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国家形象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有效传播中国的发展理念、文化内涵与价值追求，有助于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知与理解，为国家发展营造良好外部环境。
近年来，学界已从符号学[1] [2]、多模态话语分析[3] [4]、多模态隐喻[5] [6]等视角展开了国家形象研究。这些研究逐步构建起多维度、跨学科的分析框架，共同推动了国家形象传播研究的理论深化与实践拓展。当前，随着我国国家形象传播的需要，如何通过新闻创新来激活国家软实力成为媒体面临的共同挑战。《中国日报国际周刊》作为我国主流媒体的优秀代表，在从单向度的“宣传”转向更具互动性和吸引力的“沟通”上做出了积极尝试，赢得了国际社会的认可[7]，同时也吸引了学界从视觉传播策略[8] [9]、修辞意义建构与传播[10]以及文化形象建构[11]等多方面对其解读和研究。这些研究为提炼中国对外传播的创新范式、软实力输出的优化路径提供了思路。
目前，中国科技在多领域取得了重要成就，但以《中国日报国际周刊》为对象，关注其中国科技形象传播的文献还不多见。基于此，本文将以《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主题插画为例，运用Kress和Van Leeuwen的视觉语法理论，分析其互动意义的建构策略，旨在揭示中国科技形象在国际语境中的视觉传播路径。
2. 视觉语法理论概述
视觉文化发展过程中出现了“图像符号化”与“意义可视化”的需求，但传统语言分析理论无法解释图像符号构建意义的逻辑，视觉语法理论便由此诞生。Kress & Van Leeuwen [12]在该理论中揭示了图像符号生成、组合与传递意义的规律，为解构图像如何构建意义提供了一套系统、具体且有操作性的分析框架。
视觉语法理论的核心观点是图像也可以像语言一样遵循特定“规则”构建意义，通过元素组合、视角选择等方式传递信息并建立关系。该理论借鉴韩礼德(Halliday)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即语言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提出图像可以实现概念意义、互动意义与构图意义。其中，概念意义呈现“是什么”，即图像如何表征世界，构图意义指图像中的各元素如何被整合成一个有意义的整体，而互动意义则聚焦图像与观看者之间的关系，主要通过接触、社会距离、视角和情态实现。具体而言，接触维度以图像参与者与观看者是否有视线互动来判断图像属于“索取”型还是“提供”型；社会距离借用了人际交往中的距离学，它通过取景范围来体现，通过取景的远近感来模拟图像与观看者之间的社会关系，会影响观看者对图像信息的获取侧重点；视角是图像内容的呈现角度，它能够影响观看者对图像的感知和理解；情态指色彩饱和度、细节丰富度以及色调明暗等视觉特征所体现的图像内容与现实的相似程度。
3.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的互动意义
3.1. 语料来源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创刊于2019年，作为国家级英文报刊，它是中国对外传播的重要窗口，在向国际社会传递中国声音、讲述中国故事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自改版以来，该报开创了全新风格的头版模式，以兼具东方美学和现代风格的大版面插画、简洁的标题和相得益彰的图文配合，视觉化展现中国文化特色、各领域发展动态和价值观，发行后深受业内外人士好评和海外读者的喜爱[7]。
