，难以科学衡量多元成果的核心价值，无法有效鉴别学生在实践过程中展现的综合能力。为此，我们提出以下对策：首先，在制度层面，主动与学校教务管理部门协商，推动相关管理规定的适应性修订，为多元化成果形式提供制度认可，同时，通过引入实务专家优化答辩委员会构成。其次，在师资建设上，建立校内外导师协同发展机制，通过定期教研活动和“校外导师资源库建设”提升论文指导能力，并对校外导师给予合理的工作认定与激励。最后，在评价标准上，着力构建实务导向、能力为本的多元化评价体系，将考察重点从文本规范转向实务价值，着重评估学生需求评估、项目设计、方法应用、技术融合等核心实务能力的展现程度，从而确保评价的专业性和公平性。
基金项目
浙江理工大学2024年度校级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新文科背景下社会工作专业毕业论文改革探索”。
NOTES
*通讯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