近年来，中国在人工智能、航天工程、新能源、高端制造等科技领域的创新发展引起了国际社会广泛关注。与科技相关的内容也是《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的重要主题之一。因此，本文聚焦与科技相关的头版插画，分析插画中的视觉符号如何构建互动意义，助力传播中国科技形象。通过详细识别插画中的视觉元素，参考头版标题、导语，以及中间版面对头版主题的专栏报道后，本研究从2023年1月至2025年5月的《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中共筛选出30幅与科技主题相关的头版插画，这些插画从内容上可归为三大类：中国科技成果及其在不同领域的运用、中国与其他国家在科技领域的合作成果，以及中国如何突破美国技术封锁和对国际技术合作的态度。在对30幅插画从接触、社会距离、视角和情态几方面进行宏观分析的基础上，为了更具象地了解科技主题插画中视觉符号的互动意义建构特点，本文从上述三类插画中各选取一幅具有代表性的插画进行了详细分析，即“Automation drive”(10-16 May)、“Cementing solidarity”(25-31 October)、“Science without borders”(20-26 September)。
Automation drive Cementing solidarity Science without borders
3.2. 头版插画中科技形象建构的互动意义分析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在建构中国科技形象时，并非依靠单一的视觉元素堆砌，而是借助传统符号(如动植物、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标志性国家建筑)与现代科技符号的碰撞激发跨文化情感连接，以价值共鸣拉近与国际受众的心理距离，通过场景融合(如太空、数据中心、未来感城市)与视角平衡的设计营造沉浸式体验，让受众代入并理解科技内容，实现互动意义的深度传递。30幅科技主题插画以信息“提供性”图像为主，较少出现图像参与者与读者间的直接目光接触，其目的是向读者直观呈现中国科技领域的发展、成就和蕴含的价值理念。插画以远景、中景或近景构建画面叙事，但以中景框架出现次数最多(约16幅)，且多以正面、平视角度构建画面，增加了信息呈现的客观性，将观看者置于一种平等关系。插画色彩饱和度高，主体元素(如人物、建筑、科技设备、智能机器人)细节刻画完整，还原度高，增强了图像信息的现实关联性。
为进一步拆解这些互动意义的生成逻辑，下面结合具体实例，从接触、社会距离、视角和情态四个维度展开具体分析。
3.2.1. 接触
接触维度的核心是图像与观看者的“隐性对话”。《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以符号隐喻方式提供视觉信息，搭建跨文化沟通的桥梁。例如：“Automation drive”插画聚焦工业4.0，机械臂象征自动化，它们“托举”着具有浓厚中国传统文化色彩的飞天舞者，寓意自动化技术为产业进步提供支撑和动力。舞者的飘带与机械臂的关节形成视觉联动，插画通过展示舞者与自动化元素的融合场景，向观看者“提供”了关于“自动化驱动”这一主题的思考切入点，邀请观看者去感受、理解科技与产业发展的关联。“Cementing solidarity”以代表金砖国家的建筑符号、交通符号等为视觉核心，向观看者“提供”了一个金砖国家(BRICS)团结合作的视觉叙事，引导观看者感受金砖国家科技资源的互通共享，强化了中国科技与全球发展诉求的关联。“Science without borders”在中式方圆之窗的背景下，以中美两国人员一起研究讨论的姿态，向观看者呈现出科学跨越国界、协同探索的场景，隐喻两国应克服在科技合作领域的障碍，以促进基础科学研究和全球创新。这些符号设计突破了语言壁垒，传递出中国科技的发展态势与合作诚意，有助于提升国际受众对中国科技实力的认知度。
3.2.2. 社会距离
在《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中，不同取景方式的运用实现了信息传递与受众代入感的平衡，营造场景融合的沉浸体验。“Automation drive”采用远景，将飞天舞者、牡丹花卉等符号置于机械臂所代表的自动化大背景中，宏观呈现主题图景，引导受众思考自动化带来的影响；“Cementing solidarity”以中景为主，聚焦金砖国家代表性建筑、飞机、高铁、轮船等符号，营造出金砖国家合作场景，使受众将细节感知与整体认知结合起来，感受金砖国家之间既各有特色又紧密相连的关系；“Science without borders”增加了近景视角的运用，中心位置呈现科研人员操作仪器的手部动作与专注神情，突出了共同探索科技事物的互动感。
3.2.3. 视角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以水平视角为基础，搭配象征力量、平等、协作的视觉符号，构建了中国科技自信、开放、平等的形象。“Automation drive”采用平视与略微仰视相结合的视角，通过机械臂托举飞天舞者的象征性构图来传达主题，凸显自动化技术在产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与力量感；“Cementing solidarity”以金砖国家代表性建筑和交通元素为背景，正面中心突出“BRICS”字样，让观看者产生代入感，感受金砖国家合作场景；“Science without borders”同样以平视视角呈现合作中的科技人物形象，正面中心为绽放的科技之花，科研人员以环绕姿态守护花朵，平和的姿态与生态元素结合，传递中国科技“以人为本、协作共赢”的价值取向。
3.2.4. 情态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在情态设计上兼顾了科技主题严肃性与视觉表达艺术性。在“Automation drive”插画中，机械臂采用金属质感冷灰色调，结构细节清晰、关节处光影分明，具有高情态特征，凸显出自动化技术的先进性与可靠性；飞天舞者以中国传统工笔画风格展现，线条柔美、色彩明丽且有艺术化处理，属中等情态。“Cementing solidarity”整体上属于中高情态设计，金砖五国地标建筑如克里姆林宫以具象化形式呈现，轮廓清晰、色彩接近现实，传递出合作事实及可信度。“Science without borders”以柔和蓝绿色调为主，营造出科学探索的宁静氛围，科研人员手部动作与仪器细节刻画精细，体现了对科研过程的尊重；中心虚拟花朵以半透明、发光形态呈现，寓意科学成果的创造性与未来感。三幅插画通过色彩、细节情态特征，既展现了科技理性，又传达出人文关怀，增强了中国科技形象的可感知性与可信度。
4. 中国科技形象国际传播策略优化建议
《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在国际传播中通过“文化 + 科技”的符号融合、“协作共赢”的理念传递，有效推动了中国科技形象的构建，但仍面临挑战。为此，本文建议进一步创新视觉符号的运用、丰富互动策略、优化复杂概念视觉表达，以增强传播效果。首先，针对跨文化传播中可能出现的适配不足的问题，可建立兼顾“认知一致性”与“价值认同”的视觉符号体系。一方面提炼芯片、卫星等全球通用的科技核心符号，确保科技信息传递的准确性；另一方面，从优秀传统文化中萃取认知负荷低，但同时又能提升国际受众的认知参与和情感参与的文化符号，通过文化场域营造的临场感以及文化意蕴形成价值认同[13]，以此减少跨文化认知隔阂，提升受众认同感。其次，在互动策略方面，可以根据传播主题内容调整接触、社会距离、视角的设计策略。例如，平衡符号隐喻与直接目光接触的比例，在面向大众的科技普及类插画中增加科研人员直接目光接触的设计；进一步优化视角分布与场景呈现；根据传播内容灵活调整视角，如强调中国科技引领性时可适当运用轻微仰视视角，突出国际合作时则保留水平视角，增加不同主体间平等互动的观感。
5. 结语
本文基于视觉语法理论，对《中国日报国际周刊》头版科技类插画的互动意义进行了分析，探讨了中国科技形象在国际语境中的视觉传播策略。插画紧扣国家议题，聚焦“视觉叙事”，将中国科技成果与抽象科技进展转化为具象图像，打破了语言壁垒，通过细节符号设计来引发国际受众情感共鸣，向国际受众传递出中国科技发展样态和合作共赢的理念。插画师采用中国传统工笔画技法，融入具有鲜明中国文化象征意义的元素，凸显了文化辨识度，提升了中国科技形象的亲和力；这些元素融合在具有现代设计风格的构图与板面布局中，使插画在整体创作上兼具东西方审美，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总体而言，通过接触、社会距离、视角、情态等几大维度的协同设计，插画有效传递了自信开放、协作共赢的中国科技形象。未来可进一步优化跨文化符号体系、丰富互动策略及传播生态，以提升中国科技形象国际传播的精准性与影响力。
基金项目
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项目：多模态话语分析视域下《中国日报》海外版中国形象“自塑”的风格研究(20Y041)。
NOTES
*通讯作者。